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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只始皇帝 第兩百六十四章 桃山論
秦王并不能繼續留在上黨,他也不能讓趙括繼續留在這里。
于是乎,在過了一段時間后,秦王終于派來了人,要帶著武成君返回咸陽。趙括需要帶上自己的家人,弟子,門客,以及那些追隨者,趕往咸陽。說起來,趙母是最不愿意離開的。
她抱著康,坐在床榻上,板著臉。趙括站在一旁,所有的人都在準備著前往咸陽,唯獨母親,不肯前往,就坐在這里,一聲不吭,無論趙括怎么勸說,她也不回話。趙括心里清楚,母親在趙國生活了一輩子,所認識的人都在那里,所熟悉的也留在了那里,她是不愿意離開趙國的。
“母親我不可能再返回趙國因為我的緣故,趙國有人想要謀害你們,若是我再回去了,就會有更多的人,因為我而成為小人所攻擊的目標就像信陵君,我在趙國的時候,他總是被誣陷,所有人都厭惡他,原先的名聲,也受到了打擊,常常有人去行刺他,去謀害他,可是如今呢?”
“他就在自己的院落里,喝著酒,自由自在的跟自己的朋友們在一起,再也沒有人去敵視他。還有董成子”
“括你覺得,魏無忌是愿意跟你在一起承受苦難,還是愿意獨自的飲酒作樂呢?你覺得,他什么時候更開心呢?”
趙括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我不能讓自己的家人,自己所在意的人處于危險之下。如果您不想留在秦國,我可以帶您離開,我們去楚國,去齊國卻唯獨不能在趙國”,趙母輕輕的搖晃著懷里的孩子,這才說道:“趙國危險秦國就很安全嗎?你待在秦國,就沒有人想要謀害你身邊的人嗎?”
趙括抬起頭來,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會保護我的家人您不知道在我知道趙王想要抓住政,想要通過你們來殺我的時候,我真的非常憤怒他若是堂堂正正的派人來殺我我都不會這樣的生氣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那還算什么男人呢?”
“我那時很想要殺了他若是你們出了事,我是一定會殺了他的。”
“萬幸你們沒事”
“我知道殺了趙王會引起國內的動蕩會死掉更多的人這就是我為什么要離開趙國我并不是什么圣賢為了自己的家人我也可能會不計后果的去做一些事我怕我留在趙國,終有一天因為自己所在意的人而控制不住自己,殺死更多的人。”
“母親”,趙括彎下身來,半跪在母親的面前,他認真的說道:“請您跟著我走吧您是我此生最愛的人,若是我的身邊沒有您,我這心里的苦,我心里的畏懼,又該向誰傾訴呢?”,趙母低著頭,看著趙括那通紅的雙眼,心里的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說不出口。
趙母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趙括的臉龐。
“括我是怕你的父親回來,找不到我們啊”
“我要是死在了別處死后,該如何跟你父親相遇啊。”
看著滿臉淚水的母親,趙括握著母親的手,搖著頭,說道:“您放心吧,父親不會找不到我們的他一直就在我們的身邊,就不曾離開過我們我上陣殺敵的時候,能聽到父親在一旁為我擊鼓,當我想要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情的時候,我能感受到父親那嚴厲的目光,就在背后盯著我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告訴我,我就是他。”
“母親我身上流著他的血我就是他的延續如今,他就在這里”,趙括拍著自己的胸口,他又低著頭,指了指母親懷里的康,“也在這里”
“您看?我們長得是不是跟他一樣?”
趙母終于答應了趙括,家里人都做好了外出的準備,而秦王給藝準備了一輛特殊的馬車,這馬車的外面居然是被蓋住的,就是類似趙括在影視劇里看到的那種馬車,趙括有些驚訝,秦王告訴他,這是國內的匠人所制造出來的,因為北地郡等地區格外的寒冷,故而匠人做出了這種的馬車,可以在出行的時候抵御寒冷。
只是,這馬車的造價有些高,并不適合庶民。
如今,秦國各地都在打造這樣的馬車,估計很快就能推廣到各地,甚至是全天下。
門客們也做好了準備,有狄在這里,他們也沒有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狄是個有趣的人,秦王是這樣評價的。狄有了一個新的朋友,那就是秦王。秦王很喜歡這個啰嗦直率的蠻夷,他總是能說出別人不敢說的話,他不會裝腔作勢,也會吹噓自己的過往,秦王每次來找趙括的時候,總是能跟他聊的很開心。
秦王覺得,狄根本不把他當作君王,偶爾還將手放在秦王的肩膀上,秦國武士憤怒的拔劍,幸,戈等人面色大變,而秦王卻并不在意,他哈哈大笑。
他說:這就是為什么他喜歡跟狄聊天的原因。
在秦國,雖說離開了自己的家鄉,可是他們每天都能聚集在一起,聽狄吹噓自己與秦王的交情,看著戈與幸斗嘴爭吵,李魚也在記錄著自己在秦國所看到的東西,他游歷諸國,卻還不曾來過秦國,韓非就更夸張了,他常常會失蹤,一失蹤就是消失上七八天,他似乎對秦國的制度非常的感興趣,整日都在拿著筆狂寫,竹簡堆積成山。
趙括還是有些擔心,他擔心的是那些跟隨自己前來這里的百姓。秦王便帶著他去看那些百姓,上黨郡守給這些百姓給與了住處,房屋,耕地,農具,甚至是耕牛,享受一級爵位的待遇,發現趙括前來,這些趙人都是激動的上前,跟趙括攀談了起來,他們看起來都很開心。
官吏們并沒有欺負他們,相反,他們在這里得到了更多的耕地,聽聞,這里的稅賦也要比趙國輕松,雖說徭役比較多,可是徭役并不耽誤農桑,一般都是在農忙之后進行。在趙國看來,秦國真的就是一支偽裝成國家的軍隊,他們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戰爭,所有人都是為了戰爭而效力。
故而,在秦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耕作與操練。一切都要為這兩件事讓路,故而徭役之類的,都必須要避開農忙,甚至不能對農業有半點的影響。
終于,趙括坐上了馬車,帶著自己的家人,門客,弟子們,朝著咸陽出發。
在進入秦國的腹地之后,就越發的能體會到那種與他國不同的氛圍,在耕地的數量上,秦國是碾壓諸國的,因為秦國的制度,允許百姓自發的開墾土地,認可土地私有這就激發了百姓們開墾土地的積極性。其他國家的農民類似于員工,為公司上班,公司給他們留下可以糊口的糧食,其他拿走。
而秦國的農民,相當于個體戶,自己給自己打工,將規定的一部分財富上繳,其余的都可以留下。
故而秦國的開墾率是非常高的,道路兩旁處處都是耕地,能看到勤勞的百姓在耕地上勞作著,官吏們是非常支持這種行為的,有些時候,他們還會拿出自己的私產來扶持轄區內的百姓,當然,這是要偷偷進行的,這是作弊行為。秦國是要進行種地比賽的,里中比,看看誰種出的糧食多,然后是里跟里比,鄉跟鄉比,縣跟縣比,郡跟郡比,拿到了好名次的官吏會得到獎賞,升遷。
倒數的幾個會被訓斥,降職,而連續兩次拿倒數,就要被抓起來判刑了。
這就是為什么上黨郡守王稽想著要叛逃了,因為他拿了兩次的倒數第一,若是再拿一次,就要被帶去咸陽問罪。
秦國的第一個特色是耕地多,而第二個特色就是亭長多,這些亭長相當于后來的派出所所長,他們巡視自己的領地,宣傳法律,抓捕盜賊,每走出一段路程,就能看到一隊騎士,在亭長的帶領下,檢查他們的通行證,以及“身份證”當然,秦王本身是沒有“身份證”的,可是趙括有。
趙括拿到了自己在這個時代的“身份證”,這是秦王送給他的,上頭詳細的記錄了他的名字,爵位,身高,職業,籍貫等信息,同時還有一本“戶口本”,作為戶主,趙括看到這上頭記載了自己家里的所有情況,不過,這戶口本是要交給當地的官吏來保管的。
趙括忽然明白,在秦國,微服私訪大概是不可能的,因為各地都會仔細的盤查,最開始的時候,秦王出行,是用了陽泉君的身份,據說這是一個國內的貴族,他想要讓趙括看看最真實的秦國,結果當地的亭長認為兩者的身高對不上,這是假的,險些就要動手抓捕,秦王在表露了真正的身份之后,亭長方才連忙道歉。
而秦王還是重賞了這位亭長。
隨即,秦王便不再遮掩,坐上了自己的馬車,大搖大擺的朝著咸陽出發,這下就沒有亭長來為難他們了。韓非還在忙碌的記著,看來,他是將這件事也記錄了下來。趙括常常陪伴在藝,康的身邊,當然也沒有忘了政,不知是誰送給了政一匹小馬駒,他整日都在跟那馬駒玩耍。
馬駒太小,載不動人,趙括也不敢讓趙政騎馬,他還是太過年幼。趙政也就只能坐在馬車上,將馬駒綁在馬車上,每當眾人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他就會牽著馬駒四處狂奔,趙母根本追不上他,好在秦王派了武士跟著他,免得他受傷。當車隊經過了函谷關之后,那種嚴謹而古板的氛圍,就更加濃厚了。
準備去耕作的百姓,都是列隊前進的,趙括不知道這是長期操練的結果,還是秦國有這樣的規定,反正,他就像是來到了一個很大的軍營,而不是一個國家。
他們來到了一處山下,秦王這才拉著趙括的手,將他帶到了這里,整個山上,處處都種滿了桃樹桃樹此刻還沒有長大,都顯得有些低矮,也沒有開花結果,秦王拉著趙括走在這里,認真的給趙括說道:“寡人聽聞您喜愛桃,便下令在這座山上種滿了桃樹這里距離咸陽不遠寡人想著您若是能來到咸陽,閑暇時日里就可以來這里游玩”
“寡人要將這座山,賞賜給您”
趙括驚訝的看著這座桃山,所有他能看到的地方,都種滿了樹,荀子,公孫龍,韓非等三人也跟隨在不遠處,驚訝的看著周圍,說實話,趙括心里是真的有些感動。秦王便找了一處干凈的地方,令人鋪上了坐席,眾人就在這里坐了下來,公孫龍看著周圍,笑著說道:“若是在春天,這里都長滿了花,我們再坐在這里,倒是有別樣的氛圍。”
“寡人聽聞,武成君說:簡陋的地方也因為居住在這里的人的緣故而變得不再簡陋。”
“如今,在這陋山之中,卻是坐著武成君,荀子,公孫子,韓非這樣的人,在寡人看來,這里也就不再簡陋了。”,公孫龍聽聞,笑著點著頭,認為他說的很對。眾人安靜的坐在這里,聽著風吹過樹梢,發出嘩嘩的響聲,天邊出現了一抹紅色,太陽也變得深紅,半個身子藏在山下,落日的余輝照耀在大地上。
晚霞將大地都照射成了紅色。
秦王挺直了身子,看向了面前的幾個人,開口問道:“請問諸君治理國家的辦法?”
趙括,荀子等人互相看著,卻都沒有開口,只是笑著。
韓非看了看他們,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筆,放下了竹簡,這個舉動,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韓非這才開口說道:“我聽聞:不知道就說,是不明智;知道了卻不說,是不忠誠。作為臣子不忠誠,該死;說話不合宜,也該死。雖然這樣,我還是愿意全部說出自己的見聞,請您裁斷我進言之罪。”
“我聽聞:天下北燕南魏,連接楚國和齊國,糾合韓國而成合縱之勢,打算向西來同強秦作對。我私下譏笑他們。世上有三種滅亡途徑,六國都占有了,大概就是說的合縱攻秦這種情況吧!”
“我聽聞:用混亂的進攻安定的將滅亡,用邪惡的進攻正義的將滅亡,用倒行逆施的進攻順乎天理的將滅亡。”
“如今六國的財庫不滿,糧倉空虛,征發全國百姓,擴軍數十百萬,其中領命戴羽作為將軍并發誓在前線決死戰斗的不止千人,都說不怕死。利刃當前,刑具在后,還是退卻逃跑不能拼死。不是這些士兵不能死戰,而是六國君主不能使他們死戰的緣故。說要賞的卻不發放,說要罰的卻不執行,賞罰失信”
韓非忽然開口說了起來,秦王大驚失色,他將韓非叫來,本來就是為了讓他來記錄眾人的言語的,他急忙看向了遠處,急切的揮著手,從遠處急忙沖來了幾個官吏,站在他們的身后,便開始記錄了起來。
韓非不再口吃,不再茫然,也不再記錄,他越說越是激動,站起身來,伸直了手,面朝著六國的方向放聲言語。他講述了秦國數次可以得到天下的機會,又說秦國主動放棄了這些機會,他又說出了六國的弊端,以及秦國的優點,以及對付六國的辦法,最后,他看著秦王,自信滿滿的說道:
“大王果真聽取我的策略:一舉而天下合縱不能離散,趙不能攻取,韓不能滅亡,楚、魏不能臣服,齊、燕不來投靠,霸王之名不能成就,四鄰諸侯不來朝拜的話,大王殺了我向全國巡行示眾,以此作為替王謀劃不能盡力的人的前誡!”
除了趙括,荀子,公孫龍,秦王三人,全然是目瞪口呆。
“不對!!”,荀子忽然起身,他的臉上滿是肅穆,他認真的說道:“我聽聞:鑄劍的模子平正,銅、錫的質量好,鑄劍工匠的技藝高明,火候配料都恰到好處,這樣,打開模子寶劍就鑄成了。”
“但是,如果不把劍淬火,不磨礪它,它連繩子也不能斬斷;經過淬火和磨礪,即使用它切割銅器,宰殺牛馬也是輕而易舉了。一個國家的人民,就像一個剛從模子里拿出來的劍一樣。但如果不進行教育,不使他們協調一致,那么,對內不能依靠他們守衛國土,對外就不能用他們進行征戰”
“有三種威嚴:道德的威嚴,嚴酷督察的威嚴,放肆妄為的威嚴。這三種威嚴,是不可不仔細考察的。禮樂制度完善,道義名分明確,各種措施切合時宜,愛護人民和造福人民的都表現出來了。這樣,百姓就會敬重上天一樣敬重君主,敬重上天一樣敬重君主,親近父母一樣親近君主,敬畏神靈那樣敬畏君主”
“秦國邊塞險峻,地勢便利,山林河流,非常美好,自然資源豐富,這是地形上的優越。進入境內,觀察它的風俗,百姓樸實,音樂不淫蕩卑污,服裝不輕佻妖艷;人們非常畏懼官吏而很馴服,就像是古代的人民一樣。”
“到了大小城鎮的官府,那里的各種官吏都是嚴肅認真的樣子,無不謙恭節儉、敦厚謹慎、忠誠守信而不粗疏草率,真像是古代圣王統治下的官吏啊。進入它的城池,觀察那里的土大夫,走出自己的家門,就走進公家的衙門,走出公家的衙門,就回到自己的家里,沒有私下的事務;不互相勾結,不拉黨結派,卓然超群地沒有誰不明智通達而廉潔奉公,就像古代的官吏一樣。”
“觀察它的朝廷,退朝前,所有事情都必須處理完畢,安閑的好像沒有事情辦理一樣,真像古代的朝廷啊。所以秦國四代強盛,并不是因為僥幸,而是必然的結果。這就是我所見到的。所以說:安閑而又治理的很好,政令簡約而周詳,政事不煩亂而有功績,這是政治的最高境界。秦國就類似這樣。”
韓非認真的聽著荀子表達自己的觀點,皺著眉頭,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不對!!”
公孫龍忽然起身,他開口說道:“限定的概念還能說是未相與限定時的某一個概念嗎?限定的概念已經不能再說是未相與限定時原來的某一個概念了!概括的類概念能說是原來被概括的一個種概念嗎?概括的類概念已經不能再說是原來被概括的一個種概念了!!”
“名實混亂則君臣交爭而號令不一,號令不一則是非不明,是非不明則政治昏暗。這是違反不兩明的邏輯基本規律。違反了邏輯基本規律,便會名實不相應,明不符實,實不應名,邪惡充斥而是非淆亂。違反“不兩明”的邏輯基本規律,必將治道淪喪,這就沒有辦法來端正名實以便統一天下了!”
“不對!!”
趙括站起身來,看著面前的三個人,認真的說道:“韓非所說的秦國在武力上的強盛,我所知道的,過去殷紂做天子,率領天下百萬大軍,左飲淇水,右飲洹水,淇水為之干枯而洹水為之不流,用如此浩大的陣容來和周武王作戰。武王率領素服甲士三干,開戰一天,就滅掉了殷紂的國家,活捉了紂王本人!”
“只擁有強大的武力,卻不能心懷百姓,縱然戰勝了敵人,這種勝利也不是久遠的!擁有制服別人的權力地位,推行制服別人的措施,而天下沒有人怨恨,商湯、周武王就是這樣的人,擁有制服別人的權力地位,不推行制服別人的措施,那么,曾經富裕得擁有統治天下的權勢,但現在要求做一個平民百姓也不可能辦到,夏桀、商紂王就是這樣的人。”
“荀子說“當今這個時代,努力擴張領土不如增加信用”,可是我知道的,當今諸侯互相爭斗,恨不得殺死對方,毀掉對方的廟宇,不給他祭拜的機會,在這樣的時代里,停止擴張領土,只是增加自己在諸侯里的信用,這是完不成一王天下得,自己不去努力變得更加強大,那就是給與敵人機會!”
“公孫龍所說的:我認可,明確概念的確是君王所應該做的事情,可是您過于執著于名與實的關系,治理國家單靠名實的邏輯來進行,這是可以的嘛?”
三個人站在三個方向上,看向彼此的眼神里,爆發出了戰意。
秦王樂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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