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舟共濟

墨染相思江南遠 第二章 同舟共濟

今宵風月知誰共？聲咽琵琶槽上鳳。人生無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

為何，笑容越燦爛越令人心酸呢？曾幾何時，你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抵達眼底……

“阿遙，我想回家了……”阿霖坐起身來，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失神了片刻才想起來——阿遙已經不在了，那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再也不會帶著鄉音無比親切地喚她夕夕了。眨了眨泛紅的眼睛，強忍著的眼淚還是跌落眼眶，一滴滴砸在錦被上……

阿遙，我好想你……

現如今，我還能為你做些什么？為你報仇嗎……

是了，報仇……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以前一直想不通，為了仇恨活著的人生有什么意義？現在她總算能明白一點了——人活著，總是需要理由的，愛或恨，都可以成為理由。

命運選擇我們的時候，我們往往沒有恨意，而我們選擇的命運，許多時候是含有恨意的。

她真的不想長大，不知道阿遙有沒有過這樣天真的想法？以前總認為，長大需要很長時間，后來才發現，長大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

阿霖和辛遙還是小丫頭片子的時候，曾經拉鉤約定過——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永遠在一起，吃到老玩到老……只是，現實和夢想總是有差距的，為了曾經那份對自己，也是對彼此的承諾，辛遙一人默默堅守，最后是以命相護。而那句相互的約定，最終也只是遙不可及，天涯殊途。

兩姐妹在一起的時候，什么美好說什么，什么美好想什么，而夢想一上來，就往往忽略了什么是現實，什么又是世事無常。也許這些，辛遙一直是明白的，只是看她高興，不忍心戳穿，寧愿陪著她一起做夢，最后說服自己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可她，其實是最早經歷顛沛流離的人啊……

回到王府后，阿霖再也沒有見過欣遠。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欣遠對阿遙來說意味著什么，也一直相信他們終究會走到一起。只是世事有諸多風云，變幻莫測，而很多感情，也都是沒有來日方長的。很愛的人，很深的感情，可能只擁有很短的時間，這變化速度之快，消失之迅速，是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情是，有些人出現在我們的生命中，無論他曾經帶給了你多大的歡喜，也會于某一天突然離去。

曾經的諾言也成了一份空話，曾經談笑的人已消失不見影蹤。那時候總是有無限暢想，肆無忌憚地做著最肆意的事情，說著最美好的話。一遍遍地想象著今后，高談著未來，以為和誰都會有大把的時間用來相處，很多事情也都可以慢慢來。也以為，一些事，一些人，也都可以先試著去無所謂。

然而其實，最美的話，有時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局。

不要總把最美的想象交代給以后，也不要總是將所有可能的僥幸都留在以后，未來不一定來，以后也不一定有想象中那么好。

人生的反復無常，向來難以預料。有些事情的結束，有些人的離開，是毫無預兆可言的。

我們都曾以為，山高水長，而我們會來日方長，何懼路遙馬亡。殊不知，三巡過場，人走茶涼，終究不過是，大夢一場。

想做的事情，要珍惜的人，給你的機會只限于當下而已。

阿霖麻木地自己穿好衣服鞋襪，打開門想出去透透氣。一個身影先她一步出現在了門口，小丫鬟顯然是在房門外守了一夜，想見她又怕擾了她休息。墨染宸顯然告訴了她辛遙的事情，平時快人快語的小丫頭此刻看著阿霖竟然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神色凄然地一把抱住了她，哽咽道：“霖姐姐，你……你終于……”

“是啊，我回來了。”阿霖拍了拍她的背，明明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卻還是習慣性的安慰別人。

“你……你還好嗎？”小丫鬟抬頭看著她，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她本來不想哭的，不想徒惹傷心，可是看到阿霖空洞麻木的神情她就止不住的心酸——失去至親的痛苦，怕是時間也難以抹平的。

“我……”阿霖搖頭，她想說“我沒事”，可惜這樣自欺欺人的三個字，突然就說不出口了——她差點就再和這小丫鬟抱頭痛哭一場。

可她已經哭夠了，而且她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阿遙也不希望看到一個自暴自棄的她。她如果就此消沉下去，阿遙一定會大失所望。她要處理好這件事，給阿遙，給欣遠，給所有受牽連的人，包括她自己一個交代。

如果先前做錯了，就不能放任自己再錯下去——是她的善良縱容了兇手，間接害死了辛遙。原來，她真的錯得離譜，以為自己的退步和忍讓能換來好的結果，可是有些人，本就不值得原諒。

阿遙不在了，她必須自己強大起來。只有讓自己變強大，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才是最好的出路，才能讓別人刮目相看。

當你強大時，整個世界都會對你和顏悅色；而當你弱的時候，世界上的壞人很多，人人都要來踩上一腳。

她還有重要的人，她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突然明白了墨染宸的隱忍，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有多么不容易。也許是相處久了，總覺得他是王爺，能輕松擺平所有的事，卻無意中忽略了他的為難。說到底，墨染哥哥，才是那個真正身處漩渦中心的人啊。只是他久在漩渦中，可能已經習慣了風浪，于是她就心安理得的在他的保護之下安穩度日。習慣了依賴他，習慣了他的溫柔和遷就，而忘了要體諒他，要和他一起面對風雨。

她不要再躲在他的保護傘之下，她要和他風雨共濟。

很多人見到別人身居高位老是艷羨的說：他怎么那么命好，生來就是天潢貴胄！實際上，你或許不清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承擔著百分之五十的被毒死的風險，他贏得的成功是由于當初說干就干的果敢，成功的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做好任何一件小事都需要行動和堅持，更需要努力；他們比任何人都惜時惜命，因此才有資格享有拼命盡興后的人生禮遇。

誰也不能改變她，辛遙不能，墨染宸不能，連她自己也不能改變她自己——她若不這樣做，她就不是她了。

阿霖一個人坐在湖心亭，盯著湖中央的假山發呆，這幾日她的腦子很亂——又想起離開宸王府去琉璃閣的前一晚，墨染宸和她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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