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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診斷 636.假體
祁鏡盯上這對小年輕的事兒還得從裘學亭給的那家藥廠開始說起。
想要實現自己當初的目標,那藥廠的存在和發展壯大就必不可少。有了公司有了錢之后,祁鏡迫切需要的就是人才,而這位楊澤生就是當初被裘學亭看中的人才。
澳洲昆士蘭大學分子生物學博士,師承99年不幸去世的周聿仁教授。
祁鏡對周聿仁教授還有些印象,嚴格說起來這位教授還是他的師兄。當年出國前就曾經在黃玉淮老先生門下做過博士生,出國后在劍橋工作了三年,然后去昆士蘭大學研究起了HPV病毒。
之后的HPV病毒疫苗的研發里就有他的功勞。
但這位分子生物學的天縱之才卻在幾年前不幸病故,讓國內失去了自主研發HPV疫苗的好機會。
其實周聿仁畢業的溫安醫學院校并不算出名,根本比不上明海和上京的那幾所,就連丹醫大都要壓它一頭,甚至兩頭。但他并不忘本,火化后,骨灰沒有葬在上京,而是按他生前的要求被埋在了溫安。
周聿仁去世那年,楊澤生還是他的碩士研究生,兩年后的博士考了周聿仁的澳洲同僚弗雷澤教授。專業是研究病毒結構,而真正的主攻方向就是HPV病毒疫苗。
他作為周聿仁的“繼承者”,又是地道的華國人,一直都是國內科研界爭取的人才。
今年FDA剛批準了HPV疫苗,國內想要搞自主研發,錢、設備和環境等硬件是一個問題,人才也是一個問題。
就在去年,當年收下周聿仁的上京病毒研究所又給楊澤生遞來了橄欖枝。黃興樺對這個人可謂是望眼欲穿,只要收到自己麾下,完全有可能成為第二個周聿仁。
可惜楊澤生有點看不上國內的環境。
畢竟米國藥廠給的條件實在過于優渥,不論研究的實驗室還是生活方面,都是世界頂級。只要楊澤生在米國扎根,拿綠卡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前途確實和葉涵說的一樣,一片光明。
除此之外的另一個因素就是葉涵了。
相比社交簡單,一心埋頭搞研究的楊澤生,這位生在米國的米籍華人更讓人覺得麻煩。裘學亭看上楊澤生后,也和他有過接觸,但接觸后才發現楊澤生其實早就心系著葉涵,想一起去米國生活。
所以當裘學亭把藥廠讓給祁鏡,同時附贈了這份文件袋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的關鍵其實都在這位姑娘身上。
這次楊澤生從澳洲回國,一來是去上京病毒研究所見一見黃興樺,二來是來一趟溫安和自己的老師告個別,三來便是想帶自己的女友好好來國內旅游一番。
在國內土生土長的楊澤生對國家還是有些留戀的,黃興樺的病毒研究所差是差了點,但遠沒有到令人嫌棄的地步。
國家在發展,將來皆有可能。
如果能說動葉涵留下,他也就不用走了。
只可惜這個叫葉涵的姑娘對國內沒什么感情,更沒興趣留在這兒。在明海、上京和溫安總共待了一個多星期就急著要走,腦子里滿滿的日式情結。
楊澤生就站在路口,既然葉涵要回米國,他就下定決心跟過去了。
黃興樺很想要這個人才,但留不住人他也不會強求。君子坦蕩蕩,在收到楊澤生婉拒郵件的時候,這位病毒研究所所長衷心祝福了他。
祝他未來工作生活美滿幸福。
但祁鏡不是什么君子,或者換句話說,他對自己是不是君子毫無興趣。他要的就是這么一位能搞自主研發的人才,自己這兒不拼盡全力,最后把人才拱手送人,祁鏡是絕不會甘心的。
既然靠物質和職稱留不住人,既然這是個情種,那就只能幫他們拆伙了。
這種事兒黃興樺沒臉做,但祁鏡臉皮厚,做得出來。在他眼里,楊澤生早就是自己的人了。
想要拆伙那就得先了解他們,想要真正了解他們就得先認識,然后一步步接近。原本祁鏡考慮過讓曹綺雯來幫忙,以她的樣貌,美人計的難度系數都掉了一大截。
就算楊澤生定力足夠,做不到一擊秒殺,也絕對可以讓主打清純風的葉涵黯然失色。
然而,這個姑娘看上去可愛得緊,事實上卻是剛度有余柔性不足,撩人技巧實在差了些,而且行程本身又和她進修撞了日子。祁鏡也找明亮商量過,誰知道這個老色批根本就不放人。
最后沒辦法,只能讓陸子姍來救急。
一開始祁鏡其實是拒絕的,甚至一度想過放棄整個計劃。
陸子姍剛生完孩子,醫療中心和三院的糾紛也有點離不開她,但一想到兩人結婚到現在連個蜜月都沒去過,心里就有點不甘心。所以在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后,他們第一次拋下了工作,登上了去溫安的飛機。
比起單身好處理的曹綺雯,陸子姍完全沒有勾搭楊澤生的條件。畢竟楊澤生將來要留在祁鏡身邊工作,到時候不僅祁鏡尷尬,楊澤生自己也會尷尬。
所以夫妻倆此行的目的就是打友情牌,從葉涵和楊澤生兩方面下手,希望能找到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然后拆散這對鴛鴦。
旅程從溫安開始,找著找著,祁鏡就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裘學亭資料里的一些數據和現在葉涵的身體數據對不上號,不僅僅是體重,腰圍、臀圍和胸圍都有點對不上。一開始祁鏡只覺得是平時鍛煉和放胸墊造成的,而且數據都過了一年多時間了,有變化也在所難免。
但現在看來,葉涵沒少在自己的身上花功夫,抽脂、緊膚去皺、隆胸都做過。
如果楊澤生在場,葉涵是肯定不會承認的。當初為了釣到好男人,她可是挖空了心思,這要是讓楊澤生知道了那還得了。沒人知道,以他比較保守的傳統想法,對整容能有多少接受度。
葉涵不想堵,所以就一直沒說出口。
祁鏡也算仁至義盡了,作為醫生,保護病人個人隱私是最基本的工作操守。當初高橋沒把假體寫進報告單里,也是考慮到了病人的個人隱私。按照規定,這類東西只要沒問題,就不應該寫出來。
可現在,假體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肌肉疼痛有很多種原因,有肌肉本身使用后的拉傷、勞力性損傷,以及被自身抗體攻擊后的損傷。”祁鏡解釋道,“但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萬一這種疼痛不是來自肌肉本身呢。”
“比如牽拉痛。”羅三觀補充了一句。
“既然是牽拉痛,就需要排除掉異物的可能。臨床上常見的異物就那幾個,最常見的就是突然冒出來的腫瘤。只是腫瘤體積變化需要時間,要引起大范圍牽拉痛,它的體積肯定沒辦法躲過有著二十年工作經驗的高橋醫生的眼睛。”
祁鏡用手指戳了戳胸片:“葉小姐,從這張胸片來看你應該沒有腫瘤,但卻有一個巨大的異物擺在面前。所以在徹查ct之前,我們得先把它排除掉才行。”
其實宮野、山田和高橋還是覺得假體出問題的概率不高。剛才在會議室里,他們就這個問題討論了很久。
乳腺假體一般都是硅膠材質,結實耐用,也不易過敏。
出問題時,其中的硅膠內容物泄露是最嚴重的一種情況,會伴隨強烈的乳腺脹痛感。但胸片上的兩個低密度圈顏色很淡,應該是表面硅膠殼,內里填充生理鹽水的另一種假體。這種假體有一個絕佳的優點,那就是在生理鹽水發生泄露的時候,不會對身體有什么嚴重的影響。
她做手術的時間還是一年前,也排除掉了過敏和手術傷口的問題。
“在一年前?”祁鏡皺起了眉頭。
“嗯,在韓國。”葉涵繼續說道,“我找的是正規醫院,不是什么亂七八糟地方。抽脂也是她們做的,腿部和腰腹。”
一般植入假體,如果出現并發癥,大都會在半年內出現癥狀。主要表現為傷口感染、傷口血腫、植入物的包膜囊攣縮、位置形狀不佳或者不對稱。如果是破裂,時間上肯定沒什么規律,但能在胸片上看出些不一樣的地方。
可現在胸片上兩個圓圈形狀并沒有發生變化。
內容物既然是生理鹽水,一旦破裂就會被人體吸收,而乳腺本身也沒有什么形狀上的改變。
所以已經基本能排除掉破裂的可能性了。
“沒有破裂,也不太可能是其他并發癥,手術切口方面做得非常不錯。”一旁的宮野主任說道,“不太可能是假體的問題,我個人還是傾向自免。如果祁醫生覺得有問題,我們還可以做個乳腺b超。”
這其實給祁鏡出了個難題。
假體被封閉在了一個密閉的空間里,它是水性內容物,b超當然能看清假體的位置和形狀。只是祁鏡自己也覺得b超應該查不出什么才對,便說道:“b超不用了,從外觀上來看應該沒什么問題。”
“那我們還是回去研究研究別的吧。”宮野一副主任做派,說道,“假體出現可能的機率太低了,貿然做可創檢查會對病人產生巨大的影響。”
“是啊,要不做個b超看看?”
“別想了,這b超的精度恐怕連這張x光片都不如。”祁鏡搖搖頭,“b超能看到的就是胸片告訴我們的,沒必要換。”
“那現在怎么辦?”
“等等吧。”祁鏡拿出了手機,“整容方面我不是專家,我得先聯系個人問問。”
就這樣,祁鏡把一群日本醫生晾在病房,自己一個人走到門口打去了丹陽。他要找的是遠在市北人民醫院工作的曹綺雯。
只不過這會兒接電話的卻不是她,電話剛通,祁鏡的耳邊就回蕩著一個四十多歲中年男人的聲音。雖說這人在音調聲色方面確實很有個性,可這些對祁鏡來說都沒用:“曹綺雯呢?”
“你說雯雯啊,她在做縫合呢。”
“把人叫過來,我有事兒找她。”
“喲,那可不行,病人堅持要求做美容縫合,全科室就她一個人會。她過來了,誰縫肚子?”
“那把手機放她耳邊,我有事兒要找她。”
這已經是祁鏡最大的讓步了,要不是自己有求于人,對方又是個副高,他可不會那么說話。只是那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一聽這話毫無半點幫忙的意思:“我看還是算了吧,她這臺才剛開始沒多久,等做完了再說吧。”
“喂,你剛才還說縫肚子呢?”
“嗯?有么?你聽錯了吧。”
祁鏡嘆了口氣:“明老師,我說了手機放她耳邊,不用她出來。”
“手術室不能帶手機進去。”
“喂,明主任,只是一個皮膚縫合而已,沒必要那么嚴格吧。”祁鏡說道,“我就問她幾個問題,一會兒就好了。”
“我們院感查的嚴嘛。”明亮繼續打著太極,“和你們丹陽醫院不一樣。”
祁鏡嘆了口氣:“明主任,你到底想怎么樣?”
“小祁啊,上次你忽悠我那事兒還沒和你算賬呢。”明亮笑呵呵地說道,“我好歹也是堂堂副高,普外界的翹楚,未來市北外科的領軍人物。被你個毛頭小子耍的團團轉,說出去不丟人么?”
“我說過,這事兒只有咱們幾個知道,不會漏出去的。”
“空口無憑,我怎么知道......”
祁鏡實在忍不住了,直接說道:“龍平大街,廣蘭小區3棟1202室。”
這個地址對明亮來說非常熟悉,因為最近他下了班就會往那兒跑。冷不丁被提起,以他的心理素質,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這兒的?”
“曹綺雯那么漂亮,你個老色鬼不動心是不可能的。”祁鏡說道,“不掐一掐你的命門,到時候根本管不住你。我記得熊博副主任是個很護短的人,要是讓他知道你和他妹妹在一起,也不知道......”
“得得得,你贏了!”
耳邊傳過一陣手術室大門的開關聲,祁鏡總算聽到了曹綺雯的聲音:“祁老師,怎么了?”
“我想問問你,胸肌和前臂肌肉輕微脹痛,再加上肋骨移位,你首先想到什么?”
“女的?”
“嗯。”
“不是自免,就是乳腺......”曹綺雯手里的針線忽然停了下來,“你說是女的?那她隆胸了么?”
“隆了。”
“那也有可能是假體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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