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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第721章 沖撞
“砰”的一聲,巡捕船撞上了橫在河心的第一具木筏。
這一下,力量奇大,木筏上的建虜兵都被直接震飛上了半空,而木筏更是咔吧咔吧幾聲,在建虜兵的驚叫聲中散了架,木筏上的建虜兵全部落水,巡捕船卻去勢未絕,西北風鼓蕩著風帆,繼續向前猛沖,砰砰砰,一連沖散了五六具木筏,瞬間就開出了一條水道。
巡捕船之后,幾十艘的小船緊緊跟隨。
很多船夫都是初次經歷這樣的戰事,操著船,躲在船尾,一個個緊張的都是臉色發白,如果照他們的心意,現在就是點燃桐油桶,任船只繼續順流而下,他們則是跳船逃生的好時機,但前面的巡捕船一直都沒有掛起紅旗,所以他們不敢輕易點火,不然就算回到通州之后,段彪絕對饒不了他們。因此,船夫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跟隨,所幸巡捕船在前面開路,船舷兩側又加裝木板,建虜的弓箭和鳥銃一時傷他們不到,他們才能壯著膽子,繼續跟隨。
明軍船只的忽然出現,打亂了建虜渡河的計劃。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無論是岸邊的建虜將官,還是站在木筏上的漢軍旗將官,一個個都是大吼。
誰都知道,任由明人船只這么撞下去,會有更多的木筏被破壞,更多的士兵會落水。而九成以上的建虜士兵不會水,落水幾乎就等于是死。
一時,箭矢如雨,鳥銃齊鳴,激烈的戰場由河岸擴展到了河心,岸邊建虜將所有的火力都傾瀉向了河中的明軍船只,其中,沖在最前的巡捕船吸納了將近一半的箭雨和鉛彈。
如同是一只闖進狼群的白象,巡捕船被射的滿是箭矢,船舷兩邊的木板被打的木屑紛飛。
但巡捕船的速度卻不受影響,依然向前猛沖,照著河中的木筏,連續撞擊,砰砰砰,激起水浪無數,木筏上的建虜兵驚慌閃躲,但木筏不比船只,操練極有技巧,建虜兵或可以用撐桿撐著木筏前進后退,但卻不會轉向,著急之中,一個個木筏都在河中打轉,根本無法閃躲撞擊而來的巡捕船。
見閃不開,木筏上的建虜兵都是大急,他們拼命伸出手中的長槍,試圖勾拿巡捕船船舷兩側的木板,然后翻身上船,殺倒船上的明軍,但巡捕船船頭包鐵,兩邊的木板皆是光滑,他們勾拿不到,弓箭也射擊不到。有人向巡捕船投擲刀斧,但效果卻也不大。
相反,一枚枚冒著火光的火罐,卻從巡捕船里飛將出來,落到兩邊的木筏之上,砸到木筏或者是建虜士兵身上炸裂開來的同時,也潑灑出了火星。那些僥幸沒有被撞下木筏的漢軍旗士兵被忽然而降的火罐,燒的啊啊大叫,驚慌撲火之中,忽然失足落水……
“哈哈,建虜也沒有傳說中那么厲害嘛!”段彪屹立在船頭,舉著一面大盾,一邊格擋射來的箭雨,一邊哈哈大笑。
“總頭,可以了嗎?”
桅桿之下,一個巡檢司的軍士大聲問,他負責升小旗,只要他升起小旗,后面的漕船就可以點燃桐油,任由船只順流而下,船夫們就可以跳船了。
段彪張望了一下,說道:“再等等……”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后方傳來巨響,感覺有熱浪襲來,扭頭一看,一艘漕船已經爆炸起火,瞬間就變成了火船,船上的船夫有沒有跳船不知道,但燃燒的火船撞上岸邊的一支木筏,筏上的幾個建虜瞬間就變成了火人……
原來,雖然漕船兩側都加裝了木板,不懼建虜近距離直射的鳥銃和弓箭,但船頭和船尾卻是如過往般的低矮,且并沒有軍士拿著盾牌防守,有身手矯健的建虜兵踩著木筏,在同伴的幫助下,登上了漕船,兩個船夫害怕,不等段彪命令,急忙就跳船,不過在跳船之前,他們卻也沒有忘記打翻船艙中的火把,點燃桐油。
桐油燃燒爆炸,威力強大,加上船中備有干草,加劇火勢,漕船瞬間就變成了火船,跳上漕船的建虜兵和木筏上的幾個建虜兵受到波及,慘叫中,就變成了一個個火人。
岸邊的建虜和木筏上的建虜都是色變,這才明白,原來明軍的船只不止是船只,更是火船!
建虜親貴打小就都熟讀《三國演義》,對赤壁之戰,周瑜火攻曹操,將曹操幾十萬大軍燒的灰飛煙滅的故事,都是知曉的,現在見到火船,他們腦子里面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哎呀不好,明軍要學周瑜,燒我們!
不論是當時的曹操,還是現在的建虜,對北方渡河之兵來說,最怕的就是火攻,一旦承載他們的船只或者是木筏著火,那他們就逃無可逃,非敗不可。
“娘的!”
段彪卻猶自不甘心,大罵了一聲,此時還不到中段,不是放火的最佳時間,但沒有辦法了,一艘火船爆炸,剩余火船紛紛效仿,船夫跳河,砰砰砰的爆炸聲中,火球竄起,每一艘原本在河中航行的漕船都變成了火船,火勢熊熊,在西北風的驅使下,繼續向前航行,一共三十多艘船,首尾相連,如同是一條火龍,映紅了河水,將運河隔成了兩邊,東岸無法繼續過岸,西岸也撤不回來。河中漂浮的木筏,但是被火船撞上,很快就也會燃起熊熊大火。
正在渡河的建虜兵,登時大亂……
原本,岸邊的明軍已經壓制不住建虜,在金礪的漢軍正紅旗之后,劉之源的漢軍鑲黃旗也準備要乘坐木筏過河,岸邊的拒馬和鹿角,在漢軍旗的刀斧之下,很快被拔除干凈,建虜兵馬沖上河岸,一邊填埋壕溝,一邊和胸墻后的明軍對射,形勢正在急劇惡化之中,建虜越過壕溝,和明軍展開近戰,奪取胸墻,只是早晚的事情,但運河之上,忽然出現的船只,卻是改變了戰局,見到運河上建虜兵大亂,所有明軍都是精神一震,有人歡呼:“援兵來了!”
一些上岸的建虜兵忍不住回頭望,擔心被明軍船只斷了退路,攻擊稍挫,等到爆炸聲響起,運河之上,變成了一片火海,無人操縱的火船,順著河水橫沖直撞,建虜后續的兵馬,無法再繼續大規模的過河時,已經過河,正在苦戰的漢軍正紅旗立刻就軍心動搖了,而保定兵和精武營順勢奮起,虎蹲炮再次密集響起,將擠在河岸邊的建虜士兵掃倒一片,岌岌可危的局面,終于是得到緩解。
督陣的侯寶氣的大叫,但卻也是無可奈何。
望樓之上,堵錫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說道:“段彪……好樣的。”隨即又下令:“告訴各部,建虜軍心已喪,只要再堅持,楊軍門的大兵,隨時都會返回!”
對岸。
多爾袞臉色陰沉,明軍忽然出現的船只,尤其是那些熊熊燃燒、繼續順風而下的火船,將運河分成了兩半,原本按部就班,依靠三百木筏過河的大清兵,立刻就顯出了混亂,河中的士兵擔心被火船殃及,紛紛退卻,而已經過岸的大清兵,原本戰意高昂,有一鼓作氣,擊潰對岸明軍的氣勢,但在明軍火船出現后,整個情勢登時就改變,不唯明軍大振,更因為在沒有源源不斷的后續支援之后,過河的漢軍旗已經失去了繼續突進的銳氣。
戰事陷入焦灼。
而這一切,都不在多爾袞的預料中,他心中不禁有懊惱,對于自己疏忽了,沒有想到明軍的火船攻勢而感到痛悔,但表面上,他依然是成竹在胸、大局盡在掌握的冷靜相。
“疏散木筏,讓開河中通道,讓火船通過!”
“不惜一切,給本王干掉明軍那艘戰船!”
“告訴侯寶那個蠢奴才,不要在河岸邊貓著挨打,要集中兵馬,突破一點!”
多爾袞連續下令,雖然火船威猛,將整個河面都映紅了,但火船沒有人操控,只是靠著西北風之力,緩緩之下,只要閃躲及時,木筏還是能閃開的,雖然整個渡河的陣型被破壞,前后一片大亂,洶涌過河的隊伍遭到截斷,但火船終究會過去,也終究會熄滅,只要能最大可能的保存河面上的竹筏,大清,依然還會掌握戰局的主動,和占據戰事的上風。
領頭的那艘明軍巡捕船最為可惡。在身后漕船,全部爆炸起火之后,巡捕船卻依然在全速前行,揚著風帆,繼續撞擊河中的木筏,有這艘船在,渡河就不會順利,因此必須干掉。
最后,雖然暫時不能再源源不斷的運兵過河,但多爾袞以為,第一批三千余人的漢軍正紅旗士兵已經全數登岸,明軍戰力孱弱,只倚仗火器,就算沒有后續兵馬的支援,侯寶他們也應該可以突破明軍的防線,因此他給侯寶下了嚴令。
“嗻!”
令騎急急去傳。
運河中,巡捕船在又撞翻了五六個木筏之后,船身被木筏的散木所擋,加上建虜箭雨傾射,風帆破洞多多,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忽然,又一支急箭射來,砰的一聲,準確射中風帆的系繩,系繩猝然而斷,隨即騰的一下,鼓蕩的風帆嘩啦啦的傾倒下來,船只徹底失去動力。
巡捕船無法再繼續前行了,段彪心有不甘,但卻也不得不下令:“快,快跳河!”
為了跳河方便,從段彪到所有船夫,都是赤身赤腳,只穿著一條褲子,此時聽到段彪的命令,十名巡檢司的軍士在投出手中的火罐之后,立刻奔到船尾,莆撲通撲通的跳河。
“射死他們!”
弓弦急響,站在木筏上的建虜弓箭手向他們猛射。
有痛叫聲。
十個軍士,兩個船夫,一共十二個人,有兩人在跳船時中箭,原本跳河潛水的動作,在半途就化成了僵硬,沉下去,就再也沒有能潛上來,只有血水從落水處泛了上來。而沒有中箭的十個人也并不能保證安全,他們必須在一口氣在水下潛游一百步,避開建虜的攻擊,然后再伺機上浮緩氣,一連數次,才有可能逃離建虜攻擊的范圍內,從左岸上岸,如果在上浮換氣的過程中,正撞在建虜面前,被建虜亂刺,那也是必死無疑的。
見他人都已走,段彪也不再留,他大步沖到船艙中,摘下艙壁上的火把,點燃桐油桶的引線,然后轉身飛奔出船艙,手持盾牌,一個溜身,就從船頭跳進了運河之中,水花飛濺中,他人轉眼就不見,只有盾牌漂在河面上。
建虜或許已經猜出他不是一個普通士兵,有木筏上的建虜兵伸出長槍,向他落水處,連續亂戳,恨不得將他從水里勾出來。
不止一個木筏,周圍木筏上的建虜士兵都做同一動作,段彪落水二十步之內,到處都是長槍亂戳。
“砰”
這時,巡捕船忽然燃起火光,隨即就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不同于普通的小船,巡捕船上裝在的桐油數量,是五倍以上,因此燃燒爆炸之聲尤其劇烈,整兒船體瞬間變成火海,飛濺起來的斷木和殘板,將周邊木筏上的建虜士兵掃倒一片,唉呼慘叫,滾滾地火焰,燒的周邊的河水,仿佛都滾燙了起來……
岸邊。
多爾袞臉色微微發白,河間沖天的火光,對他是一種莫大的羞辱,緊緊三十來艘火船,就將渡河兵馬攪的大亂,如果是明國的正式水師,如果是更多的火船,大清豈不是要望河興嘆?
隱隱地,感覺后背有目光刺來,多爾袞轉頭看去,正看到身后不遠處的高臺上,一身輝煌黃甲的黃太吉正臉色沉沉地望著河面,心知戰事的進展令皇上不滿,多爾袞心中一凜,急忙抱拳行了一禮,轉身嚴厲命令:“告訴金礪和侯寶,攻不下對岸,就不要回頭來見我!再傳令劉之源,不必管河中的火船,立刻過河!”
“嗻!”
望樓上,望見巡捕船燃起沖天的大火,堵錫不禁擔心段彪的安危,不過戰事危急,他來不及為某一個個人的遭遇而悲傷,“報”一個令騎急急來到望樓前,單膝下跪:“建虜猛攻,中二段堅持不住了,賈協鎮帶兵親自沖上去了。”
為了便于防御,沿河河岸被分成了一段段,并有代號,中二段就是其中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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