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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推演游戲 第五十章 蠕動的城市
三人跟隨艾凡再次回到大主教辦公室時,發現氣氛已然不同。
窗外淅淅瀝瀝的、粘稠雨滴敲打玻璃的悶響清晰可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幾位高階執事已經聚集在此,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
大主教站在窗邊,望著窗外那被黃綠色雨水籠罩的、陷入異常昏暗的世界,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他手中緊握著那個已經改造完成的畫筒,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看到虞幸三人進來,大主教立刻轉過身,他的眼神疲憊卻銳利如鷹。
“你們看到了?”他甚至沒有寒暄,直接問道,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看到了。”虞幸點頭,“如果沒看錯,那應該是‘渾沌雨’。”
反正理想國調查員自帶認識各種怪物的背景設定,沒人會懷疑調查員的專業性。
“混沌雨,是的……”大主教重復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更深的陰霾,“確實是它……教會的古老卷宗中有過零星記載,上一次它出現在約里克夫地區,是在八十年前。記載很模糊,只提到‘活著的烏云帶來污穢之雨,雨落之處,詭異滋生,災禍橫行’。”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沉重壓下:“它并非生物,更像是一種現象,一種預示著巨大災變的可怖天象。它的出現,意味著這片土地上的污染濃度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即將引發難以想象的連鎖反應。”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終定格在虞幸三人身上:“我們沒有時間了。原本我還想讓你們稍作休整,仔細研究進入‘恐怖之城’后的行動計劃……但現在,混沌雨已至,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讓約里克夫鎮滑向更深的深淵,也可能讓埃德加那邊的真相被徹底消磨殆盡。”
他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畫筒鄭重地遞給虞幸:“‘鑰匙’已經完成。它會引導你們,也會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你們。母神之淚的力量可以在短時間內維系你們的理智,但切記,不要在里面停留過久。”
他又拿出那三枚熟悉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雕刻著麥穗的小型銀質徽章,分給三人:“這是和鑰匙一起改造的‘庇護徽章’,你們依然要將它貼身佩戴。它能微弱地增強你們對污染的抵抗力,并在你們需要返回時,與‘鑰匙’產生共鳴,為你們指引歸途的方向——前提是,你們能找到相對穩定的空間節點。”
大主教的話語又快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混沌雨的出現,意味著鎮子即將大亂,教會必須立刻行動起來,組織防御,安撫民眾,應對可能爆發的各種詭異事件。我們無法再為你們提供更多支援了。”
三人一副完全理解的神態。
大主教的目光如同沉重的磐石,壓在三人肩上:“找到埃德加,查明恐怖之城的真相,找到終結這一切災禍的線索……我們有很多事要忙,大家分頭行動,相信我們一定能打破混沌語帶來的災厄預言。必須立刻出發!愿母神庇護你們。”
窗外,黃綠色的雨水依舊在不緊不慢地墜落,仿佛為這場即將深入未知恐怖之境的行動奏響了壓抑而不祥的序曲。
因此辦公室內,氣氛也因大主教的話語和窗外持續不斷的詭異雨聲而緊繃到極致。
沒有時間猶豫,更沒有時間恐懼。
虞幸接過那沉甸甸的畫筒,指尖能感受到其內被束縛的、冰冷與神圣交織的復雜波動。
他將那枚“庇護徽章”別在風衣內側,貼近胸口,一股微弱的暖意似乎從中散發開來,稍稍驅散了周遭因混沌雨帶來的陰寒。
曲銜青和伶人也各自將徽章佩戴好。
曲銜青依舊沒什么表情,自身狀態一直維持在最佳,伶人捏著剛剛從休息室順手帶出的小糕點,勾唇咬了一口,看不出情緒。
“就在這里開始吧。”大主教沉聲道,他示意其他執事稍微退開,在辦公室中央清出一片空地,“混沌雨的影響可能會干擾空間,在祈禱室內進行更為穩妥,但時間來不及了。我會在這里為你們護法,盡可能穩定周圍環境。”
虞幸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將畫筒打開,取出了那幅已然蛻變的《星空》。
畫作展開的瞬間,辦公室內的光線仿佛都扭曲了一下。
原本被混沌雨籠罩的昏暗,與畫布上那扭曲蠕動的深空、環繞金色門扉的詭異星辰形成了某種詭異的呼應,一股冰冷、瘋狂的氣息再次彌漫開來,但這一次,這股氣息被那穩固的金色門形輪廓和“母神之淚”的柔和光暈牢牢約束著,指向性極其明確。
“凝神,注視門扉。”大主教低喝道,同時他舉起法杖,口中吟誦起穩固空間的禱文,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勉強抵御著窗外混沌雨帶來的空間擾動。
虞幸、曲銜青、伶人三人,依言將目光投向畫布中央那扇金色的門。
剎那間——
仿佛整個世界的色彩和聲音都被抽離!
辦公室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畫般迅速模糊、瓦解,耳畔只剩下一種來自宇宙深淵的、冰冷而宏大的嗡鳴。
那扇金色的門在感知中急速放大,不再是畫布上的圖案,而是化作一個吞噬一切的漩渦入口,粘稠如實質的污染力量,混合著被神圣力量約束后的特定頻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順著三人的視線,蠻橫地沖入他們的意識深處!
“唔……”
即使有“庇護徽章”散發的暖意和“母神之淚”的事先防護,那股源自古神的、冰冷而瘋狂的意志,依舊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曲銜青悶哼一聲,軀體后的靈魂受到些許影響,血色自靈魂深處迸發,如同最堅固的堤壩,將試圖侵蝕她理智的混亂意念強行斬斷、排斥在外。
伶人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臉上卻露出一種近乎愉悅的、扭曲的笑容。他非但沒有全力抵抗,反而稍稍放開了一絲心神,主動引導著部分污染力量流過他的感知,仿佛在品嘗著這極致瘋狂的滋味。
他周身那層詭異的青苔生態再次浮現,與入侵的污染力量發生著微妙的交融與對抗,將其大部分負面影響消弭于無形。
鬼沉樹就喜歡吸收這些骯臟的東西,就算沒有怨咒之舌,伶人也愿意偶爾為體內那股屬于深淵巨樹的力量投喂一些養分。
而虞幸的感覺最為奇特。
那冰冷的星空污染涌入時,他體內源自鬼沉樹的詛咒之力仿佛被引動,自發地活躍起來,饑餓感再次升騰,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之前已經在這幅畫面前掉過一次腦袋的緣故,他感受到了一種近乎“同源”的吸引與排斥并存的感覺。
他的眼眸中幽藍色光芒大盛,無數無形的枝條在意識空間中瘋狂舞動,如同經驗豐富的導航員,在這狂暴的能量洪流中,精準地捕捉著那被神圣力量標記出的“路徑”,引導著自身的意識沿著這條路徑,沖向那扇金色的門。
庇護徽章散發出越來越灼熱的光芒,竭力做著自己的工作,維系著三人的理智……身為一件死物,它不會發現自己其實有點多余。
周圍的景象徹底變了。
辦公室、大主教、執事、窗外的雨……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破碎的鏡片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色彩無法形容的扭曲虛空,唯有前方那扇巨大的、由金色光線勾勒出的門扉,如同黑暗宇宙中的唯一燈塔,散發著穩定而誘人的光芒。
他們的身體仿佛失去了實質,化作了純粹的意識體,被那扇門強大的吸力所捕獲,身不由己地投向其中。
在意識徹底被門扉吞噬的前一瞬,虞幸似乎聽到了大主教遙遠而沉穩的指揮聲,執事們的應答聲,以及窗外那黃綠色雨水敲打世間萬物的、沉悶而持續的噗嗒聲……
下一刻,徹底的黑暗與失重感包裹了一切。
他們跨過了某道界限,正式踏足了那片由恐懼與想象構筑的、被稱為“恐怖之城”的未知領域。
徹底的黑暗與失重感并未持續太久,仿佛只是穿過了一條極其短暫的隧道。
當虞幸的感知重新恢復穩定時,他發現自己已然站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觸感冰冷而堅硬,像是某種打磨過的石材,卻又透著一股不正常的寒意。
他迅速環顧四周,曲銜青和伶人也幾乎同時出現在他身側不遠處,向周圍投入目光。
眼前的景象,讓即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他們,也不由得微微睜大眼睛。
這里確實是“城市”,或者說,是約里克夫鎮一個極其扭曲、怪誕而恐怖的倒影。
天空不再是藍色,也不是他們離開時的陰沉,而是一片不斷蠕動變幻的暗紫色與幽綠色混合的“肉膜”,仿佛整個天空就是某種龐大生物的腹腔內壁。
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只有一些如同破碎眼球般、散發著慘白或污黃光芒的詭異“星辰”鑲嵌在肉膜之上,冰冷地凝視著下方的一切。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鐵銹、腐爛和某種甜膩腥臭的氣味,令人作嘔。
他們正站在一條寬闊的“街道”上。
腳下的石板呈現出一種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紅,石板的縫隙間,隱約有粘稠的、如同瀝青般的黑色物質在緩緩蠕動流淌。
街道兩旁的建筑,依稀能看出約里克夫鎮的風格,卻全部扭曲變形——墻壁如同融化的蠟像般不規則地隆起、凹陷,窗戶是空洞的、邊緣布滿鋸齒狀裂口的黑窟窿,門扉則像是某種怪物的巨口,無聲地張開著。
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建筑的表皮并非磚石,而是一種類似皮革或某種生物表皮的質感,上面布滿了扭曲的血管紋路和不時鼓脹、收縮的囊腫,一些建筑的外墻上,甚至還“生長”著如同觸手般的詭異藤蔓,或是懸掛著一些難以名狀的、仿佛由內臟和骨骼拼湊而成的裝飾物。
整座城市死寂得可怕,除了他們三人輕微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聽不到任何屬于正常城市的聲響——沒有車馬聲,沒有人語,沒有風聲。
只有一種極其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如同巨大心臟搏動般的咚……咚……聲,規律地回蕩在空氣中,震得人胸腔發悶。
“這里就是……恐怖之城?”曲銜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她握緊了手中的血劍,發現邪異恩典的血色劍鋒似乎與這個瘋狂世界十分相稱。
伶人輕輕吸了一口氣,評價道:“環境很糟。”
他環視著周圍扭曲的建筑和蠕動的天空,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不過,算是美景。將熟悉的景象扭曲至如此地步,這份惡意與瘋狂十分美味,你覺得呢,小少爺?”
虞幸沒有,他的感知如同蛛網般迅速向外擴散。
然而,與在遺忘密林中類似,他的感知在這里受到了更強大的壓制,范圍被壓縮到了不足五十米,除非將枝條放出去承受未知處可能存在的攻擊。
在這有限的范圍內,他“看”到了更多令人頭皮發麻的細節。
暗紅色的街道下方,那堅實的土地下,有著某種緩慢蠕動、搏動著的巨大“血肉”基底。
那些在縫隙間流淌的黑色粘稠物,散發著強烈的腐蝕性和精神污染,一些建筑陰影的角落里,蜷縮著一些半透明的、人形的幽影,它們沒有具體的面容,只是不斷散發出絕望、恐懼的情緒波動。
而它們似乎還沒發現他。
但,就快要發現了。
“先躲起來。”虞幸小聲道。
他有種預感,在剛進入這恐怖之城,還不清楚城中底細的時候,最好不要把自己暴露在那些一看就十分混沌的“原住民”眼中。
伶人看了他一眼,抬手拋出一個小娃娃,在娃娃落地的瞬間,虞幸就感覺自己,以及旁邊兩個活人的氣息被暫時抹去了,而那似有若無掃過來的混沌視線也紛紛移開。
“我不喜歡狼狽地東躲西藏。”伶人微笑,“隱匿氣息的事……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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