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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陌刀王 第七百四十九章 血腥洛陽
神都洛陽禁苑凝碧池前,安祿山頭戴冕旒身披黃袍坐在殿閣頂部。由于天氣炎熱,他索性把袞冕摘下來扔在案幾一旁,又將套在黃袍中的中單提起,裸露出肥壯的肚腩。
他端起酒爵面朝群臣,笑著高聲說道:“今朕已取洛陽長安,河北河南雖有朝廷余黨負隅頑抗,但麾下將士用命,史卒干已經逐漸平定河北,李廷望和令狐潮正攻河南雍丘,武令珣已在南陽破魯炅,等北方平定以后,朕就親率大軍南下一統天下!”
坐在下方左右的大臣將領們也都端起了酒盞,雙手托舉高聲說道:“恭賀圣武皇帝,愿陛下千秋萬代,一統天下。”
“好,好,哈哈。”安祿山放聲大笑的同時,目光朝下方的眾多臣子望去,有些人是真心高興,譬如唯恐天下不亂的嚴莊、高尚二謀士;也有人強顏歡笑,比如昔日宰相陳希烈、原河南尹達奚珣等降臣;還有苦著臉根本笑不出來的,如被俘虜到長安的王維等文人名士。
安祿山放下酒爵冷酷地看了這些人一眼,跟誰在這兒擺臭臉子呢,若不是嚴莊讓我寬待你們這些讀書人,說這樣才能坐穩江山,早拿大鋸把你們給一個個鋸殺了。
他翹起胡須笑著說道:“今日宴飲,應當有歌舞助興。幸好我們從長安請來了唐王曾經大力栽培的梨園眾樂舞。就讓立部舞女為你們舞蹈,坐部樂師們為你們彈奏。”
他等了有半盞茶,竟不見跳舞女子們上來,不禁拍著案幾怒吼道:“人呢。還不趕緊押上來!”
安祿山一時說漏了嘴,但也顧不得這些了,因為底下這些跳舞的舞伎們確實是用刀押到臺上來的。安祿山的親衛們將腰間橫刀抽出半截,站在臺子后面對她們恐嚇道:“跳!”
這些舞伎們開始姿態僵硬地跳了起來,她們揮舞著長袖,臉上卻滿是淚痕,看得人直心酸。許多舊臣和文人都不忍去看,生怕眼睛里的淚水奪眶而出,又暗暗擔心這些美人因此惹惱了安祿山慘遭殺害。
還好安祿山最近視力出現一點問題,沒有看到這些女子臉上的淚痕,他搖頭晃腦期待著樂曲中的琵琶音響起,那才真正夠勁兒。
但在座的人里面有安祿山的死黨心腹平冽,也是個精通音律喜歡歌舞的人才,他此刻拍案怒道:“今日是乃是圣武皇帝之生辰千秋,你們這些人卻在這里哭哭啼啼,是在給誰號喪?”
安祿山一聽對這些舞伎們招了招手:“都給我走到近前!還有樂師!都給我過來!”
他們低著頭走上臺階距離安祿山只有一丈多遠。安祿山雙手撐著案幾站起來,俯著身往前看只見所有的舞伎臉上都有淚水包括這些樂師都涕淚漣漣,其中還有一人抱著琵琶雙目似仇敵死死盯著他,那表情似乎恨不得從他肚子上咬下一塊肉來。
安祿山耐心地諄諄勸說道:“下去繼續跳舞不要讓我再看見一滴眼淚,每個人的臉上都必須帶笑,但凡有流淚不笑的,我就叫人砍掉他的腦袋。”
琵琶樂師雷海青猛然撲上前揮起琵琶朝安祿山的頭頂砸下安卻胖得靈活,迅速朝旁邊躲閃,琵琶摔得粉碎,卻未能傷安祿山分毫。
兩個親兵上前來雙手按住了雷海青的臂膀,然而他卻挺立不跪張口罵道:“祿山反賊!你背主棄恩,禍亂天下終將下阿鼻地獄受萬年刀鋸斧劈之苦,等汝身死之日天下百姓也將生啖汝肉!”
安祿山氣得渾身發抖,大怒道:“給我把他的嘴割下來!”
劊子手上前行刑兩刀下去雷海青鮮血滿面牙齒暴起慘叫過后依然罵不絕口。
這時恰好有人前來稟報長安戰況:“報!長安來報!”
安祿山怒而開口道:“念!”
“啟稟陛下,西京留守張通儒來報,李嗣業率兵南下東進,扶風郡失守,大散關失守,多日前曾派安守忠與李歸仁親自率兵六萬前往征討,被李嗣業率河西軍主力擊退,損傷士卒兩萬余。”
安祿山不禁又惱了,這是被擊退了嗎?分別是被擊敗了,六萬人出擊就有三分之一人沒有回來!
沒有了雙唇的雷海青在旁邊高聲痛罵道:“安賊,哈哈,你的謀叛之舉必將慘敗,屆時便是你被千刀萬剮之時!”
安祿山盛怒之余,臉上猙獰地冷聲說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下地獄受千刀萬剮嗎!今日倒讓你先嘗嘗被凌遲的滋味,來人給我把他綁在戲馬殿前,凌遲處死!還有,把這些樂官舞伎都給我押過去觀刑!以儆效尤!”
此時突然天空中響起一聲炸雷,本來還晴朗的天空,猛然間烏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在凝碧池前噼里啪啦下了起來。
安祿山被這氣象異變吃了一嚇,但沒有改變主意,依然怒聲喝道:“拉下去,行刑!”
洛陽以東汴州雍丘縣城的城頭上血跡斑斑,城樓破損不堪,低矮的城墻下方是堆積如山的尸體。真源縣令張巡身披鐵甲站在城頭上,身邊是跟隨他的部將南八、雷萬春。他們手執弓弩朝下連射,攀在攻城梯上的叛軍捂著血眼翻滾下來。
“南八,帶人守住城左側馬臉!”
“喏。”
南霽云親自絞動轆轤,將一根帶刺的檑木用繩索提上來,等到又一串敵人攀著攻城梯揮舞刀槍沖上,猛地松開轆轤使得檑木從城墻上往下翻滾,攀上梯子的叛軍又紛紛翻滾下去。
叛將令狐潮氣急敗壞地下令道:“給我上!能得張巡頭顱者,賞百金!”
“殺!”賊兵們舉著橫刀朝著城頭上沖鋒。
突然間滾滾的烏云從西邊涌過來,低矮如黑云壓頂,時而有雷電在其中如螣蛇游動閃爍,轉眼間雨水瓢潑而至,將城上城下的所有士兵都澆了個濕透。
令狐潮催著馬來到叛將李懷仙跟前,仰著下巴叉手說道:“李軍使,不知為何突然下了大雨,軍士衣甲濕重難以攀登,要不暫時收兵明日再戰?”
李懷仙很干脆利索地回答道:“收兵!”
張巡等三人依然屹立在城頭上,雨水從他們的兜鍪上流淌下來,在臉龐上流淌宛若淚水橫流。雷萬春呆呆地望著西邊的洛陽方向,自言自問道:”洛陽那邊發生什么事了。”
這一年的二月,洛陽城街道上被叛軍拉來了四輛囚車,車中戴枷人蓬頭垢面,滿身傷痕都結成了硬痂,看上去狀況極為凄慘。百姓們望著關在囚車中的人,不禁站在坊墻門口偷偷拭淚,一個膽大的乞丐追著將胡餅舉給囚車中的幼子,被押送的劊子手揮動鞭子抽倒在地。
兵卒們一人一腳從胡餅踩踏過去,沿著定鼎門大道往天津橋方向走去。
安祿山身披黃袍就端坐在黃道橋的橋頭宮城端門前,身下的胡床承受不住他體重的壓力吱呀作響,宦官李豬兒親自撐著華蓋,兩名宮娥用雉尾障扇擋在他的身后。
四輛囚車過橋之后停下,依次排列開來。劊子手們將裝載著顏杲卿的囚車打開,將他從車上拽了下來。
顏杲卿先是挺身站立,劊子手從背后用大棒將他打倒在地。安祿山直起腰來,低頭睨著滿身傷痕的顏杲卿冷笑道:“我的顏判官,咱們又見面了。”
顏杲卿將臉扭到一側,臉上只有堅忍和不屈。
“顏盺,當初我念你素有才學,把你從范陽戶曹任上奏請為節度判官,又讓你繼任光祿、太常二丞,還用你代理常山太守,我什么事有負你,卻讓你來背叛我?”
顏杲卿面帶輕蔑地回答道:“我顏家五世祖顏師古乃是武德貞觀年間大臣,吾祖父是華州刺史,吾父是濠州刺史,世代受唐皇恩,永遠信守忠義,即使得你奏請署官,難道還應跟著你反叛么?況且你本是營州一個牧羊的粟特奴隸,因竊取皇帝的恩寵,才有今天,天子又有什么事有負于你而你竟反叛朝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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