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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外律師趙慕慈 第160章 痛定思痛見正道
鬧鬧哄哄一場,之后便有風平浪靜的時候。
Julia扔了鄭志雄的兩個案子,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她做慣了常勝將軍,突然面臨如此一敗涂地的局面,難免有些不能適應。她想不明白,為什么鄭志雄的案子她做不下去,其他做爭議結局的和合伙人也做不下去,怎么Frank就能做?還照著往輸里打也沒事?遠遠瞧著Frank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的模樣,Julia郁悶又不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在這件事上,她真的就像那句玩笑話講的:七竅通了六竅,只剩一竅不通。也因為這一竅不通,導致她怎么都搞不明白了。
她那沒通的一竅在于,她所在的業務領域,IPO,投融資并購等涉外商事非訴業務,屬于社會分工比較靠前的部分,是在一件事物形成、發展、壯大的時期為他們提供服務。她很少有機會像Frank那樣,站在光明的邊緣感受黑暗,自然無法理解鄭志雄的思維和套路,自然也就無法理解Frank的盤算和訴訟策略。
她輸在角度上,而不是智商上。
郁悶歸郁悶。比起之前進退兩難、四處碰壁、無計可施的困獸之態,此刻的她總算是從那煩人的局里脫出身來了,心靈多少獲得了平靜。難得閑暇的時候她也忍不住想一想這段時間的一系列事件,漸漸有了新的體會。
她承認那段時間,她有些著急了。因為想競選特委,所以要保持業績;因為要保持業績,所以對案源過于渴望;所以失去了以往的謹慎和專業;所以接了鄭志雄的案子,所以傷害了其他同事的利益和感受。
這樣急功近利的心態,導致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帶上了急功近利、不顧及周圍環境和他人的色彩,哪怕在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都要強行實現目標……
這些急于求成的心思和不顧時機去做事的不合時宜,隨著時間在各種事件中醞釀聚集,最終導致她的艱難局面:競選失敗,案件做不下去,面臨巨大不可知的風險,孤立無援。
是的。她把目光從Frank和其他人身上移開,回歸自身,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這些事情中,首先有責任的人是她,因為她是那個起心動念去做事的人。心念不對,不成熟,就會就會產生不成熟、不合適的行為,導致外界和他人不成熟、不合適的反應。這是她失敗的關鍵。
漸漸地,她放松了。女特委說的對,她的確需要調整。調整自己的焦躁不安,調整自己的急功近利,調整自己的強勢霸道,不顧他人利益和感受。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首先眼中得有別人,眼中看得到別人的利益。將別人的得失放在心上了,人們才會支持她,擁護她。說的俗一點:得讓人覺得,跟著她有肉吃,而不是被她掠奪一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言不虛。
她亦體會到,能力強大的時候,不管自己是否有那種心思,光是擁有這種能力本身,便會令別人產生威脅感。人們不自覺的會產生對抗的心思,也會對自己產生防備。想要讓人支持自己,將自己當作同伴而不是對手,得學會和他人分享自己能力所帶來的收益,而不是用能力去掠奪、擠壓他人。
是該調整一下姿態了。
漸漸的心思又轉到Monica和Cindy身上去。
對Monica,似乎真的過分了。她堅持跟鄭志雄要證據是對的。她比Cindy,甚至她自己都要專業一些。她提前揭示了鄭志雄在案件委托上的把戲,可惜她沒有看到,還訓斥了她,讓她寫檢討。雖然當時的心思是為了維護Cindy,好讓她去搞定鄭志雄;可當時她沒有看到她堅持要證據的專業性考慮卻是真的。如果當時她意識到這一點,那她大概率還是會數落她,但至少不會當眾,不會那么兇,更不會當眾讓她寫檢討,批評力度不會那么大……
她想起最近一段時間,Monica出奇的安靜狀態,不爭不搶,不去辯解,眼神淡淡。想必她很委屈、很失望吧。又或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會辭職嗎?
想到這里,Julia有點不安了。她埋下頭,將手插在頭發里,想要甩開這些惱人的思緒。然而下一秒,她忽然明白了特委的話:對人好一點。她是不是在說,她對不住Monica?如果是這樣,那么錄音里面的那個女聲,大概率就是Monica了。
一想到此,Julia的心又重新硬了起來,眼中也現出了凌厲之氣。背地里向團隊競爭對手出賣自己的老板,這可是做員工的大忌諱。她想,就算我對不住她,我可以在后面彌補她,重新重用她,賞識她。可是她出賣我,那就是忠誠與否的問題了。員工不忠誠,越能干越危險。
但Julia畢竟是智商在線的學霸加資深團隊管理人。她很快意識到這個推理中的漏洞。女特委只說讓她對人好一點,并沒有說具體對誰好一點,更沒有針對錄音將這句話;而她則是因為覺得對不住Monica,才將錄音和Monica聯系起來。如此看來,她是出于愧疚才將Monica想成背叛她、對不起她的人,這樣她就不用感到愧疚和抱歉了。
窺見了自己心中這神奇的小心思,Julia自己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又覺得自己有點卑鄙。但這種鄙視自己的想法存留不過幾秒鐘便煙消云散了,她向來不習慣責備貶低自己。況且,她有新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既然她這么卑鄙,相比別人大約也存有這樣的心理機制和無意識邏輯。誰比誰又能好到哪里去?
于是她這樣對自己講:她固然對不起Monica,但Monica也存在出賣她的可能。一報還一報,她也不必對他感到抱歉了。
要說誰出賣了她,Cindy也不是沒有可能。Monica性子比較直,凡事認理,沒有那么多小心思;Cindy確實是九曲回腸彎彎繞,連她拿捏都有點費勁。骨頭又軟,靈活宛轉。保不定被Frank拿住了什么短處,一害怕說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她對誰提供了錄音這件事還是耿耿于懷,但畢竟競選特委這件事情敗局已定,即便查出來也沒有什么意義;再說,自己現在沒有什么憑證,光憑心中懷疑和兩個手下對質,那可太蠢了,也影響團隊穩定。于是她將這點不舒服暫時按下,只當沒有這回事一般。
對于兩個手下,Julia也有了新的看法。
在她本來的觀念里,Monica更擅長做事,Cindy更擅長做人。雖然很多課程、書籍、前輩都會說:既要會做人,也要會做事,但以她多年的用人經驗來看,這其實是一種理想狀態。會做人和會做事,本質上是有些矛盾的。
會做事意味著一個人需要將大部分精力投進她所在的領域和技能上,用心打磨和鉆研,這勢必會壓縮她跟別人互動社交,以及揣摩別人心思的時間。
而會做人則意味著這個人需要花很多時間和人交流相處,揣摩別人的心思,在乎別人的看法。這樣她用在專業上的時間自然不能保證,也就做不到專業突出或有所建樹。
而如果一個人聲稱自己既會做人又會做事,大約也是有的。但是以Julia的評判標準,這種人大概率是兩方面都有,兩方面水平都一般。適合去公司,或者做領導。
而她所需要的,則是遠遠超出一般水平的,非常優秀的人才。她不需要面面俱到、面面平庸的所謂“通才”。所以她有Monica負責做事情,順便維護一下喜歡她的那些客戶的關系;Cindy幫她撐門面,維護關系,順便干一干不那么費腦子的活。
但是經過最近一段時間,她覺得Cindy還是不足以干合伙人的活。她心思過于靈活,揣測到她對于案件的需求,于是投她所好,給她提供了鄭志雄的兩個案件信息。誠然,接案子這個決定是她做的,Cindy也在鄭志雄那里受了挫傷,她自然不好再去怪她;只是這樣橫沖直撞、連爭帶搶得來的案子,本身帶著他人的怨憤和不甘,積攢多了自然會反噬到她,畢竟不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合伙人做事的品格。
如果是Monica,她自然會憑借專業去判斷這兩個案子值不值得接,大概率可能都不會推薦給她;或者即便她要接,她大約也會阻止她,給出專業建議,不至于縱著她心中的著急一路狂奔,以致到最后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這么一看,還是Monica比較靠譜,穩扎穩打,不出橫禍,很像她當年開始做律師的風格。
這一兩年,自她動了想要做特委的心思起,她便有心調整自己的做事風格和策略。誰知今年市場形勢突然不好,她心思不穩,有些著急,Cindy又投了她的心思,加重了這種著急,那一點想要調整的想法便徹底被淹沒了。
說到底還是怪她自己立心不穩。Cindy雖然急功近利,為了自己受重用,但根本上,還是她這里著急了,才給了機會;她這里點頭了,才有了后面這一系列的事情。因此,她也不準備再去責備誰、追究誰的責任了。
Julia漸漸平息下來。她真的開始調整自己。女特委建議她去休個假,她當然不會真的撇下團隊和客戶去休假,那不是她風格。但是她不再到處爭著接案子了,Cindy后面還推薦了兩個案件信息,Julia考慮之后都沒有接,并且告知她以后不用推薦案件信息了,只做好本職工作便是。
她重新回到了以往的客戶接受水準上,寧缺毋濫。對于Cindy后來接的一個跟所里另一合伙人有糾紛的案件,她主動去和該合伙人協商,案件兩人商量著做,代理費可以協商分成。Julia拿出十足的誠意,該合伙人生氣歸生氣,最終也還是接受了該提議,化干戈為玉帛。
一切似乎慢慢有了轉機的跡象。Julia相信,只要回到正確的道路上,哪怕暫時仍然是黑暗的,時候一到,自然重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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