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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魔女 第二百三十一章 ‘染血的君王’
雪粒零零散散旳風中落下,吹落到那冰冷的鎧甲上,然后滑落,僅有少許顆粒能夠在鎧甲的紋絡中殘留,堆積出淺淺的‘白絨’。
那穿戴鎧甲的身軀在風雪中佇立,看著遠處雪地上殘留的痕跡,血跡、馬尸,斷裂的長槍,撕裂的殘軀,一動不動。
“達爾西將軍,已經檢查搜索完畢了。”一位帶著球形頭罩的驗尸官在他身后匯報。
這樣的職位時常要接觸死人,惡劣的環境,同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往往會帶上過濾氣味,同時遮蔽面容的封閉頭罩。
“死去的是亞度尼家族的范斯登子爵,他那殘留的灰發,魔力性質,身上的盔甲、戰馬,等等都表明其身份。”
“另外幾具尸體也應該是亞度尼家族的騎士,他們修習的超凡職介一致,是通往‘戰爭序列6·穿刃騎士’的低階職介。”
“目前沒有發現孩子或女性的尸體,皇后陛下依然存活,而根據地面的勘查結果顯示,她們還剩下唯一一輛馬車,再無其他騎手。”
“也就是說,除了皇后母子外,最多只剩下12位護衛在身邊,而她們還要穿越氣候惡劣的‘鱷牙之嶺’。”
‘鱷牙之嶺’是北境和帝國中部的分界地,其中的山峰密集而陡峭,宛如鱷魚的牙齒,也是因此得名,一般而言,進入北境都會選擇‘鱷牙之嶺’兩側的大道,那樣路途雖然遠了點,但也勝在地勢平緩。
但對于逃亡的人而言,兩側的大道,也意味著路線固定,更容易設防,同時路途也遠,更容易在空曠的原野上被騎兵追上。
如今的北方的寒災依然沒有停歇,‘鱷牙之嶺’中風雪不斷,雪滑山陡,只會更加難行。
“我知道了。”站在風雪中的達爾西簡單點頭,隨即不再開口。
那幾位驗尸官見了,恭敬的行禮,隨后緩緩退下。
幾位騎兵中的精銳守在這位男人的背后,不發一言,只見那背影如鋼鐵般久久佇立,任憑風雪將暗紅的披風吹起又落下。
許久之后,這位男人才如冰雕破裂般,轉過身來。
“你們分成兩隊,分別自兩側的大道前進,將沿途的關卡全部拿下,并封閉城門,而我會帶少數人直接進入‘鱷牙之嶺’。”
“是,大人。”幾位站立的精銳騎兵行禮,隨后立即翻身上馬,開始在風雪中吹響號角。
不遠處臥地休息的一位位騎兵聽到后睜開眼,立馬翻身起來,用雪水擦拭了下臉龐,讓自己清醒,然后騎上馬,開始跟隨號角的呼喚,進行分隊和出發。
黑紅的鎧甲和披風,在雪地中排列,然后駛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最后,達爾西也騎上自己的戰馬,一抖韁繩,向著正北的方向進發,在那天和地交界的遠方,一座座白雪皚皚的山峰隱約可見。
風雪盡染的世界,到處都是冰冷的石頭和積雪,莉莉蒙著灰白的披風外套,牽著孩子在崎嶇的山路中前進。
馬車早已在半天前路口分離,那位車夫將駕著馬開往另一個方向,也就是大路的方向,為她們吸引注意力,而剩下的路途,就只剩下一位禁衛來幫村莉莉了。
三人在山間,順著崎嶇的道路緩緩前行,從中午到傍晚,雪花逐漸在外套上堆積殘留,變得濕冷和難受。
臨到天黑的時候,雪地里不時的滑倒的驚險,讓幾人不得不暫且停下腳步,找到一個遮風的角落停駐下來。
在那巖石夾縫中,那位禁衛找來附近的枯枝,好不容易才將這濕冷的柴火點燃,發出少許火光。
一陣白煙不斷升騰,搖曳的小小火苗在這冷寂的空間內照亮,帶來些許溫暖。
“嗚……餓……”赫爾斯發出不太清晰的話音,他躲在媽媽的懷中,看著那唯一燃燒的火焰,臉頰早已凍的通紅。
莉莉聽到懷里孩子的聲音,輕輕訝然一聲,然后有點手忙腳亂的拿出包裹中僅剩的少許麥餅,試圖去喂他。
可惜這樣冷硬的食物,讓赫爾斯一陣擺頭,似乎很不想吃,他不明白,為什么今天要走這么多路,為什么吃的完全和平時不一樣,為什么媽媽今天的手這么冰冷,一點也不溫暖。
“陛下,或許把食物加熱一下,這樣王子才會吃。”那位年輕的禁衛忍不出開口提醒。
“可是,這里。”莉莉左右看了下,實在找不出什么合適的東西來加熱食物。
“用莪的盔甲吧。”那位禁衛也察覺出問題的所在,他脫下胸前盔甲,然后用木枝架起,讓略帶弧度的胸甲成為一個臨時的鐵鍋。
麥餅放入其中,而莉莉思索下,又找來一些雪,放入其中,等待其融化為和飲用的水。
“要不我試著把餅撕成碎塊,這樣口感會軟和很多。”那位禁衛再次提議。
“呃,確實,不過這就我來做吧,你先休息一會,白天路上,都是你在前方引路和牽引,中間還花時間去搜集木柴,應該很累了吧。”莉莉擺頭,將赫爾斯摟在身前,然兩手開始撕開那壓實而的冷硬麥餅。
看著那麥餅逐漸化為碎塊融在化開的雪水中,莉莉也收回有些發酸的手臂,重新將孩子抱住。
這個時候,她才將目光移向對面那個身影,看著那略顯稚氣的臉龐,莉莉好奇的問他的年紀。
“我今年剛滿24歲。”
“很年輕呢。”奇怪,什么時候自己眼中24歲已經是年輕了,莉莉的思緒飄動。
“和其他禁衛比,確實年紀比較小。”對方似乎也沒感到奇怪,這樣的看法以前在宮中也常被隊友說。
那些紅衣禁衛,大多都在30歲以上,他們大多是跟隨皇帝愛曼克政變的親信。
“我其實是頂替了兄長的位置,才進入宮中的。”
“因為大哥在遠征中犧牲,軍方的前輩們體恤和憐憫,便也推舉我,讓我進入了禁衛之中。”
“那也是你努力的結果吧,我聽他們說,禁衛不僅有忠誠的需求,實力考核也很嚴格。”莉莉回想起愛曼克曾經和她閑聊中透露出的內容。
“有一點天賦,不過這不重要。”對方搖搖頭,然后將一些新柴加入火堆之中。
“在家中,我大哥天賦是最好的,他比我大6歲,我從小就是在他背影下長大的。”
“不過,雖然有天賦,但大哥也只能當個普通的士兵,很難晉升,也無法獲得進階的資源。”
“皇后陛下應該也了解,進入序列5以上,往往都需要一些珍貴的資源,而那樣的東西,平民是買不起,也往往買不到的。”
“各地貴族的私軍中,軍官基本都是主家的旁支,或者管家、女主人,等各方面的親戚。”
“人家也是有理由的,畢竟是自己花錢養的人,自然要自己人來統領。”
“那帝國的軍方呢?”莉莉好奇的問,她對政變之前的制度不算了解,在她嫁給愛曼克之前,對方已經對帝國的軍制改革大變樣了。
“在那個時候,我是說過去,帝國的直屬軍團由皇帝領導的軍樞院管制,會有些皇室旁支擔任將軍,或者大臣,來統領指揮,其中少部分是直接出身皇家外,大部分來自皇家軍事學院以及埃梅納斯的畢業生。”
“他們一進入軍中就能獲得官職,起點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夠相比的。”
“沒有戰爭,沒有軍功,我們這些人是永遠無法上位的,也就是說,即便你天賦再好,也只能做一個小小的士兵。”
“唯一的好處就是,帝國直屬的軍團往往待遇還算不錯,不會刻意克扣。”
“這似乎會讓外人感覺,這樣的生活還不錯。”
“對于某些人而言是這樣的,但是對于我大哥而言,他是難以忍受的。”
“在他16歲左右的時候,他就憑借那簡陋的修習手冊,進階到了序列3,而后去參軍工作,用了3年,才勉強湊夠學習進階下一個階段的知識。”
“超凡的知識是寶貴而珍稀的,那些掌握秘密之人不會輕易傳授。”
“而到序列4,便也是絕大多數平民能接觸的頂點了,序列5不僅需要繁復的知識、理論,還根據職介不同,需要特別的資源,其可能是某種超凡的金屬,魔獸,植物,藥劑,等等之類的。”
“這一點上,如果沒有一定家身,根本無法獲得,這也是制約平民實力的重要因素。”
“不知多少有天賦的人,就只能硬生生的卡在這里,看著那些天賦不如自己,甚至勤奮也不如自己的貴族子弟一步步超越,然后還一臉鄙夷的看著你,嘲笑戲弄你。”
“世界是不公平的,知道這一點很讓人難受。”他加柴火的手慢慢停下,看著緋紅的火焰緩緩開口。
“帝國南境,有著帝國部署最多的直屬軍團,他們駐扎在邊境,其成員來自帝國各處,大多也是有天賦,能吃苦的人。”
“本來,大家看著雪華七國動亂,都以為帝國會有所行動,而準備在未來爭取軍功,獲得逆天改命的機會。”
“不過帝國上層早已將開拓疆土忘記,沉迷于享樂之中,那樣高高在上的漠視,讓很多人逐漸難以忍受。”
“這個時候,是愛曼克,不,我是說皇帝陛下就去了南方的邊境軍團嗎?”莉莉詢問。
“是的,雖然我沒親眼看到當時的場景,但聽我兄長說,那天他聽完陛下的演講后,一連好些天都興奮的睡不著覺。”
“陛下回應了我們的期待,他將原有的體系推翻,并大力推進改革,將部分修習方法在軍中公開,即便沒有財物也可向軍方申請進階資源,代價就是需要軍中服役10年。”
“僅僅是十年而已,還有軍餉和薪資,這對看不到希望的我們而言,就是一扇前所未有的坦途大門。”
“無數小有天賦的人才都開始涌入軍中,軍團的編制急劇擴張,而這時發動戰爭也是注定的必然。“他緩慢述說著十年前,那波瀾壯闊的時代。
“帝國需要戰爭,無數底層人民需要沖破枷鎖,他們需要證明自己的優秀,強大,實力,等等。”
“或許現在看來,這就是場錯誤,但那個時候,大家可不這么想。”
“我想,如果,如果那場遠征,帝國成功了的話,陛下或許會成為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吧。”
“大量的新土地,新的貴族,新的職位,新的空間,這都讓帝國能夠重新煥發生機,迎來輝煌的時代。”他的聲音呢喃,似乎更愿意沉浸在那個美好的夢中。
看著這位年輕禁衛的模樣,莉莉緩緩撫過赫爾斯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
在她嫁給愛曼克之前,改革就逐漸抵達尾聲了,那時遠征已經開始。事實上,直到談婚論嫁前不久,她才知道枕邊這位愛人的真實身份。
回想那天愛曼克笑著坦白的模樣,她有時甚至想打他幾下,但因為對方是皇帝,她沒能敢下手。
幾乎是被熱烈的贊美和話語淹沒,她在有些恍惚中和愛曼克成婚,然后成為了帝國的皇后,這樣不可思議的場景,讓她經常懷疑這是不是做夢。
最后,一遍遍的向愛曼克求證,然后被對方笑著摸頭,看傻瓜一般的看著。
這些甜蜜的場景逐一回憶,然后又和范斯登、這位禁衛,以及他人口中描述的場景拼合在一起,直到今日,莉莉才逐漸看清那位帝皇的真實模樣。
兒時在南方安然長大,少年時和貴族朋友們在帝都玩樂,年輕時聯合巴斯卡家族發動政變,一步步走上皇位,大刀闊斧的改變帝國,并將其推上戰車,燃燒至盡頭,宛如流星一般,劃過帝國千年的歷史。
溫和與冷酷,睿智和瘋狂,數種不同的氣質在這位帝皇身上完美融合。
他讓無數人民心生希望和期待,他讓無數家庭破碎,血流成河,他打破過往貴族和高層封鎖的上升途徑,他用這條途徑鑄就通往地獄的道路,讓無數人心甘情愿的成為他手中的棋子。
如此令人崇拜和追隨,而又如此令人厭棄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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