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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舟記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隔閡漸深
陳窮年離開大報恩寺之后沒有直接返回府邸,而是去拜會他的老師呂步搖,他明白自己觸怒了這位老師,本以為呂步搖余怒未消,可見面之后,方才發現呂步搖并不是真的生氣,應當只是做出樣子給其他的同僚看。
“恩師,學生專程給您道歉來了。”
“沒什么可道歉的,我又不是老糊涂了,分得清輕重。”呂步搖的笑容非常和善。
“可……”陳窮年仍然清晰記得當時呂步搖堅持徹查到底的氣勢。
呂步搖嘆了口氣道:“太后已經不信任我了,你以后這里也要少來,省得別人說閑話。”
“我來探望恩師無可厚非吧,別人愛說只管說去。”陳窮年不由得想起新近困擾自己的流言,一時半會恐怕還是無法平復下去。
呂步搖道:“人老了就應當急流勇退,我錯過了最好的時候,也耽誤了你的前程。”
陳窮年有些詫異地望著呂步搖,不知他因何說出這番話,雖然陳窮年的心中對他是有所埋怨的,可那些埋怨都壓在他的心底,他從未表露過。
呂步搖道:“一直以來我都將桑競天當成最大的威脅,可現在我才發現,這朝中真正的厲害人物是太后。”
陳窮年不敢說話,就算在老師面前他也不敢肆無忌憚地評論太后蕭自容,因為呂步搖這個人深不可測,他無法判斷呂步搖的真正動機,三代帝師,若無過人的手段豈能成為位極人臣的丞相。
呂步搖道:“若是換成往常,新近的這些流言蜚語足以毀掉薇羽,也會毀掉你的前程,可這次……”他搖了搖頭。
陳窮年道:“相信太后能夠明察秋毫。”
“不是她明察秋毫,是她目光遠大,別說沒有這件事,就算真有其事,一樣不會影響薇羽入宮。”
這話陳窮年可不愛聽,雖然明知道呂步搖的用意不是在敗壞女兒的名節,可聽著就是不舒服,不舒服也得忍著,以呂步搖的智慧他當然會考慮到這番話產生的效果,可仍然沒有顧及自己的感受,應當是存心為之。
“皇上注定只是一個符號罷了。”呂步搖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悲哀,皇上也是他的學生,他是三代帝師,當初正是他竭力維護太子,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他有他的布局,可計劃不如變化,蕭自容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皇上是符號,皇后就更不用說了。
陳窮年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探討下去,低聲道:“恩師,您最近太操勞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呂步搖道:“我總覺得太后變化很大。”
陳窮年道:“先帝駕崩,太后垂簾聽政,既要操心后宮之事,還要為國事操勞,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和太后相識多年,她做事的方法我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呂步搖的手指敲擊了一下幾面:“我有種預感,她很快就會出手了。”
陳窮年和太后蕭自容接觸得不多,聽說最多的事情就是她害死了前皇后白惠心,可這些傳言缺乏考證,根據他最近的觀察,蕭自容也沒有過度干涉朝政,朝廷大事基本上放權給四位顧命大臣,當然呂步搖并不得志,身為三代帝師,大雍首輔,如今他的地位遭遇了挑戰。
應當是失落吧,畢竟此前呂步搖和蕭自容的關系一直很好,又是太子龍世祥即位的堅定支持者,按理說呂步搖勞苦功高,本該繼續得到重用才對,可蕭自容垂簾聽政之后,卻更倚重桑競天,明顯疏遠了呂步搖。這也是讓很多臣子深感不解,要知道桑競天當年帶頭反對立龍世祥為太子,還因此遠離朝堂兩年之久,太后蕭自容居然胸懷如此廣闊,上位后非但沒有報復桑競天,反而以德報怨。
朝堂就是如此,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呂步搖道:“天下動蕩,妖孽輩出,七重妖獄被毀只是一個開始,其實要遠比妖患更大!”
陳窮年道:“恩師是否知道太后已經將調查鎮妖司之事交給了天策府的計宏才?”
呂步搖點了點頭:“桑競天一手操縱,他一直都在針對你。”
陳窮年對這句話并不認同,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桑競天的確想阻止他的女兒入宮,可是在這件事已經成為事實之后,桑競天似乎轉變了念頭,從新近發生事件的處理來看,桑競天明顯有和他緩和關系的跡象,或許桑競天認為現在首要對付的人應當是呂步搖,而自己已經成為他團結的對象。
陳窮年道:“學生一心為國,若是因此被人針對也是無奈。”
呂步搖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做臣子的在任何時候都要懂得這個道理,太后深諳帝王心術,懂得在各方權力之間尋求平衡之道,我已經成為她的眼中釘,她很可能要除我而后快。”
陳窮年勸慰道:“恩師多慮了。”
呂步搖道:“我思來想去,你我之間還是劃清界限為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需要得是一個她親造的朝廷,一個重新布局的平衡。”
陳窮年明顯感覺到呂步搖的忐忑,心中暗嘆他終究還是老了,到了這種時候,就不要貪戀權勢,急流勇退也好。
呂步搖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目道:“你去吧,我累了。”說了許多的肺腑之言,卻未得到陳窮年的有效回應,呂步搖意識到,他們之間已經產生了嚴重的隔閡,或許在陳窮年的眼中,自己也是大勢已去,一手扶植起來的陳窮年終究還是無法為自己所用。
秦浪和古諧非來到丹青畫坊,發現大門貼著封條,周圍無人駐守。他們決定進去看看,輕松越過院墻,古諧非不走尋常路,選擇穿墻而入。
里面的房間也上著鎖,秦浪就在院子里為古諧非望風,古諧非一個人鉆進去尋找線索。
沒過多久古諧非從里面出來,他找到了幾張碎紙,從邊緣來看此前被燒過。
托著那幾張碎紙,來到秦浪面前,神神秘秘道:“有妖氣!”
秦浪裝模作樣地聞了聞,聞到淡淡的焦糊味,至于什么妖氣他是一點都沒感受到,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后,在聞味道方面,十個秦浪也趕不上一個古諧非。
古諧非道:“只要他還在雍都城內,我應該可以把他抓出來。”
秦浪對古諧非的能力深信不疑,兩人已經并肩戰斗過多次,古諧非的能力是遇弱不強,遇強不弱,在法術方面這廝簡直稱得上紛繁駁雜,什么都懂一些。
秦浪最開始懷疑九幽宗負責考核弟子的那些人眼光不行,以古諧非的能力怎么可能連宗門都混不進去,后來才意識到,古諧非之所以十次都沒被選中,估計是他自己不想進入九幽宗的緣故,或許他選擇的修煉方式本身就和其他人不同,反正在眾生院的三十年,這貨絕對沒有閑著。
雍都的宵禁已經解除了,雖然路上行人不多,可也沒有了前幾日的緊張氣氛。
古諧非在前頭尋覓妖蹤,秦浪步行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會兒,兩人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院落前方,古諧非吸了吸鼻子道:“奇怪,突然失蹤了。”
秦浪望著前方的院落道:“莫非是在里面?”
古諧非道:“管他呢,你不是有天策府的烏木令嗎?進去搜搜不就知道了?”
秦浪點了點頭,手上可不止是天策府的烏木令,還有陳窮年給他的鎮妖令,腰里別著兩副牌,現在底氣很足。
謹慎起見,秦浪讓古諧非先打聽一下這里是什么地方?看這高門大院的樣子應當是達官顯貴之家,古諧非打聽之后溜了回來,告訴秦浪這里是當朝丞相呂步搖的府邸。
聽說是丞相府,秦浪頓時傻了眼,就算把手里的兩塊令牌都亮出來,也不能成為他搜查相府的理由,呂步搖乃大雍一人之下的人物,恐怕連桑競天都不敢正面招惹。
古諧非低聲建議道:“要不,我鉆進去看看?”最近穿墻術成功率百分百,古諧非隨之信心爆棚。
秦浪搖了搖頭,呂步搖不僅僅是丞相,還是修文的大宗師,六品二甲,放眼整個大雍沒有能超過他的,冒冒然鉆進去不是找死?拉著古諧非走遠了一些,來到僻靜之處壓低聲音道:“你這線索準確嗎?”
古諧非點了點頭。
秦浪道:“該不會有人故意留下這條線索把咱們吸引到這里來?”
古諧非眨了眨小眼睛,雖然他找到的線索的確指向了丞相府,但是也不能排除秦浪說得可能,摸了摸后腦勺道:“要不,我回去再找找?你在這兒盯著,咱們分頭行動。”
秦浪感覺在這兒盯著的意義不大,準備和古諧非一起離去的時候,卻見丞相府內出來了一輛馬車,兩人慌忙藏身在陰影中。
古諧非吸了吸鼻子,壓低聲音道:“有妖氣!”
“你沒聞錯?”
“廢話!這么近怎么可能聞錯!”
那輛馬車已經向遠處駛去,秦浪和古諧非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做出了繼續跟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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