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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兩境錄 第十四章 從未忘記
經過了漫長的十年,我終于通過個人努力從非洲調回國內。
然而在幫助王可可逃脫牢獄之災后,她卻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
用她的話說:老娘伺候了小的十年,可不能再伺候大的了。所以她寧愿繼續回到蘭可可酒吧去當她的老板娘,只是時不時的召喚我過去陪她喝喝酒,聊聊天。
緹娜已經入籍,卻選擇繼續留在非洲項目部,她認為只有非洲才是她發揮個人能力的最好舞臺。雖然她在項目部的工作從端茶倒水、整理文件上升到了專職與當地政府和土著協調。
譙翠華如同在非洲每周到公寓接見我一樣,仍然每周一次跟我在網上視頻,她倒是時不時的抒發一下因我離開非洲而使她頗為惆悵的情緒。但僅僅是一下,她便會興趣盎然的和我討論既能長期離開希拉公社又能保持山谷穩定的可能性,可是我知道她的糾結其實在于自由被限制于一個小小的山谷,但又沒有勇氣放棄這里,因為她既怕自己變老,又怕她的子民被虛空吞沒,更怕真有什么神域的怪物降臨。
每個周末,小徐徐會帶著她的女朋友,一個性格和繆敏頗為相似的官宦子弟來和我一起吃飯。我當然會叫上老樊兩口子,因為他們在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之下已經自封為我兒子的干爹干媽很多年了。
其余的時間,我幾乎又恢復了去非洲前的狀態,每天早上準時起床,簡單的鍛煉后走路去上班,一天輕松但相對緊湊的工作后,下午在相對于我來說并不擁擠的食堂吃飯,因為由于身份的改變,我已經有資格一個人坐在卡座上享受我的晚餐時間。
吃完飯后我照例會走路回到我在順河街的家,有時經過順河街的小樹林時,我會停下來看一看天空,試著想一想自己經歷過的所有事的合理性。
我又重新養了一盆蟹爪蘭和兩條紅頂虎頭,每天下班后的傍晚時光大部分都在陽臺上和他們一起度過。
剩下的時間,我都會在臺燈下寫著那本已經構思了很多年,寫了很多年,放棄了很多次但又逼迫自己從頭開始寫的繆敏想寫的小說—《量子化神》。
關于這本書,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和現在使用的量子加密通訊不同,如果完全是量子態的信息集合模式呢?那么單個量子態粒子的信息承載能力必定是有限的,所以集合同屬性的量子態粒子,就能夠承載足夠的信息,從而形成靈魂。
而意識,是靈魂操縱量子態粒子的方式和手段,意識也是由量子態的粒子所構成,靈魂和意識的關聯通過量子糾纏來實現。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以靈魂操縱意識,可以捕獲、控制、操作、組合游離的量子態粒子,并組合成不同的物質形式的話,那就實現了神跡,或許這個靈魂就成了神。
反過來,如果靈魂失去了載體,也就是肉體,卻仍然以量子態粒子集合的狀態存在,那么她具有獨立屬性的信息就不會丟失。
我是在一次周末家庭聚會上把我的想法告訴兒子的,和他媽媽一樣以有才華的偉大科學家自居的小徐卻對此嗤之以鼻。
喝的面紅耳赤的他告訴我,所有的物質包括量子化的粒子,都是能量的不同運動形式。也就是說,信息也是由能量構成的,就算能量的運動形式可以固定下來以承載信息,那量子化粒子還有波粒二象性呢,永遠不可能在失去載體的情況下保持集合的狀態。
他的這些話讓我大受打擊,我一直記得繆敏寫給我的信上的每一句話,多年來我都在心里保存著那么一點一絲的希望,希望她仍然以某種形式存在于這個天地之間,沒有離我而去。
這時老樊媳婦卻拍了桌子,對小徐說小兔崽子你知道個屁,人有三魂七魄,只要找齊了這三魂七魄,死人就可以復活。說完這句話她還對我說,老徐我支持你,我和老樊都懂你的,說完還踢了一腳已經鉆在桌子底下的老樊,老樊伸出一只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就繼續呼呼大睡了。
這時候小徐的女朋友小凌卻對我說,老樊媳婦阿姨說的是有道理的,就算是量子化的信息集合會逸散,但是還有量子糾纏啊,如果有足夠的理論和手段,我們是能夠重新找回這些信息的。
我疲憊的對小凌說,好吧,我明白她的意思了。說完就回房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大早上兒子就在門口喊:“徐三歲,徐三歲,起床了,快起床了。”
我邊起身邊問他想干嘛,他卻只說他帶我去個地方。
在車上他告訴我,小凌昨天回去批評了他,他認真的思考了我昨天提出的設想,又和小凌討論了半宿,決定印證一下我的猜測。
一個小時后,我們來到了位于五十公里外的這個叫作世紀花園小區的家。
家里打掃的很干凈,看來小徐經常回來這里。
在沙發上坐下,小徐掏出煙,分給我一只,我們父子兩靠在沙發靠背上,對著墻上一家三口的照片,默默無語的抽著煙。
“您一定很想媽媽。”小徐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笑了笑,看著墻上的照片,繆敏穿著粉紅色的婚紗,燦爛的對我微笑著。
“無時無刻不想。”說完這句話,我站起身,走到臥室里,從大衣柜的下面拿出我裝著日記本的盒子。
回到客廳,把盒子放在茶幾上,從邊桌上的花瓶里拿出鑰匙,打開盒子,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一本已經泛黃的武俠小說、一本日記本、一封信和一張紙。
將繆敏的那封信交給小徐,我打開了日記本。先翻到了我對小時候兒子的記錄,看著那劃了杠和叉的“小狗熊”和“小胖豬”,我不由的笑了起來,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
翻到最后一頁我寫的那句話,“繆敏跟人跑了,我很傷心。”那幾個字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跑了”這兩個字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
我拿起筆記本,對著從陽臺照射進來的陽光,仔細的看著這道水滴狀的劃痕,我確定這道劃痕是后面出現的,因為它壓在了字的上方。
這時候小徐已經看完了信,發現了我的舉動,問:“怎么了?”
“有人動過這個本子。”我邊說邊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砰”的劇烈跳動。
“你看這道劃痕,肯定是后面壓上去的,十幾年沒人動過這本子,這痕跡哪兒來的?”我激動的對小徐說。
小徐拿過本子,對著陽光認真的看了看,說:“像是水滴狀的,應該是淚痕,但是周圍又沒有水印。”
他放下手,轉過頭對我說:“根據小凌的猜測,和媽媽的信里透漏的信息,我覺得媽媽有可能真的純能量化了,也就是她所說的,靈魂量子化了,這在十幾年前的技術水平下,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
我說:“別扯這些沒用的,說點我能聽懂的。”
小徐想了想,說:“你說過媽媽是一個天才的科學家,而且說話斬釘截鐵,絕不食言。那么根據信里透漏的信息,媽媽她可能真的找到了解釋靈魂的證據。”頓了頓,他接著說:“所以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對的,靈魂真有可能就是量子化的搭載信息的粒子集合體。”
我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看不到她,也無法聯系她,是因為薛定諤的貓?”
他以一種看待文盲的眼神看著我說:“這個問題我昨天晚上已經和小凌討論過了,我們認為不是受測量而引起量子坍塌,而是構成媽媽靈魂的量子態粒子,受量子意識的影響,不穩定的穿梭在高維時空和我們的時空之間。”
我雙手抱著腦袋低下頭,對小徐說:“你知道你媽媽以前是怎么跟我解釋這些事的嗎?”
小徐眨眨眼睛,不解的看著我。
我抬起頭,說道:“她會趾高氣昂的對我說,過程我就不說了,因為說了你也聽不懂,然后就直接告訴我答案。”
小徐愣了愣,然后張開大嘴笑了起來。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腦勺上,他停住口,咧著嘴對我說:“我的意思是,媽媽她不能穩定的在這個時空出現,所以沒辦法和你聯系。”
我又一巴掌打過去,他邊躲邊說:“這也聽不懂,您不是上過大學嗎?”
我說:“打你是讓你長記性,免得下次在回答我問題的時候還賣弄這些東西。”
他嘟囔著說:“您自己說的,我媽以前還不是喜歡在您面前賣弄學問,您還得乖乖聽著。”
我站起身說:“你媽是黑帶五段,你是嗎?”
他一下子呆住了,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緊接著就爆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回到順河街,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開始寫我的小說,我決定這次一定要一氣呵成,把這本《量子化神》寫完。
然而一個星期后,小徐的電話卻改變了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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