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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第731章 懲治叛賊
這中間,楊文岳無比鄭重的將崇禎帝御賜的尚方寶劍和金印交給家人楊福,令他殺出重圍,交還朝廷,楊福知道他心意已決,已經是勸不住,拜了三拜,帶了金印和尚方寶劍,大哭而去,隨后,楊文岳登上了總督大帳前用來點將的那個小臺子,戴烏紗,穿著他緋色的二品官服,端坐在一張大椅之上,靜待建虜的來臨。
火把照耀之下,他表情嚴肅,一臉決然,動也不動。他身邊的幕僚則都是立在臺子之前,雖是孱弱的文人,但此時卻也是人人手持武器,弓箭或者是長槍,準備和建虜血戰了。
幾乎在楊文岳剛剛登上小臺子,督標營的軍士手忙腳亂的以總督大帳為核心,準備建立防御陣型的同時,建虜的突騎就沖到了。
“殺”
就像是席卷天地的狂風,暗夜火把之下,看見建虜騎兵大部分都是白甲,急速而來,箭矢開道,鐵蹄狂踏,長刀揮砍,雖然人數不多,但卻將阻擋的明軍沖的七零八落。保定兵并非是強兵,即便是楊文岳的督標營,也沒有多少近戰精銳,很快就支撐不住,危急時刻,一彪明軍從后方殺出,將這一股建虜騎兵沖散,才算是解了圍,一看,原來是總兵姜名武率兵殺回來了。
“軍門快走”
姜名武一身是血,在楊文岳面前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長桿馬刀往地上一插,抱拳躬身,一臉痛苦的說道:“末將無能,擋不住建虜的沖擊,如今各營都已經潰散,建虜瞬息就到,請您立刻移帳,末將護您殺出重圍!”
因為嘶吼和砍殺,他聲音沙啞,眼神透著疲憊和悲憤。
“辛苦了。”
楊文岳卻極其冷靜,震天的喊殺聲仿佛傳不到他的耳朵里,他盯著姜名武,淡淡道:“鼓聲不停,戰旗不落,今日本督絕不后退。”
“軍門……”
姜名武抱拳。還想再勸。
楊文岳擺手,示意不必多說。
姜名武眼眶登時發紅,其實聽到戰鼓,看到戰旗,又看到楊文岳一身官服,端坐在臺子之上時,他就已經明白楊文岳的心意了,論起來,他跟隨楊文岳的時間并不長,但卻敬重楊文岳的人品,今日戰事如此,總督已經懷了必死之心,他這個總兵,又怎能偷生?于是抱拳說道:“愿隨軍門一起血戰!”
說完,轉身上馬,抓起長刀,喝道:“保護軍門。李參將,你往南,王把總,你守住北,其他人隨本鎮一起迎擊建虜”策馬來回奔馳,口中高喊:“今日血戰到底啊”
這中間,戰鼓“咚咚咚咚”的繼續響個不停,但卻鮮有保定兵往這里聚集在建虜騎兵的強力沖鋒之下,保定兵不是潰敗,就是逃散了,即便是聽到鼓聲,也沒有膽氣往這里聚攏和救援了。倒是有兩隊從河岸邊退下來的精武營,聽到鼓聲,向這邊圍攏了過來,不過人數太少,難以發揮大用。
而建虜騎兵卻是連續出現。
暗夜火把之中,只見一名穿著鑲白旗甲胄的建虜將領,正揮著馬鞭,指指點點,試圖指揮三隊建虜騎兵,一起猛攻,沖破姜名武布置的防線,一舉拿下楊文岳。
“額克親,你這個蠢奴才,誰讓你停下來的?”
那建虜將領布置完畢,正要命令發起進攻,忽然后方一陣馬蹄急急,又一彪建虜騎兵殺到,為首一人一身白甲,提長刀,騎著一匹棗紅的神駿,八字胡須,相貌極其威猛。
叫“額克親”的建虜將領嚇了一跳,急忙撥馬迎了上去,在馬上打千回答:“稟主子,明國保定總督楊文岳在此,奴才想……”
不等他說完,“主子”就一馬鞭抽了過來,狠狠道:“蠢奴才,本王要的是明國太子,區區一個保定總督算什么?”
原來他正是虜酋黃太吉的十二弟,此次入塞,建虜第四路人馬的統帥,英武郡王阿濟格。
論謀略,在努爾哈赤的諸子中,阿濟格是后段班,但如果論兇狠,論打惡仗,阿濟格卻是第一的,二十歲首次出征,二十一歲因戰功被封為貝勒,打仗不要命,松錦之戰時,阿濟格曾經親率數百死士,繞到明軍背后,襲取了明軍的糧草,令明軍被動,這一次征明,在運河受阻,渡河難以完成之際,黃太吉的一個密令,又將他推到了兇險,但同時卻也是他極其擅長的一個境地里。
從昌平繞行,襲擊明軍后方。
乍看起來,這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第一時間,阿濟格也是反對的,他認為,這不是置他于死地嗎?
不過等看完黃太吉的命令,聽完黃太吉派來的那個奴才的講述之后,他卻知道,計劃是可行的。
崇禎九年,阿濟格統兵入塞時,曾經攻破昌平,昌平總兵巢丕昌貪生怕死,屈膝向他投降,然后甘為向導,帶領建虜兵馬攻掠大明的城寨,建虜大軍返回遼東時,巢丕昌自然也跟著去了遼東,不過因其帶兵無能,到了遼東之后,就被剝奪了兵權,成了一個閑散的小官,原本,阿濟格已經忘記這個人了,想不到黃太吉卻還記著,這一次巢丕昌隨黃太吉的密令,一起到阿濟格的面前。
“王爺,奴才在昌平多年,知道一條秘密小道,可以繞過昌平守軍……”巢丕昌道。
如果是多爾袞和多鐸,即便有黃太吉的密令,即便巢丕昌說的天花亂墜,他們兩人也不會輕易執行,因為這是“險招”,成功了還好,如果失敗,必然是全軍覆沒,尸骨無存,身為親王,多爾袞和多鐸都絕不會冒這樣的險,連手下的親信將領也舍不得用。
但阿濟格卻不同,他天生膽大,不惜身,骨子里喜歡冒險,但有一分成功的可能,他都不會放棄,更何況,黃太吉還允諾他,只要計劃成功,立封他為歲俸銀1萬兩,祿米1萬斛的親王。
于是,阿濟格稍微思索,立刻就決定干了,先是選出兩千精銳,攜帶三天糧草,在大軍假意后撤、吸引昌平守軍注意的同時,秘密將兩千人藏于密林之中,然后在巢丕昌的帶領下,包蹄銜枚,往西,趁夜先走水路,再走山路,用一夜的時間,成功的避過了昌平的守軍,進入昌平山中,隨后又在山中行走了一天一夜,繞過了昌平皇陵的守軍,艱難跋涉,這其間,若非是有巢丕昌的帶路,他們早已經是被發現,并且會被圍殲。
一路小心謹慎,損失了不少馬匹,一天兩夜之后,阿濟格終于是繞過了昌平大山,趟過永定河,出現在了京師西面的良鄉(房山)附近的一處山溝里,此處距離通州不過百里,而因為運河戰急,明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運河,京畿周邊的百姓則都已經避入京師,方圓百里的村鎮和山間,無有一人,這反倒是為阿濟格的突襲和隱藏,提供了便利。
阿濟格率軍在山溝里修整了一天,等到天黑,他們疾行百里,往通州殺來,凌晨時分,正到通州,忽然從背后發起襲擊,殺了明軍一個措手不及。
阿濟格選出的兩千人,都是建虜和蒙古八旗中的精銳,戰馬吃的都是精糧配紅糖的高級食料,雖然暗夜疾行一百里,但戰力卻依然強悍,加上明軍措不及防,防線輕易的就被撕開,建虜沖入營中,一邊砍殺,一邊放火,對岸的黃太吉見到對岸火起,心知阿濟格已經得手,于是立刻命令全軍渡河,前后夾擊之下,明軍的河防再是完備,也是抵擋不住。
今日之戰,可能是阿濟格這幾年中,最痛快的一次,馬踏敵營,其暢快和得意,甚至是超過了松錦之戰,松錦之戰是黃太吉和多爾袞兩人之功,今日卻是自己啊,若沒有他的奇襲,明軍豈能潰敗,黃太吉又豈能渡河?
哈哈,哈哈!
但得意之中,阿濟格卻也不忘記,今日能獲取到的最大戰利品,并非是明軍眾將,也非是河岸隘口,而是明國太子,因此發動攻擊之前,他就告訴手下的奴才們,穿營而過,不停留,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明國太子的中軍大帳,誰能生擒明太子,賞萬銀,世襲梅勒章京!
突進之中,阿濟格忽然發現,前方的額克親忽然停了下來,因此他怒不可遏,沖上來質問。聽完額克親的解釋,他更怒,一馬鞭就抽了過去。
得主子賞了一馬鞭,額克親好像是清醒了過來,叫一聲奴才明白了,急急撥轉馬頭,率領手下的精銳,繞過楊文岳的總督大帳,繼續向前突進。
阿濟格卻盯著楊文岳的總督大帳,還有圍繞在大帳前后最后,正試圖死戰的明軍,對跟在身邊的巢丕昌說道:“你,去勸降,告訴楊文岳,但使他投降,本王保他不死,榮華富貴任他取!”
到現在為止,大清俘獲并且逼降的明國總督只有一個洪承疇,論才望和影響,楊文岳當然是比不上洪承疇的,但他保定總督的職務,可是實實在在的,如果能把他逼降,等于是又立一大功,就算最后捉不到明國太子,阿濟格今日的功績,也算是圓滿了。
“嗻!”巢丕昌心中叫苦,但臉上卻不敢猶豫,大聲答應一聲,沖到前方,在距離楊文岳的總督大帳還有一百步,鳥銃弓箭都射擊不到的地方,勒住戰馬,在馬上高聲呼喊:“明軍聽著,大清英武郡王告諭明國保定總督楊文岳,但使爾投降,保爾不死,榮華富貴任爾取,如果頑固不化,執意和大清為敵,必叫爾尸骨無存……”
巢丕昌這個奸賊的嗓音頗好,穿透震天的喊殺和隆隆地炮聲,清楚傳到總督大帳之前。
楊文岳冷笑不說話,但他身邊的一個幕僚卻是跳了起來:“巢丕昌?”
原來他和巢丕昌是同鄉,又曾經有過交往,因此一下就聽出來了。
楊文岳覺得巢丕昌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聽幕僚講完,他頓時就明白,怪不得阿濟格能從昌平繞行,一定是巢丕昌利用熟悉昌平地理的機會,為阿濟格出謀劃策,今日敗局,都是這個奸賊所害!
一時,楊文岳目眥欲裂,隨即心中就有了謀劃,轉對中軍官:“告訴建虜使者,如此大事,豈能在陣前呼喊,令他親自來見我!”
中軍官向前,將楊文岳的話,高聲呼喊過去。
巢丕昌聽了卻不敢向前,雖然他崇禎九年投虜,到今日已經過去了七年,削發留了辮子,容貌也有改變,能認識他的人,應該已經是不多了,不過他卻依然不敢冒險,因為他清楚知道,大明官紳對降賊最是憎惡,聽人說,楊文岳又是一個性子剛烈之人,被他認出來,那就不好了。
“主子令你去,說服楊文岳,你大功一件!”
但阿濟格的近衛卻是傳來命令,逼他去見楊文岳,在阿濟格心中,根本沒有把巢丕昌這種沒有骨頭的降將當成一回事,如果能兵不血刃,勸降了楊文岳,那是大功一件,即便用巢丕昌冒險也是值得的,因此他毫不在乎。
阿濟格命令以下,巢丕昌不敢拒絕,不然就是抗命的大罪,他只能硬著頭皮向前,心中暗暗祈禱,自己不要被楊文岳認出來。
火把照耀之下,巢丕昌緩緩走馬向前,明軍為他讓開一條道路,任他走到總督大帳前。
雖然恐慌,但巢丕昌依然裝腔作勢,在馬上朝楊文岳一拱手:“我乃大清……”
“來人,將這奸賊給本督拿下!”不等他說完,原本坐在臺子上的楊文岳忽然站起,戟指怒喝。
巢丕昌大驚:“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
但五六個明軍將士早已經將他拖下馬,打去頭盔,將他按倒在了地下。
楊文岳的幕僚上前,舉著火把,仔細打量,隨即哈哈大笑:“巢丕昌奸賊,果然是你,你賣國求榮,貪生怕死,可想到有今日?”
“我不是巢丕昌,我是大清使者,你們快放了我,不然英武郡王必將你們殺個片甲不留……”巢丕昌滿頭大汗,猶自嘴硬。
幕僚不理他,轉身對楊文岳:“軍門,確定無誤,就是巢丕昌。”
“好!”
楊文岳點頭,冷冷下令:“來人啊,將這奸賊的心肝給本督剝了,本督要看看,他心肝究竟黑到了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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