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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大相公 第二七七章 傲骨
張孝祥停下腳步,那趙夫子趕上,伸手拉著他來到屋角處,低聲道:“張修撰,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這么好的事情送上門來,換做別人恐怕是欣喜若狂了,你卻要無禮拒絕?你是讀書讀傻了么?”
張孝祥沉聲道:“那是別人,我張孝祥不是別人。”
趙夫子冷聲喝道:“莫要如此狂傲,你是狀元郎不假,但那又如何?你以為在這朝廷之中立足,靠的是有些才學么?相反,才學恰恰是最不重要的。”
張孝祥淡淡道:“那是你趙大人的看法,下官不懂。下官也不是狂傲,下官也從未拿自己是狀元郎這件事來炫耀。”
趙夫子瞪了他片刻,嘆了口氣,低聲道:“張孝祥,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么?”
張孝祥皺眉道:“下官的處境?這件事跟下官的處境有什么干系?再說了,下官老老實實的在這里呆著,也沒得罪什么人,趙大人此言何意?”
趙夫子搖頭嘆道:“你是涉世未深,不知深淺啊。你是老老實實的呆著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皇上見了你兩次,那是何等的殊榮,可是你跟皇上都說了些什么?皇上兩次都被你氣到了,若不是皇上愛惜你是個人才,你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那方子安的事情跟你有什么關系?要你來打抱不平攻訐朝廷授官不公?還妄談國事,胡言亂語。你真是個愣頭青。”
張孝祥皺眉不答。
趙夫子又道:“這還罷了,幾天前,你居然還給皇上遞了一道折子。那折子上寫的是什么?皇上已然不高興了,你還要上折子喋喋不休什么朝廷要秣馬備戰,說什么偏安臨安會消磨志氣。你寫這些什么意思?是說皇上耽于享樂,不思進取么?你犯了皇上的大忌,你可知道么?你新入仕為官,懂個什么?便如此胡言亂語?”
張孝祥吁了口氣,沉聲道:“趙大人,下官沒有胡言亂語,下官讀書便是為了效忠朝廷,匡扶社稷。下官心中所想的自然要向皇上稟報,身為臣子,這是應有之義。”
“糊涂!幼稚!你也不看看目前是什么局面,便提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朝中那么多的大臣,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官員,便只有你是憂國憂民?其他人都不如你?”趙夫子剁腳道。
張孝祥搖頭道:“我沒這么說,我不管別人如何,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情。”
趙夫子冷聲道:“你可知道,你正在毀了你自己。你本來前途無量的。你可知道,皇上很是生氣,大罵你不識時務。你知道后果么?”
張孝祥臉色發白,皺眉道:“我只是說了我心中所想的話而已,也是為大宋江山著想。皇上他怎會怪我。”
趙夫子苦笑道:“罷了,且不說這些。你知道曹大人是什么人么?他可是秦相的姻親,是秦相身邊的人。今日秦主事也一起來了,那更是表示這件事是秦相的態度,得到了秦相的許可。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提親,這是干系到你的前途的一門親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你卻不屑一顧?這門親事一成,皇上看在秦相的面子上不但不會怪你,反而會更加的器重你,明白么?這對你而言是多好的機會,你明白么?”
張孝祥怔怔的盯著趙夫子,趙夫子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皺眉道:“干什么?”
張孝祥嘆道:“趙大人,若下官沒記錯的話,趙大人是大觀元年的進士出身吧。”
趙夫子皺眉道:“是啊,你說這個做什么?”
張孝祥道:“我的伯父也是大觀元年的進士出身,他老人家死在了金國。趙夫子經歷過靖康之難吧,我的伯父和您當年的許多同年都死在了金人之手。而趙大人幸運的活著,而且還活的不錯。我的伯父寧死也不愿侍奉金人,那是他對大宋的忠誠,對大宋的愛,讓他寧愿死,也不肯背棄大宋。說到底,那些不肯屈服于金人的人,都是懷著對朝廷的一片忠誠,對大宋的一片摯愛。金人為何沒有滅了我大宋,那便是他們明白,我大宋有千千萬萬這樣的人。岳元帥,韓元帥,還有千千萬萬愿意拿生命去保護大宋的臣子和百姓,他們是大宋的脊梁。是金人最忌憚的人。下官不才,不能和他們相比,但見賢思齊,孝祥也希望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孝祥不管皇上心里對我如何想,孝祥無愧于心便可。孝祥少時讀書立志便是匡扶社稷,盡忠朝廷。至今未變,這一輩子也不會變。我想趙夫子當年讀書,也是懷著一腔報國盡忠之心的吧,孝祥斗膽相問,夫子的初心還剩幾分呢?夫子可曾還記得那些一同入仕,卻客死他鄉的同年們么?”
趙夫子愕然看著張孝祥無言以對。
張孝祥轉身走向秦坦和曹泳站立的地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之前心情的沉重一掃而光,神情更加的堅定。
“狀元郎,怎么樣?決定了是么?還不趕緊來拜見你未來的岳父大人么?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杰,狀元郎還是識時務的。”秦坦見張孝祥走來,哈哈大笑著道。
曹泳撫須微笑,挺胸疊肚開始準備接受張孝祥的大禮。找個狀元當女婿不但是自己面子上的榮耀,更是將來的保證。張孝祥是狀元,只要不出意外,將來必是宰相執政樞密的料。這不僅是為了給秦檜拉攏一名狀元郎,讓所有人都意識到秦黨的實力,更是為了自己。
“秦大人,這么喜歡認岳父么?何不你娶了曹大人的千金便是了,何必扯著我不放?”張孝祥大笑道。
“什么?”曹泳臉上變色。
“混賬!曹大人的大女兒是我爹爹的妻子,曹大人的二女兒是我的姨娘,你說的什么狗屁話?混賬東西。”秦坦大怒道。
張孝祥笑道:“原來如此,算我說錯了。我可不知道你們這層關系。曹大人,承蒙錯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孝祥也不敢自專。再說,下官目前并無家室之想,恕我難以從命。”
曹泳臉色鐵青,沉聲道:“那好辦,你答應了,本官親自去府上跟你父母提親便是。”
張孝祥搖頭道:“曹大人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下官不敢高攀貴千金,還請另擇佳婿。”
曹泳皺眉道:“張孝祥,你當真不肯答應?”
張孝祥道:“下官高攀不起。”
曹泳還待說話,秦坦叫道:“曹大人還沒聽明白么?人家壓根就看不起二姨,人家寧愿不成婚也不當你女婿,還不明白么?嘿嘿嘿,狀元郎好清高孤傲啊。曹大人,這會你可丟了臉了,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
曹泳臉色難看之極,再問道:“張孝祥,你想清楚了。”
張孝祥搖頭道:“曹大人,下官當然不是沒把你放在眼里,但是這婚姻之事,下官確實沒有考慮,也不打算成親。曹大人錯愛,下官心中感謝。此事,不必再提。”
“瞧瞧,哈哈哈,多硬氣。”秦坦在旁大笑起來。
曹泳臉色灰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張孝祥轉身往自己公房里走去,秦坦叫住了他。
“張孝祥,狀元郎不好當啊。嘿嘿,搶了我的狀元郎,你以為你便是天下第一了么?本來,你還是有機會的,我爺爺說,你肯答應婚事,那便是自己人,狀元郎是自己人,我也忍了,偏偏你不識抬舉,那你可就慘了。”秦坦低聲笑道。
張孝祥皺眉道:“秦大人,狀元郎是欽點的,可不是我搶的。秦大人原來對此耿耿于懷,真是叫人覺得可笑。我是朝廷的人,可不是什么誰的人。秦大人最好搞清楚,包括秦相在內,都是朝廷的官員,都是皇上的臣民。”
“得了得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你完了,你知道么?本來你取了我那二姨娘倒也罷了。哈哈哈,順便說一句,我那二姨娘真的是美若天仙呢。就是皮膚黑了點,嘴巴大了點,牙齒突了點,身材胖了點而已,脾氣橫了點。哈哈哈,我本來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但是一想到你要和我這位二姨娘成婚,朝夕相對,我的心里便舒服多了。狀元郎娶丑妻,這也算是讓你付出搶我狀元的代價。你不肯,那便沒樂子了。不過不要緊,你不識抬舉,那后面的事情會更有趣。張孝祥,你等著吧。你完了,你完了,哈哈哈。”秦坦笑的前仰后合。
秦坦說的沒錯,曹泳的二女兒今年二十五,生的是面色黝黑齙牙小眼,口如血盆,身如倭瓜一般。而且脾氣驕縱,動輒打罵。秦坦知道曹泳要招張孝祥為婿的時候舉雙手支持,他知道祖父和曹大人是想將狀元郎招致麾下的,狀元郎都拜入秦黨門下,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但秦坦更想看的是這個搶了自己狀元郎的張孝祥的笑話。想一想張孝祥跟那位母夜叉般的二姨娘成婚,洞房的時候怕是要被嚇死,之后過日子更是一場災難,那是多么開心的一件事。張孝祥沒掉進這個糞坑里多少有些遺憾,但那也沒關系。秦坦知道,張孝祥拒絕之后,下一步曹泳和爺爺會怎么對付他。
張孝祥冷眼看著秦坦不語。秦坦道:“怎么不說話?說話呀,怕了么?怕了就求我,我去叫回曹大人,你還可以當曹大人的女婿。”
張孝祥冷笑道:“跟你這種人,多說一句話,便是臟了我的口。”
張孝祥拂袖而走,留下秦坦在原地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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