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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皇帝備胎們的亂世生涯 第三章 借錢
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出了城去一個不經意就能在田間地頭碰到人骨頭,尤其是兩年前契丹人在中原燒殺搶掠,開封到洛陽之間幾乎化為一片白地,尸橫遍野任野獸啃食,猶如人間地獄。
這樣的慘劇即便在國都汴梁也難幸免,每天餓斃于市的乞丐流民不在少數,不過今天不會,因為今天是五月十五。
滿城的乞丐流民等了半個月就巴望著這一天呢,一個個的起了大早,拿起破碗歡歡喜喜的趕往大相國寺。
都說和尚亂世關門避禍盛世開山迎客,禿驢們定要齊齊的大喊一聲冤枉,至少這五代的和尚就不是這樣,不少的寺院都大開山門收納流民布施貧苦。
汴梁城中的大相國寺自然也是一樣,畢竟是名寺古剎不這么做會被戳脊梁骨的,聽說他們在城外的僧田已是收納了近千精壯流民。
不僅如此,大相國寺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在寺門前開設粥棚,向城中貧苦施舍粥飯,那可是白米粥,即便是殷實百姓也不是頓頓都吃的到。
故而今天一大早城中乞丐流民窮苦百姓蜂擁而來,山門前隊伍早就排成了長龍,有精明的先去前頭盛粥的大鍋里面瞧瞧,再到隊伍的后面見縫插針的排隊,不為旁的就是為了能吃鍋底的那碗稠的。
小蠶沒想到哥哥會帶她這里,往常她叫哥哥來排隊領粥他卻是不肯,看來他當真是轉了性子,她懊悔的一拍腦袋大叫道:“我忘記帶碗了,這就回家去拿!”
徐羨一把拉住她,“咱們又不是來這里討飯的,回頭哥哥帶你到酒樓里吃好吃的。”
“這……可是……”
“你們兩個要想領粥就去邊上排隊,莫要在這里擋香客的道。”一個拿著齊眉棍的和尚黑著臉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徐羨呵呵的笑道:“大師怕是誤會了,難道是我穿的太寒酸了嗎?”
和尚立刻換了一副面孔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請施主恕小僧眼拙,得罪了。施主若要進香請這邊走。”
徐羨笑道:“嘿嘿,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來進香的。”
“哦?那施主來敝寺有何貴干?”
徐羨一字一句的答道:“我是來借錢的。”
徐羨沒跑錯地方,他就是到寺廟來借錢的。這個時代能借到錢的地方不少,一是附寄鋪,其性質有點類似于后世的典當行;二是衙門,自南北朝始官府便從事放貸經營,唐朝時更是制度化。
以上兩種屬于小眾,放貸的最大主體還是在民間,主要有富商、地主、豪吏,另外便是和尚、道士了。
其中寺廟以其較好的信用、較低的利率,較好的服務和先進的管理理念脫穎而出,成為信貸業務的佼佼者。
你可能會問亂世之中尋常百姓都吃不上飯,一群出家人又能有多少錢。
實則相反,亂世之中百姓人遭難受苦,即便是皇帝也是朝不保夕,富貴之家只能把希望福祉寄托于虛無縹緲的鬼神,寺廟道觀不僅沒有沒落反而越發的壯大。
佛教在之所以能夠能在魏晉南北朝迅速的發展,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更加混亂的五代中原政權治下就不下三萬座寺廟,什么“南朝四百八十寺”不過是個小小的零頭。
而這群號稱六根清凈無欲無求的出家人,無論古今都從未與金錢脫離過關系,黃白之物一直都是其所極力追求的,更甚者游走于達官顯貴身邊試圖掌握權力,這樣的一群人怎么會沒有錢。
徐羨跟著知客僧在寺廟之中七扭八拐到了一處偏廳,這里已是坐了滿滿當當,看來業務還挺繁忙。知客僧安排徐羨坐下,就有小沙彌端上茶碗,又用小勺從瓷罐里剜了墨綠色的膏體放進茶碗,開水一沖便溢出淡淡的茶香。
這個時候人飲茶,雖然不似唐初時那般放了蔥姜蒜加上羊油煮咸湯,可也沒有學會泡茶葉。稍微講究一些的,自己動手把好好的茶餅碾碎煎煮,普遍些的便是沖泡這種已經制好了的茶膏,可本質上都是喝茶葉沫子。
泡完了茶小沙彌就塞給徐羨一個木牌,“施主慢用,這號牌您拿好了,回頭會有人叫木牌上的數字,您跟著去就好了。”
還有叫號?這服務沒什么好說的,難怪旁人干不過你們呢。徐羨看了看手中的木牌上寫著“八”,掃了一眼廳里的眾人,人人手里都攥了這么個小木牌,一下子也明白為什么要弄這套。
廳里雖然有八個人卻無人攀談,不是低頭喝茶就是把腦袋扭到別處,還有干脆就戴了斗笠遮住面容的。
無論古今借錢這事兒都不露臉,即便是經常借貸的商賈也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周轉不靈光,不然誰還跟自己做買賣。
那個頭帶斗笠身材壯碩漢子手里握著一根棍狀物,雖然用麻布厚厚的纏了,但是看長短形狀大約也猜得到是兵刃,士卒行事可不會這么低調。
坐在陰暗角落的里猥瑣家伙,隔得老遠都能聞見他身上濃重的土腥味,至于他懷中緊緊抱著的包裹多半就是明器了。
這些禿驢還真是什么買賣都敢做,用號牌不僅是保護客人隱私,同樣是在保護自己。若是出了簍子大可一問三不知受人蒙蔽云云,如此膽大心細想不發財都難。
這廳里雖然龍蛇混雜,倒是沒出什么幺蛾子,等了快一個時辰,終于有輪到徐羨,知客僧喚了徐羨帶他到廂房。
房間中的布置像極了舊社會的當鋪,一個僧人坐在高高的柜臺后面一臉的冷漠,見了徐羨二話不說便伸出手來。
他當然是要抵押,這個時候不會有馬云那樣的人,因為你的芝麻分足夠高就借給你錢的。
徐羨從袖子里面取出房契和地契遞了過去,僧人接過來仔細看了皺著眉問道:“你是軍眷?”
徐羨如實回答,“不是,我家先在那里建了房子,接著就遷來了軍眷便住到一起了。”
僧人神色輕松了不少,“宅子是好宅子,可是那邊住著軍眷,平日少不得軍卒出入,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有哪個敢去住,這宅子賣不出去的。”
他說著又把房契和地契遞了回來,徐羨不接拱手道:“大師說的沒錯,沒幾分膽色確實不敢住我的宅子。可是我那邊離汴河不遠,就算不好住人也可以做貨倉。再說這宅子是祖產,我定是要贖回來的,不勞貴寺發賣。”
僧人收回了地契房契笑呵呵的道:“施主真是能說會道,聽你這般講這宅子反倒是值了大錢了,嗯,房間不少著實是個做貨倉的好地方。”
唐末以來戰亂不斷,農業生產遭到嚴重破壞,商稅重要性便突顯出來,無論朝廷還是藩鎮都在一定程度上對商業活動進行保護,商人的地位也比唐朝時略有提高。
徐家的那個宅子若是做貨倉的話,不必擔心會被軍卒哄搶,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當然若是碰上打仗,搶紅眼的兵大爺可不管你是什么來路。
“不知道施主準備借多少銅錢,又準備借多久呢?”
“小可準備借銅錢千貫,嗯……就借十年吧。”
柜臺里面的僧人剛喝了一口茶,聽了徐羨的話就噴了出來,“咳咳……看施主的年輕怕是沒做過什么營生,實話與你說,本寺至多能借你五十貫半年之久。”
“那還是算了吧,小可只要借三個月便足以,勞煩大師給寫個字據。”
“這話聽著才牢靠。”僧人當下就寫了字據,徐羨接過來仔細的看了,不由得嘀咕,“八分的月息還是驢打滾的,可真是黑心啊。”
僧人也不氣惱,“世道艱難,本寺扶危濟困沒有錢財可不行,放貸出去自是要將本求利的,比起旁人本寺的利息已經算是低的了。”
僧人說的倒是不假,這年頭要兩三成利息的也不是沒有,寺院的利息確實算是低的了。徐羨只要了一貫銅錢,剩下全部都要了銀子,實在是因為銅錢太重,一貫就要十斤,五十貫銅錢錢他可背不動。
接過僧人遞來的銀子,徐羨順手就扔在了地上,聽聲音疲軟這才放心。
“沒看出來的施主還是個行家,您盡管放心,咱們寺院是不會學道觀拿藥銀來騙人的。”
徐羨收了銀錢,沖著僧人拱拱手便出廂房,知客僧帶著他原路返回。出門時他不由得回望一眼氣象莊嚴瑰麗壯觀的寺中建筑心道:“貪婪無度藏污納垢,明明有億萬錢財僧田無數,卻只肯拿一碗薄粥邀買善名,繼續的作吧,反正你們的好日子也沒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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