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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石 鬼之國——棘樂小惠兒(中)
千年之后,大澤山中瓦房相連,胯瓦族已成了大澤山中一道獨特的風景,山上良田雖少,卻種植著多種糧食,果林最多,夏日有甜果,冬日有紅蕉,而山洼草肥處,族人還圈養著牛羊。而千年可至滄海桑田,大澤山要比當年富美多了。
從第一代胯瓦族人之后,再沒有人出過山,人們仍然知道外面的世界還有人類,但祖訓說道,他們這一族是為避戰亂逃難至此,山外便是異國之人,他們信仰胯瓦山神,認為守護居在大澤山也是神的旨意。
唯一不變的是,山中的女人,仍然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因為不可與外界交流,所以婚姻也都在鄰里之間進行著,女人們最初的時候十分稀少,所以都是幾個不同姓氏的娃娃共有一個娘親,然而這些娃娃在成人之后或許還會相互成親,因此常年以往,胯瓦族人就像那天宮斗“祝融之子”一般,生的娃多活下來的卻少,而且孩子的體質是一代比一代差,漸漸地大澤山的資源已經滿足不了孩子們的成長需要了,而他們最緊缺的,就是鹽。
五百多戶人家盤踞在山腰,平日里能聽到的都是男人們的高呼吶喊,從未聽過女子的喧鬧聲,這里的女人當真能常年守在房中,任勞任怨,她們雖不識字(其實男人們也不怎么識字,原是因為當年那群賊漢子都是流氓草寇,也目不識丁),卻善于刺繡織布,脾性也都過于溫順,忙持家中事物也都勤快得很。
女人們一天內有三次機會能聚到一起嘮嘮嗑,正是早中晚三餐過后,但山里的規矩,女人不能嬉戲,因為女人的尖銳聲音會惹怒胯瓦山神,這群愚昧的山民就這樣被當年那群賊人編出來的瞎話“統治”了千年,他們沒有不信的能力,因為自生到死他們都活在山中,也沒有判斷是非對錯的依據,在他們的認知里,那幾尺高的破廟,就是神祗。
那群姑娘終于又現身了,她們早飯過后聚到了一起,玩是孩子的天性,雖然無法像男孩那般嬉笑打鬧,但女孩子們仍可以偷偷聚到房后或林中,做些小小的趣事,或像男孩一般反打手背,或玩些“不過分”的捉迷藏,一件小小的游戲,或許就是這群女孩將來能回想起的最美好的回憶,因為婚后,她們就徹底失去了自由。
兩個丫頭靠在了一起,大丫頭小聲說道:“青青,我昨晚偷聽我爹娘講話了,我爹好像要下山哩。”
“為什么?”青青丫頭一臉驚恐,“不..不要命啦,下山是會遭到神的報應的。”
“不光我爹去,很多叔伯都去,山里沒有鹽了,我那幾個弟弟身子越來越弱了,再沒有鹽,我爹說弟弟們就長不大了。”丫頭說這話時,或許沒有發現她自己的身軀比那所謂的弟弟還要瘦小,皮包骨頭,大概就是那個模樣吧。
青青丫頭怕得不清,她嘴唇微顫,說道:“不行啊,神會發怒的,我們會遭報應的。”
“叔伯們從兩月前就天天跪拜神廟,應該是求得了胯瓦山神的恩允吧。”
“外面...嗚...外面太可怕了。”青青丫頭膽子確實小。
也就幾炷香的功夫,姑娘們就要回家去了,她們的玩具,不過是頭上那幾朵鮮艷的野花,但進家門之前,必須要摘下來扔進墻角,若被發現,免不得要遭受一頓臭罵。女孩們并沒有覺得自己就是對的,長年累月的思想熏陶下,男尊女卑,甚至女子任人宰割已經變成了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們頂多在愁苦之時會偷偷抱怨自己為何不是男人罷了。
山里的確沒有鹽了,男人們也的確選擇下山了,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他們從兩個月前就跪拜神廟,將家中好物都取了出來,還宰殺了珍稀的牛羊來作為貢品,這些漢子心里是真怕,外面的世界就像是吃人的黑海,他們相信自己只要踏出山去,就回不來了。
因此出山的男人都是年老之人,沒有一個精壯男子,他們“狠狠地”在兩月內再讓妻子懷上身孕,給自己續了根,接著便慷慨赴死一般集結到一起,拄著拐杖抖抖索索、心驚膽顫的往山外走去。
這條離著他們生活之地才幾十丈遠的山路,五六十年間也不曾印下過他們的腳印,然而今天,他們走了上來。
令山中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群男人當天就趕了回來,還帶了幾桶鹽水,原來千年過去了,外面曾經駐扎的軍隊早就不見了,而戰爭也發生了無數次,國號也變更了多次,舊人已去,外面已是另一片祥和世界。
原來大澤山的山腳邊上,就矗立著一座小城鎮,里面有近三千戶人家,車水馬龍閣樓聳立,好是一片繁華景,而之所以如此繁華,正是因為一江之隔的對岸,是此國號有金地之稱的鳳凰城。
那群山中老漢下山就碰到了外界之人,當時嚇得渾身發抖,似是看見了魔鬼,只能相擁著壯膽。山腳下的人也吃了一驚,尋思著從哪里來了這一群穿著俗氣的老漢,那模樣,就像“野人”一般。
那人叫來了伙伴,十多個穿著干凈利索的小伙,圍看著這些老人,一人上來問道:“老人家,你們從哪里來啊?”
千年隔世,語言也會發生變化,山中人的語言更像是一種異味的方言,但含義已經與外界千差萬別,所以小伙的話,他們根本聽不懂,也更加讓老人們覺得這些家伙都不是人,而是胯瓦山神口中的魔鬼。
一個老人直接嚇暈了過去,老人們縮在一起發抖,許久之后,又一老人喊了一句鹽,所有老人就都接著喊起鹽來了。
但那些小伙兒也根本聽不懂,此時剛好有一婦人提兩個木桶走過,桶內盛著鹵水。婦人可不像是山中女人那么“自知卑微”,雖然外界也講究男尊女卑,但潑婦也是常有之事,而此女剛好是一潑辣之人。
這婦人提桶走到老人身前,放下桶,叉起了腰,聲音嘹亮喊道:“你們這群老漢,哪里來的,不要臉皮,穿得像俺們小媳婦的里衣!哈哈哈....”
山中老漢們哪里見過這陣勢,當場就嚇懵了,哪里還認為這是個女人,這分明是頭公牛,膀大腰圓,那胳膊比山里他們最壯的小伙都粗。
老漢們嚇得不說話,也聽不懂女人在說什么,女人成了牧羊倌,趕羊一般趕著這群老漢,老漢們手腳并用邊爬邊逃,最后嚇得壞了,一齊哭了起來,真像孩童一般。
這婦人被這畫面惡心的聳起鼻子,張口罵道:“扒灰王八你哭什么哭,跟老娘面前裝嫩,閉上!”這一嗷嚎,把老漢們都震住了,誰也不哭了。有老人再次喊出鹽來,所有老漢就都有開始喊鹽。
女人煩了,提著水桶就揚了過去,老漢們被潑的滿頭都是,砸吧了下嘴,發現是咸的,這便像跪求胯瓦神廟一般趴在了婦人面前,哭求鹽水。婦人嚇了一跳,連忙提裙后退,臉上也掛不住色了,回頭尷尬的求助小伙。
末了,婦人回家又提了幾桶鹵水來,送給了這群老漢。
老漢們拿著水桶,逃命似得往山里跑,一會兒便沒影了。而外面的人終于知道,原來那地勢險要山貧水乏的大澤山里,還住著野人的。
老漢們回到族內,險些累死過去,都說不出話來,臉漲紅的厲害,許久之后,一位帶頭的老漢哭道:“外面有妖怪,他們長得跟我們很像,但不會說我們的話,他們說妖話。”這無疑更加重了族人的恐懼,紛紛跪倒在胯瓦山神廟前,乞求妖物們莫要進來。
老漢們回到家中后,無一例外,都沒理由的打起了自己的妻女,打得她們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才算滿意,他們這是被外面的那婦人嚇怕了,需要打自己女人來找回尊嚴和信心。
但鹽水很快就沒了,山里又沒有鹽了,為了生存,男人們再次決定冒死下山,依舊是老人出去,但人數比上次可少多了。而外面的世界則聚來了不少奇人異士,也不乏詩人官員,他們未知的事物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紛紛等著野人的再次出現,當老人們再次走出大澤山時,小城鎮以及旁邊鳳凰城都為之轟動了。
自此之后,大澤山不再遠隔世事,漸漸地被外界知曉,外面的人表現的很友好,送了衣裳,給了吃食,但每一個想一探胯瓦族究竟的人,都被胯瓦族人堅決拒絕,在胯瓦族人眼里,他們仍然在跟魔鬼打交道。
漸漸地,年輕的男子也能下山去了,他們用山里的果子從外界換來鹽和肉,同時也時刻警惕著他們的防線,在交往之中,他們知道了文字的存在,知道了世上還有豬馬,甚至他們漸漸熟悉了對方的語言,漸漸明白了外面的這些魔鬼,或許也是人類,而他們或許跟外面的人沒什么區別,但有一件事他們接受不了,那就是外面的女人不像是女人,不似“玩具”。
南覺的話:故事確實有點長了,但為了講清楚,多鋪墊些還是有必要的。南覺的《西安日記》已經上線了,而且編輯大大說了可以直接簽約,很開心,希望大家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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