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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之上 第四百零六章:黑月
北冥的海畔,黑色的海水將浪花推過來。
持續吹刮的勁風拂過葉嬋宮的身子,吹不起半縷發絲。她只似一個水中的月影。
幼年的小白虎身子很軟,她嬌小得像一只貍花貓,尖圓的耳朵絨絨的,看上去很是幼美。她的瞳孔是夜空似的黑色,眼白卻似水潤青玉,神秘而威嚴。
她微厚的足墊輕輕踩在崖石上,威風凜凜的脖頸間纏著細細的骨鏈,此刻她雙水靈而漂亮的眼睛正盯著葉嬋宮,牙齒微呲,露出玉白色的虎牙,似不太情愿。
尚在鹓扶神國之際,那顆鹓扶隕星的到來,葉嬋宮還是提前一段時間察覺到了的。
她知道神國將要關閉,于是她最后給了白藏選擇,她讓白藏臣服于自己,做她的劍,而她將來也會重新歸還白藏自由,否則,她會直接放棄塵封的權柄,將白藏就地處死。
白藏沒有做出回答,她知道等到神國關閉,自己就有機會逃出去。
于是葉嬋宮也沒有做任何的猶豫。
龍骨的鎖鏈宛若一節節鐵釘,頃刻收緊,刺入了她的血肉里,白藏從未感受到的痛苦在一瞬間迸發,那是比死亡還要殘忍的東西,她感覺自己的每一節骨頭都在斷裂,每一片指甲蓋都在翻開,有一柄柄帶著鋸齒的刀切割開了皮肉,而她的靈魂承受著絞痛,像布一樣被擰起了。
白藏養尊處優上千年,她體內的兇性雖未磨滅,終究不比當年。劇痛中,死亡遲遲沒有到來,她顫栗著,連想要大喊求死都無法做到。
她原本自己作為神明是不可能死去的,但她和舉父的差距太大了……
況且,她也低估了死牢。
跌下了白藏的王座時,她的神格也下跌了,已無法壓制住死牢的絞殺,哪怕僥幸存活,也只會殘存神魂,永世不得翻身。
面容柔美的葉嬋宮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龍骨死牢可以將她的神軀毀滅,但葉嬋宮是不愿意浪費在這個注定成為廢人的少女神明身上的,這也是她先前一直沒有動此大刑的原因。
龍骨一節節邁入她的身體里。
葉嬋宮冷冰冰的話語時不時響起。
“人間凡民尚且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你身為神主還妄想著黑日降臨之后,自己能保持尊貴么?”
“凡靈皆是薺麥稻谷,你們不過是稻田里的草人罷了……”
“白藏,你和朱雀原君他們不同,他們天生是神,而你只是殺出來的古妖,你至此堅定信念所求為何呢?是尊嚴么?還是對暗主的君臣之忠?”
白藏忍受著神魂扭曲的劇痛,她不知道血肉的撕裂是不是幻覺,骨髓的銳痛卻是無比真實的,她感覺有人在血淋淋地拔她的牙齒,挖她的眼睛,將她的頭發一把把揪下來,將她的皮囊從血肉上撕剝而下,再將血肉撥開,揪出其中的經絡!
“葉嬋宮!”
白藏長大了嘴,發出了不成人聲的痛苦嘶吼。
她后面的話語被劇痛吞噬,只剩下啊啊啊的慘叫。
葉嬋宮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想說,我今日難得這么多話,是因為我也在慌亂,我也在懼怕,對吧?”
“你說得并沒有錯。”葉嬋宮話語徐然,動人的聲音里難得摻雜了些遺憾的情緒,道:“殺死你需要廢掉極為尊貴的龍骨死牢,我想殺你,但不愿廢此神器,你現在還有機會,你再忍耐一會兒……我可就控制不住它了。”
白藏大聲地慘叫著,眼睛血紅,死牢里,她似要將人間所有酷刑所帶來的幻痛都承受一遍才能迎來死亡。
葉嬋宮靜靜地盯著她。
在死牢龍骨進入最后一階段時,她主動退了一小步。
“我與你做一個交易吧。”
“跟在我身邊十二年。”
“十二年后,我把‘塵封’還給你,并將你送回故國。”
白藏最終屈服了下來。
先前的疼痛雖是真實的,但她的身軀上并無傷痕,唯有脖頸間鮮血淋漓,龍骨停止折磨之后,從她肌膚下一點點滲透出來。
她躺在地上,連屈動一根手指都無法做到。
葉嬋宮與她結下了印。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奴紋,品階之高堪稱神級,后世所有的奴紋,都是她的冰山一角。
這是當年帝俊在無聊之時鼓搗出來的,也不知道發明這個東西做什么,最后又是給誰用了……
白藏全身心地臣服之后,葉嬋宮順利地將這枚奴紋與她的神魂勾連。
她無需動念,只要白藏妄圖拂逆她的意思,無論她身處天涯海角,都能讓白藏生不如死。
此刻她的指令已經下達。
但白藏對于這個恨之入骨的女子,心中依舊留存著一份尊嚴……
于是葉嬋宮輕妙地抬起了手臂。
白貓哀吟了一聲,尊嚴被頃刻擊潰,她在崖灘上滿地打滾,爪子亂撓,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白藏哀哀求饒之后,葉嬋宮才放過了她,她松開了鎖鏈,遞到了白藏的嘴邊,讓她自己叼著。
白藏張開嘴,默默叼住了鎖鏈,以一個自己牽著自己的姿勢,跳躍著離開了北冥海畔。
沒有了貓,獨坐海邊的就只剩下葉嬋宮一人了,她望著遼闊的大海和上方涌動的云,澄澈的目光中浮現出了一抹茫然。
天行無常四個字,哪怕對于她而言,亦感受深刻。
方才的她還在神國之中,此刻的耳畔卻是濤聲不絕了……
她算盡了人間事,卻沒有算到來自天空中的,被拋棄了的鹓扶星辰。
或者說,她沒有想到暗主對于星辰竟有這般恐怖的操控力……它的本體究竟是什么?究竟來自何處呢?
在神國關閉的那刻,她選擇將真身投影到了北冥。
沒有了神國力量的加持,她曼妙婀娜的身子再度變得小巧玲瓏,一身玄青色的道袍便極不合身了。
神御與五帝此刻應也離開了神國,正在滿世界尋找自己……
但她暫時并不打算見他們。
北冥的海上,參與圍殺的四人各顯神通,四散奔走。
巨鯤吞著劍圣沉入海底,冰海被煮沸之時,鯤依舊受到了波及,它再度浮出水面的時候,背脊已經被徹底燒爛,骨頭都裂了大半。
斷臂的劍圣從它的殘軀中飄出。
鯤最后看了他一眼,閉上了渾濁的魚目,就此死去,落向海底。
劍圣孤獨一人,在茫茫空寂的大海上繼續向北而行,不知要去到哪里。
這一切大事的狂瀾并未將風聲吹到南州。
南州依舊是秋風宜人,星火絢美的夜。
寧長久,陸嫁嫁,邵小黎一同仰著頭,只看到月亮被黑暗吞沒,并不知道這背后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唯能感受到它所昭示的不祥。
“是天狗吞月么?”陸嫁嫁回神之后立刻問:“天星之圖推演有誤,天狗吞月提前發生了?”
寧長久搖了搖頭,道:“不像,天狗吞月通常有過程,但它沒有……我們看到的時候,月亮就不見了。”
“那究竟發生了什么?”陸嫁嫁不得其解。
寧長久道沒有回答,他知道,此刻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是月光消失,鹓扶神國也會隨之關閉……此刻,師尊甚至無法回不可觀,她應在人間了。
寧長久說起了另一件事:“當初我與襄兒的婚書上,朱雀的刻印是四個字‘銜月擘云’,取自仙人之詩句‘馬踏日輪紅露卷,鳳銜月角擘云飛’……”
陸嫁嫁越來越聰慧,她很快明白了過來,“馬踏日輪紅露卷……說得是天驥?”
“很有可能。”寧長久點了點頭,道:“或許,朱雀在提醒我們什么……當然,也有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此時子夜已過,泉鱗月已經結束,母星即將掠過天驥星。
這之后會發生什么,于他們而言還是未知的。
邵小黎憂心忡忡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自己既插不上話,又幫不上忙,很是沒用。
“不要多想了,繼續趕路,早些回去說不定能幫上忙。”寧長久說。
他收回了視線,將心中難抑的擔憂強行封住。
陸嫁嫁亦垂下頭,應了一聲。
劍光重新照亮夜色,寧長久孤身一劍,陸嫁嫁則載著邵小黎,三人飛入了荒莽的山林里,南荒的峰石皆被壓在了腳下。
周圍荒無人煙。
及至南荒之中時,他們皆已精疲力盡,暫時停下休息。
那是靈氣最充沛之地,只是一個多月前,他與柳珺卓大戰于此,將這千峰盡毀,此刻看上去唯有一片廢墟。
寧長久不確定柳珺卓與柳希婉這對姐妹是否還在此處修行,他猶豫之后還是領著陸嫁嫁過去了,畢竟早晚都是要見面的,而他們也要在此休養半日,以防接下來的路上會遇到什么突如其來的截殺。
陸嫁嫁聽說了她們的事,神色沒什么波動,倒是邵小黎,一路上始終抿著薄薄的唇,心里好像一直在打著鼓,緊張兮兮的。
走入千峰之中,眼前殘破的景象令人震撼。
“你與那女人打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陸嫁嫁看著群峰間的狼藉,有些吃驚。
寧長久道:“柳珺卓怎么說也是五道巔峰的強者,我勝她并不輕松。”
邵小黎在一旁道:“是啊,師父打起女孩子,可真是頗為熟稔呢。”
寧長久與陸嫁嫁皆一怔。
陸嫁嫁神色微異,問:“小黎,你……晚上是不是聽到什么了?”
“啊?沒有啊……我說的是以前與司命姐姐為敵時候的事。”邵小黎眨了眨眼,道:“師娘,怎么這么問?”
陸嫁嫁佯作平靜,清冷威嚴道:“這樣啊,沒什么。”
寧長久輕咳了兩聲,隨意道:“走吧,進去看看吧。”
陸嫁嫁一路前行,看著齏粉般堆積的石頭,問:“你們打得這般激烈,不會又打出什么感情吧?”
寧長久誠懇道:“不要多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死劍圣。”
邵小黎點頭,自信滿滿道:“殺死劍圣之后,師父就可以將劍閣一鍋端了,順勢成為劍閣閣主,到時候什么大師姐二師姐小師妹的,一個也跑不掉的。”
寧長久一愣,微吸一口涼氣。
陸嫁嫁聞言,眼眸瞇起,盯著寧長久,道:“你真這么想的?”
寧長久嘆了口氣,敲了敲小黎的頭,道:“孽徒其心可誅,少挑撥我與你師娘的感情!”
話語間,他的太陰之目已經打開,擴張了出去。
那座山峰上還留存著柳珺卓與柳希婉修行的痕跡,但她們已經離開了,許是近日走的。
寧長久也不知是該遺憾還是慶幸。
他帶著陸嫁嫁與邵小黎回到了那片山崖上。
夕陽西下,夜色到來時,月亮依舊沒有跟著升起。
它被無名的黑色緊緊籠罩,給人以諸多的不安。
夜間沒有了月亮,光便黯淡了許多。
三人于靈氣充沛的崖上歇息,一邊打坐調息,一邊各自想著事情。
陸嫁嫁與邵小黎尋了處靈氣之潭沐浴了一番,她們并未帶多余的衣物,所以邵小黎回來時換掉了紅裙,穿上了陸嫁嫁的白裳。
邵小黎系好腰帶,甩了甩寬松的衣袖,硬著頭皮道:“師娘的衣服真漂亮,小黎穿倒也合適。”
陸嫁嫁溫柔地看著她,笑而不語。
兩人這番裝束很是典雅大方,披著星光走來時,倒真像是一對姐妹了。
等到她們回來,寧長久已短暫了調息了一番,他睜開眼,身子雖是無垢,但身心疲憊,所以也去靈氣池塘中泡了一會兒。
陸嫁嫁在崖洞里看到了許多沒有署名的畫作。
那些畫作很是簡陋,頗能激起人作畫的自信心。
“這些是那兩位柳姑娘留這里的么?”陸嫁嫁有些好奇。
邵小黎觀察了一會兒,道:“怎么可能呢?我把稀飯潑墻上,讓血羽君來啄,估計也比這個畫得好,我覺得這應該是很多年前原始人留下的圖騰吧……”
陸嫁嫁沉思片刻,雖覺得這圖案有些新,卻也附和:“嗯,有些道理。”
邵小黎轉過頭,注視著陸嫁嫁。
陸嫁嫁好奇地摸了摸臉頰,道:“怎么了?”
邵小黎道:“這些畫作太丑了……我要看師娘洗洗眼睛。”
陸嫁嫁輕嗔一聲,道:“小黎自己照鏡子就好了。”
邵小黎不依,她本著討好師娘的心,去給她揉肩捶背起來,“師娘載了我一路,應是累了吧。”
陸嫁嫁輕輕笑了笑,卻按住了她的手,微笑道:“好了,你這般討好我,不就是想搶走你師父?可別想著我輕易放過你。”
邵小黎與她的手握著,倒也沒有說話。
陸嫁嫁道:“對了,當初在斷界城中,寧長久可有背后說過我什么?”
邵小黎立刻正襟危坐起來。
“我要聽真話。”陸嫁嫁補充了一句。
邵小黎想了一會兒,道:“說過許多次的,都是昏迷的時候喊的……師父是很愛師娘的,小黎,很羨慕。”
“這樣啊……”陸嫁嫁也沒再多問什么。
她立起身子,道:“時間不早了,趁著有空,我多教你些劍術,皆是我這些年思悟所得,之后趕路途中你好好琢磨一番,小腦袋里也多想些正事。”
邵小黎連忙點頭。
等到寧長久沐浴回來時,陸嫁嫁已將數劍的心法口訣和運氣方式教給了邵小黎。
邵小黎一邊參悟,一邊道:“這些劍法中,有許多師父的痕跡啊。”
“嗯,我的許多劍法都是他言傳身教的。”陸嫁嫁道。
邵小黎琢磨著這個成語,更羨慕了。
寧長久回到崖上,兩人不再說話,皆看向了他。
陸嫁嫁檀口微張,話語未出,卻聽寧長久提前開口了,他想明白了許多事:“遮蔽月亮的應是鹓扶星,鹓扶星遠不如月亮大,但月亮本身是不會發光的……它不需要包裹住月亮,只需要擋住太陽射過去的光就可以了,所以我們看不到月光了。”
陸嫁嫁聽得匪夷所思:“鹓扶星……若是暗主之偉力能驅動星辰,它又怎么會進不來這個世界。”
寧長久想過這個問題,并給出了他的回答:“暗主很有可能也有權柄,而那個權柄與星辰相關。其次……我做過一個夢,夢里有人告訴我,暗主是鬼。鬼看見一間燭火明亮的屋子,可能會敲門嚇唬,會投石問路,但燭火與佛光熄滅之前,鬼是不敢進入屋中的。”
這個世界或許有讓暗主這樣的鬼也懼怕的燭火和佛光。
邵小黎問:“那該怎么辦?有辦法把鹓扶星的塵埃拂去么?”
寧長久無奈道:“人們常把月比作明鑒,比作冰輪,但那終究不是鏡子啊……如果我有一柄足夠大的弓,或許可以試試。”
“足夠大?”邵小黎問:“那要多大?”
寧長久抬起了手,姿勢似丈量世界。
“最好是一把橫跨整個世界的弓。”他說。
邵小黎有些絕望,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寧長久說完之后,也搖了搖頭,道:“如今雪瓷不知如何了,師尊或許也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我們去找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啊……”
陸嫁嫁問:“那回到中土之后,我們先去哪里?”
寧長久道:“我們先回古靈宗看看小齡,然后小黎留下來照看宗門,嫁嫁去尋雪瓷,我去一趟南溟,若無大事發生,我會盡快來與你會和的。”
陸嫁嫁倒是沒什么異議,道:“縹緲樓瀕臨南溟,樓主俞晴曾覬覦過幽冥古國的力量,你遇見了要小心些。”
“嗯,放心就好。”寧長久道:“天榜排名,她也只比柳珺卓高了一名,等到神國建成,她絕非我的對手。”
“嗯,你心里有數就好。”陸嫁嫁輕柔道。
邵小黎看著寧長久,似有些遲疑。
寧長久注意到了少女的異樣,問:“小黎,怎么了?”
邵小黎乖巧地跪坐在寧長久的身邊,道:“我知道師父很擔心師祖,也很擔心我們,但你也不要太過操心呀。”
寧長久淡淡道:“放心,為師向來遇大事有靜氣,從容不迫的。”
邵小黎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由陸嫁嫁開口了:
“那……夫君大人既然這般冷靜從容,泰然自若,為何……會穿錯我的衣裳?”
寧長久徹底回過了神。
他看著陸嫁嫁與邵小黎直勾勾的視線,緩慢地低下了頭,注視著披在身上的白裳。
他先前感覺衣襟有些寬松,還以為是自己因思勞而清瘦……
“你們怎么不早告訴我。”他卷了卷衣袖,有些丟人。
一邊,邵小黎與陸嫁嫁終于忍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聽著她們的笑聲,寧長久沉重的心情倒是緩解了些,他起身回到洞窟里換了衣裳,回來之后邵小黎猶在笑著,道:“師父今夜真是格外漂亮呀。”
陸嫁嫁也捏著嗓音,英氣飛揚道:“寧姑娘真是傾國傾城,有沒有興趣入贅我們陸家呀?”
“你們……哎……”
寧長久被嘲笑著,他本著欺軟怕硬的原則,將邵小黎抓來象征性地懲罰了一下,正了正師門規矩。
夜風吹過山崖,三人貼靠著坐在懸崖邊緣,望著天上的星星,一同小憩了會。
半個時辰后,他們將再度踏上趕往中土的路。
與之一同眺望星空的還有五師兄。
五師兄也明白了月亮被遮蔽的來龍去脈。
這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
若是師尊他們還在觀中,他們應該能通過不可觀去影響月囚,然后將遮蔽月囚的塵埃驅散,但……
五師兄看著自己天碑的文稿,看著沉眠的村莊和自己的兩袖清風,只能感嘆百無一用是書生了。
接著,五師兄意識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當初白藏的所有作為都被師尊計算得死死的,最后于鹓扶神國一錘定音,但換個角度想,這有沒有可能是暗主以白藏為餌,騙師尊三清歸一,君臨鹓扶國,然后他再將鹓扶星毀去,以其半數塵埃蔽月,再以半數砸入北冥,救下他的傀儡柯問舟……
所以當初師尊設計殺死鹓扶之后,暗主有所察覺,卻無動于衷。
難道說,所有人都低估了它的智慧,它實則是在進行更大的謀劃么?
五師兄心思寒冷,只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五師兄獨自立在不可觀門口,孤獨難言,他眺望著黑月,最后咬著牙轉身,拎了把掃帚出來。
比起天碑計劃,顯然是月亮更重要一些。
“師尊啊,你當初就不該救我,你把愚公那老爺子救活,估計也能比我有用些。”
他嘆了口氣,卷起袖子,剛起掃帚,為了不可觀今后還能正常運行,獨自一人前去清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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