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遠航

南宋大相公 第三一七章 遠航

一個多時辰后，所有的物資全部吊運上船，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萬大龍頭帶著全體二十三名船員在碼頭上列隊。所有人都站在碼頭上方注視著即將出海的眾人，所有人都神情肅然。

“請我臨安制造局大東家方公子訓話。”錢康大聲道。

眾人掌聲雷動，目光看向站在碼頭石階上的方子安。方子安微笑點頭，緩步走下臺階，來到隊伍面前。掃視了眼前眾人，朗聲開口。

“各位，今日你們要出海遠航了，我的心情很是激動。也許在許多人看來，這其實是一次普通的出海貿易遠航，但對我們而言，這一次的出海意義重大。因為，你們都知道，這一次我們改造了大船，裝上了蒸汽機，改進了動力。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航行，這是一次跨時代的航行，我不夸張的說，這一次航行將載入史冊。也許用不了多少年，你們的名字便會被人談論且羨慕不已。”

“……航行的事情，我是外行，便不指手畫腳了。有萬大龍頭率領，我很放心。我只想對各位提出一些要求。我希望你們嚴格遵守船上的規定，不折不扣的無條件的執行萬大龍頭的命令，盡心盡責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保證此次出海圓滿順利。除此之外，我也希望你們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吃好喝好睡好，船上的物資充沛，大伙兒不用替制造局省銀子。在海上，遇到突發情況，要遵照萬大龍頭的指令，無需驚慌。此次的任務，本質上其實是檢驗蒸汽機遠航能力，我需要的是你們平安歸來，至于能賺多少銀子，其實并不重要。總之，預祝你們平安歸來，遠航圓滿成功。”

方子安簡短的話語結束，周圍一片掌聲雷動。

方子安緩步走向萬大龍頭，伸手握著萬大龍頭粗糙的手掌笑道：“大龍頭，這次還是要辛苦你了。這艘船和船上的眾人便交給你了。”

萬大海呵呵笑道：“放心吧方公子，老漢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圓圓滿滿的回來的。不辜負公子和諸位的期待。”

方子安笑著點頭，轉向旁邊萬大海的兒子萬鐵柱，伸手拍拍萬鐵柱的肩膀道：“鐵柱兄弟，好好照顧你爹爹，他的安全比整艘船還重要，這個責任必須由你擔著。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可唯你是問。”

萬鐵柱忙道：“方公子放心，我會照顧好爹爹的。”

方子安點頭道：“好，船上的事務，你要管起來。你要快速的成長起來，多跟大龍頭學。大龍頭此次出海之后，便不能讓他再出海折騰了。你，還有其他人都要很快的擔起責任，將來都是要獨當一面，各掌船只的。老一輩手里的船舵，需要你們接過來。明白么？”

萬鐵柱大聲道：“明白，方公子放心便是。”

方子安點頭，一一走過每個人面前，同他們握手叮囑。最后，方子安來到了隊伍末尾處，在滿臉稚氣，腰桿挺得筆直的蘇磊面前站定。

“蘇磊！此次代替你爹爹出航，心情如何？”方子安笑問道。

“回稟方大哥，心情很高興……也很緊張。說實話，還有些……害怕。”蘇磊沉聲道。

方子安呵呵笑道：“那就對了，你知道害怕，便會更加的謹慎用心。你這次帶著三名機械組的人手，要確保蒸汽機運轉如意，出現了故障要及時的修理。我不擔心你們的能力，我相信你能成功。你爹爹對你也是有信心的，否則他不會同意讓你隨船。你要時刻保持謹慎的態度，但也不要太過緊張，那反而會讓自己壓力重重，做不好事情。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因為就算蒸汽機壞了，咱們還有風帆在，也不至于被困住。記住你平日所學和你爹爹交代的話，你必會成功，將來和你爹爹一樣，成為人人景仰的蘇大師。”

蘇磊激動的道：“多謝方大哥鼓勵，小磊一定會讓你們刮目相看的。”

方子安大笑轉身，高聲道：“上酒！”

一碗碗烈酒端了上來，碼頭上下人都人手一碗酒，在方子安的帶領下高高舉起。

“滿飲這碗酒，預祝夢想號航程順利，圓滿歸來。干！”方子安一仰脖，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所有人也都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上船咯！起航咯！”萬大龍頭發出蒼老的呼喝聲。

二十多名船員迅速從跳板飛奔上船，萬大海呀健步上了船頭，站在船舵旁，雙手緊握船舵，做好準備。

船艙里，兩名司爐工打開爐門，大鐵鍬揮動，將炭球鏟入爐內。鼓風機轉動，爐內余燼還是燃燒，很快炭球便熊熊燒了起來。夢想號甲板上高高的煙囪里，濃厚的黑黃色煙霧開始滾滾冒起。鍋爐內的水本就是熱水，很快開始沸騰，壓力劇增，頂起了壓力桿。

“起錨！鳴笛！一檔準備起航。”萬大海古銅色的臉上平靜而嚴肅，沉聲下達指令。

船錨被絞盤拉起，船樓上的汽笛發出渾厚的嗚嗚聲。蘇磊站在氣閘旁，緩緩的拉開氣閘。蒸汽奔涌入管道氣缸之中，活塞開始運動，曲軸開始往復，齒輪開始轉動，主軸開始旋轉。船尾螺旋槳攪動渾濁的河水，帶起巨大的浪花。夢想號慢慢的離開碼頭滑向河心。再一聲汽笛長鳴之后，船只開始向著錢塘江入口破浪而行。

岸上眾人歡呼著，叫嚷著，跟隨著緩緩航行的大船沿岸奔跑，朝著船上的人揮手道別。但很快，大船變了二檔速度，他們追不上了。直到大船穿過河口進入錢塘江之中，以更快的速度進入江心的波濤之中，滾滾濃煙一路東去，眾人才停下腳步。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夢想號在一群翻飛的江鷗的護送下直奔大海而去，一頓飯的時間后，只留下天空中殘留的煙塵，大船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方子安一直站在碼頭上眺望著大船遠去的方向，心中激動而又感慨，思緒萬端。

他其實直到現在，都并不能確定這蒸汽機能否在大海上進行遠程的高強度航行。他也不知道在路途上會遇到什么情形，或許蒸汽機因為各種原因報廢了，成為了一堆廢鐵也未可知。但是方子安知道一點，無論有著怎樣的不確定性，自己也必須進行嘗試。這是一次劃時代的探索實踐。且不說這是對這個這個時代的科技的一次大跨越，是被自己已知的歷史所證明了的一次絕對有益的探索。就算是對自己個人而言，這也是只有自己才能掌握的碾壓性的籌碼，將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優勢和本錢。自己將受益無窮。所以，無論此次失敗還是成功，都不能動搖方子安繼續下去的決心，這件事是一定要做成的。

秦惜卿倒也罷了，畢竟見多識廣，春妮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驚訝驚喜讓她之前一直失去了矜持，一直激動的揮手大喊大叫。若不是秦惜卿提醒她小心動了胎氣，她怕是還要和其他人一樣跟著大船跑去揮手。春妮是真沒想到，夫君不聲不響已經弄出了這么一大片地方，做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大船離去，眾人卻并沒有閑著。難得方子安今日來此，所以錢康和老把頭蘇橫商議了一下，決定召開一個會議，將灣頭碼頭左近的規劃情形跟方子安稟報定奪。于是眾人在碼頭上的一間新建的庫房坐下來，錢康將規劃的藍圖鋪在桌面上，向方子安稟報。

“子安兄，這段時間我們根據你之前的意思做了一番布置和規劃。我們將方園兩里的荒地和私人的部分田地買了下來。根據功能的不同，劃出三大區域。第一處便是碼頭西側這邊，將全部納入修造局的范圍。北邊的河灣湖建造一座船塢，在碼頭和船塢之間，建造廠房若干。另外，南邊沿河再修一座碼頭。完工之后，修造區域便可擁有同時修造三艘大船的能力。”

“西邊的整片區域，都將劃歸蘇大師的冶造局所有。蘇大師要在東北區域建造三座冶煉爐，三座打鐵廠。東側是兩排庫房區域，各種物資物品堆放區域。中間要有大片的平整場地，組裝調試機器都在這里。碼頭以南，作為后勤局區域。修造住宅道路以供居住生活。這樣便可按照你所說的，工作區域和居住區域分開，但是不會距離太遠。”

錢康對照著規劃圖侃侃而談，基本上是按照之前方子安提出的藍圖進行的規劃。方子安認真的聽著，基本同意這個規劃的方案。不過方子安也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

“圍墻要加高二尺，制造局區域內設立瞭望塔，專門招募組建保安隊伍，確保工廠內外安全。和周圍百姓搞好關系，最好招募進來做工。特別是買了人家的地之后，要保證他們在制造局做事，沒有田地也要有飯吃。各區域之間的路橋要鋪設好，要便捷迅速。河灣河道要進行拓寬拓深，保證兩船并行。不至于修造大船時其他船只不能通行，堵塞物資通道。冶造局工坊要增加，三個不成，效率太低。五座工坊起步，給予蘇大師更大的空間。后勤區域的公共物資要有單獨的倉儲區，不能和居民區混雜。另外，為了讓制造局工人安心做事，要設私塾，幼兒園。解決他們各種后顧之憂。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我建議增設培訓學校，歸于后勤局所屬，必須要大批量大批次的培訓人員。各局主事和技術尖子輪流來教授技術。制造局要發展，需要的是大量懂技術的得力青壯人手。培訓人員，必須常態化。制度上要允許工人帶薪培訓，設立工人技能等級，待遇也要差異化，培養出積極學習技術，你追我趕的學習技能的氛圍……”

方子安一連串的說出了許多新的要求，座上眾人既佩服又對有些要求不解。但不解歸不解，現在已經沒有人質疑方子安腦子里的想法，因為他們其實心里都明白，那只是他們還沒有跟上方子安的想法罷了。他們只需要照做便好，甚至無需完全的理解。

會議進行了大半個時辰，最后，方子安才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錢兄，這些規劃最終的預算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錢康咂嘴道：“如果所有的這些都實現的話，估摸著起碼三萬兩銀子吧。”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方子安卻笑道：“才這么點么？我當得花十萬八萬呢。做起來吧，其他的不用擔心，銀子的事，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