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洛塵

南城遙 092 洛塵

進大堂，撲鼻而來的便是檀香，斑駁的光線落進屋內，屋中卻不見一人。

段謙沒有多走動，只左右看了看，右手邊側房前立著一花鳥山水的屏風，屏風后隱約可見一道倩影。

帶著好奇，段謙才抬步，屏風后的人就輕聲開口：“段公子，還請留步。”

是洛泠那潺潺流水般輕靈的聲音，悅耳，動聽。

段謙聽話地停住了腳步，他正對著屏風，帶著笑問：“為什么是我？”

屏風后的洛泠垂下了頭，溫暖的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側臉，隱約可見她臉頰上淺淺的絨毛，吹彈可破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看看這可人兒到底是不是水做的。

問出這個問題，段謙就后悔了，如今已成定局，他還這么問，意思是不愿意接受這個結果嗎？

但段謙只是想知道，更確切的原因，而非…只是因為這比文招親。他們之間還有很多，段謙可以說自己對洛泠的動心是在拱橋上，那洛泠呢？

她呢…

如果結果不變，那過程是何？那晚，他說過會對洛泠負責，洛泠明明是氣惱，可比文招親最后還是選擇了他。是什么讓洛泠改變了選擇？是因為沒有其他選擇？還是…別的？

也許不重要，但是段謙想知道，知道洛泠準確的心意。

果然，問出這個問題后，空氣沉默了良久。

就在段謙想開口打破安景，洛泠軟糯糯的飄出了屏風：“為什么不是你呢…”

是反問，為什么不是你呢，只能是你。

段謙啞然失笑，打趣一聲：“可那晚你說，不想我為了負責而負責，我以為…”

“那晚的事已經過去，莫再提。”洛泠紅了臉急著打斷，她可不愿再去想那晚的事情，太羞人了。

呼了口氣，洛泠才又繼續說：“我的確不想你為了負責而負責，但既然你參加了比文招親，那最后的決定在我不在你。參加比文招親，不是負責的問題，而是許下一生承諾的問題。”

洛泠的理性讓段謙驚詫，果然洛泠非普通女子，的確，如果是段謙要負責，總是覺得因那晚的事而做的補償，若是正大光明的參加比文招親而贏得勝利，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雖然都是段謙主動，但前者負責總是帶有一點愧疚而做出的舉動，后的比文招親，就顯得是真情實意。

“最后選我，是真的因為我的對句…”段謙其實覺得自己的對句挺一般的，不算差，但在如此多的對句中，他的就真的是最佳的嗎？

“不知段公子可否還記得元燈節那日的木牌謎語。”洛泠輕啟紅唇，回憶涌來。

段謙心頭一震，其實之后段謙去看過他的謎語是否被猜出來，但被告知他的木牌的確被摘下，但是沒有人來對謎底，也就不知所蹤了。

“是你取走的？”段謙驚呼出聲。

“是翩字，對么？”洛泠淺笑道。

段謙眉眼溫柔了幾分，“是。”若是洛泠猜出來，他不意外，但他們這冥冥之中的緣分卻讓他意外，也許真的應了他那句“美麗的意外”。

“那日告示欄前，我還在你面前贊許印月井這句，你當時怎么不說這句是你寫的？還要我最后拿著你的字跡對比才確認你是這句的作者。如果…”洛泠嬌羞的“控訴”，如果段謙當時就說了他是作者，她也就不必陷入幾日的糾結。

段謙尷尬，忍不住咳嗽兩聲才道：“我總不能就這么直白地接受你的夸獎吧？這也太不謙虛了吧，這不就違背了我名字里的‘謙’字。”

洛泠輕咬了下嘴唇，段謙是真的謙虛了，可害得她愁思了好幾天，若是早知道是段謙，她的歡喜可以提前好幾天呢！

“謙字也是老夫最愛的一個字。”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突然從大堂門口踏進來。

段謙詫異回頭，入眼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高約七尺，著青色衣袍，腰帶鑲玉卻不顯粗鄙財氣，反而顯得貴氣，整個人筆直地走進房中，一股浩然正氣撲面而來。

他面容和善，氣色極好，臉上掛著笑容，心情想必不錯。

“你就是被我泠兒選中的人？這次比文招親的勝者？”洛塵徑直走進去，走到正中的座椅旁，轉身落座。

“是，在下段謙。”段謙轉過身子，正對洛塵，欠身作揖顯禮貌。

洛塵沒做聲，只是仔細上下打量著段謙，一邊看，一邊嘴角露出笑容，看來自己女兒的眼光是真不錯。

此人氣宇軒昂，一身正氣，眉目間雖有溫潤，但渾身散發的卻不是那種文弱書生氣質。

只是怎么從未見過這位公子，也許不是什么名門之后吧？不過，只要家境不算太差，不讓我的泠兒受苦，不是名門就不是名門吧…

洛塵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段謙只能呆愣地站著，不敢多動，也不敢多說，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將會成為自己岳父…

洛泠的父親，看起來文質彬彬，雖是官員，可是沒有給段謙一種虛偽感，不似其他官員，狐假虎威的模樣，令人作嘔。

洛泠在屏風后也是遲遲未聽見洛塵說話，她也能夠猜到外面的段謙肯定很窘迫，而不知所措，雖然她知道她應該在洛塵和段謙交談后，等洛塵肯定了段謙，她才可以出來，但是她不愿意段謙一個人在外面尷尬。

“爹爹，你怎么把段公子一個人晾在這兒，自己發呆呢？”鼓足勇氣，洛泠說著就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段謙詫異轉頭看向，洛泠怎么出來了？

洛泠卻回了段謙一個笑容，然后緩緩走到了洛塵的身側。

“泠兒，你怎么…”洛塵驚訝中帶了一點生氣，泠兒何時這么不懂規矩了？

“爹爹～”洛泠嗔了句，“我知道我不應該出來，但我總不能躲在屏風后面看你把段公子晾在一邊吧。”

“一口一個段公子，你們難道認識？”洛塵看穿一切般取笑著洛泠。

洛泠白皙的臉頰浮上兩朵紅暈，她嬌羞地低下頭去不做聲。

“在下榮幸，曾與洛泠姑娘有過一面之緣。”段謙開口替洛泠解圍。

“哦？一面之緣？”洛塵的興趣被勾起，“不知是哪一面？”

段謙愣了愣，他不知道這能不能告訴洛塵。

一邊的洛泠先坦白，“元燈節時，在清水村，我和段公子見過一面。”

“之后呢？”洛塵對自己女兒感情還是在意得不行，他也年輕過，段謙和洛泠眼里的情愫，可絕不止一面之緣。

“之后…”洛泠喃喃低語，之后就是告示欄，然后去了明月客棧，還有就是…那個讓人難眠的夜晚。

不論是哪一個后續，似乎都不適合告訴洛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