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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兇猛 第六十三章 我的城
白凌霄默然注視著男人。
自從嫁入張家門,就什么機會在張瀟面前展示屬于異人對凡人該有的心理優勢。偶爾居高臨下也是色厲內荏。
一進門和小鵝兩個圖謀十八行。最后倒是得手了,可那是男人給的。
男人給的叫恩寵,自己圖謀來的才叫強勢。二者比起來差的不只是一點成就感。
來不及收拾矛盾心情,緊接著就被張瀟個人的藏寶給鎮住了。一支琉璃寶瓶就把她晃瞎了眼。那天晚上對著男人浪笑了一夜,就差沒失身了。
然后就是回門,張瀟用實力告訴她,他憑什么可以跟許笑杰結拜兄弟,為什么二叔和爹爹那么看重他。
從白府出來的時候,白凌霄已經明白爹爹把自己嫁給這男人的一片苦心。
她和他的婚姻,從來不是下嫁,而是一個男人把自己最心愛的寶貝托付給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關系讓她有些不開心。
作為一個對世界有著強烈征服欲,個性極強的女子,白凌霄絕不甘心成為男人的附庸,擺在家里的花瓶。
她問道:“就這么讓王烈走了,你會不會不開心?”
“我抓他來的時候就知道留不住。”張瀟道:“其實就是想確認一些事,順便揍他一頓。”
“你就不擔心王家報復?”
“他們要傷害的人是你,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后退的余地。”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開始是因為你曾經對我和阿漢也很好,后來再見面時覺得你真好看,又剛好虎姨一心希望我們能成親。”張瀟注視著她,溫柔的說道:“成親以后我發現你還是當初那個小姑娘,不同的是,守護你的那個男人換成了我,所以,在我心中,你不僅是好看,還是我的責任。”
責任。
白凌霄在心中品味這兩個字,深感溫暖的同時又心存不甘。
憑什么我是你的責任?而不能反過來,你是我的責任?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和玉京姑奶奶一樣強大,到那時候換我來守護你。”
“好,我盼著那一天。”張瀟埋頭處理圖片,隨口回應了一句。
白凌霄走過來,好奇的看了一眼,問道:“這些圖要丟到街上?需要我做什么嗎?”
“嗯,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找人去做。”
“天這么晚,你還要出去嗎?”
“有些事只能在晚上做,因為江湖上有一些人只會在晚上出來活動。”
“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以不?”白凌霄道:“我就看看不說話。”怕張瀟不同意,又道:“我睡不著,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我會很擔心你,然后說不定就會”
“換上男裝,把那瓶子收進寶庫,到了地方不許說話。”
“啊哈,好嘞!”白凌霄格外興奮,畢竟是只有十八歲的少女,就算這是個早熟的時代,思想上也還是難免單純。
張瀟臉上寫滿了無奈,不厭其煩叮囑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有些規矩還是我自己定的,那個地方不是誰想去就去的,我把陌生人帶進去已經算違規了,你別給我找麻煩。”
“什么地方啊,連你都要這么小心?”白凌霄更好奇了,“總不至于有比玉京姑奶奶還可怕的人物吧?”
張瀟正色道:“這不是實力高低的問題,而是一個相互尊重人格的問題,關乎江湖人的信義和規矩,我一個治安官再強大也不能把江湖上所有人都抓了,江湖也不只是打打殺殺。”
“會遇到異人嗎?”白凌霄在換衣服,沒有刻意避諱張瀟,只是別過身去脫去女裝外衣,換上一襲青衫。將頭發挽起梳了個男子的發髻,戴上一方逍遙巾,轉過身來問張瀟:“怎么樣?像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粉雕玉琢,翩若游龍。”張瀟贊嘆道:“怎么夸都不過分。”
白凌霄臉兒通紅,這男人也太會夸人了吧。這些句子真好聽,二叔那么大學問也不能這么信手拈來。
“你認識師小紅的時候是不是經常逛勾欄院?”她忍不住酸溜溜問了一句,然后就后悔了。女人善妒是最壞的品行之一,她白凌霄才不屑嫉妒任何人。
張瀟定定的看著她,然后搖搖頭,道:“除非有特別重要的事,否則從來不去。”又忙不迭補充一句:“師小紅的百靈鳥魂相有極高的音樂天賦,我喜歡聽她唱歌,其實她也是十八行的秘密眼線。”
嗯,為什么會有越描越黑的說法?就是有些事,尤其是男女之間,越解釋就越容易讓人覺得不尋常。
白凌霄看著男人稍顯窘迫的樣子,心里竟甜絲絲的,原來你也有這么不淡定的時候。
“其實官人不必解釋這么多的。”白凌霄道:“我并非容不下人的妒婦,而且我還挺喜歡那丫頭的。”
張瀟道:“你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我對她是當做某個領域的大人物來敬重的,就像有的人喜歡下棋,對一些大國手崇拜的不得了,我最喜歡就是聽音樂。”
“我懂了!”白凌霄點頭強調:“不用解釋了,我真的懂了。”又搶白道:“我準備好了,咱們去哪?”
“勾欄聽曲。”
在過于文明的環境里,總難免有些喜歡破壞規矩占便宜的無恥混蛋。別人循規蹈矩的時候,他們卻在鉆規矩的漏洞為己謀私,甚至損人利己。這種人偏偏還沒有哪一條公開的法規能治他。
怎么辦?
作為治安衙門的實際控制者,張瀟的辦法是丟掉拿這種人沒辦法的那套規矩,另外建立一套規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有江湖,便需有江湖規矩。
這些規矩不必成文,不在煊赫威嚴的公堂之上,而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的市井江湖之中。
領著小媳婦走進深夜的倚翠軒。
絲竹悅耳,笙歌宴夜。
琴瑟笙篁,鼗鼓柷敔。
鶯鶯燕燕,環佩叮當。
有雅有趣,果然絕妙所在。
白凌霄遵守與男人的約定,忍著好奇一句話不說。扮成男人后,她的樣貌太過驚人,一走進這眾香國里便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側目。有男有女,無例外的都在用那種熱辣辣的眼神打量著她。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這種關注下的白凌霄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了動怒的念頭。
張瀟輕聲在她耳邊關照道:“市井之徒,人間煙火,無法之地,會有些放肆但無傷大雅,其實不過是愛美之心。”
白凌霄點點頭,卻還是用肢體動作催促張瀟快些走。
二人一路深入,這擺在街面上只有九間窗戶的門樓內部竟別有洞天。
走了一會兒,身后嬉鬧聲漸遠,偶爾與人擦肩而過,無不是沉默精悍之士。縱然正面相遇,也只是對白凌霄稍加側目,眼中也沒有了那種熱切,更多是一種審視。
終于到了目的地,那是一間寬敞,但布置的很簡單的屋子。只有當中一張桌子和一圈椅子。
張瀟老馬識途的走到桌子后面,招手示意白凌霄在自己身旁坐下。隨手按下桌上一個凸起的按鈕。
白凌霄越發的好奇,趁著沒別人,問道:“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奉陽城的地下城主府。”張瀟道:“岳父大人那里是地上的,執行一套秩序,我這兒是地下的,執行另一套秩序。”
門口傳來腳步聲,白凌霄憋著一肚子問號,只好默然坐在一旁。
走進來的是個缺了條手臂的黑瘦漢子,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目光銳利陰沉,身形挺拔如長矛。
白凌霄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個異人,只是深淺高低暫時還看不出。
“拜見公子爺。”黑瘦漢子目光敏銳,帶著警惕之意瞥了白凌霄一眼。
張瀟沒有招呼他坐下,直接問道:“城中最近好像很熱鬧?”
黑瘦漢子道:“都是為尹夜哭那五千原石懸賞來的,烏合之眾居多,沒有值得關注的。”
“錢正英那邊最近怎么樣?”
“很安分。”黑瘦漢子說道:“他快要娶親了。”
“看來是意識到自己異人修行的上限也就是三級上境了。”張瀟問道:“他把家安在什么地方了?”
“城里。”黑瘦漢子說道。
張瀟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有些天沒過來了,一定積累了不少事吧,說說吧。”
“能處理的我都自行處理了,只有這兩件事比較麻煩。”
黑瘦漢子從懷中取出兩張字條遞過來,道:“壇子肉夫婦信了大日壇宗,帶著鄰居縫補度日的李寡婦也加入了,三天前,李寡婦上吊自殺了,我們查實是因為受到蠱惑捐出了全部家當,又被大日壇宗鄴陽分壇的鄭天壽以渡紅塵劫的名義玷污了清白,一時沒想開就尋了死路。”
白凌霄聽到這兒,已經有些上頭了,氣沖頂梁門,殺心頓起。
張瀟默默聽著,忽然回頭瞥了她一眼,開口插了一句:“你是怎么處置的?”
“鄭天壽已經伏法,離開奉陽的途中被我派出去的兄弟給殺了。”黑瘦漢子從衣兜里摸出個木牌子,道:“這是大日壇宗分壇主的法牒信物,其他財物都給了李寡婦的兒子。”
白凌霄聞聽,氣一下子又順了,官人這手下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壇子肉夫婦不好處理?”
“他們的秘方是公子爺給的。”黑瘦漢子道:“您說過,當初壇子肉的老娘給過您半塊紅薯,滴水恩,涌泉報。”
“雖然罪不至死,但犯了錯誤就該受到懲罰。”張瀟道:“我的恩人也不能例外,否則還要規矩做什么?告訴小路,收了他們的鋪子,今后不準他們在奉陽城里做生意,如果愿意退出大日壇宗,就安排他們去首陽山。”
黑瘦漢子點頭稱是。
“明天上午安排一場大紅差,牢里那些雜碎養著也是浪費了糧食。”張瀟吩咐道:“正好騰出地方來迎接客人。”
黑瘦漢子領命說好。
張瀟取出那幾張手繪的天源海匯圖殘片,吩咐道:“把這幾張圖丟到江湖里去,借用三千先生的名號,說寶豐樓丟的那張圖是假的,要以最快速度傳的滿城風雨。”
“如果有人追查這幾張圖的來歷怎么辦?”
“把線索引到我身上。”張瀟擺弄著兩張字條,又問道:“羅跛子那邊是什么情況?北線聯軍的統兵大將不是由溫仙州接任嗎?這個寧東風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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