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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之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人間天上
長虹劍影高掛于云上,人間仰頭無法望見。
寧長久如來時那樣,風餐露宿,披星戴月,他足下之劍卻長鳴不止,對這場久違的長途飛行很是興奮。
寧長久自劍上鳥瞰,荒野、森林、城市一一掠影而過,如龍起伏的群山里,塵世間的風土樣貌遷移變幻著,三天后,一串較為眼熟的小鎮落到了視線里。
這座鎮寧長久并未來過,只是先前在洛書樓與古靈宗的來回間匆匆撇過一眼。
他的靈力漸竭,心中忽生奇怪的悸動,猶豫片刻后,他折劍而返,飛向那處小鎮。
空中虹芒變細,他悄無聲息地落在小鎮之外的一座破橋上,并未驚起一片塵埃。
寧長久看著夜色中籠罩的小鎮。這座小鎮和過往所見的一樣,墻壁又高又厚,望樓,哨塔一概不缺,想來其間應是民風彪悍,村民也是拿起鋤頭就能去打妖怪的好手。
寧長久認真注視了一會兒,并未發現什么異樣。
正午的陽光落在身后,橋下水面泛著粼粼的波光。
寧長久抬足落下,縮地成寸間來到了小鎮的門口,他取出了一封有古靈宗徽印的文書,遞給了小鎮的守衛,守衛沒見過這么高級的火紋,但他們也只是抵御魔物和惡妖的,對人族很少會有阻攔。
一襲青衫的寧長久走入鎮中。
鎮中隨處可見石灰墻,地上到處都是堆積的瓦礫,濃郁的咸腥味傳來,那是鎮民在家門口掛著的獸肉。這里與當初蓮田鎮的風情大不一樣,蓮田鎮充滿了詩情,而此處卻凸顯著荒蠻。
青衫少年走過小鎮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屋頂上,一只正幫著老農修繕房子的小猴子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寧長久并未在意,只是憑借著直覺向前走的。
漸漸地,四周人影稀疏了。
小鎮之后,寧長久看到了一條緩緩流動的河流,河流上浮滿了漂萍和水藻,水面碎金浮滿,搖曳的水草中,勾勒著并不完整的,佛堂的影。
寧長久抬起頭便看到了那座古老的佛堂。
這座佛堂是兩層式建筑,木門木樁都是規整的矩形拼接成的,而它外圍的木制結構確實纖細的、精巧的,它們承蒙歲月的洗刷已久,漆光都已褪盡,看上去像是年邁的桉樹樹干。
寧長久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里面沒有妖人的氣息,也沒有高人的氣息,誦念聲平靜地傳出,無悲無喜。
寧長久越過橋,走入了佛堂之中,也如尋常香客。
入了佛堂,他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角落里——那是一個頭發蓬亂,衣著臟兮兮的老頭。
寧長久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瘋了。
老人抬起頭,眼睛卻徹亮得不似瘋子。
寺廟的和尚恰從里面出來,寧長久詢問了一下關于這個老頭的事。
和尚告訴他,這是一個從西面過來的老頭子,他拄著根爛木頭杖子,到這里的時候,腳都磨得稀爛了。沒有人愿意收留他,我們廟里本著慈悲為懷的心,就將他留下了。
寧長久問:“從西邊?多遠的西邊?”
和尚想了想,道:“倒是有人來找過他,據說是他的兒子,來接他回去。”
寧長久問:“他不走么?”
“嗯。”和尚答道:“他說自己不認識這個兒子,要呆在這里,死活不肯回去,于是他兒子給了廟里一筆養老錢,獨自一人走了。”
“他兒子是哪里人?”寧長久問道。
和尚答道:“好像是顛寰宗附近的。”
寧長久輕輕點頭,道:“多謝法師解惑。”
和尚問道:“你認識他?”
寧長久道:“不認識,我是前來燒香求緣的,忽然看到這個老頭,有些好奇罷了。”
“求緣啊……”和尚點了點頭,看著他空空如也的手,道:“香火門口有售的,千萬別用其他地方的香火燒,佛祖不認,燒了也是不靈光的。”
寧長久笑著點頭。
他買了幾捆香,給襄兒,嫁嫁和小齡都燒上,對著神敬了敬,并未跪拜。和尚見他出手大方,又前來推銷新出的香火,寧長久微笑著婉拒,從寺廟中走出,來到了老人面前。
他看著老人,老人也看著他。
寧長久確認自己沒有見過他,但不知為何,他總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我是對的嗎?”老人看著他,忽然定定地開口。
寧長久不解,但他想了想,順著他回答,道:“你是對的。”
老人的瘋癲癥像被激起來了:“若我是對的,那世界就是假的!世界是錯的!”
寧長久皺眉,不解其中玄機,思忖道:“若你是錯的呢?”
老人瞳孔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他怔神許久,聲音沙啞道:“若我是錯的,那這是哪里?我又怎么會在這里?”
老人抬頭看天,正視太陽,瞳孔半點不畏光。
寧長久隱約覺得,他話中藏著什么,又問:“你從哪里來?”
老人癡傻了半天,辨認了許久,抬起手,指向了北邊,道:“我從那里來。”
寧長久輕輕搖頭,指向了另一個方向,道:“你兒子說,你是從西邊來的。”
老人話語無比地堅定,他指著北方:“我從那里來。”
寧長久問:“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老人道:“我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我想……找回來。”
“在哪里丟了東西?”寧長久問。
“黑暗里!”老人斬釘截鐵,臉上充滿了發自內心的驕傲:“黑暗里有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寧長久問:“到底是什么,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老人癡癡笑笑忽又老淚縱橫,道:“我想不起來,我覺得,我能把它找回來的,但……沒有時間了。”
他抬起頭,看著天空。
寧長久忽地從老人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縷氣息,那是一種玄妙得難以言喻的氣息,似飛上九天蒼穹的蒲公英,也似落到大海深處的白云。
這種玄妙的,令人動容的氣息遠在紫庭之上……
五道巔峰?!
寧長久心緒劇震。
但……無論怎么看,他眼前都只是個普通的老者,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看上去也只是七八十歲的模樣。
可這道境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似乎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什么異常。
他看著天空,不停地瘋癲似地自語:“若我是錯……若我是對,若我是對,若我是錯……若我……”
寧長久立在他的身邊,沒有說話。
某一刻,老人像是從夢中驚醒,他的眼睛騰起了驟然的亮芒:“我是對的!我一定是對的!”
哐當。
晴天霹靂。
先前還明媚的天空忽地下起了一場暴雨,和尚們從門外進來,抱怨著喜怒無常的天氣,他們看了寧長久一眼,問道:“施主別站外面淋雨,外面佛光普照不到,淋了雨可是容易惹上風寒的,額……施主?”
一襲青衫的寧長久立在原地。
他的肩膀被雨水打得濕潤。
和尚湊了過來,正想說話,忽也怔住了。
少年身前,老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
“他死了。”寧長久說。
和尚從錯愕后回過了神,道:“唉,死去對他而言或是種解脫吧,我學禪不久,背不出什么妙理,等到時候我讓師父過來,完完整整誦念一篇經文超渡一下,為他討個好些的來世。”
寧長久看著他,確認了幾遍自己沒有看錯后,平靜開口:“他三個月前就死了。”
和尚一怔。春雨鞭在背上,寒意猛地激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他連忙豎掌念了句阿彌陀佛,顫聲道:“佛門重地,施主可別嚇唬人啊。”
寧長久立在雨里,沒有說話。
和尚愈發覺得不對勁,心想瘋癥不會是傳染了吧……他立刻僂著腰,跑回了廟里。
寧長久看著老人。
他方才沒能攔住老人的死亡。
因為他確實早就已經死了……可如果他早就死了,那這三個月里,住在他身體里又是誰?剛剛和自己講話的瘋子又是誰?
寧長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靈犀之意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和尚再次出廟時,那位青衣施主的身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剩老人冰涼而孤寂地躺在地上。
和尚抬起頭,寺廟的上空懸掛著彩虹。
寧長久已御劍離去,他用搜魂的秘術尋遍了老人的身體,沒有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三個月前就已經死去了的普通人。
他相信,自己和這老者的相遇絕非偶然。
他甚至覺得,自己曾經在哪里,見過或者聽說過他。
但他什么也想不起。
寧長久御劍而回,古靈宗距離自己,已算不得遙遠。
古靈宗。
山嵐的樹木已吐出新蕊,夕陽映照著山嵐,萬物靜沐其間,如一扇扇暖紅色的屏風。
司命立在通往九幽殿的鐵索橋上,萬丈懸崖在她身下靜默,女子漆黑勾勒的裙袍承托著暖陽。她沒有了平日里的微笑,氣質沉靜內斂,好似從人間抽出了身子,褪去了滿身凡塵,將神國離世的旗幟披回身上作為她的裙。
陸嫁嫁從九幽殿中走出,寧小齡蹦蹦跳跳地跟在她的身后。
陸嫁嫁走過橫跨險峰的吊橋,輕聲問道:“姐姐要走了?”
司命螓首輕點。
陸嫁嫁道:“你是古靈宗宗主,哪有宗主這樣擅自離去的道理?”
司命道:“我終究有我自己要去的地方。”
陸嫁嫁問:“神國么?”
司命道:“我也不確定,但我總覺得,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有未知的使命在等待著我。”
這番話語很縹緲,陸嫁嫁聽得如墜云霧,她微微賭氣道:“你是怕夫君回來吧?”
司命淡淡一笑,道:“怎么?是妹妹不堪鞭笞,想要姐姐留下為你分憂。”
陸嫁嫁對于她的許多話語總是無奈的。
司命道:“最后一天了,陪我走走吧。”
陸嫁嫁輕輕跟上。
寧小齡一躍躍到了司命的肩頭,熟稔地纏在她在頸間。
司命揉了揉寧小齡的腦袋,道:“姐姐走后,就沒人會欺負你了。”
寧小齡委屈道:“姐姐為什么要走呀,是小齡的尾巴不好捏了嗎?”
司命摸了摸她的耳朵,道:“小齡可別真成狐媚子了。”
陸嫁嫁輕輕走在她的身邊,道:“真的不等等長久了嗎?放心,我就說這幾個月姐姐待我很好就是了。”
“嗯?難道我待你不好么?”司命反問。
陸嫁嫁屈服道:“當然是……很好的。”
司命道:“希望下次再見之時,妹妹已是五道劍仙了。”
“嗯,我不會懈怠的。”陸嫁嫁嘴上如此,心中卻難掩失落。
兩人一狐行過吊橋,看著環繞的十峰,又越過蒼茫的夕色,一同去眺望落日。
日暮西山,卻依舊需要仰望。
整個世界渺小了下來。
陸嫁嫁白裳如雪,青絲垂過腰臀,司命黑裙似夜,銀發順著香肩玉背流瀉,至腳踝處搖晃。她們的臉頰上,光照漸暗,黑夜將她們無與倫比的臉頰包裹了起來,唯剩一雙眼眸還映著星輝般的光芒。
“洛書樓中,得知你并非書中人,而是真實存在之時,是我百年來最開心的事之一。”司命忽然說道。
“我也是。”陸嫁嫁眨著眼睛,誠懇問道:“其他的最開心的事是什么呀?”
司命說道:“罪君年過去的時候,第一次離開斷界城,看到滿天星光如水的時候,還有除夕夜,我們一同去看煙花的時候……”
司命冷漠的冰眸里,流露出了難掩的情感,像是冰川間凝結的翡翠。她靜立著,對著漫山的夜,倏爾又輕輕笑了:“當然,美中不足的是,這些事都有寧長久在邊上,要不然就真是值得懷念的美好記憶了。”
陸嫁嫁看著她淡緋色的唇光,想著若是有夫君在一旁撐腰,自己就敢嚴詞罵她嘴硬了。
陸嫁嫁問:“你走之后,這古靈宗的宗主怎么辦?”
司命道:“冥府之下不是有個冥君后人么,再不濟還有小齡,你讓小齡在那裝腔作勢,你在后面垂簾聽政就好。”
陸嫁嫁蹙眉道:“怎么聽著我和老妖婆似的。”
寧小齡附和道:“小齡聽著也覺得自己和老妖怪似的!”
司命微笑道:“那你們這兩頭大小狐貍精,就等著寧大惡人回來降妖除魔吧。”
陸嫁嫁心想,可惜大魔王要跑掉了。
她看了看逐漸暗沉下去的天空,知道寧長久一時半而也回不來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恍然發覺時,回首一看,便只覺得時間短暫。
“回去吧。”司命忽然轉身,向著九幽殿的方向走去。
陸嫁嫁好奇道:“回去做什么?”
司命道:“自然是替我將奴紋解了,怎么?難不成姐姐還會真任由你破至五道一雪前恥么?”
陸嫁嫁掙扎道:“不對稱就不好看了。”
司命冷冷道:“那要不姐姐給你紋兩個對稱的?”
陸嫁嫁無奈跟了上去。
房間里,陸嫁嫁與司命經過了一番儀式,解開了左腿內側的火紋。
司命掩上裙擺,赤嫩的玉足履過涼夜。
寧小齡正趴在窗臺上,搖著尾巴,眼巴巴地眺望著。
司命從屋中走出,踩在滿庭的梨花玉瓣上。
陸嫁嫁也走了出來,她忽然問了一句:“雪瓷姐姐……喜歡夫君嗎?”
這句話落到寧小齡的耳朵里,驚得寧小齡差點從窗臺上摔下去。
她干巴巴地坐著,假裝自己什么也沒有聽到。
司命卻沒什么神色波動,她向前緩步走著,銀發款擺,如掃過庭院的風。
“我是神官,但我不愛世人。”司命這樣說著,神色認真。
她向著門外走去。
寧小齡蹦跳了上去,遞過自己的尾巴,道:“姐姐不要走。”
司命輕笑著拎起她的后頸,將她放到了地上。
寧小齡眼巴巴地看著她。
司命走出了門外。
劍閣。
柳希婉坐在懸空的洞天里,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褶裙,雪足在虛無的水波中晃動,目光注視著夕陽西沉。
柳珺卓走到她的身后,問道:“婉兒,一起去么?”
柳希婉道:“不了,我一人在閣中,靜心修劍便好。”
柳珺卓嘆息道:“不管你去或者不去,你始終要記得,你如今是劍閣的弟子,而不是任何人的劍,你是你自己的主人,明白了么?”
柳希婉輕輕點頭:“道理我都明白的。”
“是做不到么?還是情已不知所起?”柳珺卓淺笑著問。
柳希婉堅定道:“我雖被師姐騙著選了女子,但我的道心始終堅定,我只是將他視為一生之敵罷了。”
柳珺卓也未追問,道:“這樣最好。”
柳希婉問:“師姐打算怎么把劍贏回來啊?”
柳珺卓道:“若他講理,我愿意指點其劍術作為交換,若他不愿,那便只好再賭。”
柳希婉蹙著眉,不自信道:“還賭?賭徒賭急眼了,可是容易把自己都搭進去的。”
柳珺卓道:“放心,這次師姐有分寸的。”
柳希婉點頭道:“嗯,張久詭計多端的,師姐千萬小心!”
柳珺卓平靜頷首,目光眺望水色。
柳希婉問道:“對了,師姐,我們的敵人……到底是什么啊?這世上,有誰配做劍閣的敵人?”
柳珺卓道:“我也沒有見過,甚至他們是否存在,我也不敢確定。”
“未必存在?”柳希婉更加云里霧里了。
柳珺卓道:“嗯,我們劍閣一共十四人,若那場戰爭真要爆發,那屆時,劍閣中每兩人,便負責牽制其中一人……這也是劍閣弟子總共挑選了十四人的原因。”
“什么?”柳希婉露出了震驚之色:“大師姐是天下第二,姐姐是天下第七,有哪個宗門的大弟子需要你們聯手才能牽制?”
柳珺卓輕笑著嘆息:“我們……也未必夠,不過無妨。”
她話語頓了頓,泄露了一些天機:“等到神諭降臨,我們都將被賦予真正的神性,你,以及劍閣中所有的弟子,只需盡快修至紫庭巔峰,然后慢慢等待那一天到來就好。”
柳希婉輕輕低下頭,她并不知道師姐口中的敵人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所要牽制的,是哪一位。
白銀雪宮。
純銀澆筑的王座上,一個少女坐在其間,像是雪色的琥珀。
她渾身上下皆是純凈之白,帶著萬靈皆須仰望的威嚴與無可企及的美。
她像是沉睡了無數年,容顏安靜,不摻雜任何的情緒。
而今日,這位白銀雪宮無上的存在卻緩緩睜開了眼。
她的眼眸亦是純白的顏色,好似一層薄薄的玉,其后是將熔未熔的銀。
她從王座上起身,雪白纖細的身軀躍下。
覆在身軀上的白銀長裙瞬間崩解,布料紛飛、拼湊,頃刻化作了一身裁剪貼身的神袍,將她襯得萬分威嚴。
白藏從雪宮神殿中走出,立于銀河之下的神官與天君恭候多時,躬身行禮。
“銀河之下,萬物萬事無可遁形。”神官輕聲說道:“一切皆如神主所言,最終的位置已然確定,當初罪君便是在那里,無功而返。”
白藏道:“若非罪君,此事不知該瞞到何時。”
他們說的便是斷界城,斷界城的存在,對于神主的全知全能是一種侮辱與蔑視。
“人間所能獲取的,最強的,也是最后的力量便藏于斷界城中,神主大人打算何時啟程?”天君恭敬問道。
白藏道:“昆侖出,月國現,屆時,我將投影人間,親自揭開這瞞天之秘。”
陸嫁嫁看著門外的庭院。
庭院梨花堆雪,司命已不見了蹤影了。
寧小齡也靜靜地看著。
忽然間,她的耳朵一跳,豎了起來。
接著,她的爪子立刻捂住了肚子,身體從陽臺上摔了下來,疼得滿地打滾,嚶嚶地叫個不止。
陸嫁嫁大驚,立刻跑到了寧小齡的身邊,注入靈氣,焦急道:“小齡,你怎么了?”
“權……柄……啊。”寧小齡渾身顫栗,神色痛苦至極,仿佛體內正有氣流橫沖直撞,撕裂著她的身軀:“權柄之力……我,控制不住了……啊!”
聽著少女的慘叫,陸嫁嫁心急如焚,她渡著靈力,努力護著寧小齡的身子,但只見寧小齡痛得滿地打滾,自己的護體靈力好像根本無濟于事。
“啊……師父嗚……”寧小齡九尾亂顫,在庭院間滾個不停。
慘叫聲里,原本闃無人影的院間,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浮現。
“怎么了?”司命從夜色中走來,眉角亦寫著焦慮。
她本就沒有走遠,于遠處的檐角駐足遠眺了一會兒,然后看到寧小齡忽然痛得滿地打滾,她并未多想,立刻回來了。
寧小齡捂著自己的肚皮,道:“司命姐姐……痛……嗚嗚。”
司命的手覆在她的身上,她以識海探知,并未察覺到什么異樣。
司命心中生疑。
“小齡,你到底怎么了?”司命問道。
寧小齡聲音斷須道:“姐姐,我答應過你的……我答應,等師兄回來……我,我會提醒你,你看,我沒有食言吧。”
寧小齡臉上的痛苦之色被狡黠代替了。
她對著司命眨巴了一下眼。
司命神色一震,揚起手,怒道:“好你個死狐貍精,敢騙姐姐,看我今天不掐爛你的尾巴!”
陸嫁嫁微愣,還沒反應過來。
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誰要欺負我家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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