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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妝 第十一章 沉香木
房頂上的琉璃和望書震驚地對看一眼,沒想到如今的杜唯,竟然是多年前在京城說了小姐壞話被四公子揍后來遠走京城的孫哲敬的嫡孫孫旭。
尤其是琉璃,震驚的不行,她小時候跟著小姐在京城待在凌家,小姐課業繁重,她習武練劍無聊時,跑出凌府打聽京城里各家的消息,回來當笑話說給小姐聽。
可是,從來沒聽說孫哲敬的孫子與江陽知府的兒子是陰差陽錯養錯了。
當然,如今的孫哲敬已是二品大員,而那時候的江陽知府杜有才還不是江陽知府。
當年四公子打了人后,放出話,孫旭一年后離開京城去求學,后來便沒了音訊。原來他成了江陽知府公子杜唯。
柳蘭溪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曾經叫孫旭?那……”
她想問,怎么就弄錯了?但忽然想起,好像不關她的事兒,她如今受他威脅,怕死他了,哪里有心思聽他什么身世。
杜唯卻很有說出自己身世的興致,“當年,兩個孕婦一起去九華寺上香,適逢大雨,便都住在了九華寺后山的禪院,因當日上香的香客多,房舍緊缺,其中還有好幾個高門貴婦,院落要擠著睡,所以,兩個人因都是孕婦,話語還算投機,便住在了一起,當年下的雨大,夜半驚雷,將整個天空都照亮的那種,兩個孕婦同時被驚嚇的生產了,丫鬟婆子忙亂成一團,都是男嗣,便將兩個孩子抱錯了。”
柳蘭溪想說我不想聽,但沒敢開口。
杜唯又說,“后來,我被送出京城讀書,結識了一個人,是杜有才的兒子,杜夫人愛子,時常去書院看他,有一次瞧見了我,震驚我與她夫君長的太過相像,而他自己的兒子反而既不像父親,又不像母親,后來起了疑心,查探取證下,才得知我才是她的兒子。”
杜唯笑了一聲,“故事到了這里,身份換回來,自然也沒什么不好,偏偏后來書院的休放日,我們結伴出書院去市集,回去途中晚了,天已黑,為了抄近路,途中遇到了兩伙匪徒在互殺,好像事關官銀。牽連了官府的官銀,豈能是小事兒?被外人聽到,兩伙匪徒便要對我們滅口。”
“兩個文弱書生,外加兩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小廝,自然不是匪徒的對手。本來要殺了我們,但其中一個匪徒看到了我腰間的黑不溜秋形狀十分丑陋的木牌,卻讓人住了手。”杜唯說到這,頓了一會兒,問柳蘭溪,“你知道為什么嗎?”
柳蘭溪哪里知道,不吭聲。
“說話。是想永遠都不會說話嗎?”杜唯沉下臉。
柳蘭溪心里恨死,但卻不敢不受他威脅,“不知道,你身上的木牌,有什么來歷嗎?”
杜唯笑起來,“自然有來歷啊,是我被凌云揚放了狠話,在京城混不下去后,離開京城去求學那一日,凌家的七小姐,悄悄出城,在十里亭等著我,送給我的。”
房梁上的琉璃和望書猛地睜大了眼睛,他們倆都不知道這事兒!這是什么時候小姐竟然偷偷出過城?
柳蘭溪顯然也震驚了。
杜唯看著她,“看,你都不相信是不是?但事實就是如此。她送了我一塊木牌,對我說,她四哥那個人,凌家七個姐妹里,他最喜歡她,從小就怕她被人偷走了,就連家里的兄弟姐妹們,誰若是說她一句,他四哥都要跟人翻臉的,所以,我說了對她不好的話,被她四哥聽到了,揍我一頓,一點兒不讓人意外。她明明是個小女孩,卻故作老成地嘆氣,將一塊木牌遞給我,說這是她四哥送給她的生辰禮,讓我收著,算是他代替四哥給我的賠禮,愿我學業有成,以后別怨恨她四哥。”
柳蘭溪本來不想聽,但如今被他勾引起了好奇,因為事情牽連凌畫,所以追問,“后來你收了?一塊黑不溜秋丑陋至極的木牌,算什么賠禮?”
杜唯笑,“是啊,一塊破木牌,算什么賠禮?我當時也這樣想的。但是她給了我木牌后,揭開面紗,對我說:你看,我身體健康,能蹦能跳,不帶一個護衛小廝婢女,便敢出城來送你,我真的沒病沒災,長的也還算好看。所以,你就當是給自己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堂課,不要人云亦云偏聽偏信胡亂猜測,否則禍從口出患從口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柳蘭溪沉默了,她雖然沒見過凌畫摘面紗的樣子,但聽人說,長的很美。她敲登聞鼓名震天下后,與榮安縣主蕭青玉被譽為京城殊色雙絕。只不過見過她真容的人很少,她常年在人前帶著面紗,很少摘掉面紗,就連每年除夕夜的皇宮夜宴,在陛下面前,都一樣戴著。
杜唯繼續說,“我后來將那塊黑不溜秋的木牌拴在腰間,一路到書院求學,若非出了那件事兒,我還不知道,那塊木牌的作用。那匪徒看到了木牌后,問我來歷,我說是凌家七小姐送的,那匪徒之首很想殺我,但與另外一個匪徒之首商議后,后來還是狠狠心咬咬牙,喂我吃了一顆藥丸,讓我發誓不準將當日看到的事情捅出去,便放了我。而我的同伴,包括真正的孫旭,都被殺了。”
她笑起來,“你看,一塊木牌,遠在數千里外,便救我一命,我焉能不怕她?”
柳蘭溪說不出話來。
杜唯湊近她,“你是不是在想,她勾結匪徒截取官銀什么的?”
柳蘭溪說不出不字來,但卻有這個疑問,否則為何那塊木牌這么管用?
杜唯收了笑,“后來我回了江陽,讓人查,你猜查出什么來了?”
柳蘭溪自然不知道,但還是問,“查出了什么?”
杜唯道,“那塊令牌,是凌云揚送給她的生辰禮沒錯,但卻是發動了天下三教九流人物,費盡千辛萬苦,幾乎踏遍整個后梁,找到的千年沉香木,沉香木百年成才,凌云揚不稀罕,偏要找千年的,說千年的沉香木,才能配得上他的妹妹。而他得到千年沉香木后,親手用刀在一面刻了祥云紋,又請九華寺的高僧開過光,凌七小姐收到后,嫌棄丑,又自己用小刀給修了修,在另一面刻畫了一株海棠。”
柳蘭溪聽說過凌四公子寵護妹妹,沒想到有這么大的來歷。
杜唯給她解惑,“凌云揚尋千年沉香木,天下三教九流幾乎都出動了,人人都識得那塊沉香木,所以,我出京城時,只帶了一個小廝,但一路上前往書院數千里,卻沒有三教九流任何匪盜為難我,而凌夫人的娘家是后梁首富王晉,凌七小姐是王晉外孫女,她喜愛海棠,王氏名下產業中人人皆知。所以,她小小年紀,將木牌送給我,便是送給了我兩重保障,所以,那兩個匪徒之首才能在看到令牌后,留我一命。”
杜唯聲音低下來,“你看,她當時小小年紀,七八歲而已,一塊木牌,便震懾了數千里,連殺紅了眼的匪徒都為其讓步。所以,后來凌家遭難,她敲登聞鼓告御狀,大難不死執掌江南漕運,威懾整個江南,讓朝野為之名震,我一點兒也不意外。”
柳蘭溪終于聽明白了,“這樣說來,你不是怕她,她對你有恩,你……”
“噓。”杜唯用折扇按住她的嘴,聲音低沉,“江州知府投靠的是東宮,天下人人皆知。而她與東宮勢不兩立,天下也幾乎人人皆知。”
他看著柳蘭溪,“知道為什么我要對你說這些了嗎?”
他這時不需要他給與回應了,自言自語,“我是想告訴你,若不是因為凌云揚,我不會出京,還是孫哲敬的孫子,孫哲敬雖然與凌家有仇,但隨著凌家被害,早已煙消云散了,孫哲敬那個人是保皇黨,他是陛下的人,是中立派,這么多年,沒投靠東宮。”
他撤回扇子,“也就是說,我當初被喂下那顆藥,落下這一身的病,和我如今的身份,也就都不是我了。所以,她還真是好好地給我上了一課,讓我至今不敢出江陽。”
“為什么呢?”杜唯自說自答,“因為我如今叫杜唯,不再叫孫旭。我這些年幫著東宮做了不少事兒,她不欠我的,所以,若是見了我,殺我應該也不會手軟。”
他笑容艷艷,“而我,定然沒力氣反抗。因為,自從當年見過她后,我自此甚愛美人,甚喜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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