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百無禁忌

盡是虛假之物 第四章-百無禁忌

自己的身體比預想的要更為堅韌，這是方塑落地之后的第一想法。

那只襲擊方塑的青灰色幼崽在方塑落地的瞬間就被方塑利用鐵柵欄的尖端還刺穿喉嚨了，幼崽發出刺耳的尖叫，反抗力大大削弱。

方塑沒有絲毫猶豫的將幼崽甩出，側空翻轉。

僅僅是刺穿喉嚨，是無法將那幼崽殺死的。

這一點，方塑無比清楚。

大量的灰色幼崽撲向方塑，方塑一邊騰挪翻轉，一邊將手中的的柵欄扯開，最后手中只留下兩根尖銳的猩紅鐵刺。

反擊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了。

方塑將兩根鐵刺刺入距離最近的兩只幼崽左胸心臟的位置，迅速拔出，沒有絲毫猶豫地做出下一個躲閃動作。

整個動作沒有絲毫的多余，險而又險地避開絕大部分的攻擊，沒有避開的攻擊也就是劃破衣服的程度。

身軀不斷地扭動，轉移位置，手中的鐵刺不斷地刺出，沒有一次刺空，而刺中地位置分毫不差的都是心臟地位置。

方塑整個人仿佛化身為了一臺精密無比的機器，整個身體全身心地交付于電腦，供其使喚。

不過準確一點來說，方塑是整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眼睛服務。

此刻方塑眼中的世界與之前相比可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方塑的眼中，彩色的世界逐漸褪去，物體的固體形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線條組成的三維立體圖形。

建筑是灰色的，植物與樹木是綠色的，青灰色幼崽則是黑暗與血色夾雜的液體式存在。

每一個三位立體圖像上都布滿了線條，灰色的線條變化最少，綠色次之，紅黑相間的最多。

而那些線條的變化，往往代表了生物或者事物本身正在發生的變化。

所以在視覺獲得加持的方塑眼中，所有青灰幼崽的身體構造都清晰無比，弱點也十分明顯，攻擊的軌跡與下一步動作同樣可以預見。

方塑需要做的，就是放空身心，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大腦的判斷，依據大腦給出的指令做事。

一旦方塑有了別的念頭，平衡被打破，雖然不至于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容錯率也會大大降低。

雖然方塑殺的很快，但青灰幼崽的數量遠比方塑認為的多的多。

不到十五分鐘，方塑的身體表面已經被染成了血黑色，除了汗水之外，大部分都是青灰幼崽的血液。

之所以說大部分，是因為剩下的少部分自己是方塑自己的。

此時方塑的上衣早已碎成布條，與花壇中的尸體混在一起，左腿的褲子已經被扯掉了，連帶著一塊血肉，右腿的褲子也只剩下一半了，雙腳的腳底更是已經血肉模糊。

如果說方塑之前是一直在低估自己的身體素質的話，那現在的情況就是高估自己的身體造成的。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方塑的身體確實變得強健了不少。

但這種強健是有限的，更多的是表現在柔韌性，生命力這方面。

力量和速度也有一定的提高。

但體力，卻是提升的最少的。

在如此高強度的戰斗之下，體力消逝的飛快。

一開始方塑堅守的底線是盡量做到一擊必殺，不要被怪物幼崽的鮮血濺到身上。

漸漸的，方塑開始發現了自己的缺陷，就是持久力。

堅守的底線也開始變成了不要被怪物的鮮血濺射到五官和傷口中。因為方塑不確定青灰幼崽的血液中是否含有毒素或者污染性物質。

到最后，方塑已經不再追求殺死怪物幼崽了，只求擊退。

哪怕是受傷也沒有關系，只要避免致命傷就好。

因為此刻的方塑也只是想要在自己和幼崽之間，找到一個平衡——一個拖延時間的最大平衡。

如今能救自己的，大概也只有奇跡了吧。

方塑的心里隱約浮現在出這樣的想法，他根本不敢去確切思考，因為那樣會分神。

他的所有思想都必須為自己的眼睛服務，不能讓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失衡。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發生奇跡了，四周圍繞著方塑的青灰色幼崽突然全部撤退。

幼崽離開后，方塑有些茫然的站著，在原地搖晃了幾下，輕輕甩了甩頭，抬起握著鐵刺的雙手，用手指指背拍了拍耳朵。

一直全神貫注地處在充滿尖叫與嘶吼的環境里，在突然獲得了安靜后，難免有些不適應。

明明只有不到三十分鐘，但在方塑的感覺中，遠不止三十分鐘，但是卻又像是不到五分鐘一樣，十分短暫，十分奇妙。

全神貫注地高強度戰斗，消耗的不只是方塑的體力，還有精神。

方塑眼神低垂，身體輕微搖擺，沒有做出絲毫的動作，他只想盡可能地恢復體力和緩口氣而已。

他不敢放松，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放松。

因為，還有一個更強大的敵人等著方塑去對付。

如果是平時，方塑大概會吐槽一聲，拔腿就跑。

但現在，方塑不想后退。

不僅是他無法后退，如果他想拖延時間，在這雙眼睛地幫助下，他起碼還能再拖延一會時間。

他不后退，僅僅是因為他不想要再后退了。

從小到大，自己后退的次數已經夠多了，無論做什么，永遠都有一個人在旁邊教他做事。

那個人不需要他的想法和意見，只是需要他照做而已。

而此刻，沒有人能夠約束到他，他想去遵從自己內心最感性的選擇。

即便那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也沒關系，去背負后果就好了。

說到底，所謂的錯誤與正確不過是生命個體對于一件事所下達的定義，而哪怕是普羅大眾所下達的定義，也只是建立在世俗所公認的表規則與潛規則之上的。

可為什么，個體非要去遵從那些規則與語言的定義。

人與人的思想是不能一概而論的，你覺得不值得，不應該，不可以；覺得會這樣做的人簡直是糟透了，可憐透了，可悲透了，可那也只是你覺得而已。

你可以堅持你的選擇，但也請尊重別人的選擇。

因為，很多時候，那些人不是不知道后果，也不是不知道其實還有更好的選擇。

他們只是不愿意做出某種妥協而已。

當他們下定決定的那一剎那，他們就已經做出了承擔后果的覺悟。

在與青灰色幼崽戰斗的過程中，方塑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情緒，那就是快樂。

不是那種僅僅是讓人笑一笑的快樂，不是那種苦中作樂的快樂，不是那種在灰色的世界里偶然見得一縷的陽光。

而是那種，全心全意，什么也不用顧及，什么也不用去思考，只需要用心去感受著那不斷翻涌的快感，一種心無旁騖，百無禁忌的快樂。

那是一片金色的世界，他不必再被灰暗所包圍，不必再為如何而苦惱，他喜歡那種感覺。

所以，他想試試。

即便是試試就逝世，他也想試。

六根觸手在地面不停的涌動，胸腔下的巨口里是一張長滿了眼球和裂口的鬼臉，長著眼睛的四只手掌掌心正對著方塑。

正是這只怪物的到來，惹得青灰色怪物幼崽的逃散。

在青灰幼崽逃竄的時候，方塑就已經發現了。

畢竟，那么濃郁深厚的血色與黑暗，想不引起矚目可不行。

方塑雖然在原地低垂著頭，恢復體力，但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暗紅怪物的身上。

既然那怪物不急著沖過來，他也愿意趁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