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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外律師趙慕慈 第194章 這即將破碎的臉
三周后。
那場哭泣,刻骨銘心。像一場疼痛,又像一場告別。淚水洗刷了她的眼眸,也沖擊了她的心靈。她能感到,有些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次哭泣,包括肖遠。這是她一個人的哭泣,一個人的疼痛,一個人的告別。
有什么遠去了。消失了,永別了。她哭一場,聊表敬意。
也有什么正在到來,她尚不能分辨。
趙慕慈平平淡淡,一如往昔。沒有人知道她哭過,也沒有知道,她內在發生了怎樣的轉變。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她不再瞻前顧后,不再多情易感。她就活在此時此刻,頭腦敏銳,五官清醒。
Cindy依舊驕傲而張揚。散在空氣中的香水,鏗鏘有力的高跟鞋聲,談笑時帶著炫耀和幾分做作的笑聲尾音,都滲露出她的興奮和優越感。
但趙慕慈對她沒有了猜測,沒有了好奇,也不再觀察她。準確的說,對她沒有了幻想。
也是一個不幸的人。能笑的時候,且先笑吧。人生得意須盡歡。
已是深秋了。午間吃完飯,偶爾在外面游轉的時候,樹上的黃葉會被秋風掃落下來,未及落地,便又被挾裹至遠方,悠悠蕩蕩,身不由己。趙慕慈瞧著,便會想到自己身上,心中難免生出幾分感傷。
她依舊忙碌的工作著,對Sally提交上來的工作認真核查,有時候也幫忙搭把手做一做。晚上十點之前回家,到家倒頭便睡,第二天再去上班。
麻木緊張的日子里,她對自己大約也有了一些盤算,只是在等著一個時機,一個順理成章,恰如其分,自然流暢的時機。
在一個有陽光的下午,辦公區正在忙碌著,空氣中不時響起敲擊鍵盤聲、紙張翻閱聲,低聲交談的聲音,和偶爾的一兩聲高語。趙慕慈沉浸在這樣的微噪音之中,一如往常,似侵入了水中一般,全部精力都貫注在工作上。
起身去打印室掃描一份東西,前面有人正在用機器,趙慕慈在身后等候。
一陣爽朗的笑聲吸引了她的注意。趙慕慈透過玻璃隔斷墻望出去,過道不遠處,Julia正和所里一位資深女合伙人邊走邊聊,Cindy挎著包拎著電腦跟在身后,衣著規整、姿勢挺拔又恭敬。
輪到她了。她上前,將資料放好,操作機器開始掃描。
趙慕慈已經見慣了Julia和Cindy站在一起的場景,瞟了一眼之后便收回目光,等待機器掃描完成。但兩位合伙人之間的談話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傳進耳朵。
說的貌似是Julia最近剛接到的一個新客戶的事情。女合伙人不住口的稱贊,說Julia還是厲害,別人都在打秋風了,她還是有客戶進來,勢頭不減。
Julia謙虛道,自己今年的客戶大大不比往年,都是國內的一些大中小型公司或企業了,外資或對外的業務萎縮了很多。
女合伙人又說,可以了。轉而說起自己的最近遇到的一些客戶,感慨今年市場不景氣,不能太強求。
忽而話題一轉,女合伙人轉到了Cindy身上,又贊起Cindy精神足,跟著Julia大致能學到不少東西。
Cindy忙笑答:“是的是的,這段時間學了不少呢。”
Julia似乎也在笑了。
女合伙人又問:“六年級了嗎?”
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像是在對Julia講:“差不多該升了吧?”
這句話一出,不僅Cindy在外面吊起了心,趙慕慈在里面,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Julia不慌不亂,笑著說:“正在看呢。這不就先給她們拉出來溜溜。”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玻璃隔斷墻邊。趙慕慈背過身去拿回形針。
三人都瞧見了她。也都沒有做聲。趙慕慈覺得如芒在背,動作卻自然流暢,絲毫不受影響。
女合伙人瞧見了趙慕慈,又說道:“Monica也六年級了吧?哎呀你這精兵強將不少啊。”
Julia依舊自然的笑笑:“她也不錯。”
女合伙人:“哎呀。真是為難。干脆兩個都升了吧!呵呵。”
Julia笑而不答。一行人遠去。
趙慕慈停下來。她依舊面色平靜,看著眼前的文件。
方才的話,Julia應對得當,毫無尷尬與不自然,說明她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并且覺得理應如此。她與Cindy的未來,正如她所說,將Cindy拉出來溜溜,看看能不能做合伙人;而對她,就只是一句“她也不錯”而已。也許她還藏著半句話不便講出來,但趙慕慈已經心領神會了:她也不錯,但僅此而已。在Julia的盤算里,Cindy有機會往合伙人的方向去,而她,沒有任何機會。
是時候了。
她拿起文件往座位走去。這短短的一段路,她卻像是走向戰場一般,每一步都沉重而堅定。Cindy輕蔑而得意的臉在她面前晃過,她無暇理會,心中只盤算著那個決定。
她要去和Julia攤牌了。
被動了這么久,逆來順受了這么久。處在Julia的工作系統和運轉機器中,她將自己所有的主動權和控制權都交了出去,并且獻上自己使徒般的信仰與熱情,盲目與依賴。她深信,只要緊跟Julia的步伐,遵從她的意志和指示,她就會走向她所在的山巔,邁向光明的未來。卻不曾想到,她所奉行的神,她所崇拜的偶像,有一天也會借著她的信仰與依賴,肆無忌憚的擴張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她的未來。
“既然如此,那我便拿回我的力量。我將為自己而戰,我將捍衛我的夢想,我的利益。”
被動了這么久,她不想再逆來順受了。甚至連這逆來順受,都是她無力反抗,被動接受的。她想主動一次,為了心中的火焰。
主意打定,趙慕慈關閉了電腦屏幕,合上尚有幾頁未看完的卷宗。她想了想,起身去了衛生間整理儀容。
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這一張精致又職業,迎來送往,風雨堪受的臉;這一張使用了很多年,似面具般無動于衷的臉。
鏡中的自己還是那樣得體,優雅,平靜,露出幾分智力感,看起來和平時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內心還是有幾分不安的,眼神中的詢問和吞咽的脖子泄露了這一點不安。
她看著自己,忽然覺得陌生又熟悉。這不是她本來的臉。這是她來支撐以后,自己長出來的,用以適應這個環境的臉。只有到了晚上,萬簌俱寂,她回到家中,洗漱完畢,行將入眠的時候,這張臉才會消失,似脫下了面具一般。
“等一下這張臉會不會自己碎掉?”她無聲的問自己。
碎掉就碎掉吧。心底的聲音對她講。最好碎的更徹底一點,最好讓你恢復覺知,明白殘酷走出幻境,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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