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都是家生子

我為人間斬太歲 063 都是家生子

眼前這種靠強壓和利誘，快速雜湊起來的隊伍最不好帶。

非但隨時可能出現嘩變或炸營之類的糟心事，而且成員間彼此隔閡很難短時間內消除，天然是各種謠言和猜忌滋生的土壤。

這就需要領頭之人，不僅要有平地摳餅、捏沙成團的強力手段；更要精心在意，及時引導梳理隊伍中出現的各種情緒及異常變化。

段舍離很清楚其中利弊，若非急于整合力量趕回宴國，他自然更愿意從頭耐心打造一支隊伍。

然而形勢所迫，已經采用非常手段將人聚攏。那就只能見步行步，盡量把這支雜湊隊伍搞出點樣子來。

他當下分別叫過其他六家商行中不甚起眼之人，和顏悅色耐心交流。結果卻發現，情況居然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很多。

原來宴國八大商行此行出發之際，連主事、掌柜、大伙計、小伙計，再加上各家護衛武者，總共九百二十三人。

從四天前天象異變開始，各家隊伍接連遭遇危險，其實都沒少死人。到前晚碰上段舍離時，不到三天兩夜，已經有小一半人丟了性命。

八大商行主事無力應對種種變故，只知催促眾人，盡快抱團趕路。若非大家太過害怕，沒人敢單獨行動，隊伍早就散了攤子。

因此盡管形式上都還聚在一起，實則人心已紛亂到近乎絕望。對主事們的怨恨不滿，更是與日俱增。

段舍離昨日早上三言兩語，便能引動幾乎所有人投誠，反殺各商行主事。大部分有賴于前期，人心所積累恐懼與不滿的總爆發。

否則宴國八大商行各自數代經營，從來都偏向于選用知根知底的家生子。正常情況之下，哪怕段舍離給出的誘惑再大，也達不到讓幾乎所有人都反叛主家的地步。

等到跟了段舍離，眾人發現不光能發財，能換取厲害功法。關鍵和原先一比，要安全踏實多了！

昨晚被煞尸煞骨包圍襲擊，數目得有小兩千。看上去挺嚇人，比前幾次遭遇的危險陣勢都大。

可最終一通拼命廝殺下來，攏共才死掉十三個。

人人心里都有桿秤。這樣的結果，自然令人人情緒高漲，感覺歸家有望。

現在外面到處皆是危險，還能找到比隊伍里更安全的所在嗎？既然不能，那還有啥說的？

踏踏實實跟著段少東家，明顯是活著回家的唯一指望！

段舍離搞清楚內情細節，心里登時有了新思路。

普天下但凡經營超過兩代以上的商家，全都偏向于使用家生子，包括他家段氏宴暖堂，同樣也是如此。

表面上自然可以有很多溫情光鮮的說法，但最根本的理由，其實就是牽扯較多，背叛成本過高，用起來更容易拿捏而已。

眼下這些人迫于情勢，投到宴暖堂旗下，當然談不上什么忠誠。

但他完全可以利用暗世令人絕望的大環境，讓這些家伙心甘情愿都成為家生子，那么忠誠度自然會隨之大幅提高。

這支臨時急就章的雜湊隊伍，也就能直接蛻變為，值得用心打造的親信隊伍。

想到此處，段舍離稍作沉吟，取出“大地行者手札”。把邱總鏢頭等人所留宴國家人名單和地址，抄下來每兩、三家一組，分成十八組。

而后向眾人宣布，這是他在云京時帶過的使團隨員隊伍，家人大多都還留在薊都附近。

那支隊伍眼下正回返宴國，但路途遙遠，肯定來不及照顧各自家人。

他此番先行趕回，也是為了盡力確保那支隊伍成員家人的安全。

眼下眾人已加入宴暖堂，他就同樣有義務，盡力幫助照顧大家的親人。

因此可以每兩支小隊領取一組名單，將各自家人姓名地址詳細列明在上。

隊伍抵達宴國后，十八支小隊跟隨他行事。另外分出十八支小隊，第一時間按照每組名單，把眾人家眷接到宴暖堂名下莊子安置保護。

商行眾人聞聽，登時歡聲雷動，迅速各自分組登記。

在大安朝普遍認知里，沒有比這更能拉近彼此距離的方式了。登記完成之后，眾人間彼此相看，都感覺親近熱切許多。

段氏作為士族是主家，而所有其他平民家族，依附于段氏。形成一個類似于大家庭，關系遠比外人緊密的家族聯合體。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便是貴族統治體系下，平民最能感覺安心的生存方式。因為先代的經歷和現實中所見所聞都告訴他們，各種緣故失去主家的平民家族，幾乎無一例外，將快速淪為最底層的奴隸。

其實暗世已經開啟，急劇改變的大環境，令貴族統治體系現實基礎徹底瓦解。

然而數百年形成的傳統觀念，至少在暗世開頭幾年，還將在人們頭腦中占據主導地位。

所以段舍離想要盡快擴大勢力，前期就必須采用人們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去推進。

眼見場面變化令人滿意，他索性繼續宣布：

“宴暖堂原先三十六人為暫代小隊頭領，回頭將單獨組成兩支小隊。現有三十六支小隊頭領，由接下來行動中表現優異，斬殺邪祟異類較多者升任。”

這是收服眾人歸心之后，立刻給出信任的表示和新的上升渠道。

而后他稍稍閑話幾句，讓眾人抓緊時間后半夜休息。明早進山，凡有今夜斬殺邪祟異類夠多，取得七枚以上體內精粹者。

明日便可換取，直接成為大地行者的資格。

此處山莊本就偏僻荒廢，附近山林中禽獸煞尸，先前又都被魙族殘魂盡數召來圍攻。

所以后半夜眾人休整，竟然平平安安，再未遭遇到任何異類襲擾。

待到太歲神山東升，又一個暗晝來臨。

眾人跟從段舍離引領，列隊進入莊園后方山林。

段舍離有魔刀“妖嬈”在手，修為境界又足夠高。此時能夠呈現于腦海中的意識全景圖，已達到幅員萬里的恐怖程度。

別說周圍各種詭物歷歷如在目前。除去活物，就連近處山間羊腸小道，遠方宴國宮廷內一磚一瓦，都清晰可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