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生與死的試煉,一去不回頭

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生與死的試煉,一去不回頭

“我是叢林之豹，我的心跳如野鹿奔騰，但如今，身上麻點如霜，噬我的血，啃我的骨。”

!祖先在花與翠鳥羽的屋頂下起舞，今夜我臥在殘花與殘羽之間。熱與痛如鷹爪，抓啄我的皮膚。可勇敢的武士不會哭泣，因為淚水不能換來白晝。

yohualli！風神帶走我沾病的生氣，月神披上我顫抖的影子。我聽見戰鼓在神國回響，那是呼喚我歸去的聲音！

tonatiuh！花與太陽編織我的床席，我的呼吸，是獻給天火的祭煙。我歸去時，帶著這具瘡疤丑陋的肉，戴著鷹羽，踏上光明之路。

Huitzilopochtli，Tonatiuh！感謝您，至高的太陽神。生是試煉，死是歸途，我將行過黑夜，無論生死，都不再回頭”

天花的痕跡像是“霜與鷹爪”，印在自比如花鳥的武士們身上，帶來無法躲避的死亡考驗。王國的武士們唱起古老的歌，主神與從神們都在歌聲中注目。武士隊長科皮利蘸著藍墨，在頭盔上畫了一個符合名字的豹頭，又用紅墨畫出豹子身上的斑點。接著，他就戴著這個儀式一樣的豹頭盔，去見了祭司阿丁，在最后的“試煉”前。

“啊！豹頭騎士隊長，你要帶著所有的王國武士和部族戰士們，在這時候入山？可他們許多人身上，都出了紅瘡，只要再過幾日，就會病重倒下”

“嗯。我們已經決定了！我的身上也起了紅疹，許多武士身上都起了。這是生與死的試煉，通過的人大概不會太多。我們不能在這里倒下，讓那些投降皈依的傭兵，看到我們的虛弱與死亡把勇士們的性命，交給這些傭兵來照料，我并不放心。讓山中的泰諾麻子們出來，在這些新皈依者的注視中，也不大妥當，太過危險。”

武士隊長科皮利臉上帶著笑，平靜而堅決。

“所以，我們要入山，去山中的瘟疫村。若是在這‘試煉’中死了，也會埋在那里，不會讓傭兵們看到。這海邊的港口，還有這些他們舍不得的戰利品貨物，就留給他們吧！無論他們怎么弄，出不了海，也就逃不走。”

“我們武士們都下了決定。倒是你，阿丁祭司，你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留在這里，單獨和你這些‘老鄉’在一起？”

聞言，祭司阿丁的臉上顯出許多猶豫。他未曾想過，王國的武士與戰士們，竟然一個也沒有經歷過天花，毫無抵抗的能力。而看科皮利這赴死的態度，接下來實在讓人揪心。而他若是一個人留下來，留在這群反復無常的傭兵里，一旦被這些傭兵反叛動手？可他好不容易才皈依了這群老鄉，拉攏冊封了幾個騎士，剛剛有了些掌控力！若是這個時候離開，豈不是前功盡棄？

祭司阿丁神色變幻，好一會后，還是沖動感性、渴求功業的一面站了上風。他咬了咬牙，厲聲道。

“主神見證！豹頭騎士隊長，我會留在這里，戴著這些傭兵們，管這邊的田地作物和牲畜！你們入山吧！有你們的武力遙遙威懾，這些傭兵不敢真的做什么！而我也有把握，他們中有些人已經倒向了我。只要再加把勁，就能培養出一批虔誠的魔.主神勇士出來！”

“好！那你就留在港口。我把那個‘司令祭品’，也暫時帶走，省得他影響這些傭兵。王國下一批的支援船隊，大概十來天就能出現。而先鋒的斥候快船，估計七八天左右就會到這里。你讓他們別千萬上岸，遠遠在海上露頭就行！等支援的武士到了海上，你再親自帶兩個人去山里，把‘司令祭品’帶回鐵灣鎮，用在接下來的主神大祭里！”

武士隊長科皮利細細叮囑，思慮很是周全。等這些說完，他就扶了扶頭上的豹頭盔，露出一個豹子樣的笑容，告別道。

“死亡是不歸的旅途，新生是主神的祝佑。我們這就走啦！”

“啊！愿主神庇佑您，也庇佑王國的武士！”

這一刻，看著科皮利坦然“試煉”的笑容，祭司阿丁心中震動。他第一次意識到，或許，王國崇拜的維齊洛波奇特利，并不是邪惡的“大魔鬼”，而是某種真的如同“上主”一樣，帶來無畏與勇氣的“大神靈”。而他之前按照歐陸想象，在皈依儀式中加入的魔鬼元素，是否是一種褻瀆呢？在這種復雜的情緒里，祭司阿丁佇立了許久。直到王國的武士與戰士，盡數消失在南方的長草中，他才幽幽嘆道。

“迎接死亡，乃是男人的職責與榮譽。”

隨著王國武力的離去，這處卡斯蒂利亞人留下的據點港口，就徹底交到了神羅傭兵的手中。而傭兵隊長萊因哈特在低落了幾日后，也終于發現了不對，面露茫然與困惑。

“奇怪！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些古巴勇士們，就這樣唱著歌走了？打下這處據點，把我們刻上魔鬼印記后，就啥也不管了？就讓我們這樣什么也不做，呆在港口種地牧羊？這不是說要給我一個莊園，弄片準男爵封地的嗎？”

萊因哈特疑惑不解，小心翼翼地找到祭司阿丁，問道。

“阿丁主教，古巴勇士們去山里了？他們不管我們了？”

“咳！主神見證！當然，你們現在是我的手下，是我的騎士與士兵！這片港口，眼下就是我的封地！我們得一起，把這封地弄出個樣子來！”

“.就讓我們自己管自己？那領民呢？領民從哪里來，總不能老是讓我們去種地放羊吧？”

“怎么，你們這么多人，管一共不到三十只牲口，還有這幾十畝田，難道還能累到不成？萊茵，你要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古巴王國可不像卡斯蒂利亞人那樣好斗。以后打仗的機會不多，種地的日子還長呢！等你也得了片封地，成了實封的準男爵，經營莊園種地，也是你的主業！種地好啊，種地得學啊！擺弄些牛羊田地，難道不比打打殺殺來的安心嗎？你不明白，這就是貴族的生活啊！”

祭司阿丁一陣耐心的安撫，說得萊因哈特將信將疑，像是懵圈的獅子一樣離開了。等雄壯的萊因哈特走了，祭司阿丁擦了擦后脖頸的汗水，背后也濕的透了。他想了想，又去把阿爾伯特喊來，和藹地安撫許諾道。

“阿爾伯特！我一向看好你！我看，這支傭兵團既然皈依了‘古巴教會’，就不應該再維持什么傭兵團的編制了。52個人，就分成四支小隊，各安排一個教會騎士小隊長。再讓萊因哈特兼任一個名義上的大隊長，但沒有管理各小隊的權力！”

“我已經看中了一個騎士小隊長的人選，你再推薦一個小隊長，要能向下壓得住傭兵、向上扛得住萊因哈特！等確定人選后，我親自舉行一場冊封儀式，以神之名，把這新的教會騎士編制，就此定下來！”

“啊！要和萊因哈特隊長對抗？”

“嗯？不是對抗，是負責。一個騎士小隊，總得有人說了算話，我看你行！萊因哈特他太忙了，也沒必要讓他管那么多。再說，你本來就是傭兵中的小隊長，眼下又得了騎士冊封。再立下些功績，說不定過兩年，就和萊因哈特一樣，都是準男爵了！.”

“啊？準男爵？！”

聞言，阿爾伯特神色變化，顯出七分的驚喜，三分的顧忌。但很快，驚喜就壓倒了所有的顧忌。他看著一臉慈祥和藹，實則令人畏懼的魔鬼祭司馬丁老爺，咬了咬牙，沉聲道。

“好！主教大人，我以后都聽您的！”

人心的向背總是如此奇妙，有時無需切實的利益，只需要一個遙遠迷人的許諾，就能改變十幾年形成的上下傳統。當祭司阿丁冊封了四個騎士小隊長，進行了傭兵的拆分重組，萊因哈特很快感覺到，自己對傭兵們的掌控力，正在飛速下降。懵圈的獅子很快意識到了奪權，然后變成了憤怒的獅子。而王國的武力又已經離去，再也沒有明晃晃的長矛，來壓制獅子的憤怒。

“該死！馬丁這個魔鬼的主教！當時說的那么好聽，現在竟然要搶老子手中的弟兄，搶老子的兵！”

幾日后，萊因哈特終于忍不住，要扛著大劍，去找祭司阿丁論一論“公道”！然后，就在此時，王國斥候的先鋒，一條孤零零的小型卡拉維爾帆船，終于出現在了北灣的港口！船上披甲帶斧的王國武士，還有那明晃晃的炮口，又一次把理智帶給了萊因哈特。而這艘斥候船帶來的消息，則是王國第四批的支援隊伍，兩百多神戰的武士蠻兵，還有四五日就能抵達！

“主神庇佑！邪魔的主力已經覆滅，還有一部分殘部，逃到了很靠東南的，加勒比諸部的島嶼上！哪里距離遙遠，又隔著好斗的加勒比人，我們得從長計議。而眼下問題的關鍵，是波多黎各英勇島上的瘟疫！第四批支援隊伍千萬不要上島！空出一條船來，運走些新作物和‘祭品’就好！”

祭司阿丁的叮囑很是及時。等王國第四批支援的武士抵達，六艘輕快的卡拉維爾帆船，就停泊在了北灣部的港口，把萊因哈特的不滿又一次鎮壓下來，讓傭兵們乖順低頭。

眼下，這座曾經有十萬泰諾部族的英勇島，已經變成了瘟疫的死亡島，是所有美洲部族需要小心警惕，避而遠之的所在！在短短的七個多月里，這十萬泰諾部族，已經被卡斯蒂利亞遠征軍的屠殺，被邪魔撒播的瘟疫，弄死了海岸地帶的近一半人！

而更多渾身膿包的死亡，正在逐漸向山中擴散，變成所有部族都無法避免的生死“試煉”。好在，殘酷剝削、奴役土人至死的卡斯蒂利亞殖民者已經離去，而在幸存的泰諾麻子與王國武士的協助下，或許這座大島上，能最后活下來兩萬人.這就是殖民者口中的“美麗新世界”，原住民的“死亡新地獄”.

“馬丁祭司，這就是那個邪魔的神裔祭品！他到了山里，嘴里也不干凈，整天叫叫嚷嚷的不停。不過沒人能聽得懂，也沒人顧得上他，就給他關在那茅屋里。倒是那些泰諾麻子，看到這家伙，各個恨不得把他咬死！要不是我們攔著，他早就沒得命了！”

一月未見，灰土普阿普的臉上多了些紅潤，身上多了點肉，稍微能撐得起身上的皮甲了。他站在瘟疫村的門口，左邊站著一個獨眼瘸腿的紅發蠻子，低著頭一聲不吭，手里還攥著個蜂鳥護符。而他的右邊，則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王國武士，只是瘦脫了形，但那身架子還在。

三人都是一樣的滿臉麻子，出來迎接王國的“祭司使者”。而在他們身后，就只有寥寥十幾個武士與犬裔，每個人的臉上都很沉重。

“主神啊！向你致意，灰土隊長！米奎隊長，泰巨鷹隊長，你們都好了？”

“嗯！主神庇佑，僥幸留了一命！”

紅發米奎艱難一笑，臉上卻是揮之不去的黯然。他僅存的左眼沒什么生氣，就像他得病瞎了的另一只眼，和徹底瘸了的左腿一樣。在那天花瘟疫最可怕的發燒中，他燃燒了五天五夜，燒盡了渾身的血氣，也永遠失去了右眼，瘸了左腿。一個曾經射無不中的神射手，一個曾經奔跑如風的荒原獵人，如今已經徹底廢掉了，變成了一個殘廢的老人。若是在荒原的部族里，他應該要主動赴死了。只是，在湖中王國，他卻被人用最好的條件，救治活了下來，活著茍延殘喘

至于另一邊的泰巨鷹，狀態就比米奎好得多。這畢竟是一個巨鷹一樣的勇士，自身體格驚人，只要有人救治，就能扛得住這種可怕的瘟疫煎熬。然而，那些其余的武士與犬裔們，就沒有這種體格，沒有這種優先治療、醫藥管夠的待遇了。

“主神啊！你們第二批病倒的六十來人，都好了嗎？”

聽到祭司阿丁的詢問，三人默然許久，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最后，還是泰巨鷹嘆了口氣，豎起了四根手指。

“啊！活下來四十個？”

“不，是十四個。加上我們兩個，六十個能與邪魔死戰的勇士，只有十六人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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