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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月滿西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煙去遠【三】
阻府童子眼看蕭錦侃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當下也不再客氣。
只是他卻后退了幾步。
撩起衣衫的下擺。
從貼身處取出一把刀。
五絕童子中其余的四位眼睛一亮。
繼而卻又滿是疑惑。
因為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阻府童子拿出這柄刀了。
甚至都忘記了,他是兵刃的。
而這兵刃就是一把刀。
阻府童子把刀拿在手里。
左右換著掂量了幾下。
“這是你的刀?”
蕭錦侃問道。
“這是我的刀。”
“卻是不知你竟然會用刀。”
“我也快忘記了。”
“那是因何想起?”
蕭錦侃問道。
“因為你。”
“我?我長得可不想一把刀。”
蕭錦侃笑著說道。
雖然他很久沒有照過鏡子。
不過他即便是照了鏡子,也沒法知道自己現在長得是什么樣子。
但無論如何。
他都確信自己不會和一把刀產生什么聯想。
“我的刀只對英雄。”
“所以我是英雄,才讓你想起了這把刀?”
“你當然是英雄。一個為了成全朋友不惜殺了朋友或是自殺的人,怎么會不是英雄?”
“英雄往往都太過于愛惜羽毛……就算是為了成全,但殺了朋友也一定是會飽受非議的。英雄不會這么做。而這么做的也不會是英雄。”
蕭錦侃搖了搖頭說道。
“所以你這把刀若是為了英雄而出,我勸你還是收起來吧。”
蕭錦侃指了指阻府童子的手,接著說道。
“刀已出,不能無功而返。”
阻府童子沉默了片刻說道。
“可是你總得為自己出刀找個理由。”
“你不是英雄,那你是什么?”
“浪子。”
蕭錦侃故作輕佻的把額前的碎發一揚說道。
“巧了,我也是。”
阻府童子微微咧嘴說道。
“看來我卻是也得出刀了。”
“你也用刀?”
“本來是不用的。只不過現在用了。”
“為何突然變了。”
阻府童子疑惑的問道?
“因為兩個浪子碰在一起是極為難得的事。因此總得有點變化才能配的上這般難得。”
隨即他把頭轉向了葉偉。
葉偉心領神會。
從腰間把他的那一把柴刀抽出,扔了過去。
“鐵觀音磨好的,正是鋒利時。”
葉偉說道。
蕭錦侃聽聞后沖著鐵觀音稍稍頷首以示感謝。
繼而正面朝向阻府童子。
“這是你的刀?”
蕭錦侃手里的這把刀,不論怎么看,都只是一把柴刀。
而柴刀只能砍柴。
卻是不能殺人。
“萬物皆有靈,花草樹木和人畜動物沒有什么區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阻府童子顯得有些慌張。
無論是誰。
只要心中的計較,腦中的盤算被人說破,都是會慌張的。
“因為我們都是浪子。只有浪子才能理解浪子,不是嗎?”
阻府童子不再言語。
唰啦一聲將手中的刀,出鞘。
“此刀名為‘春寒料峭’。”
“此刀名為‘一把普通的柴刀’。”
聽到這里。
鐵觀音噗嗤一聲笑了。
師徒果然是師徒。
全都是同樣的幽默。
只是從蕭錦侃的身上,鐵觀音感受到了年輕人特有的蓬勃朝氣。
卻是要比葉偉還活潑許多。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冰出于水而寒于水。
就在這么一瞬間。
鐵觀音看著自己身上的紅袍,突然有些觸動與感慨。
他覺得自己一把年紀,還為了那些所謂的世俗之事來回奔波于天下有些不值得。
他想找一個安靜的小地方隱居下來,每日和三五朋友喝喝酒,扯扯閑篇。
說急了就出去打一架,或出彩頭下個賭注。
這樣安安穩穩的再活上個一二十年。
等到自己老的就要動不了時,再用自己的金劍刺破咽喉死去。
豈不是極為圓滿?
景平鎮就很不錯。
這地方安靜。
人少。
鎮中人也極為質樸單純。
葉偉也很不錯。
幽默。
不服輸。
而且做的飯也沒有難吃到那種地步。
至少按照他的要求做的那鍋雞湯面還著實有些可口滋味。
“你這刀的名字,倒真是有些隨心所欲。”
“隨心所欲這個詞本身也是個不錯的名字。”
阻府童子沒有回答。
他在等蕭錦侃出刀。
他手中的春寒料峭已經出了刀鞘。
然而蕭錦侃卻還沒有出刀。
只是。
他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蕭錦侃手中這把普通的柴刀,本就沒有刀鞘。
沒有刀鞘的刀該如何出刀?
沒有刀鞘的無時無刻都在出刀。
就在這時。
蕭錦侃轉過身去,朝著飯堂后方走去。
“這里桌椅太多……弄壞了我可沒錢賠給我師傅。”
“浪子還愁沒錢嗎”
“英雄自是富有。浪子向來落魄。”
同時指了指阻府童子的腳下。
阻府童子腳下穿的是一雙嶄新的靴子。
靴子上用金銀絲線繡著祥云紋飾。
靴尖處還有一只虎頭。
看上去威風凜凜。
虎頭后面趁著一片樹林。
那樣子似是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后跟出有一條青龍盤旋。
龍頭正對著腳踝處。
龍口大張著。
云從龍,風從虎。
這靴子若不是穿在腳上,和一副丹青佳作沒什么兩樣。
數日之前。
阻府童子從通今閣的一間商鋪里走出來時,腳上就穿著這雙靴子。
看得出他很喜歡這雙靴子。
雖然已是第三次穿。
但靴子底部依舊很干凈。
靴面上也幾乎看不到一個褶皺。
那會兒是正中午。
影子正好直直的投在他的腳下。
投在這雙靴子下。
他很是惱火。
因為被影覆蓋住之后,旁人就看不清他腳上的靴子有多么華麗了。
阻府童子恨不得往腳上綁兩個燈籠來驅散影子。
但他是不會做這么奇怪的事情的。
雖然他很想。
但也不能做。
因為他在通今閣很有名望。
這名望不是單指好的名聲。
當然也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含在里面。
至少阻府童子走到哪里,都有人隔著老遠就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少有的幾個人敢于和他正面打一聲招呼,他卻也是不茍言笑的輕輕點下頭,算是做了回應。
沒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沒人知道殺人如麻的冷血阻府童子,竟然為了一雙嶄新的靴子而高興到了整整第三天。
五絕童子雖然同氣連枝,但彼此的住處卻相隔的十分遙遠。
分別在通今閣的東西南北中,五方之位。
阻府童子自然是在正中央。
他的住處旁邊,就是一座酒樓。
當然,是正經的吃喝酒樓。
不是明月樓那般的煙花之所。
阻府童子不喜女色,也不善飲酒。
唯一的愛好就是做飯。
甚至一度前往中都城,在廚神馬文超的府邸前跪了三天三夜以求能拜他為師。
馬文超被其堅韌感動,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讓阻府童子做了一盤蛋炒飯。
但當阻府童子一拿起刀時,馬文超就轉身回去了。
“事物是用以填補,滋養人體的。而你手,你的刀,卻盡是血煞之殤。這樣的手,這樣的刀,做出來的飯,吃了會讓人折壽的。”
馬文超說道。
這算是給阻府童子判了死刑。
他在廚子一途上的死刑。
但阻府童子并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不過他還是把馬文超的話聽了進去。
他的確是殺過很多人。
可是那些人或多或少,或輕或重,都有必須要死或是必須被他殺死的理由。
阻府童子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但普通的食客卻不是必須死之人,也不是必須被他殺死之人。
所以從中都城回來之后,他只做飯菜給自己吃。
要折壽,就折自己的壽好了。
反正這人壽自由天數。
與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度過。
不如慷慨些,瀟灑些。
因此他每天都會到住處旁邊的酒樓中借用鍋灶。
燒菜煮飯給自己吃。
而他每天做的飯菜都一模一樣。
因為阻府童子認為只有每天都吃一模一樣的飯菜,才能感覺到自己是否有所進步。
雖然那蛋炒飯有時候把他吃的著實想吐。
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其實他做飯的水平已然很是高超。
至少不比那酒樓中的廚子差。
可是他已然只做蛋炒飯。
而且從不愿意讓旁人嘗一口。
待這事傳出去之后。
大家對他反而更加敬畏。
因為沒有人能做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頓,全吃蛋炒飯。
阻府童子做到了。
而且他還做到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每三天都要殺一個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穿著不同的靴子。
因為他再也不想過小時候那種赤著腳走路,被石塊割破腳掌的日子。
所以他對靴子有一種變態的執念。
但他腳上的這雙,已經穿了三天了,竟是還沒有換掉。
由此可見他對這雙靴子的喜愛。
到現在已經不止三天了。
阻府童子還是沒有換。
因為他在街上遇到了另外三名童子。
他們刺殺劉睿影無功而返,回到了通今閣。
距離在中都舉行的文壇路虎斗卻是沒有多少時日。
時間緊迫,阻府童子當街縱馬,帶著其余四人,一路星夜兼程才趕到了景平鎮中。
本想在這飯堂里打個尖,歇歇腳,待日頭快落時再上那博古樓中。
沒想到卻是遇見了蕭錦侃。
飯堂后面有一扇小門。
小門通往后院。
除了葉偉和蕭錦侃之外,沒人知道這飯堂中還有這么一處幽靜的地方。
這里也是葉偉每個月大醉十日的地方。
后院中沒有任何雜草。
也沒有一株樹。
地面上剛剛冒頭的嫩草,被修建的整整齊齊。
蕭錦侃和阻府童子一前一后走入了后院。
蕭錦侃靠里。
阻府童子靠外。
阻府童子右手提起了刀。
左手拿著刀鞘背在了身后。
蕭錦侃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他抬頭看了看天。
天上的云層似是比他剛到景平鎮中時又濃厚了幾分。
“好像又要下雨了。”
蕭錦侃自語道。
“初春時節本就是雨水多。”
“這里不比通今閣。”
蕭錦侃搖了搖頭說道。
通今閣在南方。
自是比這里雨水豐沛不少。
但今年的天氣很是反常。
通今閣一場雨未下。
而博古樓這邊,卻已經下了好幾場了。
落雨總會相伴著雷鳴與閃電。
決計不會無聲無息。
但蕭錦侃舉起手中柴刀的動作,卻是無聲無息的。
比夜風還要輕柔。
比螢火更加幽暗。
他的動作很慢。
慢到阻府童子定了定神才注意到蕭錦侃已經舉起了刀。
阻府童子眼見蕭錦侃的刀已經舉起。
率先自上而下劈出一刀。
這一刀中的勁氣并不剛猛。
也不凌厲。
但卻有種大海浩瀚,綿綿不絕之意味。
海浪是永遠不會停息的。
前浪撲上了沙灘。
還未等退卻,后浪便接踵而至。
看似阻府童子只出了一刀。
實則卻是無數刀疊加而來。
蕭錦侃自是堪破其中的端倪。
但堪破不代表就能解決。
一個普通人只要用心,也能堪破這人間世事。
但是他卻沒有能力去解決。
眼下蕭錦侃也是如此。
他雖然知道這一刀中蘊含著連綿不絕的震蕩勁氣,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抵擋。
因為他不會用刀。
在中都查緝司時,他用的是劍。
離開之后四處闖蕩之時,用的也是劍。
有了葉偉這位師傅,學完了陰陽師‘太白’的傳承之后,用的是玉牒。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用刀。
他的師傅葉偉是用刀的。
且用的極好。
但不知為何。
他卻沒有教給蕭錦侃哪怕一招半式。
蕭錦侃感覺著豎直迎面襲殺而至的刀氣心中不禁苦笑。
隨即心一橫。
胡亂劈出了一刀,應付了事。
這一刀沒有任何可能抵擋住阻府童子的。
但蕭錦侃一刀劈出后,連身形也沒有挪移。
直挺挺的讓阻府童子剩余的蘊含著震蕩之力的勁氣劈入了體內。
“這是為何?”
阻府童子眉頭緊皺的問道。
蕭錦侃因為中了這一刀。
體內氣穴與氣府盡皆翻滾不止。
他咬緊牙關,從陰陽二極中調動勁氣。
好不容易才把喉頭的一股腥甜壓制下來。
“沒什么。只是感受一下刀究竟是什么樣的。”
阻府童子的這一刀只是試探。
并沒有用盡全力。
若是他知道蕭錦侃竟會門戶大開的接下這一招。
他一定會在一開始就全力以赴。
“你手中就有刀,怎么還需要感受?”
“我手中有刀,可惜從未用過。這也是生平第一次手中有刀。”
阻府童子不敢相信。
他不覺得蕭錦侃竟會是第一次用刀。
面對強敵時,人自會展露出自己最強的功法武技。
阻府童子出了刀。
是因為他本就會用刀。
而且用的極好。
許久不用是因為許久以來都沒有遇到值得讓他出刀的對手。
他本以為蕭錦侃也是如此的。
但萬萬沒有想到蕭錦侃卻是第一次用刀。
“你本來是用什么的?”
“本來用什么不重要。至少我現在是用刀的。”
蕭錦侃搖了搖頭說道。
他體內的由于方才那一道震蕩產生的不適之感已漸漸消退。
而對于這刀的領悟和理解卻轉瞬間深刻了許多。
蕭錦侃晃了晃手中的刀。
此時正好一束陽光透過云層照射下來。
照射在蕭錦侃手中的柴刀上。
陽光喚醒了柴刀刀身上的寒芒。
這寒芒讓阻府童子不由得眼睛一瞇。
就在這時。
蕭錦侃一刀劈出。
竟是和阻府童子一模一樣的連綿不絕,勁氣震蕩。
阻府童子雖是輕易的將這一刀化解。
但心中卻驚懼萬分!
想自己創出這震蕩阻府功,可是整整用了三年零七個月。
后來又在實戰中不斷的加以掌握,完善。
時至今日,已是十二年有余。
但蕭錦侃卻在自己一刀之間的功夫,就領悟了這震蕩阻府功的要訣。
如此通天的悟性與機敏,如何不讓人生畏?
阻府童子當下心里便有了決斷。
蕭錦侃必須死。
因為他不能放任一個如此大的威脅存在與世間。
不論是對他個人,還是對他身后的通今閣。
“你們師徒倆倒真是絕配!”
“怎么突然這樣說?”
葉偉問道。
“做師傅的,讓對手給他磨刀。當徒弟的,讓對手陪他練刀。而徒弟手中的刀,卻是師傅磨好的那一把。這么一說,怎么不是絕配?”
卻是趁著葉偉不注意偷偷又開了一壇酒。
“倒也是……師傅和徒弟本就是會有很多相同之處的。”
葉偉摸著自己下頜處的胡須故作深沉的說道。
“這一壇五十兩!”
接著他指著鐵觀音面前的酒壇說道。
鐵觀音眼見自己的小動作被揭穿了,顯得極為懊惱。
“這個時候你怎么不幽默了?”
鐵觀音問道。
“錢的事不能幽默。”
葉偉說道。
“我徒弟說的話大體都對。只有一句有些問題。”
葉偉接著說道。
“哪一句?”
鐵觀音問道。
“他說英雄會很富有,浪子卻向來落魄。”
葉偉說道。
“我覺得這句話沒有任何毛病。”
“有!”
葉偉說的極為堅決。
嗓音也很大。
卻是把剩下的四位五絕童子都吸引的支棱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什么問題?”
葉偉問道。
“我就想做一個富有的浪子,所以五十兩,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葉偉指著自己的鼻尖,對著
剩下的四位五絕童子聽到二人的言語,莫名的想要發笑。
但一個個卻都強行忍住。
不過他們看到這二人竟是如此輕松的談笑風生。
心中不免為自己的老大,阻府童子捏了一把汗。
葉偉看到那四人想笑又強行忍耐的神情,搖了搖頭,說了句:
“當英雄雖會富有,不過也真是辛苦呢……”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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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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