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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通通大師姐 七十二、此人好奇心過剩
不論是五行宗的丹符器陣劍、自在門的佛、雨花閣的陰陽相濟,還是天雷門的百花齊放,世間修士入道的引子雖然不同,但萬法歸一,說到底都是在修道求長生。
不僅是人族,世間萬物凡靈通天地者,都可修道;生靈修道也并不意味著要完全斷情絕欲。
無欲,一念不生,如佛陀明心見性,觀照自身;有欲,一意不散,如安思梅以食入道,體悟天地。
或許是因為林玄真的這個例子挑得好,弋努在那一瞬間,進入了頓悟狀態。
為了不影響弋努的頓悟,林玄真隨手停下了飛渡舟。
此時飛渡舟剛好停在散修盟總盟上方。
提及安思梅的原因,天魔玄真自然感應到那是個以食入道的小美人。
魔念一陣興奮,天魔玄真慫恿道:“吾已經七萬年沒有滿足食欲了!玄真,快拿靈食靈酒給吾嘗嘗!”
林玄真揉著毛毛,八風不動,任由天魔玄真引誘勸說。
七情六欲若是完全斷絕,林玄真也就不是她自己了,但她也不會隨著心魔玄真的引誘而放縱自己。
與此同時,林玄真已經察覺到有修士靠近飛渡舟。
那修士是方丈島方寸城的原知著。
他懷里抱著幾乎沒氣了的方知萌,腳下踩著玳瑁舟,宛若一道流光,急遁而來。
林玄真無暇理會天魔玄真,只站起身看向來人懷中軟綿綿的女子。
原知著人還未至,已經著急地開口喚道:“大師姐,請救小妹一命!”
他也是沒辦法了。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原知著又從城主府跑到方知萌的見微齋去搶生意。
問了親自指派的筑基期弟子兼書童,才知道方知萌已經一整天不吃不喝,一直在暗室內卜筮。
沖入暗室就看到方知萌躺在地上,七竅流血,人事不知。
原知著連忙上前查探,便發現方知萌只有胸口還剩一絲溫熱,神魂將散未散,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他用了聚魂和封氣之法,才勉強保住方知萌這最后一口氣。
然后緊趕慢趕地奔赴散修盟總盟,討要養魂燈——在散修盟收起虞清清的懸賞令后,就有傳言說那養魂燈最終落在了散修盟盟主手中。
考慮到散修盟盟主的摳門,方丈島島主原知著準備了一大袋極品靈石。
方丈島每年出品新版的各種排行榜和畫冊,富得流油,靈石和天材地寶,與自家多災多難的妹妹方知萌相比,自然不足一提。
可惜原知著因為趕時間,沒能占上一卦。
等他趕到散修盟總盟,卻被告知盟主白逸云和少盟主林茵茵、白霜見都不在。
散修盟總盟的管事不能做主將養魂燈出售給原知著,即使能夠做主,那養魂燈也不在散修盟的總庫房里。
正當原知著恨天道不公,竟要奪走心懷蒼生的小妹性命之時,抬眼就看見了那艘曾經在萬族集市見過的,屬于大師姐的飛渡舟。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原知著才帶著方知萌過來求助。
原知著和方知萌兩人已經過世的父親,是見微齋齋主方見微的血脈,而方見微與天雷七星之首的天樞,交情深厚。
大師姐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若是大師姐,應該可以救下小妹的吧?
原知著的玳瑁舟終于靠近了飛渡舟,在距離十丈處急停,這才懇求地看向大師姐。
他方才靠近之時,已經將方知萌的事簡單地解釋了一遍。
這一看,原知著的玳瑁舟還沒動,人倒是往后退了一大步,險些自己從舟尾掉下去。
方丈島擅長卜筮,與天道關系還算密切,因此原知著一眼就發現,大師姐和之前在方丈島見面時完全不同。
那種玄妙又溫和的氣息已經變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勾起內心惡念的氣息。
原知著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壓制了千余年的,對天賦卓絕的胞妹方知萌的嫉妒情緒,正在瘋漲。
他手上微微松了勁,險些將懷里的方知萌扔下玳瑁舟去,卻又猛地清醒過來。
原知著停在原地,對自己方才的想法,冷汗涔涔,又進退不得。
天魔玄真見自己的小把戲沒得逞,便幸災樂禍地說道:“他好像發現了吾,把他殺了吧!”
原知著長得也不能說不好,就在修真界的各種天驕里,實屬一般。
而且他因為施法趕路,從方丈島到祖洲散修盟總盟,難免有些狼狽。
難怪天魔玄真會提議直接殺掉。
林玄真沒回話,抬手凌空一抓,就將僅余一絲生氣的方知萌抓到了飛渡舟上。
原知著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么別的。
反正現在傳音給散修盟盟主白逸云也來不及了,他的聚魂之法,只剩下一刻鐘就要失效。
只能期望大師姐能夠起死回生。
原知著這樣想,也是有依據的。
在之前的萬族集市上,他曾見到常思意,驚奇地發現他原先卜筮斷了一雙手的殘軀,如今已重歸完整。
那可是卜筮觸及天機被反噬后廢去的雙手,屬于五弊三缺,和他小妹方知萌接近崩潰的衰退身軀是一樣的。
常思意近些年來唯一的變化,就是與大師姐關系密切了些。
加上原知著私下耗費了幾枚玄龜甲卜筮得到的消息,也無一不說明,常思意能完善肉身與大師姐脫不開關系。
林玄真接過方知萌,將其放在自己的貴妃榻上,心里還感嘆了一句,這貴妃榻被人一躺,得換個新的了。
天魔玄真立即知道了方知萌為何是這個狀態,在旁說著風涼話:“此人好奇心過剩,你就算救下她,遲早也會把肉身再度玩壞的。這不就是白費功夫么?吾可以給她一個干脆,讓她解脫,吾只要她頭上枕后的蝶骨……”
林玄真不管天魔玄真的嘀嘀咕咕,仔細查看了方知萌的上中下三處丹田。
神魂不穩,法身上有細密的傷痕,肉身已經完全崩潰,五臟六腑無一處完好。
確實同天魔玄真說的一樣,這就是方知萌不顧自己強弩之末的身軀,強行卜筮造成的反噬。
只是這一次,方知萌占卜的對象卻是林玄真的徒弟弋努。
而就是那么不巧,弋努體內被種下了本源道種……
這情況有點棘手。
林玄真想起了黃土宗寇峪提及的上古傀儡術。
如果直接把方知萌的神魂和法身一起,放進神機傀里,不就好了么?
只是那樣的話,方知萌也會失去些東西,比如這與生俱來與肉身密切相關的卜筮天賦。
要不是小師侄的神魂附身于蓍草,又吸取了星辰石中的神力,常思意成精化形之后,也沒辦法卜筮。
“玄真最懂吾啦!此人的頭骨看著就很漂亮……而且吾還沒有過女修的蝶骨!”
林玄真動作一頓,在心里無奈解釋道:“我可不是為了你。”
只是方知萌這肉身確實沒用了而已。
天魔玄真嘻嘻一笑,“知道了知道了,玄真你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好看,快給吾笑一個!”
林玄真后悔搭話了,不再理那一團魔念,轉而在儲物鐲里翻了翻,找出幾片神木葉,塞在方知萌口中,以防她這最后一點生機消逝。
收回手后,林玄真又在貴妃榻四周設下隔絕內外的八荒陣,這才放心對原知著說道:“方知萌暫時留在我身邊,我想想辦法。但生死我不能保證,也僅此一回。”
原知著聞言,當下明白了大師姐愿意出手相救,當即連連道謝。
只要大師姐愿意出面,就算是直接找木真大師定制一件養魂燈,也是小事一樁。
不必再請散修盟盟主讓出那盞養魂燈了。
林玄真又淡淡吩咐道:“你回方丈島后,傳令島上書齋,不要輕易卜筮我五雷峰上弟子。”
原知著聽明白大師姐的話,不由心中暗惱,是他疏忽了。
聽自己親自指派了的書童匯報,知萌自從聽說了大師姐收徒,就對大師姐三千年來第一個親傳弟子好奇不已。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方知萌最愛看《第一八卦簡報》的事,原知著又不是不知道,他還以為方知萌會等新一期的八卦簡報送到書齋。
沒想到知萌這么著急,竟然直接起卦。
不能卜筮大師姐相關之事,已是常識,但誰曾想,只是大師姐的徒弟而已,竟然也不能隨意卜筮!
聽大師姐的意思,不止是弋努,只要是五雷峰上的弟子,都不能隨便測算。
幸好他早已推演并確認過了常思意的雙手真假。
知萌那眼盲又日漸衰弱的肉身軀殼,遲早是要崩潰的。
能得大師姐出手,已經是求不來的福分。
原知著想罷,當即應承下來:“大師姐請放心,在下一定照做。只要知萌能夠活著……”
話說到一半,原知著臨時改口道:“……不是,無論生死,我方丈島絕不糾纏。”
好險,若是換了脾氣暴躁些的修士,聽他這樣說,可能早就拒絕了。
再者說,怎能強求大師姐保證知萌的生死?
那樣做,和凡間強求醫者保住家人性命的無理家屬有什么兩樣?
不待林玄真說些什么,原知著又主動開口道:“我原知著在此立誓,日后玄真大師姐若有差遣,必萬死不辭。”
林玄真當然沒意見,就算自己不需要這種人情,天雷門或許需要呢?
她可是一心為宗門的最佳大師姐!
等到立了誓,見大師姐沒有駁斥之意,原知著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他心里明白,小妹知萌這回是有驚無險,甚至有可能因禍得福。
也就是這時候,原知著才發現飛渡舟上另有一人。
他悚然一驚,以他大乘初期的修為,又是卜筮入道的修士,竟然完全沒有察覺此人的存在。
原知著定睛一看,只見一個極具風情的少女真微闔雙目,身姿挺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少女頭上有靈氣漩渦,也有霞光瑞氣,顯然是陷入了頓悟之中。
他這才發現是大師姐的徒弟,單雷靈根的弋努。
這……不是說大師姐的徒弟剛結丹嗎?
八年修至金丹,已經是天驕中的天驕,這一下頓悟,修為又要提升。
大師姐真是慧眼如炬,挑的徒弟也是這般出眾。
原知著有些驚訝地看了一旁抱著蝕空獸的大師姐一眼,察覺到她身上氣息恢復了從前的玄妙,心頭巨震。
大師姐剛才身上流露出的氣息,能勾起他這個大乘期修士心底的惡念,與魔氣何其相似?
最關鍵的是,大師姐的徒弟完全不受影響,在旁直接頓悟了!
他原知著,堂堂大乘期修士,定力心境,竟然還不如一個剛剛結丹的女修?
原知著自我開解道,應該是他看到知萌奄奄一息的樣子關心則亂,才會險些被魔氣所擾吧?
林玄真見原知著看著自家徒弟發呆,不悅道:“原島主,還有事?”
原知著醒過神來,見大師姐眼中有暗沉微光,連忙搖頭道:“在下……在下正在考慮謝禮。”
林玄真疑惑地盯著原知著,緩緩說道:“我身上有什么異常嗎?”
自從出了萬骨枯墓,林玄真還不曾查看過自己的容貌,自然是對此一無所知。
天魔玄真只說了幾句這容貌還可以更美;徒弟弋努又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變化;十八位法師眼中,紅顏枯骨,容貌也只是迷惑人的色相之一罷了。
十九人加上天魔都沒有什么特殊的表現。
倒是方才原知著看到她后的反常行為,才叫林玄真起疑。
原知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干脆移開了視線,給半空中的一朵白云描起了邊。
林玄真隨手召出水鏡照了照,便發現自己原本清秀溫婉的容貌,多了幾分嫵媚誘惑之意。
只是眼角弧度、鼻梁高度、臉頰的豐潤度,只有那么一絲絲改變,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林玄真面上淡定,心里震驚。
“玄真何必大驚小怪,吾覺得你還可以更美!”天魔玄真的語氣中帶著引誘,“不只是臉,玄真要不要摸摸自己別處?”
林玄真面無表情地打散了水鏡,她可沒有自摸的癖好。
“有緣再會,原島主。”
說完,林玄真彈出一道靈力,落在原知著的玳瑁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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