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沒有風險

國潮1980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沒有風險

東京新宿，歐派雷吉俱樂部的寬敞大廳內人聲鼎沸，數百張坐椅上擠滿了客人。

正面雙層的舞臺上正舉行著噴水秀，幾千條水柱隨著輕柔的音樂忽高忽低、悠游自在地翩翩起舞。

水流時而被聚光燈照得一片明亮，時而閃耀著七彩光芒。

隨著一陣更加響亮的音樂，雙層舞臺的下層出現了許多仿佛是水中精靈的舞者。

她們有日本人，有混血兒，也有各種發色的西方人，都穿著相當暴露的服裝，正以七彩水柱為背景，跳著排舞，音樂、水柱和舞者編織出一幅美輪美奐的畫面。

現場所有的顧客都被眼前的表演深深吸引，特別是兩個受到日本皮爾卡頓株式會社邀請，第一次來到這種場所的商場經理，更是盯住了那些隨著音樂起舞的絲襪高跟大白腿，看得目不轉睛，連吞口水。

這里是新開業不久的劇院舞廳，和日本過去常見的那些娛樂場所風情大不相同，就好像身處巴黎的地下劇院一樣，伴隨掌聲、舞蹈踏步聲和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讓人不自覺的被卷入其中。

這還不算，等到演出結束，還有一場特別的游戲在等著場內的賓客，這才是這里真正的特色。

“各位，我們來玩電話游戲吧。”

皮爾卡頓公司的石川監事說，顯然他已經來過不止一次了。

“什么是電話游戲？”京王百貨的小田經理詢問。

“是啊，好奇怪，每個桌子上好像都有一部電話。”

隨后發聲的則是八佰伴的經理栗木，他將盛著白蘭地的杯子放在掌心加溫，環顧四周，發現每張桌子上都有一部電話，酒酣耳熱的觀光客們拿著電話滔滔不絕地聊天、熱鬧地歡笑、吵鬧著。

“這樣好了，我給諸位示范一下。”

石川監事當仁不讓的說，隨后拿起電話，看了看寫著大廳內所有桌號的表格，撥通了電話。

一陣電話鈴聲后，斜前方一張桌子上的電話亮起了燈。

有三個年輕女孩爭先恐后地拿起電話。

石川監事以極其熟稔的口吻說，“我們是223桌，被你們的美麗打動了。”

三個女孩一起看往石川監事的方向，笑著對他點頭，“多謝了!”

但石川卻沒有了下文，隨即掛了電話，絲毫不顧遠處兩個女孩的愕然和失落，帶著戲弄的得意對兩個商場經理說，“怎么樣二位，這次換你們試試了。桌上的電話可是一種傳遞愛的信息的方法。你們可以看這張桌號表，然后打電話到前面那些女人所在的桌號，問她要不要到這里來，或是要不要一起跳舞。”

“啊，對了。”

石川監事還指著桌子旁一根管狀的圓筒，解釋道，“如果有興趣的話，還可以用這里的便條紙，寫上情書，再寫上對方的桌號和這里的桌號，丟進圓筒。這個圓筒是裝有壓縮空氣裝置的通風管，會自動將紙條送到辦公室，經過分類后，再從對方桌子旁的圓筒里跳出來。”

這種新奇的搭訕方法，登時讓小田經理和栗木經理大感興趣，無不眉飛色舞的夸贊。

“這很有趣。我們也來試試。”

“還能寫情書嘛，這可是讓我想起年輕的學生時代了。”

說著，栗木經理率先拿起一旁的便條紙，用日本寫上，“我們是商場的經理，要不要和我們跳舞靜候佳音——223號。”

然后將紙條丟進圓筒。

兩三分鐘后，坐在012號桌的兩位年輕女子看著他們的方向，兩人的頭并湊在一起，好像也在紙條上寫著什么。

不一會兒，石川監事他們桌上的圓筒“噗”的飛出一張紙條。

“商場的經理嘛，太好了，我們馬上可以過去——012。”

盡管紙條上字顯得潦草，并不怎么漂亮，但回復的語氣和態度卻是讓人滿意的。

小田經理是個謹慎的人，便又多問了一嘴，“石川，和這種女孩子一起跳舞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她們又不是未成年人，多是公司里的女白領和還在上學的大學生，偶爾也會有結了婚的女人。能來這里基本都是為了賺外快的。只要彼此看順眼了，跳舞的時候談好價格，之后就看各自的緣份了。我只是提醒你們，再感興趣，也不要給超過十萬円的價格，一般水平的女孩子六七萬円就差不多了。但也不要太小氣，低于五萬円就要讓人嫌棄了。”

“太好玩了，這種搭訕的方式我很喜歡，還真來對地方了!”栗木的眼中露出醺然陶醉的愉悅。

“就是啊，如果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姑娘，這個價格我可以接受。”小田也如此說。

“哪里的話，我說這些只是為了介紹一下這里的情況而已，今天我們請客，怎么可能還讓兩位破費？”

石川笑嘻嘻的說著，同時在桌子下用腳踢了一下心不在焉的同伴。

高田副社長這才意識到什么，趕緊順著石川監事的話說，“是啊，今天二位只需要放心享受就好，就連酒店我們也為二位訂好了。只要挑選好你們心儀的女人，其他一切都不用你們費心。”

“你們好!商場的經理們!”

剛才傳紙條的女人走過來爽朗地打著招呼。

兩人不像遠看時那么年輕，看著年約二十八九歲，也許到三十歲了。

但穿著是挺時髦的，香水味也比較誘人，尤其一個玫瑰色洋裝的女子體態豐滿，另一個身材比較高挑的女子，兩片厚唇涂得紅紅的，非常性感。

還是讓兩個商場經理色授魂與，都露出來情難自抑的興趣來。

“石川君，那我們就去跳舞了。”

“高田社長，我們去了，請你們稍坐一會兒。”

說完，兩個人就摟著各自相中的舞伴肩膀走向大廳。

石川背后還不忘開著黃腔提醒他們一句，“跳舞的時候別忘了先驗驗貨啊，看不清就用手好好摸摸，你們可是大商場的經理啊，小心，可千萬不要讓精美的包裝給騙了……”

一句話，惹得兩個男人都笑嘻嘻回頭答應。

那兩個女人也紛紛回頭嗔怪，一個說“討厭”，一個說“下流”。

大廳內以七彩水壁為背景，播放著輕快舞曲，很快，剛剛走入舞池的那些男男女女們便沉醉地相擁而舞。

沒有人客氣，男人擁著豐滿的女體，無不用力地抱緊懷里的女人，想盡辦法揩油。

而不道德的金錢交易，則在頭頸相交下，通過竊竊私語來完成。

至于舞池之上，無論是石川監事還是高田副社長都見怪不怪了，他們很快就不再關注今天他們招待的客人在做什么了，而是借著這個機會談起了他們自己更關心的事情。

“你今天怎么了，高田，那么心不在焉的……”

石川監事半開玩笑的表達他的不滿，“我的社長大人，你才是負責招待客人的主角，你能不能用心一點？今天你的工作，大部份可全是我幫你做的……”

“你還說，還不是你，我才這么心神不寧的。”高田憤憤表示，“你讓我陷入什么境地難道不清楚？這兩年來，我是怎么過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少給我裝模作樣的。即使是你再幫我討好小田和栗木，那也是因為你我挪用公款去炒股票，需要及早拿到貨款才能糊弄過關。你還有什么可抱怨的？”

然而石川卻哈哈大笑，遞給了高田一杯酒，“你能不能別老提這件事？無論怎么樣，現在這么好的行情，我們也賺到錢了吧？我們股票現在價值接近十五億円，隨時清倉賣掉，我們獲利都有四億円了。要不是我的建議，你能白得兩億円？何況即使現在這件事被發現，我們被公司辭退，你能拿到的錢都比養老金多，并不虧啊。那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這確實是事實，所以高田忠夫面色稍緩，但仍然滿腹牢騷。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這兩年來，我頭發都掉了不少。你哪里知道我的心理壓力。尤其現在公司拼命招聘雇員，還有日本工廠虧損的問題，資金耗費越來越大，社長也開始關注起商場的貨款回流問題。你不知道，每次單獨面見長谷川社長，我是如何提心吊膽。我現在就想一件事，趁著行情好趕緊賣掉股票把錢還上，才能睡個好覺。我說，下周我們就清倉吧，既然每個人能分兩億円，已經很可以了……”

“這個嘛……我的意思還是再等等吧。你看現在行情這么好，三洋證券的人跟我說，國外炒家已經開始又回流了，市場的資金很充裕……”

眼瞅著石川面露猶豫了半天，最終居然還是說出與自己期盼完全相反的答案，高田忠夫是真忍不住怒氣勃發了。

他認為石川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

“什么？還要再等等？你這個家伙也太貪婪了吧！虧得時候不賣，賺到錢也不賣，我就問你什么時候賣！”

“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我才不聽。我就問你賣不賣吧！你要不賣，那就你自己的等好了，我可不等了！無論如何，下周我要就把我自己的份額賣掉。”

“你不要這么心急，我知道你有怨氣，無非是擔心資金漏洞的問題穿幫，可我要是能保證不會有人追究我們的責任，你難道不想多賺一點嗎？再說了，我們目前的資金來源，大部分都是你從商場貨款里籌措的，即使你賣掉你的份額，你覺得我的份額日后出了問題，你就能置身事外嗎？我們永遠都是伙伴，不可能如你所愿，切割開的。”

“你威脅我？”

眼瞅著高田眼睛都紅了，還要開口繼續斥責。

石川也不敢賣關子了，堆起一臉笑意，趕緊解釋自己沒有惡意。“你不要誤會。你先聽我說完行不行？是這樣的，公司最近財務方面有新的情況變動，為了減輕資金方面的負擔，我們公司要發債券了，足足一百五十億日元的三年期債券。”

“什么？”高田吃了一驚，“這么重要的事兒，我怎么沒聽說？法國總部那邊知道嗎？”

“我也是剛從咱們社長大人口中知道的。如果我不是財務監事，會長也不會告訴我的。”

高田再度錯愕。“是不是流程錯了？應該先讓會長批準才是啊？”

“別天真了。程序什么的有什么意義呢。反正法國那邊也是根據社長的說辭決定，還是社長想怎么做才重要。”

石川笑瞇瞇的，“高田君，你怎么還不明白呢？你不會以為只有我們惦記挪用公款搞小動作吧？坦白說，長谷川社長一樣，他也眼紅別人發財。這筆融資是社長親自去操縱的，名義上，他打算用投資的收益來彌補運營的日常虧損。但其實不過是為了私利。因為他打算增大在股票和不動產上的投資，獲取超額利潤。最后具體的盈虧還不是他說了算。當然，這也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這個消息算是完完全全把高田給震驚了，他愣了半晌，才想起什么，“可乘之機？你到底什么意思？把話說清楚了……”

“這還不明白嘛。咱們的長谷川會長投機搞得越來越大，是無論如何都需要我這個財務監事來配合的。那么作為知情人之一，我就等于掌握了他的把柄，哪怕他看破我們的小動作。你猜他會不會深究？”

“你是想事發之后，拿此事要挾社長嘛！”

“不要說的那么難聽，我只是想安你的心而已，我可不忍心看你每天戰戰兢兢的，現在看出我是多么看重友情的人了吧。我可一直在替你著想。”

眼看高田陷入了沉默，內心似乎很是矛盾，石川又推了他一把，“而且不止如此，這些融資也是經過我手去購買股票和不動產的。你說我要從中挪走十億円作為我們的再追加資金怎么樣？你總不會覺得我不出力，風險都讓你來承擔了吧？”

“你還想加大投資！”高田像才認識石川一樣，“你也太膽大了吧？你就真的一點不怕風險嘛！

“怕什么？”石川一撇嘴，“我都想好了，長谷川社長買什么股票。我們就買什么？這筆錢如果虧了，自然有他去想辦法抹平賬目。我們只是跟在他身后的小老鼠而已。無非是借助的他的手段再平賬而已。你告訴我，這還有什么風險？”

“這……”高田還真的有點繞不過來了，他實在看不出什么隱患，但自覺又覺得膽大妄為的石川可能會導致更大的麻煩。

尤其是受姐姐所托，他還有職責監督日本公司的運營，這就讓他更是心里難安。

卻沒想到，他的心思，石川早就看穿了，“唯一的風險就是你的良心。我知道你的姐姐是會長的秘書，你的作用是監視社長，可現在這種情況，你閉嘴，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社長好，我們也好，大家都能發財。該怎么選，你應該懂得的……”

“我……”高田忽然驚覺，原來自己才是被要挾的目標。“你……你這家伙……”

可當他的目光和石川的目光相對，又瞬間變得萎靡，實在難以再鼓起什么勇氣。

“哈哈，就是這樣。高田君，我就知道，我們才是最關系穩固的伙伴啊。”

看出了他的軟弱，石川得意大笑著拍了拍高田的肩膀，以勝利者的姿態勸慰，“好了，別再擔心什么了，一些風險都不存在啦。哈哈，我知道什么能讓你打起精神來。這樣好了，我們一會兒安排好他們，我就帶你去找更年輕的女孩子，女高中生你喜歡吧？我給你安排兩個，你就好好享受生活吧。”

如此，高田便也徹底失去了底線。

“好吧，你說的對，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