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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大秦質子 第九章 屈武離秦
在獲得準許進入秦國涇陽宮并與秦公嬴連一番暢談之后,面帶一股喜色的楚使屈武大踏步地邁出了身后那并不算雄偉的秦國宮室的大門。
相比于數個時辰之前從典客署前來涇陽宮那一路之上不由自主生出的擔憂之情,離開涇陽宮那一刻的楚使屈武只覺得自己身上那一塊已經積壓了許久的巨石一瞬之間便被移開了。
當之前心中所擔心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之時,當之前看不清的迷茫前路漸漸清晰之時,轉身回頭再看之前這一切的楚使屈武不由會心一笑。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則千年之后唐朝詩人孟郊《登科后》之中流傳千古的名句,曾經無數次被后世之人用來形容金榜題名士子的意氣風發。
用這句詩來形容此時從涇陽宮中面見秦公嬴連離開的楚使屈武的心境,那也是再合適不過了。
用著比之以往不知矯健了多少、利落了多少的輕快腳步,楚使屈武幾步之間便已經出現在了在涇陽宮門之前等待了許久的馬車之上。
“御者,回程。”
在喊出這一聲帶著濃濃喜意的話語后,楚使屈武便自顧自地進入了車廂之中,等待著坐在車前的駕車御者啟動這駕即將踏上歸途的馬車。
又是一聲馬鞭聲響,又是一陣駿馬嘶鳴,又是一聲車前御者那中氣十足的催馬聲。
在御者這一系列輕車熟路的動作驅使之下,還處在悠閑狀態之中的駿馬緩緩邁動自己的四蹄,由此帶動身后馬車的車輪慢慢轉動。
最終,在一陣車輪受地面擠壓而產生的聲響過后,整駕馬車開始沿著來時的道路向著楚使屈武在涇陽所居住的典客署快速而行。
當日晚些時候,秦公嬴連和楚使屈武在涇陽宮之中進行會面的消息,在這個幾乎齊聚著秦國權力金字塔頂尖那一批人的涇陽城中不脛而走。
雖然絕大多數人不知道秦公嬴連和楚使屈武究竟在此次會談之中具體談了什么,但是當會談結束之后楚使屈武帶著一副輕松笑容的消息放在眾人幾案上的時候,他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或許秦公與楚使之間這場會面看似普通,但是其產生的影響卻是十分巨大的。
這十幾年之中,從曾經的積貧積弱之中一路走來的秦國一直奉行著韜光養晦、苦練內功的國策。
在這個國策的指導之下,秦國一方面在內部積極推動一系列改善民生,增長國力的改革;另一方面對自己周邊勢力采取各個擊破的手段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十分安定的周邊環境。
如今周邊的威脅已經被基本肅清,經過一系列變法也擁有了足以和山東諸侯一爭高下的強盛國力,秦國是時候再次東出函谷與曾經交手數次的晉國繼承者三晉同盟再戰一場了。
拉攏剛剛被三晉聯軍擊敗但是實力尚存的楚國與自己結成同盟正是秦國東出函谷的第一步,從楚使屈武那意氣風發的神情秦國重臣們已經知道這第一步秦國應該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翌日清晨,在秦國都城涇陽的南門外,一駕裝飾精美的馬車正停駐在那緩緩流淌而過的涇水之畔。
而在馬車周圍的廣闊平野之上,身穿著一身土色服飾的楚使屈武和身著一身玄色衣衫的秦國典客公羊高默然而立。
看著從自己身前不遠處緩緩流過的這條涇水所呈現出的景色,楚使屈武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種豪邁的氣概。
相比于荊楚大地之上那一片碧波萬頃的云夢大澤,屈武眼前這條流淌于秦國都城以南的涇水顯得是那么狹窄。
但是不斷向著東南方向奔涌向前的涇水之中攜帶著的大量泥沙,卻是帶給了出身楚地見慣了南方水澤的屈武一種別樣的壯闊之感。
當第一次踏上這塊名為秦國的土地,當第一次見到那不同于楚人的秦人,當第一次見到那不同于楚國的秦國之時,這種種與之前自己所看到楚國風格迥異的畫面使得楚使屈武深深為之著迷。
算算日子楚使屈武踏上秦國的國土也已經有數月光景,如今即將踏上歸途說實話他的心中還是難免生出不舍之情。
也不知道這一別自己何年才能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又會何時才能再次見到這片令自己深深為之震撼的壯闊景色。
“唉……”
想到這里之時,心中那離別之時總會生出的幾分惆悵讓楚使緩緩吐出的一聲慨嘆。
就在此時作為秦國一方送別楚使屈武離開涇陽的典客公羊高,卻是邁著沉穩的腳步緩緩來到了他的身旁。
看著楚使屈武臉上流露出來的那一次不舍,典客公羊高沉聲勸道:“左徒若是有意不妨多多逗留幾日,秦公也想與左徒再次暢談一番。不知道左徒意下如何?”
聽到典客公羊這一番情真意切的挽留,本就對于日漸強盛的秦國所特有獨特魅力深深著迷的楚使屈武本能地就要答應,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放棄這一個看似美好的邀請。
身上寄托著的家族使命和君主重托讓楚使屈武從一時的沉迷之中漸漸醒轉了過來,開始逐漸明晰起了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責任。
自己前來秦國可不是為了飽覽秦地風景而來的,自己前來秦國是為了將這個從數百年前便已經稱雄于華夏西部的秦國拉上楚國的戰車。
如今自己前來秦國的使命既然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自己也是時候該回到自己的母國了。
念及此處楚使屈武緩緩收起了自己遠望的視線,轉身向著已經走到自己身旁的典客公羊高躬身一拜。
起身之后,楚使屈武歉聲說道:“先生美意,屈武心領了。在見過先生和秦公之后,屈武對于秦國這十數年以來涌現的治國能臣也實在是好奇之極,也很想在秦國多多盤桓幾日一解心中企盼。”
“但是無奈屈武身負王命,實在是身不由己。若是來日有機會再次出使秦國,屈武自當多多逗留幾日聆聽先生教誨。這一次還請先生寬恕屈武拒絕先生美意。”說完這一番話語之后,楚使屈武再次向著典客公羊高躬身一拜。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使臣身在外國背負著的是家國期盼,肩扛著的是君王囑托。”
“十數年之前,公羊高也曾奉秦公嬴連之命出使巴蜀為了秦國而奔波萬里。左徒所說公羊高感同身受,寬恕這句實在是言重了。”
在楚使屈武向著自己躬身一拜之際,秦國典客公羊高卻是緩步走到他的身前,輕輕地扶起了可以這位看作自己后輩的年輕人。
注視著這位楚使臉上神情,典客公羊高繼續說道:“公羊高只愿左徒能夠一路順風,早日回返郢都完成楚王囑托。”
“先生珍重,來日再會。”
“左徒,來日再會。”
當來日再會的話音在兩人之間落幕之時,這一次的涇水之畔也算是進入了尾聲。
在最后的一番見禮之后,楚使屈武登上了來時的車架在數十位秦國騎兵的護衛之下沿著這條涇水向著東南方向的藍田緩緩而去。
作為秦國典客的公羊高則是依舊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身旁不斷流淌而過的涇水,看著那一列逐漸遠去的隊伍。
典客公羊高就這么看了許久,一直看到地平線之上已經沒有了車隊的蹤跡,一直看到一名典客屬官悄然來到他的身旁。
“典客,人已經走遠了,秦公還在宮中等著您呢!”這名典客屬官輕聲說道。
直到這時典客公羊高才好似回神了一般,對著那已經空無一物的廣闊平原再看一眼之后,他這才踏上了回返涇陽的歸途。
就在典客公羊高在向著涇陽宮緩步而來之時,涇陽宮之中政務廳之中,作為秦國政治金字塔最頂尖兩人的秦公嬴連和大良造吳起卻是在議論著秦楚結盟之后可能出現的局面。
站在一幅巨大的列國地圖面前,看著地圖左側牢牢占據如今天下西部的秦國以及地圖下方那一個將自己的觸手蔓延至整個華夏南方的龐大楚國,秦公嬴連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如果秦楚兩國能夠結成同盟,那么天下之間恐怕沒有什么勢力可以這個幅員遼闊的龐大同盟一爭高下了吧?
可惜啊,這錯覺終究也只是錯覺。
在秦穆公到如今的數百年之間,有一個國家不僅同時對抗著來自西部的秦國和南方的楚國這兩個方面的壓力,更是時不時地壓制東方那個國力并不算弱小甚至在天下之間都能排進前列的齊國。
這個曾經作為整個天下列國心中夢魘一般地存在叫做晉國,而秦國和楚國所要面對的就是它如今的繼任者三晉同盟。
望著地圖中部那幾個標注出魏趙韓三國位置的篆字以及它們周圍那一片為他們搖旗吶喊的一干小國,秦公嬴連和大良造吳起相對而視的視線之中多了一些凝重。
秦國要想真正實現東出函谷的百年夢想,所要走的路還很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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