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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大相公 第四零五章 宴請
良久之后,張若梅面紅耳赤的推開方子安,因為方子安的手已經不規矩了起來。
“這是軍營,你的手下隨時會來的。你……你晚上去我哪里……”張若梅結結巴巴的說道。
方子安微笑道:“好。”
張若梅被方子安盯得心里發慌,轉身整理衣物發髻。方子安笑道:“你額頭上怎么沒有字?”
張若梅愣了愣,轉身問道:“刺字做什么?”
方子安道:“刺那八個字啊。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啊。你哥哥他們不都刺了么?路上我見你用青布包著額頭,還以為你也刺了。”
張若梅飛了方子安一個白眼道:“我可不刺?丑也丑死了。再說了,臉上刺字能說明什么?真要有心報國殺敵,卻也不必刺在臉上。”
方子安點頭笑道:“說的極是。刺在臉上并不能代表什么。”
張若梅道:“其實刺字也不是強迫,不像以前,加入忠義軍的都要刺字,現在早不這么干了。咱們軍中很多人便臉上沒有字。”
方子安笑道:“別人我不管,你可莫要這么干。如此花容月貌的一張臉,可別毀了。”
張若梅嗔道:“變丑了,你便不要我了是么?”
方子安笑道:“當然不是。我是看臉的人么?臉面是一時的,內心才是永久的。誰都有變老變丑的時候。”
張若梅道:“呸,口不對心。那我離開這么久,你怎也不寫封信給我。也不關心我的死活。”
方子安嘆道:“我倒是想關心,可是我又怎知你在何方?你寧愿寫信給凝月也不寫給我,我沒找你麻煩,你卻來怪我。我想寫信給你,卻又往何處寄送?讓金人給我們傳信么?”
張若梅噗嗤一笑道:“說你兩句罷了,嘴上也不饒人。我本以為此生我們都不會相見了,所以才沒有寫信給你。托凝月替我照顧你。之前還能讓人幫忙將信送出來,之后便再也沒機會了。我們被困守在山中已經很久了。”
方子安點頭道:“我知道。你受苦了。你們現在一定遇到了很多的困難吧。看得出來,你們被困在這里動彈不得,糧草物資怕是都供應不足了吧。看看你們忠義軍兵士穿得都是些什么?個個都面有菜色,情形定然恨不樂觀。”
張若梅嘆了口氣道:“是啊,情況很艱難。我們什么都缺,什么都沒有。兵士們一日只能吃兩頓,干的稀的各一頓。兵刃盔甲衣物也緊缺。確實過的很艱難。罷了,不說這些了,這些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我是來請你和史大人去赴宴的。哥哥在議事廳設了宴席,宴請你和史大人以及同行的將領。讓我來請你的。咱們這便去吧。”
方子安笑道:“你哥哥還挺客氣,我這個妹夫看來他很喜歡。”
張若梅臉一紅道:“哥哥其實對我還是很好的,我的夫君,他自然看重些。其實都是我不聽他的命令,他其實并非是那種固執不化之人。他雖是我忠義軍首領,但和兄弟們一起同甘共苦,打仗也是沖鋒在前,所有人都服他。若不是我哥哥,忠義軍早就散了。他言語若是有些得罪你,你不要怪他。”
方子安點頭笑道:“我明白,他是直性子之人罷了。站在他的立場上,朝廷確實讓他痛恨。我怎會怪他。我們去叫人,不過史大人已經睡下了,便不打攪他了。這一路他累的夠嗆。”
張若梅點頭稱是,跟著方子安出了屋子來到軍營之中,叫了雷虎趙剛和馮一鳴三人一起前往忠義軍主寨的議事大廳。
議事大廳里松明子火把燒的滋滋作響,照的里邊通明。張若梅和方子安等人進了大廳的時候,坐在木桌旁的十幾名漢子都站起身來,朝著方子安等人看了過來。居中坐在上首的張敵萬也哈哈笑著站起身來。
“來了啊,妹夫。就等你們呢。快坐,快坐。”
那十幾名漢子顯然是忠義軍中的骨干,一個個皮膚黝黑,身上的盔甲倒也齊整,只是一個個面目頹唐,一副飽經風霜的疲憊模樣。
“來來來,給各位兄弟介紹介紹,這一位是若梅的夫君,方……方子安。方子安,這是肖將軍,這是孟將軍,這是李將軍,這是……”張敵萬熱情的介紹著。
方子安團團拱手,跟眾人見禮。眾將軍也紛紛還禮,眼光卻很不善。這些人一無例外都對朝廷來的人沒有什么好感,很多人也只是敷衍的拱拱手,神情冷漠。
“張統領,各位將軍。史大人舟車勞頓,身子倦怠,實在是撐不住了。他已然睡下了。我代他向張統領和各位將軍道個歉。并非是他無禮,而是他實在是撐不住了。”方子安拱手解釋道。
張敵萬尚未說話,一名將領卻沉聲罵道:“什么鳥玩意?一來便耍派頭?大統領設宴他都不來,故意擺譜么?”
“就是。什么東西!他是朝廷的官,可不是咱們忠義軍的官,在我們面前擺什么官架子?”另有一名將領也沉聲附和道。
“肖貴,李大志,你們什么意思?怎么說話呢?”張若梅皺眉嬌聲喝道。
“若梅小姐,我們可沒罵你這位如意郎君,我們罵的是不給面子的那位史大人。怎地?連他也罵不得么?”
“是啊,若梅小姐,雖然說,我們對你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如意郎君一無所知,但你說是,那便是了。我們把他當自己人。其他的南邊來的人,我們可沒義務去給他好臉色。”
兩位將領不肯示弱,沉聲反駁道。
張若梅皺眉喝道:“二位是故意找茬是么?跟自己人耍什么橫?有本事去殺金狗去。”
肖貴冷笑道:“若梅小姐,不是我們不敢去,而是大統領下令了,不許出山。你以為我們想天天困在這里么?”
張若梅氣結,跺腳對張敵萬道:“你瞧瞧你這些兄弟,這般沒禮數。不是赴宴么?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張敵萬笑著擺手道:“妹子,大伙兒現在脾氣都不好,只是隨口說幾句罷了,你何必在意。都莫要吵了,史大人不來,我妹夫來了不就成了么?肖貴,你們幾個也別甩臉色給我瞧,我知道你們憋得慌,有氣沖著我來便是。”
肖貴等人忙拱手道:“大統領,我們可不是那意思,只是這些南邊朝廷來的人太擺譜,不給大統領面子,我們可不管他是什么官兒。到了咱們這里,便得守規矩。咱們把最好的酒菜拿出來了,還不識抬舉。實在是讓人惱火。”
張敵萬擺手道:“得了得了,到處冒邪火作甚?坐下,都坐下。”
肖貴等人這才訕訕落座。張敵萬朝方子安等幾人招手道:“妹夫,帶著你的人也坐下。”
方子安一直面帶笑容聽著這些人發脾氣,心里其實挺可憐他們的。看似只是一場無謂的吵鬧,但其實說明這些人的情緒都已經到了極度崩潰和壓抑的邊緣。一點點小事都會起爭執,都會鬧騰起來。張敵萬看似有些縱容,但其實他這么做是對的,讓下邊的人宣泄宣泄,而不是去斥責他們,這反而是有好處的。看明白了這些,自己也不必去為這些事計較了。
“諸位將軍,不是史大人擺官架子,而是他實在是撐不住了。他是讀書人,已經五十歲的人了,這一路我們冒著嚴寒風雪趕路,實在是難為他了。諸位對此有些什么誤解也難免,有什么不高興的沖我來便是,但請不要辱罵史大人。史大人特意交代了,我們來此是叨擾忠義軍兄弟的,所以盡量不要給諸位添麻煩。史大人還吩咐了,來此叨擾忠義軍兄弟,甚是心中不安。故而備了一份薄禮送給忠義軍眾兄弟。禮品是全新盔甲三十套,兵刃弓箭各三十副,戰馬二十匹。因為我們路途遙遠,我們也攜帶不了太多的東西,之后我們還要趕路,所以只能贈送這么點小小的心意了。還望諸位忠義軍兄弟笑納。”方子安微笑道。
“哎呦!”張敵萬本已經坐下了,聞言大喜站了起來,大笑道:“可真是客氣了,這怎么好意思。”
一群將領們也紛紛起身喜道:“客氣客氣,真是客氣的很。怎好如此?”
方子安笑道:“杯水車薪,一些小小的禮物罷了。都是史大人特意交代的。史大人明日歇息恢復了過來,會來親自拜見張統領和諸位忠義軍將軍的。”
方子安特意強調這是史浩贈送的禮物,便是讓肖貴等人覺得內疚,不至于誤會加深。果然,肖貴拱手道:“哎呀,原來史大人這么夠意思,適才是我偏激了。史大人是受了風寒么?一會我叫人送些草藥過去。”
方子安哈哈笑道:“倒也不必,只是累了,睡一覺便好。”
眾人連連點頭,紛紛招呼方子安等人落座,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之前緊張不愉快的氣氛一掃而光。
張敵萬看了一眼張若梅,心道:你眼光不錯。妹夫這個人有些本事,張口便化解了尷尬。顯然這不是史浩的意思,而是他的意思。他只是隨機應變便化解了誤會和敵對情緒,果然有些東西。
張若梅感受到了張敵萬的目光,微微一笑,暗暗得意。
眾人落座,酒宴開席。那酒席倒也一般,最好的不過是席上一大盤不知名的野味烤肉,加上一些野蘑菇和肉末燉的湯水以及幾樣不知道叫什么的炒菜。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腌豆角腌瓜和一些干果脯等物,滿滿當當倒是擺了一大桌子。
這桌酒席,在臨安城中也不值幾個銀子。但是,想到忠義軍如今的處境,能擺出這么一桌酒菜已經是誠意滿滿了。
“妹夫,山野之地,也沒什么好招待的。酒菜一般,莫要介意。”張敵萬笑著舉杯道。
方子安笑道:“客氣了客氣了,這么多天來,我們還是第一次吃上熱湯熱飯,已然很感謝了。多謝張統領和諸位將軍的款待。”
張敵萬笑道:“什么也不說了,先喝酒。給你們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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