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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都知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我都知道
趙盈咯咯笑起來,到后來幾乎笑岔了氣。
昭寧帝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有些許刺痛了她。
“我是蛇蝎毒婦,你又是什么好東西嗎?”
——你是變態,趙盈也是,我也沒有哪里輸給了宋氏,至少我身邊沒有你們這樣的變態。
馮氏那天歇斯底里的吶喊,是她這二十年來所有委屈得到了一個宣泄的地方。
她說得對。
他和趙盈,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禍害了人家的前半生,趙盈就繼續糟蹋她們的后半輩子。
至于他——
“你為什么要現在告訴朕?”
趙盈皺了下眉頭。
認命了?
那就太沒意思了。
趙盈又坐了回去:“這樣不好嗎?勝利的人總該得到一些獎勵。
從前你高高在上,生殺予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下,由你支配,任你操縱。
我爹和我娘,我舅舅一家,他們這一輩子,全都是按照你的意愿走完的。
我母親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不——”
她頓了下聲音,選擇了改口:“就算是她死后,也得不到渴望已久的自由。”
“我是真的愛她!你小小的年紀懂什么!”
“我并沒有打算跟你討論這個。”
趙盈冷眼橫去:“趙承奕,你這一生,幼年時得不到父母的疼愛,長大成婚,你的發妻倒是曾經愛慕過你,那份情誼卻也被你一點點的消磨。
至于從前的孔氏姜氏和劉氏,哪一個不是為了你的儲君身份嫁給你的呢?
后宮里的女人勾心斗角,為的也不過是前程。
爭寵,難道是真的愛你?
即便是孫貴人,到如今你總能猜得出,從一開始,她就是我布下的第一枚棋子。
她愛你嗎?”
“她從來都不愛朕,朕也不需要她們來愛朕。”昭寧帝回以冷眼,“說你年輕,你還不肯承認。
人生一世,沒有了情情愛愛,就過不下去了?”
他倏爾發笑:“你是勝利者嗎?你又能拿朕怎么樣?”
昭寧帝把兩手一攤:“這些所謂的事實,不過是你曾經蠅營狗茍的證明罷了。
你又清白到哪里去?干凈到哪里去?
為了報仇?忍辱負重?認賊作父?
你如今無非能拿捏著朕的江山——其實你錯了。
你伙同皇后給朕投毒,朕明知你二人用心險惡,卻不揭穿,你跟皇后說的都對,朕就是不想活了。
朕連命都不要了,還要這江山做什么?
穩坐高臺幾十年,人間至尊富貴朕也享用夠了,你要這天下?那你就拿去。
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拖長了尾音又哦了一聲:“對,給虞氏平反,給你爹翻案是吧?
就算虞氏清白又怎么樣?
你爹死了,你的族人都死絕了!
追封,恩賞,那都是做給活人看的,死人可不算數。
你能堂堂正正的去虞氏祖墳跪拜嗎?
就算你代天子謝罪,真的跑去虞家祖墳磕個頭,你還不是只能頂著永嘉公主的身份,頂著趙盈的名字。
你敢告訴天下人你姓虞,是虞氏后人?”
他說的都對。
她到死都是趙盈。
除非等她上位之后,能將趙氏子孫屠戮殆盡,把那些曾經忠于趙氏,忠于昭寧帝的臣子一個個誅殺。
她才能夠改頭換面,做回虞盈。
否則江山易主,天下改姓,趙氏宗親不會答應,忠于趙家的臣子也不會答應!
這場戰爭,看似她贏了,實則也不過兩敗俱傷。
“你什么都不在乎,生死,江山,你兒子的命,橫豎你都不顧了。”
趙盈緩緩站起身來:“清寧殿西次間里的東西,我會讓人收拾好,一件不留的帶出宮。
我母親供奉在帝陵里的牌位和棺槨,我也會讓人啟出。
你死后自是不配葬入帝陵的,我母親也該瞑目。
她想要的自由,我做女兒的,總要盡孝。
等我父親平反,虞氏仍舊是滿門忠烈,我會給虞氏一族修祠立碑,受世人香火供奉,我母親的棺槨當然會送入虞家祖墳,與我父親的衣冠冢合葬在一起。”
“你敢攪擾你娘死后清凈?”
昭寧帝的聲音終于變了一瞬。
趙盈噙著笑低頭看他:“我母親,求之不得。”
她不想再等了。
有的時候會上頭。
她知道今天其實不該來。
對于昭寧帝來說,已經沒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唯獨舍不得的,無非是她母親。
可他已然無能為力,只能眼看著。
他做九五至尊,太曉得如何拿捏人心,其實三言兩語,就差點兒叫趙盈丟盔卸甲。
要不是她一顆心臟足夠強大,方才在昭寧帝面前,人一定會崩潰的。
她這么努力的走到今天,殺了那么多的人,真的報仇了嗎?
也許并沒有。
昭寧帝希望她清楚地認識到,她所謂的報仇,也不過是她一廂情愿安慰自己的話。
天子大印如今就在她手中。
給虞氏追封的詔書早就起草好了。
還有立她為皇太女的詔書。
原本是打算等到云貴舞弊案后,再把虞氏的冤案給翻過來,且她監國后處置舞弊案,得盡天下學子的心,冊立皇太女,有天子加蓋寶印的圣旨,有中宮皇后和趙氏宗親的扶持,朝中也已經不會再有人作梗阻撓,天時地利人和,她盡占得。
可她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她要昭寧帝死!
要不是為了在他活著的時候給虞家平反,在他活著的時候以他的名義冊立皇太女,她早就毒死那個畜生了。
趙盈沒出宮。
許是昭寧帝的某一句話牽動了她的心。
她叫人出宮到燕王府去接了趙濯進宮來。
前世她嫁給沈明仁,是沒有孩子的,不過她那會兒很喜歡小孩子。
別人家里新添丁,她總要去沾沾喜氣,上手抱一抱小奶娃娃,一回生二回熟,抱起孩子來竟也真像那么回事兒。
揮春和書夏都沒跟她進昭仁宮,趙盈自個兒抱著趙濯進了殿中去。
從昭寧帝病倒,后宮就變得愈發冷清了。
連馮皇后都鮮少出宮一趟,更不要說下面的這些人。
李寂上次來回過話,之后那么多天,趙盈沒露面,趙濯也沒出現,孫貴人已經失去了希望。
是以當趙盈抱著趙濯踏進殿中,她猛然從羅漢床上站起身,三兩步沖上前來,卻又怕傷著孩子。
那種小心翼翼,想親近,又不敢,叫趙盈心中更是動容。
她把趙濯遞了過去:“皇叔說四郎很聰明,才這么大點兒,就認了人似的,平日里除了奶媽跟皇叔,也就我能抱一抱他,旁人碰一下都要哭的。
所以原本皇叔不想讓我帶他進宮。
只是我思來想去,還是讓你見一見他。”
孫貴人伸出來要接孩子的手驀然頓住。
旁人碰一下就會哭啊……
“沒事,母子連心,或許你可以呢?”
她抬眼去看趙盈,抿了唇角,到底把孩子接了過來。
趙濯瞪圓了眼睛盯著她看,竟果真沒有哭。
母子連心。
趙盈心中咯噔一聲。
先前那點動容,煙消云散。
說來她也是別扭到了極點。
在矛盾復雜的心情之下,把趙濯帶到宮里給孫氏瞧。
去母留子的主意是她點了頭同意的,往后她就是趙濯的殺母仇人。
為了避免趙濯長大后趙姝多嘴,還得把趙姝遠嫁,叫她離開京城遠遠地。
倘或等趙濯年紀稍長,有風聲四起,趙姝有了異心,她還得防著,不能叫趙姝活著出現在趙濯面前。
是了,也許就是昭寧帝那一句“認賊作父”,她才肯把趙濯帶回宮一趟。
可真見著了,簡簡單單母子連心四個字,偏又叫她更堅定了去母留子的想法。
趙姝本來在偏殿陪著趙嫵,聽說趙盈來也沒什么反應,還是底下小宮娥說她帶了趙濯一起進宮,她才小跑著沖到正殿中來。
孫貴人見狀大概覺得有些尷尬,她也另有事情要問趙盈,索性叫人抱了趙濯到偏殿去跟趙嫵一塊兒,又打發趙姝快去。
趙姝看趙盈,越發覺得陌生,規規矩矩的蹲身做了一禮,老老實實退了出去。
長了兩歲,卻還不如她剛轉醒那會兒活潑。
這是怕了她了。
趙盈但笑不語。
孫貴人吞了口口水:“我近來讀書,前兩日正讀到漢武帝的趙婕妤,公主飽讀詩書,一定知道趙婕妤吧?”
趙盈側目看她,緘默不語。
孫貴人突然就笑了起來:“我倒覺得,趙氏也不虧的。”
趙盈瞇了眼:“怎么說?”
“趙氏出身算不得好,父親因罪被處以宮刑,做了宦官,當了中黃門,這樣的出身卻因美色而進于御前,冊封婕妤,史書所載,皆有趙氏姿色甚佳,頗受武帝寵愛。
一直到她生下昭帝,進為夫人。
你說她不算幸運嗎?
武帝時期著名的巫蠱之禍后,武帝久不立儲。
彼時燕王劉旦上書請回長安,惹得武帝大怒,不但殺了燕王使者,還削了燕王封國三縣。
廣陵王劉胥就不必說,自是行為從無法度之人,本就不堪承繼大統。
可那位昌邑王劉髆呢?”
劉髆乃是李夫人所生,在衛氏自殺,漢武帝駕崩之后,配祭漢武帝宗廟,做了武帝名義上被認可的正妻皇后的,便正是這位受寵極重的李夫人,即便是在昭帝御極之后,也未以他生母趙氏配祭武帝宗廟,而是將李夫人追加尊號孝武皇后。
然則世事無常罷了。
李廣利與劉屈氂為劉髆謀奪太子位,事敗后一投匈奴,一被腰斬,這位曾經最受矚目,也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昌邑王殿下,便就這樣,于史書記載中,或死于后元元年正月,甚至比漢武帝駕崩還要早上一年,亦或是死于后元二年,可無論何種記載,曾經那樣受寵的昌邑王劉髆,分封王爵在位的十一年間,竟從無自昌邑至長安的來朝記載,實在令人唏噓。
趙盈沉默著,始終冷漠的看著孫貴人。
孫貴人反倒放松下來:“有昌邑王這樣的兄長,昭帝都能承繼大統,順理成章當上太子,趙氏的命,怎么不算好?
她是被漢武帝去母留子不假,是沒能追封皇后配祭武帝宗廟不錯,可追封太后,卻沒有孝武皇后什么事兒。
生前受武帝恩寵,死后昭帝追尊。
我倒覺得,她早去了,也沒什么不好。”
昔年漢昭帝八歲登基,后經內亂政變,雖平內亂,朝政大權至此也幾乎被權臣霍光一手包攬,連他的私生活都要受到霍光限制。
駕崩的時候,都不過二十一歲。
趙氏若是活到那個時候,倒真不如早早死了干凈。
只是孫貴人今天突然說起這些,并不會是因為心血來潮。
什么史書不史書的。
趙盈在宮里待了這么多年,從來都沒聽說過孫氏是個愛讀書的人。
只怕翻閱史書記載,找出這么一大段來,除去被漢武帝去母留子后世皆知的鉤翼夫人那一段外,余下的,她還不知記了多少天呢。
趙盈往椅背上靠過去:“所以貴人是在提醒孤,即便殺母留子,對你而言,也并沒有什么遺憾。
畢竟等到將來孤要退位,這皇位龍椅交給趙濯時候,你是他的生母,只要風聲走漏,他認你這個親娘,即便配祭宗廟的人是馮皇后,太后追尊也只能是你。
而你呢?
現如今去了,我又總要給你身后體面。
你本就是貴人之尊,將來少不得以殉葬為由要你追隨天子而去,追封貴嬪,還要給你孫家推恩。
生前你雖沉寂多年,可有極榮之時,又為天子誕下兩女一子,后宮諸多妃嬪,你子嗣最多。
死后你兒子登高臺為帝——”
她咂舌嘆了一聲:“你這么說來,好像真的不太虧,跟漢武帝的趙婕妤比起來,你其實更風光。”
孫貴人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誰說不是呢?趙氏生前宮里還有個李夫人,我卻要好得多。”
趙盈多看了她一眼,便兀自搖了搖頭。
孝武皇后雖生卒年不詳,但鉤翼夫人是陪伴在漢武帝晚年時期的,趙氏入宮時,只怕李氏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又有什么風光不風光,擋路不擋路的。
趙盈深吸口氣:“你能猜到我不帶趙濯進宮見你是因為什么,的確聰明,但你今日說這些給我聽,大抵是有法子要挾我,便不怕我連趙姝一并除去。
說說吧,我也想聽一聽,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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