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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兇猛 第一一八章 二五仔
清梠凜凜,壯氣熊熊。
溫仙州的溫不只是溫和溫柔的溫,也可以是溫火溫怒的溫。
牛頭蠹染的血已經滴盡,十六城的原石商人們的心中的血卻還一直滴個不停。
沒人敢再站出來了,活著才有一切,死了一切都沒了。原石雖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溫仙州一蠹定音,十五萬原石盡數被北軍征調。戰爭消耗的原石只需要品質,不需要許可。有了林豐泰這只出頭鳥做榜樣,十六城的原石商人個個噤若寒蟬,站在那兒都在想這向來溫吞的溫副帥怎么忽然變得這么狂躁。
神圣東盟成立五十年,整個東大陸,除了楚漢外,其他王國的王權早已被削弱的不成體系。反而是這些東盟框架下的軍閥們在地方上往往權柄更重。
此刻崇山西路兵兇戰危,關乎東大陸人族存亡,老溫有這么干的法律依據。
敖鯤鵬看到牛頭蠹在溫仙州手上收放自如,不禁吃驚的:“他居然是個金系異人!”
“準確的說是金牛獸魂相。”張瀟用羨慕的口吻說道:“變異魂相,比起真正的金系異人來,攻擊力差點意思,但是防御力在當下的北國可以位列第一。”
“你說的攻擊力差點意思要分跟誰比吧。”三弟道:“他這一下子懟在身上,不能元素化的都得死。”
“那也未必。”張瀟道:“我跟你說過我有個親弟弟叫張漢,他就扛得住。”
“大哥你呢?”三弟好奇的問。
張瀟嘿嘿一笑:“傻子才會去試這個,能躲得開為什么要去挨一下?”
三弟頓時神色一黯,他正想要試試呢。
此時此刻,最難受的人當然是張浚。
他懷揣萬丈雄心來到奉陽,原以為許笑杰和白宗元走了,正該輪到他成就一番霸業。有次相府的強力支持,加上實力雄厚的鐵桿盟友桑國,對付一個權力機構被張瀟架空的北國,怎么想都該是手到擒來碾壓取勝。
做夢也不會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
碾壓倒是碾壓了,可惜他是被碾成渣的那個。
三弟居高臨下看著被軍陣包圍的張浚,道:“我猜他現在沒心情上桌跟你談了。”
“由不得他。”張瀟道:“這小子跑到我的地盤上幫狗搶屎,折騰出這么多屁事來,想就這么算了是不可能的,總得付出點代價才對得起外界對我吃人不吐骨頭的評價。”
淵龍,是外界對張瀟的評價。說他不是真龍,而是藏于深淵吞噬一切的巨鱷。
“大哥不打算要他命?”
“還沒到時候。”張瀟道:“黑龍城欠我的太多了,只宰一個張浚哪里夠。”
“到時候一定最先告訴小弟。”
“走吧,白天的熱鬧結束了,剩下的事情交給老溫去做,肅清桑國細作,罰沒勾結外族奸商家產這種事你不會有興趣的,跟我回治安衙門,認識一下同僚們。”
治安衙門,張瀟和敖鯤鵬剛走到大門口,迎面走來個矮子,背一口造型夸張的雞爪鐮,穿一身八卦陰陽仙衣,獐頭鼠目形容猥瑣,一見面就給張瀟跪下了。
張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一腳踢過去,直接踹進治安衙門,低聲喝道:“有什么屁到里邊放!”
衙門二廳,張瀟吩咐其他人暫時不要來打擾。
朝吹鎧跪地磕頭如小雞吃米:“大老板,您行行好,讓我回來吧,那個小妞我已配合女高人幫您救回去了,他們要暗算夫人的事也是我及時通知包打聽的,現在我師父都被我害死了,我還留在那邊也沒用了。”
“怎么會沒用呢。”張瀟表情夸張,驚訝道:“現在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機會啊,池松壯亮死了,你那兩個師弟師妹也死了,山下學宮今后以你為尊,這么好的機會怎么可以錯過?”
“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我魂相四級的修為,有什么資格執掌山下學宮,師父死了,上面還有神佑番的大天官和師母本莊明,神佑番五級以上的異人少說百八十位,怎么也輪不到我吧。”
“我說能輪到就一定能輪到,你不要再嘰嘰歪歪了。”張瀟不容他拒絕,又道:“你這趟任務完成的不錯,我打算獎勵你一篇上古修行的口訣,傳你一套適合你陰陽魚魂相的體術,希望能對你突破到第五級有所幫助。”
“那怎么可能嘛。”朝吹鎧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張瀟,分明在說你一個凡人懂什么修行。
張瀟面色一肅:“你覺得我會騙你?”
朝吹鎧一臉苦相,搖頭晃腦,賤嗖嗖道:“我就是想留在大老板身邊嘛。”又湊到張瀟耳邊說道:“他們今晚可能還有大動作,我就是專程來報信的。”
哎我去你大爺的。張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擺手道:“不用湊這么近,我知道了,你該去臥底還得去。”
知道這小子不見兔子不撒鷹,立即命人取來筆墨紙硯。
提筆寫道: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陽極生陰,陰極生陽,周而復始,妙化無窮無盡。又所謂方圓合一者,地在天中,渾天象也這段話取自張行成的翼玄,主講的是陰陽魚圖的演化。若不是張瀟被超腦實驗硬塞了一堆信息,絕不可能知曉這么生僻的知識點。
一邊寫,一邊隨口通譯,最后又畫了一幅太極圖。
朝吹鎧一臉期待的看著,瞧不出其中奧妙,倒把一旁瞧熱鬧心有所感想問卻不敢問的三弟急的抓耳撓腮。
寫罷擱筆,起身又道:“我現在就傳你一套名為太極的上古體術,今后你就不必冥想了,再要練功時就打這套拳,腦海中時時想著這幅圖。”說著,走到廳中,循著記憶緩緩打了一套太極拳。
朝吹鎧不敢絲毫怠慢,跟著一板一眼的學起來。這家伙雖然二五吧唧的,但腦子并不笨,學東西很快。而且他畢竟是異人,開啟魂相狀態下,很容易就進入到狀態。
張瀟只帶著他行了一遍拳法,朝吹鎧的陰陽魚魂相便自行浮現在頭頂,緩慢旋動,依稀可見點點清光滲入朝吹鎧頂心。
嗯?這小子這么快就找到感覺了?張瀟頗為驚訝,本來只是想隨便傳他幾手應付一下,為了像那么回事才選的關于上古太極陰陽圖的內容,卻沒想到會跟他的魂相這么契合,根本就是量身定做的修行法門。
等了很長時間,眼看天近黃昏時,朝吹鎧才悚然從玄之又玄的狀態中醒轉,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不發一言,忽然來到張瀟面前,伏在地上種種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連一句告辭都沒說就走了。
“他這是怎么了?”三弟有點迷糊。
“頓悟。”張瀟能看到朝吹鎧的魂相本質,陰陽魚在他的識海中已經活了,旋動銜尾追逐不休,靈光穩定,顯示他并無特別大的心緒變化,雖然這廝平素磕頭如小雞吃米不當回事,但其實都是輕描淡寫一點即收,這次磕頭卻是實打實的三下。
“他找到了人生方向,所以不需要再以裝傻充愣的面目示人。”張瀟道:“此人生具宿慧大智若愚,為了活命能放下自尊,在紅塵污泥中打滾,也能幡然醒悟一朝得道,別看現在實力不突出,未來卻不可限量。”
三弟道:“他回去還能老老實實執行臥底任務嗎?”
“只會做的更好。”張瀟隨手從腰間摘下小秤砣,在手里掂了掂,自語道:“還真是個寶藏男人。”
打發走了朝吹鎧,又命人把曹洪請來,許六安和曹夢熊也被喚來。張瀟把敖鯤鵬介紹給仨人認識,最后請曹洪發話給他派了個三級治安官的頭銜,主要負責大牢里的事務。
少年人湊到一起比較容易有共同語言,曹夢熊和許六安都是人族異人中的天才人物,性情豪爽熱情,很快就跟敖鯤鵬聊在了一起。
張瀟讓二人帶著少年熟悉一下衙門的環境,留下曹洪單獨談話。
“那個王箭安頓下來了?”張瀟端起茶壺給曹洪倒茶。
曹洪起身搶過茶壺,反而先給張瀟倒了一杯,張瀟沒有推拒坦然受了。曹洪說道:“她是以總衙巡閱使的名義來的,招待規格同欽差,半點未敢怠慢,但似乎看起來心情不悅,發了兩次脾氣,沒有其他動作,至今未說到奉陽有何公干。”
“按照約定她本應該五天以后過來的。”張瀟挺滿意曹洪的回答,輕描淡寫道:“這女人兇惡的緊,很不好伺候,如果沒啥非你不可的重要事,可讓小曹和小許去跟她打交道,曹大人就不要去觸霉頭了。”
曹洪長出了一口氣,道:“公子這句話說到我心里了,老夫這兩天真是沒少受那鳥氣。”
“這幾天讓曹大人為我擔心了。”張瀟道:“黑龍城和桑國趁著許大哥和我岳父入長安的空檔,欺我北國無人,妄圖染指十八行,城中謠言四起,這些日子人心浮動,唯有治安衙門卻穩如泰山,大人居功至偉。”
“北軍不亂,其他人怎么亂都是跳梁小丑。”曹洪不動聲色道:“漢王對北軍十分信重,公子您對北軍恩重如山,這其中的關系咱老曹還是理得清。”
“陳新豐這幾天怎么樣?”張瀟問道:“聽說他最近交了新朋友?”
曹洪道:“林蒼遠的管家給他送了一份禮,本來已經收了,但是昨天又被他給送回去了。”
“這人兩面三刀左顧右盼的,比你差遠了。”張瀟道:“你跟他交往要當心些,別被他帶溝里去。”
曹洪神色微凜,怎會聽不出張瀟這句話的敲打之意,但卻生不出半點不舒服的感覺,顯然已經適應了在張瀟面前把自己放的很低的位置。
他知道在治安衙門內部,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張瀟的鐵桿追隨者。連最好的兄弟郭奇偉都是張瀟的人。自家的兒子更是把張瀟看做指路明燈,崇拜之情猶勝過自己這個老爹。
不明不白的被人打成了蔬菜一次,能活過來還是人家慈悲恩典的結果。面對這樣的局面,他這個治安衙門主官現在還能怎樣?罷了,只要你不造漢王的反,這奉陽天下便由得你折騰吧。
“昨晚抓住的兩公母還關著呢?”
“今天上午過了一堂,男的一直口不能言,一開始以為是裝的,后來用了刑才確定,就是不能說話不能動了。”
那是被白凌霄用金針刺脈的手法傷了神庭主脈輪,這也就是那人修為高強,有魂力守護,換一個低級別的異人那一針就刺死了。張瀟點點頭,問道:“女的呢?說什么沒有?”
“沒有。”曹洪道:“我親自審的,女的是五級上境火系異人,捉來的時候用火浣布裹著,期間不停潑水帶過來的,在堂上還不老實,龍絳也鎖不住她的魂相之力,沒辦法,我只好給她用了你發明的嗆刑,用糞湯嗆的她魂相污濁,待她耗盡了魂力才用龍絳制住,但是這女人嘴巴硬得很,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人心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真如爐,到了這兒還能管住嘴巴不說話的人可不多見。”張瀟笑嘻嘻道:“我想試試,大人不會介意吧。”
“公子說笑了,老夫求之不得,這等級別的異人無不是經歷過大恐怖的,意志堅強絕非一般人犯可比,您若是有手段讓她開口,老夫剛好可以觀摩學習一番。”說完,將杯中茶一飲而盡,下去安排夜審了。
簽押房里,全套的刑具整齊擺放在旁邊,張瀟低頭坐在桌子后面,堂下曹洪親自帶了個頭發亂糟糟身材瘦小的女人走進來。抬頭看一眼,吩咐道:“坐下說話。”
曹洪在一旁拉把椅子給她坐下,自己坐到了下首旁邊的位置。
女人衣衫凌亂,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還有泛著血絲的鞭痕,她是赤炎麒麟,烙鐵對她來說只是補充,所以沒動用。
“為了不浪費時間,咱們都坦誠些。”張瀟道:“我知道是張浚派你來的,把你帶過來就是讓你開金口承認這個事,然后就賞你夫婦一個痛快,否則,你遭的這個罪才剛剛開始而已。”
赤炎麒麟抬頭瞥了張瀟一眼,神態不屑:“呸!”
“看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張瀟道:“其實你信不信都意義不大了,因為你丈夫已經招供了,你叫赤炎麒麟,他叫小林神光秀,你們都是神佑番下邊的分院教授,你們的上級叫風魔九郎,昨晚你們風林火山四大高手夜襲張宅,是受了張浚的主使,他是主謀,你只是脅從,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你丈夫都招認了,而他所以會認,其實是想跟我講個條件。”
“什么條件?”
赤炎麒麟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說話。
“他求我放了你,還想見你最后一面,為了這個,他愿意承擔一切責任。”張瀟道:“我答應了,他就說了,但是我其實并不準備這么做,除非你能證實他說的全是事實,我才會給你們夫婦一個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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