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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書 第八十七章 愚婦
山野暮色里,殘垣斷壁中。
第三節指骨處滲出的灰霧似有著生命,太玄陰陽氣臨身,它吃痛而吟,“呲呲”作響。
葉枯小心的清理著石板,讓灰黑廢石完全裸露了出來。
數道玄氣點出,欲欺入廢石之中,一探究竟。
玄氣有九,俱是一氣玄白之色,已經不是如先前一般的試探之舉了。
廢石中有骨骼紋絡,大多都已模糊不清,卻唯獨那第三節指骨尤為清晰可辨,似是感到有外物威脅,幽芒一斂,陣陣烏光從指骨中噴薄而出,灰霧涌動,將整塊廢石都遮掩住了。
“呲呲!”
玄白遇上烏灰,此番比先前那一陣堅冰被沸水灼化的聲響不知盛了多少,兩者相撞,竟融出一團赤紅,似燒紅的鐵水,滴落在周圍的石塊上。
“嘎嘣”
大如磨盤的石塊竟一下碎裂開來,自那一滴赤紅蔓延出蛛網般的裂紋,石塊似是承受不住,被生生壓
碎了。
九道玄氣無果,包裹了廢石的烏灰雖是淡了些,可地上也滿是裂紋,兩者相融生出的赤紅似有千萬斤不可測之重。
葉枯遲疑片刻,竟是不起玄氣,直接探出手,向著廢石抓去。
掌至,廢石外的烏灰氣霧如避瘟神,紛紛退散,不敢有絲毫阻攔,同之前葉枯著手清理石板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不知為何,廢石中涌出的詭異避他的肉身如蛇蝎,反倒是敢與更玄奧莫測的太玄陰陽氣斗上一斗。
“怎么會這么重”
葉枯稍稍用力,本以為提起這塊廢石是輕而易舉的事,畢竟他在石井中被那監工安排去搬運廢石,一擔子一擔子地往外挑,沒覺得這些灰黑石料有多大的重量。
可這塊丈許高的廢料,渾如天體,沉如山岳,任憑葉枯用盡了全身力氣,臉都憋紅了,仍舊是絲毫不動。
以金行入神識,凝劍于手,這等劍器飽飲庚金之銳,莫說是削世俗之金斷凡塵之玉,便是尋常修士的法器,若取材不當或是祭煉不得法,輕易亦可斷之。
“當!”
像是敲在了一口大鐘上,鐘罄雄音回蕩在山谷之中,驚起林中飛鳥,身邊亂石。
劍起于神識,鐘聲若大罄,竟讓他心神不穩,手中道劍頓時便化作紛飛金影,寸寸消融。
神識凝成的劍器雖然散去,可那自劍身反震過來的力道讓葉枯虎口發麻,五指竟一時有些不聽使喚。
“這么重的東西,憑劉管事的那點力氣,怎么能把它從石場搬到這里來,還藏在石壁中,屋子沒給它壓塌了去”
他不禁覺得自己方才的模樣有些好笑,竟如凡人一般,曲了雙腿,兩手合力,用了吃奶的力氣去抱這塊大石頭。
其后又像是置氣的孩童一般,拿著劍猛劈而下,結果還讓自己魂海震蕩,散了劍影。
卻不知這丈許高的灰黑石料本來也只與其他廢石一般重量,只是現在不知什么緣由,讓葉枯都挪不動分毫。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蹲下身子,想著歇息片刻,手自然的搭在了廢石上。
在這塊廢石前,一身修為全然沒有半點用處,葉枯就像個普普通通的人一樣,半蹲在地上,喘著粗氣,恢復體力。
這時,搭在廢石上的手掌心中騰起一股燥熱,緊接著又有一股堅澀之感,葉枯下意識的握緊,翻掌過來,卻是一方銅塊。
其色幽黑,歲月留痕,讓幽黑上有浮出一層銅綠來,密密麻麻的道紋似一只只螞蟻,難辨其真意,烙印其上,古樸而沉靜。
“是張有福偷來的那一塊殘銅。”
葉枯微微有些訝異,這殘銅自到了他手中以來,從那日打坐修煉之后便不見了蹤影,如今突然出現,著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驚訝目光的注視下,這自始至終無論如何擺弄都沒有半點反應的殘銅竟離掌懸浮而起,輕輕顫動,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聲乍起,打在那一塊丈許高的廢石上。
“砰!”
沒有絲毫花哨,殘銅一下子就將廢石打碎了開來,亂石迸濺,石皮剝落,露出一大截慘白的骨來。
將丈許高的廢石擊碎,殘銅落回葉枯掌中,一陣溫意暈開,銅塊便不見了蹤影。
葉枯甚至顧不得去察看露出的石中骨,內視己身,魂海、丹田,周身上上下下每一處都被掃了一遍,可仍是找不到銅塊的半點影跡。
任誰被莫名其妙的東西鉆入體內,心里只怕都不會放心的下,可任憑他如何搜尋,依舊是一無所獲。
“若是災禍,避之不過。”
他只好這么開解自己,將注意轉到了裸露的石中骨上。
這一截骨并不完整,只是一塊殘片,點點幽光自其中透出,觀其品貌,狀似缺損的牛角,明顯不是人骨,其上又無符文,就更不會是妖族所留。
“像,又不像。”
自目光落到這一截骨上,他的眉頭便不曾舒展過,將那些包裹了骨片的石料撥開,細細端詳了一陣,有一種似是而非之感。
葉枯欲將骨片取出,卻只感覺手上有百萬斤的重量,難以挪動這骨片分毫。
這才知道,此前抱不動這廢石的緣由,全是因為這一截寸許長的骨。
“太古、洪荒……”葉枯呢喃著,吐出這四字便立刻止住了口。
有妖獸嘯音自遠處山林而起,落于葉枯耳中。
他臉色一變,深深看了這片骨一眼,以求將它的每一處細節都印在腦海中,腳下一點,飛身向著曲屏山外掠去。
葉枯走的是虬髯漢子送人前來石寨的那條路。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這是前人做的事情,游物境中,他沿路見到了許多妖獸,或藏于林間,或掛在樹梢,更甚者就大剌剌的在修出的山路上躺著,這在往常絕無可能。
到了曲屏鎮,鬼使神差的,葉枯換了身衣物,去了一趟依山閣,摸出一錠銀子向店家一打聽,才知道蘇清清已不在此閣撫琴賣藝了,問他這姑娘去了哪里,這胖胖當然掌柜也只說不知。
葉枯聽得心頭一緊,入游物境中,縱使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尋常凡人也覺不出他的蹤跡,甚至沒有掠起一絲風來,只覺得似有影飄過,在晃神便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到了蘇清清的住處,院中空蕩蕩的,甲士的尸體早已被官府的人抬走,這年頭死個把人算不得什么稀奇,你尋常官差,還敢真查到仙家老爺們的府上、頭上去不成
枯井仍在,井沿上放著一把剪刀,一半的身子已經懸了空,要落到井下去了。
屋中亦無人,蘇清清連帶著江梨、江荔,一并不見了蹤影。
葉枯出了院子,叫住一個過路的婦人,問及此事。
這婦人抱著個竹籃,一半用藍花布遮了,本是一臉不耐,看到葉枯拿出的銀子才喜笑顏開,上下瞟了葉枯一眼,道:“那小騷狐貍運道真是好,我當初怎么就遇不到這么闊綽的男人。小老爺,我這婦人說句話你別不愛聽,這姓蘇的小狐媚子可不干凈,說不定你就被她戴了帽子還不知道,勸你還是回去好生聽父母的話,別把心思放在那種姑娘身上,回頭是岸啊。”
“這話又怎么說”
葉枯心中覺得好笑,這般婦人的嘴碎是出了名的,看她到底要說出個什么名堂來。
“想你也是聽曲子認識的她吧也是,尋常百姓她哪有心思去勾搭,當然是挑你這種,這種小老爺了。”許是收了銀子,不好當面罵葉枯就是個紈绔子弟。
這婦人瞥了葉枯一眼,見后者沒什么不悅的神色,接著道:“前幾天晚上,這屋里鬧的動靜可不小,隔了夜就看見了個大男人,就跟你差不多身形體格吧,從她這院子里出來,你說說看,這小狐貍精是不是丟盡了婦道人家的臉面。說是待字閨中,其實就是想挑個你這樣的老爺,好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
“再說,哪有姑娘家一天到晚抱著個琴往外跑,我有次上街,見她在依什么閣里的穿著打扮,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只怕也差不多了,說是去彈琴,可想也想得到,哪能這么簡單喲!”
這便是人心,蘇清清覺著自己一心向琴,自食其力,無愧于心,無愧于人,可在別人眼中,都是住在一條街上,憑什么你就是陽春白雪,操琴弄曲,我就是柴米油鹽,操勞過日
人都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你一旦好了,那是絕不吝嗇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你,畢竟已是滿垢于心,又何妨再多這一層沙呢。
葉枯聽的惱火,喝斷了這婦人大有滔滔不絕之勢的話語,道:“我沒興趣聽你在這兒閑話,要是你再答非所問,銀子還我,我再去問別人就是。”
那婦人一聽,趕忙將放在竹籃中的銀子一捂,道:“她前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愚婦。”
葉枯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游物境動便于街上消失,讓這婦人直呼見了鬼了,可一掀開蓋了竹籃的花布一看,一方上好的紋銀就乖乖的躺在里面,頓時就將鬼改口做了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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