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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怕殿下冷
第二百三十六章我怕殿下冷
徐冽加官進爵在意料之中,昭寧帝要在清安閣設小宴為他接風洗塵卻出乎趙盈預料。
她更意外的是徐冽拒絕了。
御前拒君,古往今來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干出這么不著調的事兒了。
趙盈甚至能想象出昭寧帝那不善的面色。
這樣其實不好,也危險。
不過徐冽手上現在是沒有兵權的,軍中威望雖高,昭寧帝也不會因他這些舉動而生出別的心思,說不得還會覺得徐冽直爽。
景善坊的明光樓被趙盈豪擲千金給包了下來。
她請入席間的也都是些自己人,除了唐蘇合思。
徐冽才剛回京,趙乃明的事情來不及細說,不過趙盈心下覺得趙乃明這種聰明人,應該很曉得如何同徐冽相處,小聚一兩次也就相熟了。
是以她包下明光樓攢局給徐冽接風自然給永王府送了請帖。
唯獨算漏了唐蘇合思。
趙盈是公主,又是做東的,主位自然是她。
既然是為徐冽接風,徐冽便就坐在她右手邊上。
趙乃明是王爵,于趙盈左手邊而坐。
他二人之下本該是薛閑亭與宋懷雍依次坐開,但眼下詭異之處在于……趙乃明下手位置上坐的是唐蘇合思,徐冽和趙盈之間多了一個宋樂儀。
席間也沒幾個女孩兒,宋樂儀的座位本來就應該挨著趙盈,不過徐冽的位次提上來,她的座位才索性挨著宋懷雍。
但徐冽覺得有些尷尬,和她換了個位置,仍叫她挨著趙盈坐。
誰也沒想到趙乃明會帶著唐蘇合思出現,唐蘇合思還就那么巧坐在了徐冽對手位置上。
他抬眼就能看見那張明艷的臉。
柔然遣和親使團入京徐冽早知道,說不生氣是假的。
他是從南境戰場上浴血廝殺退下來的人,現在和敵國公主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任誰也不會有好臉色。
偏偏唐蘇合思完全不在意,席上還有說有笑的。
徐冽面色越發陰沉,到后來坐不住,舉杯吃盡一盞,借口要透氣就遁了出去。
趙盈見狀瞇了下眼,很快跟了出去。
杜知邑不自覺多吃了兩杯,薛閑亭倒沒事人一樣。
宋懷雍和辛程視線正好對在一起,旋即又想起辛程對他妹妹的殷勤,把不待見三個字完全寫在臉上。
這頓飯吃的,真搓火。
一樓大堂挖出的小小荷花池邊,徐冽負手而立,盯著池中游走的兩三尾魚,眼神晦澀。
趙盈緩步至他身側,玉臂微抬,手心朝上,一只斗彩蝶戀花圓形小盒出現在他視線中。
徐冽稍側身,看那盒中魚餌,試著笑了下:“殿下怎知店家今日沒喂過?”
“你不想喂魚站在這里做什么?若想喂,旁人喂過與你喂的有什么關系?”
“喂多了,魚會死的。”嘴上雖然這樣說,手上動作卻沒停。
他接下裝著魚餌的瓷盒,趙盈才把手臂垂回身側去。
“我知道你不高興。”趙盈沒看他,也沒繼續喂魚與否的話題,“但和親是必然之勢,沒人能改變眼下這個局面。”
她微不可聞嘆道:“辛程久居京中,你們見面的機會還很多,常恩王兄留在京城的時間不會很久,所以想叫你們盡快熟悉。
此事是我欠考慮,沒想到唐蘇合思會跟著他一起過來。”
她終于把目光投向徐冽:“你懂我意思嗎?”
徐冽眼底噙著淡淡的笑意:“殿下變得柔軟起來,我就沒有什么不高興了。”
趙盈眉心一動:“胡說什么呢?”
語氣雖然冷下去,面上卻沒什么表現。
徐冽大概一直都是膽子極大的人,從前只不過是內斂不愛表達而已。
他低著頭,目光灼灼,趙盈覺得那銳利的目光帶著灼熱,她整個人都快被燒起來。
于是她往側旁退讓一步:“你若實在不自在,不如先回……”
“我陪著殿下。”徐冽堅定的語氣打斷她,“那只鳳釵,殿下喜歡嗎?”
趙盈猛然抬頭——是,徐冽送了她一支鳳釵。
且那支釵,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一支步搖,一支女子大婚時所佩的步搖。
富貴人家也多以赤金打造鳳釵步搖,所謂鳳冠霞帔不外如是。
她前世嫁沈明仁時,就有一支和徐冽所送差不多的。
釵身成弧度彎曲狀,釵頭鳳凰展翅,大翅的每一尾上掐絲串珍珠點綴,鳳凰口中銜著以紅粉等各色寶石串成的流蘇單穗九條,每一條最下端又墜明珠一顆。
那支步搖做工精致,用料皆極品。
趙盈不知道徐冽哪里那么多的銀子,更不知他從何處尋來那樣好的鳳釵步搖。
前世她出嫁所佩那支是大內禁中花費半年時間專門打造的,而徐冽尋來這支雖稍有不足,卻也未過分遜色。
喜歡嗎?
她當然喜歡。
自古女子愛美,她重生后對這些身外之物表現的都淡淡,即便遇上特別喜歡的也都克制著不表現出來。
其實從前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
而更要緊的,是徐冽的心意。
贈鳳釵步搖,趙盈在打開金盒子看見里面躺著的東西時心口就被一只無形的手抓緊了。
明明應該扔回到徐冽身上去。
可能是東西確實太好看,她沒舍得。
他突然提起,趙盈掀了眼皮看去:“喜歡,那支步搖很漂亮,但你哪來那么多銀子買下這樣的東西?”
徐冽搖頭:“秦將軍轉贈我的。”
秦況華?轉贈?
趙盈臉黑了黑。
徐冽卻笑的更燦爛:“騙殿下的。”
“徐冽!”趙盈咬牙切齒叫他名字。
徐冽倒干脆笑出了聲:“南境有好的金鋪,好的金銀器匠人,我很早前就知道,離京時我跟大哥借的銀子。
那會兒想著此戰兇險,如果我有命活著回來,一定要送殿下一件像樣的東西,以此來見證徐冽的重生。
我做到了,東西也送到了殿下手中。
殿下喜歡,我覺得很滿足。”
趙盈實在是笑不出來:“徐冽,鳳釵步搖,本不該送給我。”
“是啊,本不該送殿下的。”徐冽深吸口氣,又用那種能把人溺斃其中的目光看她,“可我送了,殿下知徐冽心意嗎?”
他比薛閑亭和杜知邑都更直接。
薛閑亭的情誼是不必說出口,杜知邑的有心在細枝末節中。
沒有人將心底最真實的情感宣之于口。
趙盈細細想來,兩世為人,真心實意把喜歡掛在嘴邊上,把最難得的心意明著捧到她面前的,竟只有徐冽一個。
“徐冽,我看你去了一趟軍中行走,打仗把腦子打壞掉了。”
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傷人的話,徐冽眸色微沉一瞬,旋即調整回來:“無妨的,殿下不接受,可以把步搖還我,若是有朝一日我為殿下戰死沙場,殿下記得將那支步搖同我葬在一處。”
趙盈動起手來,卻也沒想著下多重的手,只是在徐冽胳膊上狠狠地掄了一拳:“你是生死過來的人,越發沒有這個忌諱嗎?”
“殿下為什么要顧左右而言他呢?”
她那點兒力氣,徐冽真不覺得疼:“我知道殿下要走的是條什么路,但不曉得殿下知不知這條路上的這些人,他們都沒辦法陪著殿下走到最后呢?”
他不答反問:“世子是廣寧侯府獨子,愛重殿下十年又怎樣,他能為殿下終生不娶嗎?就算他肯,廣寧侯和侯夫人肯嗎?
我是個男人,心里有了愛慕的姑娘,她身邊的任何人我都會當做假想敵。
杜知邑對殿下存了什么心思,沈明仁又是什么貨色,殿下心里清楚的吧?”
“徐冽。”趙盈語氣始終淡淡的,揚聲叫他,卻沒看他。
她背著手,望向的是水中自由自在的魚:“至尊之路本就要一腔孤勇,我從不需要誰陪我一路到底,是你想多了。”
徐冽心口一沉:“高處不勝寒,殿下不需要,我卻怕殿下冷。”
怕她……冷?
她想起司隸院中杜知邑為她擋風那日。
不免低笑出聲:“我待你不同,不想傷你。”
“可不就是因殿下待我多有不同,我才更愿意為殿下生,為殿下死?”徐冽好端端的竟嘆起氣來,“殿下可不能始亂終棄,不負責任啊。”
他說什么胡話?
這還是徐冽嗎?
趙盈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盯他一眼,轉身要走。
徐冽動作快得很,扣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趙盈面色陰沉:“你僭越了。”
他便松了手:“偶熱僭越一次,我覺得也不錯。殿下生我的氣了?”
他是明知故問。
趙盈覺得她其實不太能對這些人生起氣來。
她不需要他們的愛意,可這些人是真心實意為她付出,出生入死,刀山火海,沒有怨言。
她怎么跟他們生氣啊?
但面皮還是緊繃著的:“你說呢?”
“殿下,我是行武之人,從了軍,有了軍功,將來殿下成不了事,我活不成的,殿下如果成了事——”
徐冽踱步閃身至她面前去,眼底澄澈一片:“禁軍統領的位置,不該留給我嗎?”
高高在上的女帝和禁軍統領……嘖,虧他想得出來,她可干不出這等風流事來。
“自然是你的。”趙盈皮笑肉不笑再退,避讓開他,“你的將軍府不日就能搬進去,我讓奉功到商行給你置辦伺候的丫頭婆子了。
前些日子我新得了個丫頭,好人家的女孩兒,書夏調理了她這些日子,還算能干,我打算把她放到你的將軍府替你打點后宅事。”
徐冽柔和的神情霎時間崩塌,咬了咬牙:“好人家的女孩兒就別送來了,殿下送的東西我不忍心毀,可你要送我個女人,我只能殺了她。”
“你——”
肅殺和戾氣他根本就沒想藏。
趙盈并不懼怕,因為那不是沖著她來的。
她差點忘了,徐冽還挺認死理的。
從趙承衍到她,他脾氣犟的很,跟薛閑亭和杜知邑本就不一樣。
趙盈不想理他,冷下聲來:“你喝醉了,回司隸院去睡吧。”
她提步要上樓去,徐冽果然沒跟上來:“那我回去休息,等殿下回來。”
趙盈一個人回席間,身后不見徐冽蹤影,杜知邑捏著手上酒杯,似笑非笑的看她:“殿下把徐將軍送走了?”
她剛落座,聽著這話總覺得陰陽怪氣的,果然連宋懷雍都拿手肘撞他一下,她就嗤了一聲沒理他。
杜知邑一撇嘴:“徐將軍是個桀驁的人,也只聽殿下的話。”
薛閑亭若有所思,酒杯拿在手里轉了兩圈兒,就明白過來。
也不知是誰低笑出的聲,涼絲絲的,趙盈覺得實在沒意思。
原是為徐冽接風,高興的事兒,讓他們攪和成這樣。
這一桌上除了唐蘇合思誰也不是傻子,她待不下去了。
宋樂儀陪著她一塊兒起身的:“我跟你回去,今兒住你那兒。”
趙盈說好,面無表情。
她從杜知邑身邊路過的時候腳下頓了頓:“杜三,你好好想想我說過的話,沒有第二次。”
沒有第二次嗎?
徐冽總有許多例外啊。
杜知邑也覺得沒意思得很。
趙盈口是心非的袒護薛閑亭,光明正大的偏私徐冽,她把這些做給他看,都是在極力撇清和他之間的關系。
他托著腮,目送了趙盈出門去。
唐蘇合思扯著趙乃明問怎么了,趙乃明覺得挺無奈的。
這些人吧,要不是陪著趙盈走了這條路,這愛恨糾葛,大概能編成話本,拿上戲樓去演。
高門世家子與天家公主的情愛事,老百姓都當一段佳話來提。
偏偏趙盈是個最無情,也最不該有情的。
今兒弄成這樣,好像也不怪他了。
他去看宋懷雍:“我原想帶唐蘇合思見見徐將軍,看來弄巧成拙,不過余下的事情,和我無關吧?”
宋懷雍能說什么?
他尷尬的笑著說無關。
趙乃明就拉著唐蘇合思也匆匆離席了。
薛閑亭等人出了門才拿舌尖頂著上顎,深邃目光瞪向杜知邑:“你為什么總喜歡惹惱她呢?杜知邑,天下聰明人非你一個,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不懂嗎?討人嫌的很,你自己不知吧?”
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辛程喉嚨一緊:“這是做什么,好好的一頓飯,殿下人都走了,你們倆就別爭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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