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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外律師趙慕慈 第12章 爬滿虱子的戰袍
趙慕慈不知該說什么。
May的困境不是她能解決的。想了一會兒試探著問:“你有沒有考慮過……不干這么累的工作?”
“……你是說換工作嗎?何嘗沒有想過,想了幾百回了。可是……兩個孩子要上國際幼兒園,家里的房子車子也還在按揭;還有美國那套也在還貸,將來準備給小孩上學用。我爸爸還在醫院里,每年不小的開銷。換工作吧,能給到滿意薪酬又不那么忙累的工作,哪兒那么容易就能找到。賦閑在家吧,心疼大齊一個人搞不定,再說我也不想這么早就終結職業生涯。哎。說多了都是淚。還是一個人好。”
“你又來了!”趙慕慈失笑。
安靜了一會兒,May說:“穿越就算了,要穿越我估計得攜家帶口,還有奶瓶尿布濕玩具衣服,怕洞太小不給過。你倒可以,一身輕。”
趙慕慈笑:“我也怕落在窮苦人家天天被逼干農活。那樣的話跟在這里有什么兩樣!”話落兩人不由得大笑。
電梯到了58層,進來好幾個人,電梯內一時擁擠起來,兩人安靜下來。
趙慕慈沉思著,May這番感慨實在有些深刻。
May的狀態她最清楚不過了。生了兩個孩子,依然需要每天工作到八點多,有的時候甚至更晚。回家帶著工作電腦,哄完小孩子再繼續工作。好在齊爸幫忙,但家務照顧小孩這些事主要還是她操持。
為了照顧她,她們組需要出差之類的工作基本都不安排給她了,但也因此她失去了晉升合伙人的機會,做資深顧問已經好幾年了,也曾為了案件分配和獎金減少沒少暗生悶氣,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饒是這樣,May看起來還是疲態備現,原本很好的皮膚變得暗沉,人老了很多。再名貴的化妝品也不管用。
雖然羨慕她的幸福和甜蜜,可也看到她幸福之下的疲于奔命,盡管當事人對于這種疲憊和負擔是甘之如飴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痛并快樂著”吧。
當女人像男人一樣進入職場承擔重任的時候,女性原本被賦予的“主內”的“分內之事”并沒有被免除,家務孩子一概不少。這種所謂的“進步”和“提升”歸根到底讓女性更幸福了嗎?好像只有更累,分身乏術。
為什么會這么累呢?婚姻對女人意味著什么呢?高薪而繁重的工作對一個人而言又意味著什么呢。
想想自己這些年,在別人看來,光鮮亮麗的涉外非訴律師一定有錢又幸福,真是走上人生巔峰的操作呢。可是環顧自己,還有身邊的人,所謂的“精英”身份都是別人眼中的折射與評價,就像夜晚的煙花,華美而絢爛,實際上只是變成炮灰的過程。
生存固然不足為慮,但每天的工作忙碌又高壓,就像工蟻一樣沒有停歇的時候。某一日能睡到日上三竿,沒有Deadline要趕沒有工作電話也沒有客戶的各種催促,這已經是莫大的幸福,吟詩賞花之類的風雅之事更是想都沒有時間想。
“我有多久沒有注意到春天剛開的小花,還有那種新發出來的鮮綠鮮綠,新的發亮的葉子?又有多少時候沒有認真的看過一次夕陽,哪怕是認真的感受一次微風吹到臉上的感覺?永遠都是急匆匆地從一處趕往另一處,腦袋里裝滿客戶,法律和案子……”
在擁擠的、人頭攢動的高層電梯間,趙慕慈出神般的怔仲著,幻想著。
抬頭看向天花板,上面清晰的照映出她的妝容,精致,柔和,眼神冷靜,隱約透出智力感,仿佛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在有意識的控制著,力求最完美得體的呈現。
盡管如此,趙慕慈內心還是隱約覺得,跟那種長發飄飄、身段輕柔、神情天真、撒嬌賣萌的女性相比,自己簡直就像個男人,至少有一半是男性化的。
不禁想起和研究生導師的一段對話。那時趙慕慈剛上研二,寫的一篇課程論文獲了重量級獎項,導師很高興,在回程的車上跟她聊起來。
導師國外讀博回來,執教已有三十多年,馬上要退休了。導師為人和善,待學生也好,又富有智慧,看人看事極有見解,趙慕慈時常深受啟發。
因為學術方面忽然展露了天賦,導師于是問她想不想讀博,慕慈也在考慮。回問導師:“您覺得女孩子做學術研究可以嗎?”
導師說:“那有什么不可以,智商不分男女。學術研究也是需要有天分的。只不過,學術研究也是需要下功夫才能出成果的。和男孩子相比,女孩子涉及到結婚生子,在精力這一塊要打折扣,比不上男孩子。”
趙慕慈沉思,只是“哦”了一聲。
一會兒,導師又講話了:“不過我觀察法學院的女老師,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你看那些女教授,研究法律久了,臉上的神情都是很嚴肅的。”
趙慕慈一愣:“是嗎?”也許吧。當時的慕慈一副明媚少女的模樣,并不能很明白這番話的意思。
如今,工作很多年的趙慕慈,對導師的話已經充分理解并深以為然----法律本就是古老而嚴肅的。日日與法律相對,并且體會它的內涵它的精髓,當然會被同化。正所謂“你是你所做的(You are what you do)。”
就好像趙慕慈覺得自己有一半像男人,這一半就是理性的她,被法律同化了之后,嚴謹、冰冷而理性的她,也是她在向Julia認同、一步步向合伙人位置走去的過程中在性格處事方面逐漸冷硬、男性化的過程。
導師之所以跟她講那番話,大概一方面不想她學術方面的天分被埋沒,另一方面也在告訴她一些真實而為人忽略的東西,那就是職業對人的影響和塑造。導師把正反兩面的因素都提供意見給她,任她選擇。
想到這里,不由對導師又充滿感激。
“叮!”電梯到了,趙慕慈收回思緒,隨著人流出了電梯。趙慕慈一聲嘆息:“我都過勞肥了。啥時候國家給認定成工傷啊。”
May不以為然:“看著還行。就算認定工傷那也是輕傷,輕微傷。”
權衡一翻,兩人決定去吃沙拉套餐,上餐迅速又有利于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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