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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春 第三六三章 李氏家風
李承志也不辯解,只是斜睨著劉騰,兩只眼珠滴溜溜的亂轉。仿佛在說:你個太監,知道個雞兒的淫和欲?
與他相識不算日短,且在宮中這兩旬基本是天天打交道,劉騰也算是對李承志有了些了解。
這分明就是在譏諷他……
就是一時智短,未猜出李承志的隱意。
欲訓他兩句,看到兩個婦人下了殿階,往宮門走來,劉騰又住了口。
離著沒幾步,李承志也聽到了動靜。看到郭玉枝臉色青白,發指裂眥的模樣,他心里一突。
不會是高英惱羞成怒,遷怒于母親,又發了一頓火吧?
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心里罵著,李承志溫聲寬慰道:“兒子委實是無法脫身,一時情急出的下策,還請母親息怒……”
你讓我怎么息?
一見李承志,所有的擔心、害怕、恐懼,盡皆化成了怒火。郭玉枝恨不得將他按住暴捶一頓。
雙眼“筱”的一紅,淚花當即就在眼眶里轉起了圈圈。兩排銀牙錯的咯吱直響,兩團粉腮微微發顫。
看她雙拳緊握,恨不得照他臉上來一下的模樣,李承志嚇了一跳。
這委實不像是因皇后斥罵而受了委屈的模樣,倒像是被氣壞、嚇壞了?
但是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
這可是皇宮,況且還有劉騰在。要是被母親扇上幾下,怕是過不了夜就會傳遍京城,淪為百官的笑柄……還要莫要再激怒母親的好……
心里驚疑著,李承志不由自主的就躬下了腰:“兒子不孝,讓母親受苦了……”
劉騰眼睛一亮。
換成郭氏,李承志竟能如此乖順?
心里暗呼驚奇,劉騰不由自主的打量了郭玉枝幾眼。
看其佩綬,應是太監。郭玉枝稍一思索,便記起面圣那日,就是這位侍在皇帝一側。定是備受皇帝寵信的長秋寺卿劉騰。
心中雖怒,但也只能強忍著。又盈盈一福:“見過寺卿!”
“夫人有禮!”
劉騰略略一欠身,又看著李承志正色道:“陛下口諭:若是你李承志朽木難雕,不可救藥,就趁早認輸。省得兩日后在眾臣面前出乖弄丑。
念你屢立奇功,朕到時也就不治郭氏與張氏的罪了。但你也莫要聒噪,再尋元乂賠你的珠子。也莫再生念想,老老實實做好你的八品大羽真。一應功勞,一筆勾消……
若但凡有些志氣,就好好應備。戰馬、車駕、兵甲、糧草,乃至戰兵輔卒等,皆可從兵部調用,朕自會與高肇傳諭,令他協調予你……只要勝了,朕自是該酬功酬功,該賞賜賞賜……”
一聽這句,郭玉枝的一腔怒火被驚飛了七八成。
若親近不到一定程度,皇帝怎會對臣子說這等親厚之言?
這分明就是皇帝欲重用李承志,在勉勵予他?
李承志卻依然無所謂。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皇帝竟也知道激勵自己兩句了?
認輸,想什么好事呢?
與胡氏已成水火不容之勢,向元乂認輸,就等于給胡氏低頭。李承志委實做不出來……
李承志暗哼一聲,微一揖手:“謝陛下教誨,臣自當勉勵!”
見他依舊吊而浪當,劉騰恨不得照頭給他一拳,好讓他清醒些。
難道聽不出,陛下已將話遞到了你的嘴邊,準備要重用予你?
若是常人,聽到陛下如此貼心之語,甚至已然明示,怕是早就跪下感恩涕淋了。
李承志倒好,謝恩都謝的如此敷衍了事?
“李承志,陛下懸懸以期,但凡你還有些忠君之念,就莫要辜負圣望……話已至此,好自為之……”
說著話,還拿手指虛點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隨便又拂袖而去。
懸懸以期?
沒見元恪以往對自己期望高到哪里去啊?
“皇帝轉性了?”
李承志剛嘀咕了半句,猛覺耳朵一疼,差點痛呼出聲。
“母……母親……有人看著呢?”
“有人看著又怎樣?讓你丟些顏面,總好過讓全家賠著你丟命的強……”
這就夠的上大逆不道了,至不至于?
“母親放下,陛下還算寬仁,便是聽到,大多也只會一笑了之……”
原來這逆子從頭到尾,就沒將皇帝放在眼里。怕就是猜知這逆子膽大包天,高氏才心生覷覦……
郭玉枝心中驚懼至極,手上一用力,眼淚也跟著下來了:“便是陛下寬仁,這等大逆不道之語你也說的出口?
今日我偏就讓你好好丟丟顏面,好讓……好讓他人知道:但凡為娘一日不死,就會看著你一日。敢生半分邪念,娘將腿給你打折……”
除了造反,我還能生什么邪念?
只是眨眼間,就見郭玉枝淚如洗面,李承志心里一驚:莫不是皇后說了什么話,嚇著了母親?
心下猜疑,不由口氣一軟,臉上又堆滿了笑:“母親莫惱,是兒子錯了……”
已然走出了十余步,劉騰只聽到了那聲痛哼。但只需用眼,也能看出李承志滿臉都是諂笑,十之八九是在討好求饒。
劉騰止不住的嘖嘖稱奇。
何時見他不是嚴眉正色。便是因故惱了皇帝,也是一副梗著脖子死不服軟的架勢。
原來李承志并非不會諂媚,只是平時不愿而已,哪怕與皇帝奏對之時。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心里呼著驚奇,劉騰腳下又快了幾分。想著趕快回去當做趣事講與陛下,定能讓圣顏大悅。
身后的郭玉枝也不慢,竟真就揪著李承志的耳朵,堂而皇之的出了宮。
迎上宮內侍選、黃門,及宮門守衛等人訝異的目光,便是皮厚如李承志,都覺的滿面臊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完了,哥的一世英名?
最多明日,整個京城都會知道,我李承志是被老娘擰著耳朵出的宮?
高英,你個害人不淺的?
式乾殿中,皇帝正與李韶下著棋。
李韶今日才見此物,也就剛剛知悉了些規距,連會下都淡不上,更遑論技藝有多高,自然不是元恪之敵手。
連下四五局,局局都被皇帝殺的潰不成軍。
李韶越下就越興奮,竟比皇帝的興致還要高,飛快的擺著棋子,口中還嘖嘖稱奇:
“此物端的神奇,與秦時博塞、漢之象戲、西域之恰圖,皆有相似之處。但相比之更為玄妙,且暗合陰陽五行,更深奧兵家至理……定是出自深諳兵事、軍陣,且能征善戰之輩之手,定非無名之輩。
若是早有之,臣應是有所耳聞的。想來應是新近所創,不知出自何等奇人之手?”
奇人……李承志?
元恪稍稍一愣,隨即微一搖頭。
若說才思倒是不差。若說奇人,怕是談不上吧?
許是相處日久,皇帝早無早先那般重的好奇心,也就覺的李承志淵博一些,急智勝于常人一樣,奇思妙想多一想。
關鍵還是個愣頭青,沒有半絲城府,不懂一點中庸之道……其實就是太剛!
兩相一折合,身上的光茫就淡了一半,時日一長,皇帝自然而然的便覺的:也沒奇到哪里去,不過如此!
心里想著,皇帝隨口應道:“李卿好見識,確實如你所說,是李承志窮極無聊,故而思巧,依秦之搏賽、漢之象戲、西域之恰圖創出來的……暗合至理談不上,至多也就是與兵法相合那么幾分……”
于忠聽的直嘆氣。
陛下啊陛下,你私下里可不是這么說的。興致高時,直夸李承志學究天人,竟能創出象棋這等縱橫于案,卻能棋算兵機的奇物?
怕是誰都想不到,包括劉騰在內,都以為陛下令李承志與元乂比陣是突發奇想,至多也就是驚于郭氏悍勇之故,才突生了此念。
其實李承志呈上象棋之時,陛下應該就有此念了。更說不定還后悔過:能創出如此深合兵法軍機之物,李承志的軍事之才,絕不止他表面上突顯出來的那么一點……怎就早未看透?
只是借了此次的契機而已……
此時皇帝這般說,分明就是在暗自得意:這般神奇之物,朕竟罕逢敵手,豈不是比李承志這個始作傭者還要強上幾分?
自然也就無多出奇了……
李承志?
李韶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李承志訓兵之法,馭兵之術,以及初見時被他驚為天人的長槍陣……
論及他還是長輩,心中雖感慨,嘴上也只能替李承志謙虛:“倒是有幾分才思……”
也就李承志不在,不然非暗罵一句:一句凡爾賽……
剛擺好了棋盤,正欲再殺一局,便見劉騰來復命:“秉陛下,郭氏、張氏已然出宮。臣也已叮囑李承志,令他憑圣諭,尋高司空置備器甲等物……”
“哦?”
皇帝淡淡的應了一聲,“可曾見郭氏與皇后談及,何時予李承志納采?”
郭氏都已被你靳令不得入城,還給李承志納什么采?
難不成讓高肇主動去登李府的門?
不被世人笑掉大牙才對……
“禮官只說,殿下只與郭氏說了些趣聞奇談,并不曾提及此事……”
“呵呵呵……李承志怕是在抱怨朕,壞了他的好事!”
見李韶悚然一驚,元悅冷冷一笑,“卿莫要懷疑,那逆臣絕對能做的出來……”
李韶只以為皇帝在講笑,但無意中見劉騰與于忠竟皆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只覺頭皮一涼。
李承志真是好膽,竟真干過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不知道李神俊還在北地吹風吃黃沙,李景真還在秘書省聞霉紙味?
“倒是不曾!臣還問過他,為何火燒眉毛,卻有如此雅興?李承志聲稱是受郭氏所令,不得已入宮?”
回了一句,劉騰又湊趣道,“想來應是真的,只因臣看的很是真切:出了昭陽殿,許是李承志說了什么怪話,郭氏嚇的駭然色變。自昭陽殿外始,直到出宮,一路都是押著李承志走的……就如這般……”
劉騰還給皇帝學著李承志當時的模樣:歪著腦袋勾著腰,滿臉的諂笑……
“哈哈哈哈……”
元恪猛的就笑出了聲,指著李韶說道:“聽聽,卿還不信?定是李承志在抱怨朕,才將郭氏嚇的駭然變色……”
稍稍一頓,元恪又笑道:“這郭氏端的是嚴厲,果真是有些手段的!竟沒看出來,這逆臣竟還有幾分孝心”
李韶趁機解釋道:“陛下明見!祖居李氏以儒傳世,以孝治家,李承志萬萬不敢行不忠不孝之悖逆之舉!”
李承志悖逆不悖,朕還不清楚?
“虧得有此嚴母,不然定是個混世魔王……”贊了一句,皇帝話風一轉,“李氏家風如何?”
家風?
皇帝怎突然問到了這個?
稍一轉念,結合之前他那兩句,李韶恍然大悟:應是皇帝好奇:李承志平時那般乖張,郭氏竟也能將其降伏,那李始賢呢?
一提這個,李韶臉上就浮出了幾絲古怪。有心替李始賢美言幾句,但又想到涇州皆知李懷德懼內,也無甚可美言的,索性半遮半掩的說了幾句實話。
稍一轉念,結合之前他那兩句,李韶恍然大悟:應是皇帝好奇:李承志平時那般乖張,郭氏竟也能將其降伏,那李始賢呢?
一提這個,李韶臉上就浮出了幾絲古怪。有心替李始賢美言幾句,但又想到涇州皆知李懷德懼內,也無甚可美言的,索性半遮半掩的說了幾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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