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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第七十八章 雪鴆
小元山上,霧氣繚繞。
一道身影盤坐在山門之前,寧奕的黑袍隨風搖曳,他神情恬淡,眉心上一枚“紅棗”凝聚而出。
他此刻的坐姿,就像是當年坐在紫霄宮山頂的那位白發道士。
青天在上,大道在下。
山門之中,一道又一道的陣法飛掠繚繞,在寧奕身旁凝聚,這些“蝌蚪”一般的晦澀符箓,現在看來,已經不是那么難以理解。
陣紋被拆解,在大道長河之中翻滾,成為長河江水之中的雪白浪花。
寧奕陷入了入定之中。
那位符圣,坐在木質輪椅上,默默看著那道坐在山門的年輕身影,神情復雜。
他輕聲喃喃道。
“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當初那位散仙人,坐在這里拆解陣紋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
日子一晃即過。
篝火繚繞,夜幕降臨。
“明明說,去去就來……老哥,你是不是在騙我?”田靈兒蹲在田諭身旁悶悶不樂,懷疑道:“已經兩天沒看到烏爾勒,烏爾勒是不是被我嚇跑啦?”
田諭哭笑不得,端起酒杯,剛剛要喝酒,差點一口氣噴出來。
在田諭身旁的蘇琴也被少女逗笑了。
田靈兒瞪了個白眼,用力捏了一把田諭的大腿,老實人一個激靈,渾身一顫。
“田諭,這都篝火晚宴了,烏爾勒怎么還沒來?他要是出了什么三長兩短,我可要找你算賬!”
田諭揉著發青的大腿,納悶道:“烏爾勒沒來,為什么要找我算賬?”
少女哼了一聲,雙手環臂,嗔道:“我不管我不管,看不到烏爾勒,我就怪你!”
田諭笑著搖了搖頭,他望向身旁空空蕩蕩的席位,小元山的那位符圣大人,為自己一行人都安排了住所,而且還真的留了篝火晚宴的位置,這是草原八大姓一年一度的狂歡盛會,從小就是他想要目睹的場景。
今日真的實現了。
心境有些搖曳。
據說在篝火晚宴上,八大姓會進行一場“角力”。
母河上下,分別來自八座領地的年輕子弟,會賭上自己背后的榮耀,在此相互較量,而八位草原王會在青銅臺的最高處觀戰,他們手中握著象征著八大姓血脈和權力的“王旗”,以此來欽定下一任的繼承者。
只要能夠獲得“王旗”的認可,那么便是王旗下的“小可汗”。
這是一場宏大的盛會。
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只不過這幾年來,八大姓的“小可汗”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地位,在族內基本上沒了挑戰者,不過在篝火晚宴上,也能看到這些人出手的場景。
田諭喃喃道:“不知道這些‘小可汗’,跟烏爾勒比,又如何?”
在他心中,烏爾勒是一個“天神下凡”般的人物。
但田諭對于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烏爾勒給他的感覺是很強,雪鷲王給他的感覺也是很強,這一路走來,直到坐在這里,他所見到的“符圣大人”,“白狼王”,乃至白狼王庭里一些強大的修行者,都給自己這種感覺。
很強。
摸不到深淺的強。
沒有辦法,田諭一直呆在西方邊陲,而這些人,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比他的“五境”要強大太多了。
他從小就被灌輸著“母河”乃是草原領袖的思想,來到天啟之河,時常會有自卑之意,這里的普通修行者,都身負純真血脈,更不用說那八位小可汗,乃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的頂級天才!
能夠在八大姓的母河領地成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田諭只覺得仰望。
從小的思想原因,即便是如今,把“小可汗”跟“烏爾勒”放在一起,田諭也不覺得烏爾勒能絕對領先。
因為烏爾勒太年輕了。
年輕的有些不真實。
尤其是田諭見到了銀熊,黑獅這兩族,極其強壯的體魄之后。
他十分懷疑。
烏爾勒那般瘦削的身子里,所隱藏的力量,當真能夠跟八大姓的野蠻血脈媲美嗎?
田諭怔怔出神。
少女的身旁,有一道熟悉身影坐下。
高驊拎了一壺酒,笑意盎然,這幾日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來了天啟之河,頓頓好酒好肉招待著,更是趕上了一年一度的“篝火晚宴”,此刻看起來心情大好。
“據說烏爾勒在小元山修行……”高驊笑著對田諭擠眉弄眼,“我剛剛拎了兩壺酒,從小元山甲衛那弄來的小道消息,說是他一人坐在山門之處,如坐雪山之巔,霜草飛掠,紫霞漫天,星輝瀑卷。”
“符圣大人可是白狼王庭的‘脊柱’。”高驊仰頭,酒液順延脖子流下,咕隆咕隆,聲音含糊不清,“所以……大可放心。”
田靈兒眨了眨眼。
霜草飛掠,紫霞漫天,星輝瀑卷。
她腦海里已經隱約浮現出了一副畫面。
連忙搖了搖頭,少女拿起酒壺,瞇起雙眼,狠狠喝了一口。
高驊大聲笑道:“快哉,快哉。”
歌舞升平,夜宴長樂。
四周是喧囂的器樂交擊聲音。
大家圍繞著青銅臺,而那八面王旗之下,白狼,金鹿,黑獅……依次坐落,八位小可汗在人群擁簇之中,已經準備出手,如今的青銅臺上,乃是一些族內的年輕子弟,登場交手,互有勝負。
“聽說雪鷲王旗的小可汗,實力很強,不輸上三姓……”高驊笑了笑,道:“待會就要見分曉了。”
田諭也聽說了。
如今的雪鷲王旗小可汗,名叫“雪鴆”,體內的血脈據說抵達了返祖境界,與上一任雪鷲王可以媲美,可見血脈之強,風頭大盛,一時之間,隱約讓雪鷲王旗,有了第四大王姓的呼聲……這一次的青銅臺,雪鴆若是可以擊敗上三姓的小可汗,那么對雪鷲王旗來說,便是一件大喜事。
只不過,田諭絲毫不關心。
他們這一脈,已經徹底脫離出了“雪鷲王旗”。
如今再想到雪鷲王的那副面容,田諭的心底只覺得厭惡。
醉意朦朧的高驊,打了個酒嗝,他惘然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位相當高大的身影。
“你,你是誰?”
田諭瞇起雙眼。
這道身影站在這里,就像是一座小山,單單是外放的氣勢,就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突突爾。”
田諭瞇起雙眼,他記得這個漢子,當初在雪鷲王帳內,此人似乎是雪鷲王的貼身護衛。
他的手臂,被蘇琴握緊。
田靈兒也下意識向后靠了靠。
田諭的心頭閃過一絲不祥。
他寒聲道:“怎么,你想動手么?”
突突爾并沒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俯瞰著身下的兩男兩女,臉上露出了一絲輕蔑。
田諭輕輕拍了拍蘇琴的手,示意無事,然后猛地站起身子,他與突突爾的距離貼地很近,此刻猛地站起,他的額頭幾乎抵在突突爾的下頜。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
高驊頓時酒醒,護住了身旁的兩個女子,如臨大敵,看著面前的大家伙。
“篝火晚宴,青銅臺外,不準動手,這是八大姓立下來的規矩。”田諭冷冷道:“你若是動了手,違了規矩,要被流放邊境,雪鷲王也保不了你。”
突突爾咧嘴笑道:“我不會在這對你動手。”
田諭冷笑一聲,并沒有過多糾纏的意思。
“那么就請便吧。”
說完這句,他便不打算再理會突突爾。
“田諭。”
突突爾的聲音帶著三分冷漠,他站在這里,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此刻喊出了田諭的名字。
四周都是一滯。
突突爾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座青銅臺。
“你可有膽量,與我登臺,為大家表演一二?”
田諭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可沒這個功夫。”
他可不會傻乎乎的答應。
突突爾平靜道:“你再考慮一下。”
“我都說了……”
田諭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瞳孔收縮,雪鷲血脈的潛在視野,讓他看清楚了突突爾手指的那個方向,在雪鷲王旗的方向,一個披著白袍,滿頭霜白長發的年輕男人,正坐在席位之上,那男人生了一張陰柔俊美的面容,一直閉目養神,此刻緩緩睜開雙眼,對自己微微笑了笑。
雪鷲王旗的小可汗。
田諭攥攏雙拳,他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龐然大物”,喉嚨里壓抑著憤怒的低吼聲音。
令他憤怒的……是那位小可汗身邊,有一位神態蒼老,懨懨不振的老人,此刻昏昏沉沉睡去,頭發披散。
“別擔心,八大姓的規矩在這,我們沒有對他做什么。”突突爾淡然道:“小王爺請他過去喝了盞茶,老人身體可能不太好,歲數大了,總是嗜睡……但如果你拒絕了,那么我可不能保證,他一定能醒過來。”
與此同時,一道連綿纖細的聲音傳來。
神情慵懶的雪鴆,睜開眼后,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他輕輕吹了吹茶盞熱氣,傳音道。
“田諭,聽說你傍上了符圣大人這座靠山,所以囂張得很。這些年來,你是一個敢打雪鷲王旗臉面的人……”
“我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丟的面子,一定要找回來。今晚我不為難你,只要你能在突突爾手上走過三招,這筆恩怨就一筆勾銷。”
田諭望向青銅臺,八大王旗的執掌者,此刻高坐青銅臺上,有說有笑,似乎不曾覺察這里的異樣。
他咬牙切齒道:“你就不怕白狼王知道?”
雪鴆渾不在乎笑道:“等你捱過今晚再說咯。”
陰柔男人沒了什么耐心,懶洋洋道:“登臺丟個人,換他一條命,很難抉擇么?”
田諭額頭青筋鼓起。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高驊,田靈兒,蘇琴,以及周圍的人群,都愕然看著對立的兩道身影。
一道飽含怒意的聲音響起。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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