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道士

聊齋詭語 第5章 老道士

李元方，字守正，李修平之子，年十六，操童子業，初應府試，不舉……

整日游手好閑，琴棋書畫皆不擅長，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腦海里，有關侄子李元方的信息很快浮現出來。

李修年這才反應過來，原主還有一個和他年紀相差不大的侄子。

因為父母管教甚嚴，有糧沒錢，便時常以學習為由，跟著原主出入各大勾欄瓦舍，美名其曰實踐出真知。

但說白了，其實就是白嫖自己的小叔子。

正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叔侄同享天倫之樂，大概就是兩人之間最真實的寫照。

林氏對他頗多怨言，恐怕也與此有關。

“元方，元方，倒是個妙人兒！”

想起電視劇里那句經典的臺詞，李修年不禁抿嘴一笑，隨后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站著一名青衫少年，長得倒是眉清目秀，有一種古代書生的氣質，就是腰間斜插著一把折扇，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元方，你不是參加詩會去了嗎？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對于侄子的到來，李修年有些意外，在原主的記憶里，他應該是去參加學館舉辦的集會去了，也不知這個時候過來找他是因為什么事情。

“嗐，您就別打趣我了，詩會上全是男人，這種羅漢局誰頂得住啊？好不容易等到韓夫子講完話，我便借故上茅廁逃了出來。”

說著，李元方嘴角忽然微微上揚，意味深長地看著李修年，道：“怎么樣，小叔子，剛好今晚我爹和我娘都不在，咱倆要不要一起耍耍？”

耍耍……

長槍壓短棒？針尖對麥芒？

這都是什么虎狼之詞……

你不對勁啊，小兄弟！！！

聞聲，李修年不由感到身后一緊，連忙開口說道：“那個……元方啊，你看外面天都黑了，叔叔累了一天，想要早點休息，就不陪你耍了。”

“你如果還有精力，不如到房中多看點書，省得明日夫子檢查功課，又要挨一頓鞭子。”

“韓夫子最近剛剛納了小妾，連早課都沒來上，一門心思全在家里，哪里還有閑工夫來檢查我們的功課，您就別擔心了。”

“再者說了，睡覺什么時候都能睡，但這種好日子可不是經常有的。聽說城南新開了一間勾欄，正在搞活動，新客半價，花同樣的銀子可以享受雙倍的快樂！”

“今天是活動最后一天，您難道就不想過去湊湊熱鬧?”

雖然被拒絕，但李元方并沒有就此放棄，而是繼續開口勸說。

聽到“勾欄”二字，李修年這才知道剛才是自己想歪了，老臉不禁微微一紅。

原來是去勾欄聽曲……

到底是親侄子，果然對他知根知底。

只是可惜，現在他還沒有自保的能力，空有一身理論而無用武之地。

也只能先在家里龜縮一陣子了。

因此，盡管非常心動，但李修年還是強行忍住心底的躁動，苦笑著開口說道:“我真的累了，就不去了，你要是銀兩不夠，我這里還有一些，你把我的那份快樂也一并享受了吧！”

說罷，李修年便從錢袋子里掏出三錢銀子，遞到李元方手上。

“不用，小叔，平日里花的都是您的銀子，這一回怎么也要讓我請一次。”

見狀，李元方急忙開口推辭，但他嘴上雖然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地抓著銀子，道:“要不然這樣，小叔，您如果真的累了，權當過去聽聽小曲解乏，咱們早點回來就是了。”

“今天真的不行，我讀了一天書，頭昏腦脹……”

“算我求您了叔，您就陪我去一趟吧！我爹在城里耳目眾多，要是被人瞧見我一個人去了那種地方，再把這個消息傳回去，他勢必要提刀殺過來。”

“到時事情被攪黃了不說，就怕此事一旦傳開，人人都知道我家有悍父，誰還敢做我的生意?那我不成了同窗學子之間的笑話了嗎？”

“大侄子，不是叔叔我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應該多花點精力在學習上面，這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不要年輕的時候一味放縱，到老了卻只能望洋興嘆，那多悲哀啊！”

看著年少無知的李元方，李修年以過來人的經驗認真勸說道。

雖說古人都早熟，也沒有艾滋之類的傳染病，但勾欄畢竟不是什么好地方，萬一碰上了一些要人命的妖精，那麻煩可就大了。

然而，對于他的苦口婆心，李元方卻無動于衷，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道：“不對，小叔，您今天的表現有點反常，您不會是擔心在路上撞見劉小姐吧？”

“如果是這樣，那您就更不用擔心了。劉小姐的弟弟和我是同窗，他們一家老小都回老家祭祖去了，沒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您就放心地陪我去吧！”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么，我和劉小姐什么事情也沒有，怕她做啥……”

“你確定沒有聽錯?”

李修年本來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出門，但被侄子這么一說，不免有些動搖。

他的危機主要來自劉秀兒，要是她不在城里，倒也不是不可以出門逛逛。

當然，主要還是陪侄子，畢竟是做長輩的，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丑，李修年的良心不允許他這么做。

“我拿我爹爹的前途保證，要是有半句虛言，就讓他一輩子升遷無望！”見李修年松口，李元方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

“你就是個坑爹貨……”

李修年笑著搖頭，隨即猛一咬牙，道：“也罷，既然你都這么說了，做叔叔的要是再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去就去吧！”

說罷，李修年便當先一步走出，看上去竟比侄子還要著急。

李元方看破不說破，笑著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很快來到城南。

但就在臨近一間酒館的時候，前方卻是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一名道士打扮的老者正被幾名身強體壯的大漢架著從店里扔了出來，而在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指著老道士張口大罵道:

“你個老不死的，喝酒不給錢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在這里賴著不走，是不是活膩了?要是識相就趕緊給老子滾蛋，如若不然，定要你好看！”

“粗俗，真是粗俗，爾輩后生是非不分，蠻不講理，實在是有辱斯文！”

聞言，老道士十分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怒視著店掌柜和那幾名伙計，氣喘吁吁道:“幫貧道結賬的有緣人明明馬上就要來了，是你們自己不分青紅皂白非要把我趕出來的，怎么能說我吃白食呢？老道我又不是兀那禿驢，怎會做這等厚顏無恥之事！”

“我呸，半個時辰前你就說會有人來幫你付酒錢，但現在都過去這么久了，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我們還怎么做生意?”

酒店掌柜一臉冷笑，居高臨下望著老道士，道:“看在你這么老的份上，這一次我不與你計較，但你若敢再搗亂，休怪我拿你去見官老爺！”

“誰說貧道撒謊了，給我結賬的人這不是來了嗎？”說著，老道士突然伸手朝著街道上一指，目光所望之處，正是在一旁瞧熱鬧的李家叔侄二人。

“小叔子，那老神棍好像在瞅你誒！”

“不能夠，要看也是看你。”

“為啥?”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會上當受騙的冤大頭嗎?”

“不像。”

“那不就對了！”

“啊?”

“啊什么啊，還去不去勾欄了？”

說罷，李修年轉身即走，不再理會眼前的這場鬧劇。

雖然他現在急于找高人，但這老道士連幾名普通大漢都搞不定，一看就是江湖騙子。

還想騙他付酒錢，門都沒有。

“小叔子，你等等我！”

見狀，李元方連忙小跑著跟上去。

兩人走后，酒館掌柜面露戲謔之色，道:“老東西，這就是你說的有緣人?人家鳥都不鳥你，還想要他幫你付酒錢，簡直是癡心妄想。”

“你要是再不走，可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誰說那位公子沒有結賬，你且回頭看看，桌上的酒錢可還對數?”老道士笑著搖頭道。

李修年的反應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李修年好像已經忘了他。

“那位公子都沒有走進店里，怎么可能……”

“這不可能！！！”

對于老道士的話，酒館掌柜自然是不信的，但他還是下意識地轉頭向店里望了一眼，隨即臉色驟然大變。

只見原本還空無一物的桌面，赫然多出了一錢亮閃閃的碎銀，不多不少，剛剛好夠付酒錢。

“道長，方才我多有冒犯……”看到桌上的銀子，酒館掌柜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嚴重的錯誤，連忙開口道歉。

可當他再次轉過身來的時候，老道士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圍觀的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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