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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漢長歌 第555章 邂逅故人相見,螻蟻共王侯
落日漸漸隱沒于天際,冰寒的秋風吹得六安城樓上的旌旗嘩嘩作響,暮靄昏昏,淡淡的煙霧籠罩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丘和翻滾的白沙河,顯得格外的蕭瑟、荒涼。
秋霜還未至,可城下開闊的空地上已經滿是凋零的枯枝、敗落的殘葉以及被馬蹄和士兵踩踏過的雜亂而凄惶的野草。
勇士們和戰馬的遺骸已經被雙方將士移除安葬,但那些破損的兵器、殘缺的旌旗和已經凝固的血跡依然隨處可見,空氣中還激蕩著死亡的氣息。
孫堅此刻就站在這六安城下,站在這片已經被戰火侵襲過的土地上。
他的身后將星如云,既有經驗老到忠心耿耿的韓當、程普等一干老將,也有敢沖敢闖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孫策、周泰、陳武和蔣欽等年輕小將。
可謂是干城之將,群星璀璨。
但,他卻沒有半分自得,心情亦如他的面容一般凝重。他身后的孫策、周泰、韓當等人的臉上也同樣滿是尷尬和憤恨之色。
他們從密林中回來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白天了,可是黃忠口中信誓旦旦的王黎呢?特么的,別說王黎和他麾下的主力大軍了,就是那些騎士胯下的馬毛,他們都沒有見到一根。
很顯然,他們被黃忠給涮了。
而且因為急于趕回來,他們甚至將麾下的那些老兵拋棄在了林中。那可是整整一兩千精銳,一兩千陪同他們走過大半個江東,取下過無數叛軍首級的老兵,就這樣因為黃忠老賊的一句話被他們當做了拖累成為了王黎的俘虜!
這實在是屎可忍尿不可忍,哦不,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瑾,你覺得那王德玉會來嗎?不會只是那黃忠老兒信口胡謅,放出來的煙霧吧?”孫堅狠狠的瞪了孫策和韓當一眼,轉頭向一旁的周瑜頷了頷首問道。
周瑜早已從孫策他們口中了解到整件事情的經過,他抬頭凝視著前方的六安城,緩緩的點了點頭:“一定會來!只要六安城還在我們的包圍之中,他就一定會來!”
順著周瑜的目光瞧去,只見城頭上一枚繡著“陸”字的大旗迎風招展,孫堅心中微微一動,亦堅定的點了點頭:“不錯,他一定回來!看來我孫某或者今日還能再見故人一面!”
“大帥,據少將軍和義公所言,那林中只有黃忠三人,其口中之言不過只是為了咋唬我等罷了,你和公瑾怎么就能夠確定王德玉會親臨六安呢?”顯然,黃蓋知道孫堅口中的那位故人,心中略略有些不解。
周瑜淡淡一笑,嘴角掛起一絲譏諷:“《荀子·榮辱》中曾經寫道:義之所在,不傾于權,不顧其利,舉國而與之不為改視,重死持義而不撓,是士君子之勇也。
很明顯,咱們的這位前將軍就是這樣一名士君子。昔日主公兵過荊州祖茂將軍戰死峴山,今日陸康死守六安黃忠奉命救援,不都是在體現前將軍的大義嗎?”
義是儒家思想的極高體現,是士人君子的人格,管子倡導“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儒家倡導“仁義禮智信”,都繞不開一個簡簡單單的義字。
而義又分多種,比如:“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赤誠相待,肝膽相照,這是對朋友的義!
“身為大宋臣,死為大宋鬼。一片忠義心,明月照秋水。”碧血丹心,精忠報國,這是對國家的義!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舍生忘死,救亡圖存,這是對民族的義!
王黎的確是一個熱血擔心雄才大略之人,而周瑜卻獨獨只提王黎寄信孫堅言及峴山危險以及出兵六安營救陸康這兩件事,顯然是在諷刺王黎只是一個偽君子,除了朋友之義之外,并無家國天下的胸懷。
孫堅和周瑜、黃蓋三人對著六安城侃侃而談,一旁的孫策聽到“黃忠”二字卻早已怒火中燒,仿佛黃忠踩了他的尾巴一樣,一張臉掙得通紅,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往外蹦。
“那黃老匹夫若是趕來,孫某一定要讓他嘗一嘗什么叫做天下第一槍,什么叫做天下第一酷刑!”
落日終于落了下去,天邊卻又噴出一道絢麗璀璨的余暉,仿佛一支巨大的畫筆在天邊肆意的揮灑,天空也被染成深紅色,宛如一片波瀾壯闊的紅色海洋。
“咚咚咚!”
數聲激越的戰鼓在城外陡然敲響,數萬名步兵和鐵騎驟然出現在前方開闊的原野中。他們帶著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氣勢如海潮一樣滿山遍野的席卷過來,在眾人的視線中由遠及近。
馬蹄滔滔,金戈林立。
戰鼓聲中,五條鐵甲長龍飛速而至,其氣焰之甚,宛如銀河落九天;速度之疾,猶似迅雷徹天響。
“文臺兄,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在此見上一面吧!”臨到城門之下,五條長龍猛地一頓繞過城門來到眾人眼前,一聲長嘯兀的從陣中傳來。
中間的方陣豁然洞開,一支千余人的白色騎兵從隊伍中閃電般飛了出來。他們紀律嚴明,神情肅穆,雖然皆是縱馬疾奔,卻依舊保持著整齊的步伐,一抹抹白色的流蘇如水一樣在他們的頭盔上流淌。
為首之人年近三旬白馬白鞍,腳踢絕影腰胯中興,一襲白衣隨風而起,赫然正是大漢朝前將軍王黎王德玉。
孫堅雙眼一凝,拍馬迎上前來:“一早起來便聽見喜鵲在我營帳外嘰嘰喳喳的亂叫,孫某就在想今日會與哪位故人重逢呢,原來卻是德玉親臨,卻不知德玉前來此處有何貴干?”
這個孫文臺不愧是與曹操等人并稱的梟雄之輩,明明知道本將軍今日會六安,卻偏偏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
王黎淡淡一笑,也不點破孫堅的那些小心思,而是言語如刀直至孫堅內心:“文臺兄,廢話不用多說,你數月前兵離江東鳥瞰廬江,可還記得當日王某在丹陽和你說過的話?”
若是有朝一日王某平了那幽、冀、兗、豫,與你會獵于長江兩岸,你當如何?
男兒大丈夫當跨戰馬,馳疆場,快意恩仇,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王黎一語將孫堅拉回到了當日在丹陽相見時的情景,他們倆的對話也重新閃現在腦海中。
孫堅雙頰微微一紅,王黎眼下之意他已明白:這豫州乃是王黎囊中之物,不應該是他落腳之地,可是他自己卻偏偏違背了當日的誓言,如何談得上快意恩仇的男兒大丈夫?
孫堅聞言一滯,卻不想這番言語倒惹怒了一旁的小霸王,孫策縱馬而出,霸王槍直指王黎喝道:“王德玉,孫某聽聞你當初與那大耳賊說過:江山之事,何關恩仇?你今日為何卻又重翻昔日之戲言?”
“戲言?孫伯符你這廝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父親乃是一諾千金之人,你今日竟然敢當著你江東數萬健兒之面說他當日之言不過戲言,你讓你父親如何治軍?”
王黎冷冷一笑,忽然臉色一變,“本將軍與你父親素來以兄弟相稱,你身為晚輩不守禮儀不知進退,居然也想與本將軍和你父親平起平坐,是何道理?”
“這…”
孫策一時失語,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握著霸王槍的雙手同樣青筋直冒。他當然記得王黎曾經說過他和自己父子二人各交各的,互不相干,但是前提他必須先要承認王黎的確是和他父親平輩論交。
見孫策一言就被王黎逼住,孫堅朝孫策擺了擺手,策馬上前:“德玉,孫某的確承蒙你之大恩,孫某當初也曾說過不論將來結果如何,賢弟始終是我江東孫氏一脈的恩人。
當日你和袁本初僵持于中原,偽帝下詔平分天下,孫某確實有心趁此機會拿下廬江,說起來是孫某出爾反爾食言而肥,也辜負了你的恩義。
不過,你說得對,江山一事無關恩仇,你與袁公路是皇甫世家的連襟,你與袁本初、曹孟德也多有袍澤之情,而大耳賊更是蒙你幾番恩德,可是如今呢?他們不也是一一敗于你的雙手之下嗎?
孫某或許有些對不住你,也或許有一點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但是這六安卻非你的禁臠,廬江郡也只是姓陸而不姓王,如果硬要說孫某背信棄義,恐怕有一點勉為其難吧?”
王黎哈哈一笑,手中的中興劍猛然出鞘,在戰馬上一拍:“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文臺兄說的不錯,這才有些當年那個快意恩仇的樣子了!
既然文臺兄還是當年那個恩怨分明的鐵血男兒,那么王某敢問一句:文臺兄,你今日可敢與王某一戰?”
孫堅古錠刀同時一揚,一聲長嘯豪氣橫生:“孫某素來與德玉交好,也欽佩德玉之為人,既然德玉有此雅興,孫某舍命相陪便是!”
“轟!”
雙方將士爆發出的強烈吶喊聲如海嘯一般在六安城下炸響,戰事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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