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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宮廷是我的 556、葫蘆里賣甜藥
四公主來了這一趟,卻連后院都沒進,只在外書房等著二阿哥的消息,自然早就傳到里頭去了。
如今側福晉當家,這事兒自是都報給她。
她原本還想著親自帶著星樓和趙氏迎出來呢,可是轉頭聽說四公主壓根兒就沒有進后院的意思,她便也冷冷地笑了。
她明白為什么,自是四公主瞧不起她唄!
人家四公主是誰啊,那是固倫公主,自不將她一個當側福晉的放在眼里。
“若是這會子福晉沒去守孝,想必四公主就能進來了。可知在四公主的心里,親嫂子只有福晉那一位。”
富察氏聳肩而笑,“既然如此,我也沒的要將我這張熱臉貼上去。她不認我這個嫂子,我心里便也自然沒有這個小姑子。”
因旗人都重閨女,故此嫂子們在小姑子面前都是要矮一頭的,便是在民間都是小姑子可以跟老人一個桌子吃飯,而當嫂子的則需要站在地下伺候著,得等老人和小姑子都吃完了,當嫂子的才能吃自己的那口飯。
民間尚且如此,就更何況是規矩森嚴的宮里了。富察氏只是皇子的側福晉,品級大約相當于郡王福晉;而人家固倫公主呢,品級則相當于親王去了,故此四公主更不將富察氏放在眼里,也全都是有理有據的。
富察氏幽幽垂眸,“我倒好奇,四公主尋常也不來咱們擷芳殿一趟,今兒怎么忽然來了?難道今兒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還有,她竟然一直待到這么晚才走……險些趕不上后宮關門兒的時辰了。看這樣子應該是找阿哥爺有要緊的事兒……那究竟是什么事兒呢,我倒忍不住好奇了。”
因后宮與南三所隔著遠,后宮里的消息還沒傳過來。況且因為是兩位公主拌嘴的事兒,皇后處置完了,早就下了內旨,嚴禁有人將這消息向外傳揚去,若是有膽兒違抗的,抓著必定重罰。
皇后娘娘雖說年輕,平素面兒上跟誰也都和氣,倒不擺架子,可是這幾年將后宮管下來,內里的人也都領教過皇后娘娘是個什么性子了。皇后娘娘既下了這樣的內旨,便也沒人敢多嘴了。
自家里沒人能給富察氏一個答案,她次日進內給皇后請安,便格外留了神。自打進了后宮的門兒,一直到儲秀門,她一路上都豎起耳朵聽著。
倒也巧了,就在儲秀門前的夾道上,正好兒兩個小女孩兒并肩走著,一邊兒走一邊低聲的交談著,叫富察氏一眼就瞧見了。
富察氏便沖荷香努努嘴,荷香會意,急忙悄悄兒地跟了上去。
兩個小女孩兒也都只有十三歲大小的模樣,一看就是才挑了進宮的官女子,在各宮也都是粗使的,尚且處在跑腿兒的時候兒。
宮里的官女子的穿著原都是一樣的,顏色一樣、布料一樣,連后腦勺僅有一根大辮子都是一式一樣的,若依著衣著原本看不出是哪個宮里出來的。
——只是一宗,若奉了旨意出來辦差的,因要穿行長街,行走于各宮門,便都要額外在衣襟右邊紐子上掛上自己的名牌,上頭寫著是哪個宮的,相貌特征又是什么,以方便各個門口的太監和護軍們查驗了。
荷香跟上去狠瞄了一眼兩個女孩兒的名牌,果然是儲秀宮的。她遙遙回頭向富察氏打了個手勢,這便一直跟了下去。
待得荷香轉回來,已是聽明白了,抿嘴暗笑著回稟富察氏,“……原來是四公主跟三公主拌了嘴。可是根兒還是冒犯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去翊坤宮,張羅三公主的嫁妝之事,四公主竟然都沒去請安。”
富察氏“撲哧兒”便笑了,“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啊,怨不得不顧什么黑天半夜的,跑咱們擷芳殿去找阿哥爺了呢。怎么著,她還指望著咱們阿哥爺能替她出頭,還去儲秀宮找皇后理論一番去不成?”
得了準確的信兒,富察氏這才不慌不忙地進了儲秀宮去給廿廿請安。
只是這會子廿廿并沒在宮中,說是在養心殿呢,因圓明園剛傳來信兒,說皇上今晚上就能回宮了。
富察氏有些二意思思的,想走又不想走的,在門口兒這猶豫著。四喜親自伺候著,便陪著笑臉恭恭敬敬道:“皇上便是要回宮,也不會這一時半刻就回來了。皇后主子在養心殿不是要一直等著皇上回來,只是親手幫御前的人拾掇皇上的寢殿呢。皇上這幾日出宮祭祀,又到圓明園去,寢殿里這好幾日怕是落了灰了。”
“奴才算著,皇后主子去的時辰也不短了,眼巴前兒怕是就要回來了。側福晉不妨稍候一會子,必定是能等著的。”
富察氏便點頭,“有勞喜總管了。”
總歸皇后今兒也沒傳旨說免了請安,可見皇后耽擱不了多一會子。倒是她既然沒得著皇后免請安的旨,那自然是該再等一等的。
四喜說得沒錯兒,富察氏在偏殿里坐了沒一盞茶的工夫,廿廿就已經回來了。
行完了禮,富察氏喝了一碗茶,這便該告退了。可是今兒富察氏卻沒著急,慢聲細語地對廿廿道,“還有件事兒,媳婦還想跟皇后額娘求個恩典。”
如今是廿廿與沙濟富察氏一族關系緩和的時候兒,廿廿對富察氏的態度也是十分親切。
“瞧你這孩子,說的什么恩典不恩典的。你既有話,便與我說就是。”廿廿溫煦含笑著問。
富察氏低頭忖了忖,這才緩緩道,“實則這個恩典,媳婦不是替自己求的,而是替四公主。”
廿廿放下茶碗,挑眸望來,“哦?怎么說?”
富察氏便忙站起身來行禮,“昨兒個四公主從擷芳殿走的時候兒,時辰已經晚了,媳婦十分擔心四公主怕是沒趕上內廷宮門下鑰……內廷的宮門若落了鎖,唯有敬事房總管太監掌著鑰匙,若有人要開門,總管太監要來請皇后娘娘的旨意才行。”
“媳婦便想著,皇后額娘昨晚必定已經被驚動了……媳婦還求皇后額娘,萬萬不要責怪四公主……”
廿廿倒笑了,“我當是什么,原來是這個。四公主昨兒是去看二阿哥和你們一家,這原是應該的,便是回來晚些,也自沒什么打緊。”
門簾一挑,皇帝走了進來,“聊什么呢,朕聽著,倒似乎熱鬧。”
廿廿和富察氏趕忙都站起來。
廿廿含笑道,“皇上怎么這么快回來了?也不給妾身傳個話兒,也好叫妾身帶著家里人去恭迎皇上圣駕啊。”
皇帝溫煦道,“朕不過是出宮祭祀,這般尋常進出而已,又不是出遠門兒了,何必又要驚動你們去?”
綿寧側福晉有些緊張,行禮在地,眼珠兒都不敢抬。
廿廿便替富察氏道:“這些日子來,二阿哥的福晉給布彥達賚守孝,二阿哥側福晉這孩子孝心,這便替二阿哥福晉來請安。”
皇帝點點頭,“朕方才聽著,仿佛說到四公主。”
見皇上問到頭上,富察氏不敢不回話,這便硬著頭皮又將對廿廿的話說了一遍。
皇帝不由得微微挑眉,“哦?她什么要緊的事兒,要在擷芳殿耽擱到那么晚才回來?她與他哥哥尋常就能相見,又不是多少日子沒見著了,哪里有那么些話要說?”
廿廿悄悄兒地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富察氏知道得也不全,皇上便是問富察氏,富察氏也說不清楚。
皇帝便點了點頭,對富察氏道,“朕和皇后都安,你孝心了。這便家去吧。”
富察氏告退離去,廿廿才將這兩天的事兒,委婉地講給皇帝聽。
皇帝皺眉,“三妞下嫁在即,四妞她好模樣兒地非在這個時候兒,跟她姐姐鬧騰什么?”
廿廿盡量掩去四公主對她不敬的事兒去,也只輕描淡寫說兩位公主拌了兩句嘴去。
廿廿便笑道,“姐妹兩個拌嘴,還哪兒分什么時候啊。也就因為是親姐妹,從小兒就相伴長大,故此才更真情流露,有什么就說什么,不遮著掩著唄。”
皇帝皺眉,心下不是不知道四公主的性子。
終究是孝淑皇后的閨女,性子越長便越像孝淑皇后,對人極嚴,不準有任何人冒犯她半點兒去。
“我倒瞧著她怕就是故意的!是三妞要下嫁了,而她一想到她自己的額駙家,這便鬧心了,心里便怨懟我這個當阿瑪的了!”
廿廿這才輕嘆口氣,“恐怕四公主怨懟的,不止是皇上一人。”
皇帝霍地揚眸,“怎么,她還連你一起怨懟了是怎的?她難道忘了,當年指婚的時候兒,是她額涅還在的時候兒!”
廿廿輕輕搖頭,“我如今是她額娘,她若是對我怨懟,那我倒也沒什么扛不起的。我心下不放心的倒是諴妃姐姐……四公主怕是對諴妃,心下有些怨氣兒了。”
“可能在四公主看來,諴妃自然是將好的都緊著三公主去,便委屈了她……”
皇帝皺眉,“諴妃那樣的性子,哪兒敢委屈她去?”
廿廿嘆息一聲,“不管怎么著,眼巴前兒是要為三公主的婚事忙碌的,四公主若還是繼續在翊坤宮里住著,難免看著心下會不難受。我昨兒便叫四公主暫挪出翊坤宮去了,叫她先跟著華妃住些日子吧。”
皇帝便也是點頭,“也只好如此。”
廿廿便笑著拉起皇帝的手,“……這事兒都已然安排完了,皇上就別跟著煩心了。等三公主的婚事忙完,皇上將四公主的婚期也定下來,那四公主自也就安心下來了。”
皇帝長嘆一聲,“那朋素克林沁,閏四月間剛削爵圈禁在熱河,這叫我怎么忍心在這個時候兒將四妞下嫁!”
廿廿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一根“山藥葫蘆”來,湊到了皇上面前去,“剛粘的葫蘆……皇上先甜甜嘴,慢慢兒再往‘葫蘆里裝藥’……”
皇帝都好奇地睜大了眼睛,“還有用山藥粘的葫蘆?”
這就是冰糖葫蘆了,民間小販叫賣卻不喊“冰糖葫蘆”,而都是喊“葫蘆……剛粘的呀”。
這葫蘆用的果子也自是各式各樣的,宮里因果子齊全,那調配起來的花樣兒可就更多了。舉凡什么山里紅嵌豆沙餡兒的呀,去皮兒的荸薺串冰糖的呀,還有葡萄粘著山楂糕,最簡單的都是糖殼兒外頭用瓜子仁兒擺了字兒和花樣兒的。
這樣調配出來的葫蘆,不光顏色兒紅紅綠綠的好看,口感更是涼、甜、香兼而有之,別說小孩子們喜歡,就連皇上每到冬日里,也挺盼著吃這口兒的。
可是若說這樣用整段兒的山藥粘出來的葫蘆,宮里還真沒有——許是因為不好看,也不大好搭配顏色。皇帝便瞧著這個有點兒新鮮。
不過說實話,跟那些好看的葫蘆比起來,這“白不刺啦”的山藥葫蘆,是挺叫人沒啥太大的食欲。
“這……誰做的呀?”皇上瞅著,都有點兒沒法兒下嘴。心里都說,這果子坊的廚役和太監們手藝怎么退步了?真敢就整段兒的山藥,直接掛了糖,就這么送上來給他吃了?當真是半點兒心思都不費了嘿。
廿廿頰邊便有些紅。
皇帝這才馬上尋思過味兒來了,“……該不會是你創的吧?”
廿廿紅著臉瞟著皇帝,“怎么著,皇上不稀罕這葫蘆是不?”
皇帝也不多說,趕忙著張大嘴,照著那山藥葫蘆就咬下一大口去。為了表忠心,這一大口幾乎是半根兒都進嘴了,結果塞了滿嘴,兩腮鼓鼓囊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廿廿這才樂了。
“……我原本也還想著該怎么攢個花樣兒再粘,結果沒想到皇上回來得急,我都還沒想出新花樣兒來呢。”
“可是這山藥本是極好的,平素膳房他們想著法兒地用山藥配了菜、做了餑餑,可是皇上這些年也都吃過了,不新鮮了。我忽然想著如今天兒冷了,是粘葫蘆的時候兒了,這便不如將山藥也粘了葫蘆試試看。”
“只是這山藥若是切斷兒,串了釬子就容易碎了不成形兒;再者說我也聽大夫們說過,這山藥皮兒雖然麻嘴,可是去了皮兒之后,緊貼著皮兒的這一層卻還是頗有效用的,若全刮光溜了,倒是可惜了的。”
“所以……就這么整段兒地給皇上粘了葫蘆來。”
明兒還有。葫蘆,送親們福祿到家,過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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