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黑暗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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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魔六絕，

最基本的六套武學，肩靠，肘擊，抖腕，崩拳，刺拳，寸指，只不過是用一拳的方式把這六套武學的發力技巧凝合在一起于胳膊內部發動，先籍由氣機鎖定敵人化作必中之勢，隨后由寸指打出六重勁，將六重勁轟入敵人體內，寸寸破壞敵人的內部！

每融合一重力道便是一絕，二絕之上便觸及超凡，這是古安憑以證道的至強體術，非要達到入微境界才能以內勁推動六處關節，同時打出六套武學，而領悟入微境界非是要浸淫拳術數十年才能領悟其冰山一角！

按道理來說，以方信現在的修為想要打出獵魔六絕難于登天，就算方信像古安那般天賦傲絕天下，也需要苦練數載才能突破到第二絕，更何況方信的資質天賦根骨本就平平無奇？

方信與白石最后一決本就存了殉道的準備，他心知白石這一拳必定要掀出所有底牌，這一拳只是他全力施為，只求無愧于心罷了，就連他也沒想到他這一拳竟然轟出了他夢寐以求的獵魔六絕！

不是什么絕境下的爆種，

也不是什么臨陣頓悟，貫徹其道，

讓方信打出獵魔六絕的竟是森知靜在方信砸出崩拳的同時打出了刺拳！

要知道方信和森知靜同體共魂，森知靜能控制方信的身體，方信也能控制森知靜的身體，兩人同時爭搶身體控制權的情況也曾有過，那個逃殺的雨夜里森知靜就因小香玉隕而歇斯底里，控制著方信半邊身子給方信搗亂，

這樣的狀態說好聽叫做分心二用，說難聽了就是精神分裂，但是方信萬萬沒想到，此刻二人戮力同心共同支配身體，恰逢右臂被折只剩了左臂，這一拳卻是正好打出了獵魔六絕的神髓！

就連獵魔六絕的創始者古安都沒想到過，他的獵魔六絕有一天可以被人這樣用！

眼下戰局根本來不及細細思考，饕餮氣機沸騰，方信猛地揮出纏繞勇氣之鎖的拳頭，狠狠砸在白石的胸口，立時打出了一個可怕的凹陷。

白石狂吼一聲，眼底滿是血紅，大手猛然拍下！

就是這樣...

才是老子一直追求的啊！

轟！

拳與拳對撞，再起驚雷！

又是平分秋色。

趴在地上的諾諾臉色一變，心中的話語脫口而出。

“怪物！”

是啊，如果不是怪物的話，又怎么可能發生如此驚人的力量碰撞？光是逸散的力道便刮起身遭墻壁大片碎石，連暴雨都澆不進兩人的拳風！

白石眼底興奮的神采越演越濃，

拳與拳一次又一次地激烈碰撞，整條小巷好似成為了雷眼，大地被逸散的氣勁轟炸，立時千瘡百孔，巨大的沖擊讓空氣都變得模糊起來。

這種男兒之間全力施為的激情碰撞就是白石一直追逐的東西！

英雄與魔王的巔峰對決，于暴雨雷霆之夜決出勝負，光是想一想都會讓白石興奮地顫抖！

老子天生就是魔王，

只為求一個答案，

老子只想看看英雄是什么樣的，

與英雄來上這么一場！

眼前的這個對手！眼前的這個對手！

同樣的以力破巧，

同樣的戰斗方式，‘

同樣的鋼鐵意志！

如此讓人興奮的對手！

白石興奮地不由大吼大叫起來，這種熱血的廝殺，彼此間不退后一步！

就是自己一生所求！

哪怕是戰死也別無遺憾！

“方信！方信！！老子愛死你了！！！”

雙拳舞成殘影，碰撞的力量越來越強，這世界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瘋狂的白石了！

方信只有一條左臂能用，如何能抗下白石的雙拳？

身子不斷后退，足跟已經死死抵在了雙肩包上，若是一個招架不住，必然會踩碎小香的腦袋。

“森知靜！！”

方信狂吼一聲，左眼的黑氣升騰如墨，被森知靜控制的那半張臉立時浮現堅定之色。

絕不能再退半步！

出拳！！！

八點敏捷燃燒到極限，拳頭劃破空氣，快地好像電光浮影！

白石的拳很快！

快的如同暴雨洗地！氣勢如天威煌煌！

方信的拳也很快！

燃燒全部，拳影如黃河濤濤連綿不絕！

漫天的拳影交錯，爆發出陣陣霹靂一般的交擊聲。

白石一如瘋狂的野獸般發出興奮的嘶嚎。

而方信亦如野獸般低著頭顱瘋狂出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強大的勁力無數次在虛空中對沖，巨大的氣浪掀飛地上的塵土。

白石和方信在此時此刻腦海里都只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

快！

要更快！

要比他更快！

兩人不斷地突破自身的極限，拳影也越發快速，隱約間整片空間都是二人的拳影！

方信優于敏捷屬性更高，

白石長于雙拳俱在。

此時不再有什么招式，只有震蕩天地的獵魔六絕！

攻擊！

攻擊！

攻擊！

要做的只有這件事而已！

方信的拳突破了白石的大手，在白石的胸口留下凹陷。

白石立刻變得更快，方信的側臉挨上一拳立時碎了半口牙。

再次提速！

不自覺的，

兩人身后都顯化出了巨大的魔影。

白石背后是一只傲然怒吼的黑色猛虎，

方信的背后則是那吞噬天地的饕餮兇獸。

飛速的交擊，

兩人身上的傷勢越發嚴重，但是戰斗的雙方沒有一人退后半步，兩人的腳都深深踩進了大地，落地生根。

巷子兩側的墻壁被凜冽的拳風刮過，大片碎石墻皮崩碎爆裂，暴雨中的二人形成了一個死亡的空間，黑色的氣勁蒸騰，直欲沖破云霄！

這已經不是凡人的戰斗了，

而是兩只惡獸信念的對決！

方信這些日子所有的鍛煉都在這****中升華，十萬揮拳提升了拳速，練習鋼琴提升了靈巧，重力鍛煉錘煉了體力，瘋狂自殘提高了耐性，與簡水的模擬對決訓練了躲閃，被古安一次次打死磨礪了對獵魔六絕的理解！

此時的方信已經不再是初入絕望都市的那個廢物！

可是單拳哪能敵過白石的雙拳？

任由方信如何施為他都已經到了極限，或許就在下一秒白石的拳頭就會突破方信的封鎖，把他生生錘成肉泥！

獵魔六絕！

足跟深深插入大地，方信的拳頭打碎空氣，瘋狂嘶吼出聲：“你可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強？！”

雙拳對沖，方信的眼睛幾乎瞪出眼眶：“沒錯！老子就是廢物！老子比你們每個人都弱！文璐說得對！老子沒有能力！沒有生存資本！沒有潛力！連自信也沒有！但是！”

一拳轟在白石的胸口，方信嘶吼出聲：“但是老子不服！”

怒吼便是驚雷，照亮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白石的兇殘，

諾諾的驚懼，

張來錢兒的喃喃低語，

歐陽瞬的涕淚橫流。

方信一邊嘶吼一邊瘋狂揮拳：“我只有努力，除此之外一無所有！我只會拼！拼盡所有的一切！這個殘忍的絕望都市奪走我太多東西了...它要拿我的命，老子站在這里讓他拿！但是總有些東西比命重要得多！所以...廢了只手算什么！”

彎折的右臂猛然抬起，狠狠一甩！

虛空一道霹靂！

軟軟的右拳立時好似鞭子一般攔下白石的鐵拳，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鉆心的疼！

“為什么要強？老子的答案...只有一個！努力！加油！跟他媽的絕望...拼了！”

白石的臉上現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方信！方信！方信！”連喊三聲方信，每一聲都高過一聲，白石激動地全身發抖：“給老子死！”

方信低垂著頭，汗水已經讓原本順滑的頭發變得濕漉漉，大口地喘著粗氣，這樣高強度的對拼對于方信這樣體力平平的普通人來說本來就不公平，況且方信早就到了極限！

但是，

比白石更瘋狂的笑容！

“死的...是你！”

話音落下，白石的身后傳來一陣粗重的鼻息：“白石！！！”

滿臉鼻涕眼淚的歐陽瞬發動瞬移竟然出現在了白石身后，僅剩的左手狠狠轟在白石的后臀上！

“廢了只手算什么...跟絕望...拼了！指彈！”

歐陽瞬的指彈綿軟無力，但是卻正好轟在了白石下身的超破標記上！

咔嚓！

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也就是這一頓，白石再攔不住方信的拳頭，鋪天蓋地的拳影瞬間籠罩了白石全身，那精鋼澆筑的肌肉出現一朵又一朵凹痕，將白石所有的肌肉震爛，連帝皇的支配能力都無法再調動那根根破碎的筋脈！

最后一拳！

無比危險的氣息沖天而起，伴隨著的是方信身后升騰的巨大魔影！

那是一張無比猙獰的野獸面孔！

古老，嗜血，兇殘，瘋狂！

鐵拳穿胸而過！

高達三米的巨漢就這樣被掛在了方信的拳頭上，猙獰丑陋的臉滿是詫異，一雙畸形扭曲的大手顫抖著想要去抓方信，卻根本抬不起來。

“方...信！”

方信猛地抽出胳膊，被打了個對穿的白石緩緩跪倒在地上，噗通一聲掀起大片塵灰！

白石瞪著一雙眼睛，嘴里不斷噴出混合著鮮血的笑聲：“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英雄殺死了我...哈哈哈哈哈...”

方信撐起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高高抬起大腳，狠狠跺在白石的腦袋上，自此，白石再無聲息。

歐陽瞬呆呆地看著白石，只能訕訕地問道：“那個，結束了嗎？”

無盡黑氣升騰，歐陽瞬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只見白石的卡包忽然打開，所有卡片飛舞上天，裹挾著黑氣鉆入方信的腰包，隱隱可見白石丑陋的靈魂狂笑著涌進方信的身體，而此刻的方信卻根本動彈不得！

就在白石的魂魄侵入的一瞬間，方信忽然看到了一個高大笨拙的少年和一群孩子的歡聲笑語。

“我要成為英雄！”

“我也要成為英雄！”

“我...我也...”高大又肥胖的憨厚男孩弱弱地抬起手來剛想說些什么，一個披著斗篷的男孩一把拍下他的手掌，那個披著斗篷的男孩面容模糊難辨。

“都當英雄這個游戲就玩不了了！”

“為，為什么？”

“你看，大家都是英雄，那我們和誰戰斗呢？”

“噢...噢...那，那怎么辦？”

“你來當魔王啊！”

“我，我當魔王？”

......

既然你們都這么說...

那老子就來當魔王吧！

只要世界有魔王，那么英雄也會有的...

對吧？

這是...白石的記憶？

詭異恐怖的一幕驚得諾諾慘叫出聲，就在這個時候，

“噗噗噗噗噗~當然結束了嚕~”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天空落下直接踩在了白石的尸體上，安可舔著棒棒糖開心地轉了個圈，小手輕輕一勾，一張裹挾著白石魂魄的卡片從方信的身體里跳出來被安可收進掌心。

“好險好險~恭喜倒霉鬼拿下第二個人頭~”

方信強撐著身體坐起來，看向安可的目光充滿了警惕：“你在這干嘛？”

“當然是處理后事嚕~”

“不對！！！”

安可被嚇了一激靈，兩只耳朵不自覺豎了起來。

“怎么不對嚕？喂喂，倒霉鬼，安可可是為你好，難道你想和傻大壯融合靈魂？噗噗噗，噗噗噗...”

“不對！！！！”

方信臉色復雜無比，他死死閉上眼睛，努力回想白石的那一楨記憶片段，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是白石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回憶，也是白石臨死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回憶！

這個縱橫天下滿手血腥的殺人魔，他一生最珍貴的回憶就是兒時和小伙伴們玩耍英雄游戲的那一幕！

而那個披著披風的小男孩...

平平無奇的面容，瘦弱的身材，

白石的記憶里并沒有那個男孩的名字，就好像有什么不可名狀的偉大力量將那個名字生生抹去一般，但是那個男孩方信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那個男孩就是...

方信。

靈魂深處某個盒子被打開，回憶如潮水一般填充了方信的大腦，他一把捂住腦袋，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他想起來了，白石...就是自己兒時一直陪著自己玩耍的傻大壯的名字，他們一起看動畫片，一起玩耍，一起翻看方信偷自老爸的連環畫射雕英雄傳，方信雖然總欺負白石，但是兩人還是最好的朋友，直到方信轉學到上京才分開，自此再無聯絡。

這些記憶...

為什么被我忘了？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安可！！！”

“哎呀哎呀~被發現嚕~~”安可興奮地跳來跳去：“只是拿走有關名字的記憶就可以看到這么精彩的好戲~沒錯嚕~白石一直等的英雄就是你噢~從一開始就是~噗噗噗噗噗~”

方信面色慘白，一雙眼睛里滿是血絲，黑氣升騰，腦后的罪欲超限迅速膨脹，一旁的三傻驚在原地，雖然聽不懂方信和安可在說什么，但是從方信的表情中三傻能夠清楚看到方信有多么痛苦。

安可幸災樂禍地侃侃笑道：“怎么樣？親手打死的仇人是發小的感覺？呀~絕望那該死的甜美氣息~”

方信的身體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躥上去，左拳凝聚所有的恨狠狠轟下，誰知安可只是笑瞇瞇地伸出小小的手指抵在上面，輕輕一劃，方信立時摔倒在地。

“噗噗噗噗~倒霉鬼你飄了~”

“混蛋！混蛋混蛋！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安可拍拍小手：“好哇好哇~安可等著你來殺安可嚕~加油~努力~安可太喜歡看到你絕望了~啊啊啊~膨脹吧~絕望饕餮~快出來~快出來~”

在安可的笑聲中罪欲超限越來越大，眼看就要爆裂的時候，方信的幻想終端忽然發出璀璨的光彩，

正是勇氣之鎖！

一個輕柔的女聲從卡片中傳出：“方信，不要相信安可。”

“靈...靈宮？”

光芒閃過，一手提著一個孩子的靈宮月詠出現在了方信的身邊，一個踉蹌倒在方信的身上。

那兩個孩子正是昏迷不醒的新垣吹雪和春日滿櫻！

少女長發凌亂，干練的偵探服破破爛爛難掩曼妙的身材，從那燒焦了半邊的臉頰和雪白大腿上密密麻麻的彈孔中可以看出靈宮月詠剛剛遭遇過戰斗，其兇險程度一點不遜色于方信。

但是靈宮月詠還是捧起方信的臉，用一雙蔚藍色的大眼睛凝視著方信的眼睛，那被燒焦的半張臉本是恐怖無比，但方信卻一點都沒有露出嫌惡之色，反而第一次發現靈宮的眼睛這么好看。

“你，你怎么...”

“我把傳送卡的坐標定位在了勇氣之鎖上，你的罪欲超破被我做了手腳，膨脹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被我感知到，不說這個，記住！無論安可說了什么千萬別相信她。”

“靈宮，我...”

“方信，你相信我嗎？”靈宮月詠嘆了口氣，抽出月卡插入幻想終端：“你困了，醒來之后你會忘記今晚安可說過的所有的話。”

方信的眼里一陣恍惚，終于再也撐不住身體栽倒在了靈宮月詠，安可撅著嘴巴玩弄著兩條耳朵：“切，這就不好玩嚕~小靈宮是個壞女孩~！”

“為什么...”靈宮月詠低垂著腦袋身子不自禁顫抖起來。

安可滿臉漫不經心：“什么為什么？”

靈宮月詠猛地抬起頭來，長發憑空飛舞，身遭所有碎石垃圾好像被無形的波紋沖擊開來，少女的眼里滿是憤怒：“為什么一定要揪著他不放？！”

這一眼嚇得歐陽瞬和諾諾退后了好幾步，他們沒正式見過靈宮月詠，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女孩是什么來歷，只感覺靈宮月詠的威勢比起白石來還要恐怖三分，也只有簡水那個家伙能夠跟盛怒的靈宮月詠媲美了。

“噗噗噗噗噗~”跳下白石的尸體輕輕拍了拍手，白石的殘軀慢慢消散化為沸騰的黑色液體，安可笑嘻嘻地舔了舔尾巴上的棒棒糖：“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嗎？我的，小，靈，宮~”

“夠了！”靈宮月詠深吸一口氣：“安可！你要是再來逼方信，那就試試！”

“安可不跟你玩了~”安可做了個鬼臉，身影立時消失在了狹窄的小巷里。

不知過了多久，暴雨停歇，天邊的陰云漸漸散開，殘月高高掛在天穹，

安可坐在一條長椅上歡樂地晃著小短腿，不時將一粒粒小小的“零食”扔進嘴里，她的面前浮現著二十二張卡片，每一張卡片都是適格者的正面照片，

NO.0愚者，NO.4帝皇，NO.14節制全都被大大的紅叉標記上，而NO.10的方信的臉上則印著一個小小的唇印。

迄今為止，二十二名適格者淘汰三人。

“總有傻子懷著希望以為走過這片黑暗就能看到光明，但他并不知道越是走進深淵就越是靠近黑暗，地獄里哪里有光呢？不過只有這樣的傻子才能夠踏足誰也無法到達的黑暗深處嚕~這就是他的前路，黑暗的前路！安可太喜歡倒霉鬼了~安可發覺安可真的愛上倒霉鬼了~噗噗噗噗~”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