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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問仙道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污濁之地
元繆微怔,之前秦桑始終采取守勢,這種情況太正常了,面對朱厭一族的窮追猛打,一般人只能勉力招架,并非不想反擊,而是沒有反擊的機會。
不料,對方原來一直游刃有余!
當最后一個字從秦桑口中說出時,聲音幾乎就在耳畔響起。
元繆此時方才感覺到危機迫近,視野之中出現一道青色電光,迅快到極點,仿佛一瞬間便洞破虛空,迫近他的面前。他立刻便做出反應,將赤紅魔棍橫在胸前,接著便感覺一股兇猛的沖擊之力傳遞過來,仿佛被山岳撞擊了一下,身軀一顫,頓覺眼前一片漆黑。
秦桑手中的靈牌如一塊巨大的石板,蓋壓在他身上,被赤紅魔棍牢牢支住,兩件靈寶發生最猛烈的對撞,引發擂臺又一次震動,戰場上異光閃爍。
元繆斗戰經驗豐富,靈覺敏銳,反應不可謂不快,近乎本能,方才及時招架住這一擊。換做旁人,雖不至當場落敗,但很可能一下便喪失主動。
他全力催運氣血,雙臂用力一震,震開靈牌些許,身影飛退,試圖爭取調整的空間,但還未穩定身影,壓力便從頭頂襲來。
無奈之下,元繆只能雙手舉棍格擋。
隨著一聲轟鳴,元繆被重重砸落在地上,身體還算穩當,雙腳赫然陷進地面。
朱厭一族對擂臺尤為重視,用一種非常堅硬的靈材搭建,并且銘刻禁制,又有大陣之力加持,方才兩人打得那般激烈,也沒能損毀分毫,此刻卻多了兩個腳印。
元繆正欲故技重施,卻覺靈牌一觸即分,緊接著威脅又從身后傳來,根本來不及移動腳步,只得強行擰轉魔棍,擋住這一擊。
接下來這一幕,令觀戰的思淥等人都生出一種熟悉之感,他們剛剛才看到過,只不過兩個人調換了角色。
現在換成元繆挨打,面對秦桑疾風驟雨般的攻勢,元繆看起來只有招架之力,雙腳陷進地面,竟然連拔出來的機會都沒有,被秦桑一下接著一下猛砸,越陷越深,幾乎將小腿陷了進去。
這一刻,元繆只覺無比憋屈,這本是他最擅長的打法,現在卻被對手在他身上重現。
秦桑的斗戰之能比他預想的還要豐富。要知道,遁術高明是一回事,將遁術和斗戰結合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兩名力道修士交手,肉身相搏,有時變化只在方寸之間,遁術再好,未必能夠發揮出多大作用。一旦應用失當,反而可能導致自身無法協調,被對手抓住破綻,元繆正是在等待這種機會。
可是以秦桑的表現來看,對方根本沒有這種顧慮。秦桑甚至沒有施展什么高明的神通戰技,就是憑借雷遁之術,以及那塊靈牌,便將他壓制在原地。
秦桑施展大金剛輪印之時,元繆亦是有所感知,但他想不到此印還有這種威能。
‘咚!’
元繆知道自己又下陷了一寸,他仿佛那木樁,而秦桑是打樁之人。
這種局面必須改變!
元繆找不到機會,唯有自己創造機會,當即心念一轉,籠罩全身的血焰驟然爆發。
他猛然仰首,頭發豎起,仿佛化身成為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血焰中誕生點點血光,血光在眉心融合,綻放成一朵血花,又經過一番奇異變化,最終變成一枚小巧血印,一閃融入元繆眉心。
戰場上響起一聲低吼,猶如自遠古傳進現世的魔猿咆哮。
幾泓和那名朱厭族高手聽到吼聲,都感覺心臟砰砰直跳,心底的戰意被引動了出來。那名朱厭族高手一個躍身,蹲坐在位置上,抓耳撓腮,一臉急切望著擂臺,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幸好他還沒有失去靈智,轉目看向幾泓,眼神充滿戰意,躍躍欲試。
幾泓感覺到危險,忙躲到思淥的衣領下面。
這時候,戰場已經發生變化,元繆倏然睜目,眼珠赤紅,迸發兇厲之意,似乎真的變成了一頭魔猿。
手中赤紅魔棍朝天一指,表面浮起一絲妖艷血芒,消融不見,霎時分化萬千棍影。
秦桑眼神凝重,在他眼里,其余棍影皆不復存在,只有一根赤紅魔棍直直向他面門搗來。
這一棍玄妙異常,不知元繆如何做到的,是提前判斷出了他的落點,還是無論他落到任何地方都會直面這一擊。
總之秦桑剛剛遁身至此,赤紅魔棍就已經近在眼前,無從閃躲!
他當機立斷,立刻中斷攻勢,鳳翼用力扇動了一下,脫離戰場。
一道凌厲的勁風從他面前劃過,元繆未能擊中秦桑,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身體拔地而起,脫離地坑,在半空翻了一個跟頭,攜勢反攻。
面對劈向自己的赤紅魔棍,秦桑再一次選擇退避,但這次只是為了拉開和元繆的距離,接著便又化作一道雷光,以一個極為刁鉆的角度,逼近元繆身側。
‘轟!’
短兵相接,二人身影俱是一震,秦桑雙目微瞇,元繆此刻應對明顯從容了許多。在那枚血印之力消退之前,想如方才那般壓制元繆,只怕難以做到了。
思忖間,秦桑的殘影在魔棍下破碎,他已然出現在另一處,再次揮動靈牌攻來。
伴隨著一次次碰撞,二人再度戰作一團,不過這一次不再局限于一地,擂臺上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若非被靈陣束縛,只怕已經打到天外去了。
看起來秦桑依舊在游斗和猛攻,但他的策略變了,不再追求壓制對手,將自己遁術的優勢發揮出極致,在游斗中尋找對手的破綻。
元繆亦是針鋒相對,他或許追不上秦桑,但秦桑總會來攻,只要在交手的那一刻做出最完美的應對,秦桑拿他也束手無策。
擂臺北側,有一高峰,僅比此峰稍矮一些,上面的擂臺也小一些。
不知何時,這座擂臺上的陣法也被打開了,但無人交手,只有一道人影。
此人身著白袍,白袍下有一雙金瞳,負手站在那里,目露金光,注視對面。
大陣亦不能阻擋他的目光,望著激戰中的二人,他目中閃爍奇異之芒。
秦桑和元繆似無察覺,眼睛里只有對手,一番激斗下來,誰也沒能壓制對手、取得勝勢,但二人都在尋找機會。
‘砰!’
又一次碰撞,和往常一樣不分上下,二人身影隨即分開。
就在這時,元繆眼底忽有精光閃過。
機會!
終是被他等到了!
同一時刻,秦桑莫名察覺到異樣,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沒有做好,不由望向元繆,卻見元繆全身沐浴血焰,一切如常,但那種異樣之感揮之不去。
他可以肯定,血焰發生了某種變化,只是他不明白原因。
下一刻,他目光驟然一凝,訝然發現,元繆背后竟長出兩個新的腦袋,和元繆一模一樣。不僅有腦袋,還有手臂,甚至赤紅魔棍也一分為三。
“三頭六臂?”
秦桑立刻便想到這種傳說中的法術,終于親眼看到了。
新長出來的明顯有些虛幻,尚未達到凝實化真的境界,但元繆的氣勢赫然邁入了另一個高度。
‘唰唰唰!’
不給秦桑揣摩神通的機會,三根魔棍齊刷刷向他攻來。
三道血光撕開虛空,氣勢足可毀山崩陸,最后竟在秦桑面前合而為一,化為一道毀天滅地巨大棍影。
這一刻,棍影籠罩擂臺的每一個角落,魔棍之下,萬物都將化為齏粉,即使秦桑遁術超神,也無處可躲!
魔棍當頭砸來,秦桑神情一沉,心意立起一道印訣,霎時金光沖天,腦后升起一輪金日。
日輪印是佛門金剛一脈秘傳,此印原本的奧義乃是肉身演法,只是秦桑法體雙修,將此印的威力又拔升了一個層次。
此刻即使不動用法身,純以力道修為催動此印,威力亦不容小覷。
金日懸照,滔天血氣紛紛回避。
元繆心神一緊,生出警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無收手的可能,后面就看誰技高一籌!
金日恰好擋在魔棍前方,兩股偉力剎那間碰撞在一起。
‘嘩!’
耀眼的金色光浪橫掃整座擂臺,秦桑、元繆乃至金日和魔棍都被金光吞沒了。
擂臺上一片金光燦燦。
下一刻,金光中心忽然浮現一道赤紅棍影,望之如同金日上面的一條裂縫。
忽然間,金日和棍影齊齊破碎,余波依舊浩瀚,一股股浪潮不斷沖擊著大陣。
觀臺和大陣之間僅有一道透明光幕阻隔,在余波沖擊之下,光幕顫抖,看起來隨時可能破碎,近在咫尺的金波宣泄出來。
幾泓把小腦袋縮回思淥的領子里,那名朱厭族高手縮了縮脖子,戰意全無。
浩蕩余波久久無法平息,里面卻又傳出砰砰的巨響,顯然斗戰又開始了。
元繆的三頭六臂之身還在,將魔棍揮舞地滴水不漏,不給秦桑絲毫機會,但他也奈何不了秦桑。
又是交手了幾個回合,元繆忽然收起神通,腳下一點,躍出戰圈,口中大呼,“不打了!不打了!”
秦桑一怔,靈牌變回巴掌大小,鳳翼合攏,緩緩落到地面。
“我傷不了你,你卻有可能傷我!這次算你贏了!不打了!不打了!”
元繆連連擺手,神情顯得有些氣沮。
誠然繼續打下去可能還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但如他所言,秦桑是有可能傷到他的,而他始終沒有找到破解秦桑遁術的辦法。
如此,說他稍遜一籌也并非沒有道理。
朱厭一族好戰,可一旦認清局勢,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也不會死命糾纏。
秦桑含笑道:“道友承讓了。”
他隱藏了實力,但這肯定也不是元繆的所有實力,只不過有些手段不適合在擂臺上使出來,畢竟他們并非生死之斗。
“老夫早晚能找到克制你遁術的辦法!”元繆猶自不甘,瞪眼哼道。
秦桑莞爾一笑,他倒是不討厭這種性情,拱手道:“在下恭候道友法駕。”
“你等著!”
元繆放了句狠話,袖袍一揮,將靈陣撤去。
思淥飛身過來,看向秦桑的眼神帶有一絲驚嘆,他可是知曉的,秦桑最強的其實是法身,沒想到竟然僅憑力道神通就勝過元繆。
幾泓更是兩眼放光,小臉滿是崇拜,“秦護衛,你好強啊!”
“老夫說話算話,以后除卻本族幾處禁地,三位皆可來去自如,不會有人與你們為難……”
元繆抖袖,飛出三道流光,化作三枚赤玉牌。
“多謝元道友。”
三人感受到赤玉牌上有元繆的氣機,拱手道謝,各自收起。
元繆向山外望了望,“咱們有言在先,本族附近亦不乏險惡之地,就是棲居在附近的部族也輕易不敢靠近,你們如果闖進去,死在里面,可怨不得別人。”
“多謝道友提醒,我等曉得厲害,”思淥拱手道。
看三人神情,元繆便知他們并未放在心上,哼聲道:“莫覺得老夫危言聳聽,我族不比別處,往東有一處污濁之氣匯聚之地,萬勿靠近。”
聽到此言,幾泓和思淥還沒有反應,秦桑目光一閃,“污濁之氣?”
元繆點點頭,“此氣不知源起,可污濁萬物,無物不染,對我輩修行之人非常危險。其內有漲落,休看落時貌似平靜,一旦污濁之氣潮漲,侵吞一切,就算大能進去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污濁萬物,無物不染……
秦桑越聽越覺得,污濁之氣和孽河里的六天故氣很像。
進入大千世界這么久,秦桑走過了數個天州,卻沒有聽到有孽河出沒的傳言。
他懷疑孽河是不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平時不顯于世間,無法被世人看到,只有大能能夠探知。
難道,這里有一段孽河顯照?
秦桑一直懷疑,風暴界的歸墟有可能坐落于孽河之上,如此風暴界現世,被孽河排擠出來,落到這里,似乎就說得通了。
“老夫言盡于此,諸位請自便吧!”
元繆一揮袖袍,擺出送客姿態。
秦桑和思淥對視一眼,也不好再追問,便拱手告辭。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之中,元繆收回目光,看向旁邊的山峰,身影一晃,遁身進去,問道:“袁兄何時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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