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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佛船北上,天臺宗來
“菩薩見饑虎,哀其苦難,發大慈悲心,曰:‘我當以此身施于此虎,以全其命。’遂登高處,躍身而下,施舍身命,以濟眾生…”
低沉的經文,在五色經幡的大船上響起,帶著普度眾生的悲憫。而后,是數十位信眾的重復,虔誠的高聲念誦。
“我當以此身,施于此虎,以全其命!…”
“我、以此の身をもって此の虎に施し、その命を全うせん!…”
船艙中的念經聲,回蕩在蝦夷的云下之海。其中多是京畿與近江的口音,隱約中又含著哽咽、哭泣。而當這念誦聲飄出船艙,在冰冷的薙刀尖頭上轉了一圈,就又像佛祖注定的命運,凍結在冰冷的十月寒風里…
“南無妙法蓮華経,南無釈迦牟尼仏!…”
覺慧法師講完了經,念出兩句天臺密宗的佛號。隨后,他低垂著眼眸,從船艙爬到船上。兩名僧兵上前,一個接過他的禪杖,另一個則低頭捧起他的佛珠與袈裟。而覺慧法師就這樣干干凈凈,只穿著一身素色的僧袍,佇立在五百石旗艦“法華丸”上。他安靜地佇立著,默默轉動著手珠,凝望了蝦夷的北海許久,才發出一聲悠然如嘆息般的頌音。
“南無観世音菩薩!同體大悲!…”
森野清恭敬地侍立在旁邊。直到這一聲頌號,他才上前一步,瞧著覺慧法師的神情,輕聲道。
“覺慧師兄,您這是心生慈悲,于心不忍嗎?這些工匠去了山靼黃金部族,也不會受什么苦,說不定會比在京畿近江,過得還好些…”
覺慧法師面色無波,只是安靜的注視著森野清,這位掛著妙法院身份,在商賈中行走的“師弟”。片刻后,他才平靜的回答道。
“生緣慈,法緣慈,無緣大慈,同體大悲…”
“森,你說錯了。不是我展示慈悲心,給這些善信眾人。而是舍身飼虎的善信眾人,展示慈悲于我…”
“他們此行離開故國,去往山靼蒙古的部族,是真正的為了佛門,用肉身布施猛虎。而我們送行他們,便如送行菩薩與佛,向他們念經,求取富貴罷了!…”
聽到這幾句坦然的回答,森野清一時噎住,臉上也露出尷尬。天臺宗船隊帶著這些工匠北上,確實就是把他們“喂給山靼猛虎”,來換回“黃金財物”。說白了,這些工匠,不過是“貨物”,為了顏面上好聽,打個佛法的幌子罷了。
可覺慧師兄這一番做派,真心實意的念經拜謝,也把工匠百姓拔的太高,把他們自己貶的太低了吧?…
“咳!覺慧師兄,這些匠人此行,確實合乎我佛的教誨。可我天臺宗門,如您一樣的高僧大德,更是佛法精深!想來,我等天臺僧人,從不缺這舍身喂虎的大慈悲心吧?…”
覺慧法師看著森野清的眼睛,靜靜看了會,搖了搖頭。
“森野清,你雖然在俗世修行,但依然是我天臺宗的門徒。既在我宗,心須清澈,不可自欺。‘誠心’與‘澄心’,正是我宗佛法的根本…”
“你我兩人。我,是南叡山諸僧正之一,主持近江各寺,帶著僧兵隨船隊北上。你,是南叡山山下行走,主持近江商團,負責這次山靼‘貿易’。你我兩人,并無任何一個,會去‘舍身喂虎’,會去為了‘佛法’,來犧牲自己!”
“對于我天臺宗來說,我宗的根基,是‘佛’,是‘法’,更是‘僧’!‘僧’為護道傳道之人,不可輕易舍棄。若是我等僧眾舍身喂虎,那又有誰,來護衛我天臺宗門?”
“所以,宗門在佛法之上,僧眾在信眾之上,這便是你我遵從的‘佛法’。我和你,都沒有大慈悲心,做不到舍身飼虎,更走不了‘無緣大慈’的路子。我們的修行之路,是比不了這些無緣大慈、一心向佛的善信眾人的。他們實際上比我們,離佛祖更近,路也更好走…因此,森,你得破了自己的知見障,看清楚你自己才行!”
“我佛慈悲!我的修行之路,能多布施些信眾,保持心念澄澈,修一顆法緣慈的小慈悲心,就已經是修成正果了。而你的修行之路,則要為佛祖鑄就金身,為寺社僧眾提供錢糧,修一顆生緣慈的小慈悲心…卻是比善信眾人更難,比我更難,更容易走上邪路與歧途啊!”
“.?合著這些工匠有大慈悲,你覺慧有小慈悲,而我森野清則是沒慈悲?我為宗門做的越多,反而離佛法越遠,越難修成正果?!…”
聽到覺慧法師這一番話,森野清神色一怔,心中的“嗔”意起起伏伏,更顯出他“佛法”的一敗涂地。但覺慧直入內心的“大實話”,明晃晃的一句“宗門在佛法之上,僧眾在信眾之上,兩人都無法舍身飼虎”,確實讓他難以反駁,啞然無言。
更何況,對方是從南叡山上下來的真正“僧正”,哪怕不論佛法,單論權力和地位,也要壓過他一頭。這經根本就沒法辯啊!可真是從山上請下來個祖宗,還帶下來五百僧兵,直接就插手了山靼的黃金貿易…
森野清低頭垂目了會,才保持著臉上的從容,笑著道。
“覺慧師兄,您是說,利在義上?這要是讓岸上的蠣崎氏諸武家聽到,可不利于我宗在蝦夷地的立足啊!…”
“森,何為利?何為義?…”
覺慧法師抬起眉,又凝視了森野清一會,在對方開口之前,就自問自答道。
“若是黃金為利,佛法為義。那自然‘義在利上’,佛法比黃金貴重。而若是黃金能支撐起宗門,維系宗門的存續,宗門為利,佛法為義?那我們的小慈悲之路,就只能回答,‘利在義上’,黃金比佛法要貴重!”
“須知,得先有我天臺宗的延續,才有我宗的佛法!森,我宗的佛法延續,需要黃金嗎?”
聽到這直白的問話,森野清神情一肅,頷首道。
“是!僧眾所用,佛殿所修,金身所鑄,皆需黃金!”
“森,山靼人的黃金,多嗎?”
“是!去年山靼貿易,總額223斤黃金,除去分給蠣崎氏的分成,貨物的成本,米屋凈利140斤黃金。折算一萬兩千貫,為十萬石封地的歲入,讓我宗去年的收入翻了一倍!…”
聞言,覺慧法師鄭重點頭。整個天臺宗南叡山,算上下屬的上百間寺社,所能掌控的田地,也就十萬石左右。而其中每年能結余的部分,少之又少,恐怕只有五六分之一。這就是說,去年的一次山靼黃金貿易,收益幾乎是南叡山五六年的佃租結余!
正是這樣龐大的利益,才霍然震動了南叡山上下,撬動起了這個盤踞在京都的龐然寺社,投入了真正的目光與力量…
“南無阿彌陀仏!我宗需要黃金,山靼人擁有黃金…那便去做吧!!”
覺慧法師合十手掌,再次念誦了一聲佛號。只是這一次,他卻不是低沉念誦,而是聲如洪鐘!
“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聽到法師的頌聲,“法華丸”上的五十名僧兵,就也同時一頓薙刀,高聲跟隨。
“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洪亮的念誦,飄向冰冷的蝦夷之海!周圍的十艘天臺宗大船,也陸續響起同樣洶涌的祈禱。這一刻,就像蓄勢待發的海潮,最終匯聚在一起,拍打在北海的礁石上!
“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聽出這一句祈禱中的殺意,森野清悚然而驚,脖頸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回首望去,一排十艘大船,足足五百精銳的天臺僧兵,成排的刀尖都在戰船上閃亮!
這一刻,每個天臺僧兵,都握著薙刀與和弓,都披著鐵木胴丸,露出一張狂熱、虔誠與精瘦的臉,高聲向佛祖狂呼吶喊!
“敬贊我佛!南無妙法蓮華,南無釋迦摩尼!”
“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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