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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1196 劉立桿的除夕夜
老劉還在自斟自飲,劉立桿的媽媽已經走開了,去客廳里的沙發上坐著看電視,劉立桿也走開了,他走到了門外,坐進車里,卻不知道要去哪里。
又是一年,屬于劉立桿和他媽媽的大飯,這樣就算是結束了,但對老劉還早,老劉一個人坐在桌邊,最起碼還要坐一個小時。
他坐在那里,先是自言自語,后來是罵罵咧咧,好在他罵的對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不管是劉立桿還是他媽媽,都不會介意,就當他在唱戲。
有一次,劉立桿來了興趣,好奇他到底在罵什么,認真地聽了十幾分鐘,好家伙,聽出來了,他居然是在罵他小時候蘇北老家一起玩的玩伴,說的也是小時候的事情,劉立桿大笑。
等到老劉的罵罵咧咧,發展到舌頭打卷,變成了金魚一樣,咕嚕咕嚕往外吐氣泡的時候,劉立桿媽媽知道快了,知道他就要歪在藤椅里睡著了,就站起身,拿起沙發上的毯子走過去,老劉果然是已經打起了鼾。
她把毯子蓋在他的大腿上,把面前桌子上的酒杯碗盤移開一點,免得他睡著的時候雙手亂舞,把這些東西砸了。
老劉有一點是可以讓人放心的,那就是他酒喝再多,睡得再沉,歪著的身子也不會往下滑,從藤椅滑到地上,劉媽媽盡可以放心地回去看電視,等著春晚的來臨。
等再聽到老劉大呼小叫的時候,就知道他這是醒來了,酒也清醒了一點,劉媽媽站起身,胡亂抓過桌上兩盤菜,去廚房胡亂地熱一下,放回去,老劉的聲音就平息了,樂滋滋地再喝起來。
對他來說,酒外面的世界都是可以不存在的。
劉立桿啟動了汽車,卻不知道要去哪里,譚淑珍回永城了,張晨他們去了海南,許文輝回老家過年了,連任溶溶和陳雅琴她們,今年也早早把內外盤的單子都平了,空倉過年,她們也都回家了。
劉立桿開著車,在空空蕩蕩的街上開著,本來,到了今天,在杭的外地人都回了家,整個城市,已經空了一半,到了這大飯的時間,街上的人車就更少了。
劉立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著,不知道怎么就轉到了環城西路,他想起來了,前面就是望湖賓館,劉立桿開到望湖賓館的門口,把車停下,下了車,朝四周看看,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劉立桿嘆了口氣,這個城市,說大的時候,還真是他媽的大,這么多年過去了,哪怕他這個喜歡在街上活動的人,都沒有再偶遇過她。
劉立桿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是張晨,后面還有很多的人,很多的聲音都湊過來,叫著他的名字,他們準備開始吃大飯了,從電話里鬧哄哄的樣子,都可以感受到他們那里氣候炎熱,不像杭城,風吹在臉上,都是要割肉的。
人置身在炎熱的環境,就像狗要吐出舌頭散熱,人也會很自然地叉手叉腳,把自己完全打開,到了寒冷之地,自然就會嘶嘶地蜷縮起身子。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劉立桿已經鉆上,通完電話,他把手機扔在了副駕座,心里更是一派的茫然。
他朝四周張望,還是沒有看到阿蓮,也沒有看到她的同行,劉立桿啟動車子,開去了大學路,準備去公司,他不知道,除此之外,他還能去哪里。
這個平時每天不停地從這里到那里,很忙很忙的人,到了這時,竟然是無處可去,也無人可找。
連范建國都已經帶起了一個女朋友,這個時候,他肯定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和一個有女朋友的人一起玩,實在是沒有意思。
劉立桿開到求是書院的門口,正準備轉進去,他的手機響了,接起來,竟然是老倪,劉立桿奇怪了,問:
“你老人家,怎么這個時候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老倪問:“你在哪里?”
“杭城啊。”劉立桿說。
“忙不忙?”
“忙,我正在化妝,準備上電視,向全國人民發表新年賀詞。”
老倪笑了,他說:“快來,來打麻將,我這里三缺一。”
劉立桿罵道:“不會吧,老倪,在這全國人民喜迎新春佳節的日子,你讓我不遠萬里,從杭城開到柯橋去陪你打麻將?”
“別貧,我也在杭城,在菲菲這里。”老倪說。
“你離家出走了?”劉立桿說,“好,馬上到。”
劉立桿開到前面開闊處,調轉車頭,往朝暉開去,菲菲和夢瑤,她們的房子,老倪都是從劉立桿這里買的,面對面的兩套,劉立桿罵老倪,這樣你是不是一個晚上,就可以上下半場連軸轉了,光著屁股就可以跑過去?
劉立桿開在路上,心里還是疑惑,這兩個死逼,都不用回家嗎?這老倪,真的是不要好了,他媽的連大飯,也不回去陪他那個糟糠之妻,吃一頓了?
劉立桿出了電梯,也不知道哪間是菲菲,哪間是夢瑤,他就隨便挑了一間按著門鈴,門里面沒有動靜,對面的門卻開了,老倪叫道,這邊這邊。
劉立桿走了進去,看到菲菲和夢瑤兩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劉立桿進來,兩個人都站了起來,劉立桿叫道:
“我去!老倪,雙槍啊!”
他看到菲菲和夢瑤站在那里,兩個人都挺著肚子,朝他笑著。
劉立桿走去邊上,把臥室的門一把推開,老倪說你干什么?
劉立桿說,我一定要看看,你們是三人床還是雙人床。
菲菲和夢瑤大笑,老倪也得意地笑著,他說,走走,去打麻將。
四個人走到麻將桌前坐下,麻將開打,劉立桿一邊抓牌一邊問菲菲,幾個月了。
“四個半。”菲菲說。
“你呢?”劉立桿轉頭再問夢瑤,夢瑤說一樣。
劉立桿看著她們搖了搖頭,嘆道:“雙胞胎啊,這雙胞胎,從兩個肚子里出來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菲菲和夢瑤又是大笑,夢瑤伸手來打劉立桿,罵道:“你不要再說笑話了,我肚子都要笑痛了。”
菲菲也罵道:“笑流產了你負責啊!”
“可以可以,我再負責播種。”劉立桿說,然后轉頭問老倪:“老倪,我截胡你沒有意見吧?”
老倪左手摸著麻將牌,右手抽了口煙,慢悠悠地說:“你這個不是截胡,是海底撈月。”
“流氓!”菲菲和夢瑤一起大罵,也不知道是罵老倪,還是劉立桿。
看著菲菲和夢瑤,劉立桿知道老倪為什么今天還在杭城了,這兩個人,挺著個大肚子,肯定是有家也不敢回,回去不被父母罵,也要被居委會管計劃生育的抓到。
劉立桿沒聽桂花說過這件事,說這個小區,有兩個黑孕婦,不然街道也馬上會找上門,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兩個人,肯定是一直躲在家里,連下面花園里都沒有去過。
這種日子,平時照顧她們的傭人,應該都回家過年了,這老倪老爸爸,不親自來照顧,還有誰來?所以老倪,就只好和家里編個理由,繼續待在杭城了。
劉立桿想到了一件事,問老倪:“這要生的時候怎么辦?被抓到可會把你罰到傾家蕩產,怎么樣,要不要當超生游擊隊,去海南島?我來幫你安排。”
老倪說:“不去海南,再過兩個月,我就帶她們去香港。”
“也對,反正你自己有飛機。”劉立桿說。
說到飛機,劉立桿想起來了,他說:“老倪,你那個私人飛機,這兩天也給我騷包一下?”
“去哪里?”老倪問。
“三亞,張晨和老孟他們都在那里,他們今年去那邊過年。”
老倪奇怪了,他問:“那你怎么沒有一起去。”
“我要在家陪老頭、老太太吃大飯啊。”劉立桿說。
老倪看著他,嘿嘿笑著。
劉立桿問:“你笑什么,還笑得這么奸詐?”
老倪說:“是你那個相好沒有去吧?”
“什么相好,別胡說。”劉立桿罵道,“是同事。”
“好好,不管你說是什么,是不是她沒有去?你要是說實話,我就讓他們飛一趟。”老倪說。
劉立桿笑道:“對對,坦白交代,她回永城過春節了。”
“這就對了。”老倪點點頭,“準備什么時候去?”
“初三。”
“好。”老倪說,“回來要不要接你們?”
“回來就不用了,很多人,你那個小飛機也坐不下。”劉立桿笑道,“騷包騷一次也就夠了。”
“是要帶著你的相好一起騷包吧?”老倪笑著。
“胡了!”菲菲叫道。
“放銃,放銃。”菲菲手指著劉立桿亂搖。
劉立桿看著剛剛打出去的三萬,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么會打這張,這一張出去,就把自己明明早就已經聽了的牌,又打成沒聽了。
劉立桿看看菲菲和夢瑤,再看看老倪,罵道:“你們一家三口,不會是合起來殺我豬吧?”
“對,不然還叫你來。”老倪大笑。
“少廢話,快點,給錢,給錢!”菲菲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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