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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削發皈依入佛門(2)

作者:3井瘦  分類: 武俠 | 傳統武俠 | 3井瘦 | 俠骨照銀槍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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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照銀槍 第二章 削發皈依入佛門(2)

“胡說!”凌楚瑜怒斥道:“五郎乃沙場將軍,怎么可能做和尚?況且義父和七弟的大仇未報,他怎么可能放著血海深仇不報,你再亂說,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趙德道:“我已經說了,是你不信的。”

“我去問智聰和尚。”

“別問了,五郎出家,就是那個花和尚慫恿的。”

在凌楚瑜再三逼問下,趙德終于道出實情。那日三人沖殺,東奔西走,已不明方位,來到沱河前。那坨河又名滹沱河,三人不想為俘,決心投江明志。

滹沱河地勢自西向東呈階梯狀傾斜,勢湍而泥多,在河水中難以為繼,掙扎許久,昏了過去。幸得被河水沖在五臺山附近的河灘上,這才活命。

五郎楊春最先醒來,他先找到了趙德,將其搖醒后,二人又在不遠處找到了凌楚瑜。

凌楚瑜一直昏迷不醒,楊春發現他后腦鼓起如雞蛋,這才明白應是在河水中磕到了硬物,導致昏厥,這才將他背起,離開河灘。

剛走了幾里路,忽聞追兵沿著河岸追了過來,三人筋疲力盡,凌楚瑜又昏迷不醒,根本無力再戰,只好將身上的盔甲脫了,朝深山避禍。

走了一陣,趙德累得氣喘如牛,臉色蒼白地扶著腰。楊春背著凌楚瑜,又餓又困,喘道:“遼兵轉眼就到,不能停。”他抬眼一瞧,不遠處有炊煙,喜道:“快走,前面有人家,可以去討碗水喝。”

果不其然,前方有戶人家,兩間草屋,用籬笆圍起來,楊春叫道:“有人嗎?”屋內是一中年夫妻,老實本分,招待了他們三人。

一餐飽飯后,楊春向農戶打聽位置,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就是五臺山的山下。

“清涼寺離這里有多遠?”楊春急忙問。

那男子道:“不遠不遠,沿著小路向東走十里,就是清涼寺。”

二人急匆匆帶著凌楚瑜告別農戶,往東而去。趙德對此心存疑惑,如今邊境不寧,到處都有遼國斥候,為何不先往縣鎮,躲避追兵,而是要往五臺山。楊春則認為去往城鎮的路定有遼國斥候把守,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五臺山清涼寺的智聰大師,曾指點他武功,算得上半個師父,如今可先投寺廟避禍,再做打算。

凌楚瑜頗為意外,道:“原來智聰和尚與五郎早就認識。難怪五郎武功高強,看來是受了高人傳授。”

趙德只知道他是個嗜酒如命的花和尚,卻不知智聰乃武學宗師,道:“五郎說到這里,忽然記起什么來,就急忙往懷里掏東西。半天才摸出一個用油紙包起來的小包,打開來一瞧,是一把剃刀和一紙文書。”

凌楚瑜驚訝道:“剃刀,文書?這智聰和尚搞什么鬼。”

趙德道:“我也是這么問。五郎說他十八歲那年,酒樓外遇到一個化緣的和尚,本來沒在意,可那和尚前來化的不是清水齋菜,而且酒。”

凌楚瑜道:“花和尚自然是向人家討酒。”趙德點頭同意道:“不錯。那和尚就是討酒的。可這和尚喝酒是犯了佛門戒律,掌柜生怕得罪佛祖,就沒有給他,但是五郎見了卻大感意外,便邀他上樓喝酒。”

智聰和尚乃奇人一個,佛法精深,卻嗜酒如命,而且還常在寺中喝醉,若換了旁人,只怕早就被趕出寺廟。可他在清涼寺的地位卻崇高無比,人人對他尊敬有加,絕非因他武功了得,當是怪事一件。

趙德接著道:“五郎說,那一日他們喝得大醉,說著說著就談到了武功。五郎癡迷武學,心想這個大師行事怪癖,我行我素,武功定是了不起,便邀請他比武切磋。二人就各提一壇酒,去了城外比武。”

凌楚瑜道:“智聰和尚真不要臉,這時候還想占五郎便宜。”

趙德道:“不錯,這和尚忒不要臉。一個出家人愛占便宜,又身犯戒律,那里是什么得道高僧。五郎與他比武,拼勁全力都不能傷他一分,便知他是高手,想拜他為師。那花和尚只是指點了數日,并沒有收五郎為徒的打算。”

能得武學宗師指點,將是受用無窮,楊春能得此機遇,也是福分不淺。凌楚瑜問道:“那后來呢?”

趙德道:“后來花和尚白喝了三天酒后,便說要走。五郎感恩他指點武功,非磕頭謝他不可。但和尚卻說,‘磕頭就相當于拜師,和尚與你師徒緣分未到,不可受也’。五郎一聽,急忙問,‘那如何才能與大師結師徒之緣’。那和尚就給了五郎一個小包,說道,‘當你遇到危難時,將此打開,你若能悟,便是你我師徒之緣’。”

“一把剃刀……一紙文書……”凌楚瑜心生詫異:“難道玄機在文書里?”便急忙問道:“趙德,那文書上是什么?”

趙德無奈道:“那文書是一張度牒。”

凌楚瑜登時火冒三丈,道:“這是讓五郎出家為僧,才能結師徒緣分,五郎就這么被他騙了?”

趙德見他發火,有些畏懼,他心里有種異樣,感覺凌楚瑜此劫后變得有些莫名可怕。

“后來呢?”凌楚瑜追問,趙德急忙道:“后來我們去了清涼寺,五郎和花和尚閉門談了一宿,第二日便決定在清涼寺出家為僧。我是勸了再勸,沒有絲毫作用……”

凌楚瑜聽罷,胸口有些氣難平,道:“人各有志,本不強求。可眼下楊家遭逢大難,七個兒子只剩五郎和六郎,他不思報仇,卻遁入空門,將所有的責任丟給六郎,他楊家男兒的血性哪去了?”

趙德嘟噥道:“你還不是逃避裝瘋賣傻。”凌楚瑜似乎聽到了,瞪了他一眼,嚇得他后頸發涼,縮了縮脖子。

“我去找五郎,當面質問他,父親和兄弟的仇,還報不報了。”說罷便往門外沖去。

出了禪房,他向僧人打聽無爭法師,僧人一聽,立刻脫口而出道:“無爭師叔在羅漢堂。”凌楚瑜得知消息后,又向僧人打探羅漢堂的位置。

這無爭就是楊春出家后的法號,因為他受戒在智聰和尚之下,以無字輩而論,輩分極高,寺廟內只在方丈無德和法師無靜之后。

羅漢堂在清涼寺西邊,只需從大雄寶殿左邊順著路直走,便可抵達,極為好認。不一會,凌楚瑜來到門外,抬頭看見“羅漢堂”三字,門里還傳出鏗鏘的哼哈之聲,想來是羅漢堂弟子在練武功。

他輕推門扉,登時一股凌風撲開,只見院內僧人赤裸上身,結成方陣,直立握拳,哼地一聲,左腳踏出一步,落地有聲,扎成馬步,隨后哈哈兩聲,雙拳依次沖出,然后恢復直立,再如此重復。

這是僧人的基本功“馬步沖拳”,要旨在于馬步四平八穩,雙拳發勁有力,若要做到并不難,可難就難在周而復始地重復著單一的動作。凌楚瑜長年練槍,基本功“攔拿扎”也是枯燥無味,但卻是槍法精要所在,越是簡單越見功夫,都說“月棒年拳久練槍”,眼前的“馬步沖拳”也是這個道理。

“哼哈哈!”那些僧人又重復如此動作,只聽到地上的青磚咔地發出聲音,凌楚瑜凝神一瞧,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那青磚石板以凹陷數寸,想來是經年累月不斷踏磚所致。要知道這青磚堅硬如鐵,僧人踏磚都是靠筋骨之力,沒有使用絲毫內力,這青磚上的凹坑不知道是歷經多少僧人日夜苦練方成。

“施主,這里是羅漢堂,若要進香拜佛,請到外面大雄寶殿。”一個魁梧的僧人粗聲粗氣道。

凌楚瑜恭敬道:“我是來找無爭的。”

那武僧怔了怔,道:“敢問施主姓名?”

“凌楚瑜!”

“凌施主,無爭師叔早有吩咐,請隨我來。”

凌楚瑜隨著武僧來到一處禪房,清幽寂靜,屋內穿出篤篤的木魚聲,節奏忽快忽慢,力道也時重時輕。

“師叔,凌施主來了。”話畢,木魚發出重重響聲,屋內傳來一陣嘆息,“進來吧!”

凌楚瑜將門輕推,只見一寬肩厚背的和尚正背對著他而坐,待他轉身,虎目炯炯,絡腮卷胡飄在胸前,威嚴赫赫,跟他身后的伏虎羅漢像極為神似。

“五哥!”劫后重生,凌楚瑜情難自己,激動道:“你怎么出家當和尚了?”言語間有些怪罪之意。

楊春也渾身顫抖,激動道:“此事說來話長,楚瑜,先坐下!”

待坐定后,屋內沉默半晌,凌楚瑜先說道:“五哥,你可知道金沙灘上,三位兄長如何而死?兩狼山上,義父又為何而亡?”

楊春虎目微閉,屏息顫抖說道:“我……豈會不知……”他雖入了空門,但這些事還是能打聽得到。

“五哥,你既然知道,那就隨我下山,狀告潘仁美,殺了王侁和上官飛,替義父和七郎報仇。”凌楚瑜雙眼噴出怒火,直勾勾地盯著五郎。

楊春嘆道:“楚瑜,皇上不是已明下圣旨,潘仁美官降三級,王侁和上官飛除去軍爵,永不錄用。這還怎么告御狀?”

凌楚瑜怒道:“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咱們楊家死得冤枉,男丁幾乎死絕,趙光義偏心潘家,他不替咱們主持公道,難道我們自己不會?”

“那你打算怎么辦?”

“潘仁美身邊高手如云,我自然是難以下手殺他。但殺王侁和上官飛并非難事。如今他們都不知我們還活著,咱們兄弟偷偷返回京城,總有機會將他們殺死。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如今凌楚瑜心懷仇恨,目露兇光,說得這時,笑得猙獰,全然變了樣子,楊春看在眼里,搖頭道:“楚瑜,如今你殺念過重,對你極為不利,仇恨只會令你越陷越深。”

凌楚瑜不禁怔了怔,忽冷笑道:“荒唐,五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革。你不思報仇,還勸我放下屠刀。哼哼,待潘家屠盡,我自會放下屠刀。”

面對被仇恨蒙心的凌楚瑜,楊春是又意外又心痛,道:“楚瑜,冤冤相報何時了,萬事有因必有果。若不是七弟醉酒擂臺打死潘豹,豈會招來殺身之禍。爹被數萬遼軍圍困兩狼山,王侁他們只有五千兵馬,又豈敢來救?”

凌楚瑜忽然凝住表情,驚道:“我萬萬沒有想到,這話竟是從你楊五郎口中說出。潘家害得咱們楊家如此凄慘,你竟還為他們開脫,你還是不是楊家人,還是不是楊春楊延德。”

楊春低眉合十,道:“世間有因有果。潘仁美做法雖是卑鄙,但他也是俗人,免不了俗人的私心利欲。我與師父坐論,他曾言楊家雖有功社稷,但殺戮過重,有違天道,才會遭受滅頂之災。兵者不詳,難道遼國士兵就不是人?我在此出家,也是為楊家減輕罪孽,為楊家后代積福。”

“呵!”凌楚瑜嗤笑一聲,陰沉臉說道:“楊家是為國為民,為了天下。要說報應,何不降到那趙光義頭上,為何讓我們楊家替他消災避禍。”

“楚瑜,慎言!”楊春正色道:“皇上乃九五之尊,關系天下安危,豈能有所差池。”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凌楚瑜站起身來,悲戚道:“五哥,我很失望,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楊家的仇,你不報,我凌楚瑜來報。你要遁入空門,斷了紅塵,那你就在這里敲鐘念佛,我就當不認識你這個兄弟,楊家也沒有你這個楊五郎。”說罷轉身奔了出去。

“啊……”凌楚瑜一路狂奔,徑直朝寺廟外而去。楊春的轉變,他難以接受,此刻他內心恨潘家,恨王侁,恨上官飛,甚至恨智聰,恨一切反對他的人,恨不得立刻趕到京城,將這些仇人一個個殺之后快。

他如此瘋狂奔走,嚇得僧人臉色大變,以為他失心瘋又犯,紛紛退避三舍。

他剛邁出寺門,只聽一聲“阿彌陀佛”,聲如洪鐘,像是從一人口中發出,卻又像十來人齊聲所發,突然十幾道人影倏忽而來,將他圍在其中。

“凌施主,這是要去哪里?”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護寺武僧——十八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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