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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宮廷是我的 504 懼
要說起他這位福晉來啊,該有的“大度”倒也還有,知道他好歹是王爺,還是高貴的克勤郡王,故此不往屋里多擺幾個人是不可能的,故此她倒從不為這事兒跟他鬧。
她只是,嚴格盯著她們的肚子。
要說這嫡福晉就是有手腕兒,這些年過來了,他房里通房的丫頭們,竟然一個兒懷過孩子的都沒有!
到如今,他僅有的孩子,就是福晉富察氏生下的兩個兒子。
這些女子沒有生養,就沒法兒給格格的名號;若生不出兒子,那就更是壓根兒就沒有跟朝廷請封側福晉的可能。
宗人府里這些規矩,可不是他一個人寵愛了就能給改變的,生養是門檻,而生兒子才是唯一的通行腰牌。
他這位嫡福晉便是從根本上掐住了去,總歸甭管多少人擺進他房里,只要沒有生養,便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她和她孩子的地位去。
所以他這堂堂的郡王,原本是可以有三位經過朝廷冊封的側福晉的;更何況他更是八大世襲罔替的克勤郡王,按說皇上都得親賜一位側福晉下來……結果別說三位啊,他連一個兒都沒有,這些年有名分的只有他嫡福晉富察氏一個兒。
他這窘況,平素里也沒少了被宗室王公們笑話,都說他這是膽子再大也懼內。
他自不想承認,可是又說不出旁的什么來。上回就是大家伙兒聚在一起喝酒,他就又被人說到“怕老婆”這事兒,說他熊,說他認慫,說他膽子小,不是滿人的勇士。
他就氣瘋了。他這克勤郡王的爵位,可不僅僅是因為皇家血脈而恩封來的——宗室里頭,誰不是因為血脈才有的爵位呢,可是卻都是要降等承襲,唯有他們八家才是世襲罔替的——他們家的世襲罔替,來自軍功,是因祖輩的軍功才得來的呀!
若他是個熊包,那他還有什么資格戴著這頂王帽,他以后還怎么好意思在所有宗室們面前也都耀武揚威的去了?
——況且,他自己心底也還有個不能碰觸的軟肋。他自己是庶出,是上頭兩個嫡出的兄長都死在阿瑪前頭了,這才輪到他來承襲王爵。
可是兩個嫡出的兄長雖然過世了,可是兄長不是沒有兒子的,而且還都不止一個,便比如現下“奪走”了他王爵的侄兒尚格。
可是先帝爺還是將克勤郡王的王帽戴在了他的頭上,他便可以傲然睥睨嫡出侄兒們的不滿了。所以他最怕人說他沒有先祖的勇猛,是個熊包!
就在這種激將法之下,再加上酒勁,他便當即拍了桌子,說他要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干一件不但在座那些宗室王公們都不敢做的事兒,甚至他自己的先祖們也都不敢干的事兒!
——于是他第二天就借著還沒散盡的酒勁,直奔神武門,沖撞了皇后的輦轎去!
他勇敢了,他不是配不上先祖的熊包了!他想著他終究可以揚眉吐氣了,不用再擔著什么懼內的名聲了……
只是他也沒想到,他隨即就從天上掉進了溝渠底兒去。
現在回想回想,“懼內”二字,當真害他不淺啊。
至于那些個女子,是怎么一個兒都沒有過喜脈的,具體的他也不知道富察氏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不想知道——又或者說,他不敢知道。
其實婦人控制生子的法子,總歸不過那么幾種,他這嫡福晉也使不出什么旁的花樣兒來,總歸——是那些破血傷肉的事兒。
對于他來說呢,那些可都是他自己的骨血,他若是弄明白了,心下總歸是難受的。故此他索性也就兩耳一捂,就權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好在他這嫡福晉的肚子也爭氣,早早兒就給他生下兩個兒子來,而且也全都安安穩穩地養到了成年,那他就不怕后繼無人,也就夠了。
那些沒生養過的女子,因沒有孩子,便沒過多久就都叫他福晉尋個理由,給一個一個的打發出去了,或者直接配給了家生子去當了媳婦子。
他也就生生那么看著了,也說不出什么來——誰讓她們畢竟沒有生養呢。終究男子要想納妾,總得是以子息為理由,既沒有生養的,還留著做什么用呢?
不過他心下倒也是愿意她們一個一個被打發了的,畢竟她們的年歲也會年年漸長,再新鮮美麗的,也會漸漸變得面目可憎——那些等著名分的,多年等不來,又要明里暗里受嫡福晉氣的,自對他也生了怨懟,見了他就知道抱怨、埋怨。日子久了,他也就煩了,懶得再看了。
沒的為了那么些個漸漸不再新鮮的,要與他嫡福晉當面鬧掰了,叫她又哭又鬧,又咬又撓的……
他不是“懼內”!他就是,不想面對婦人撒潑罷了,看著煩!
再說了,他嫡福晉所干的這些,又不是她自己一家的情形;這滿人的嫡福晉啊,從小兒都是姑奶奶,沒受過漢人女子那么些“三從四德”的婦德教化,故此性子上天生都潑辣些,都敢跟丈夫當面對撕。
故此誰家的嫡福晉不是這么對付自家的那些女人的?若是皇上親賜的側福晉還罷了,她們不敢得罪;其余格格、女子的,還不都是任憑嫡福晉們拿捏了去?
……便是先帝爺,當年那位不廢而廢的皇后,不也是這樣兒么。
這都是老例兒,他自己一個人兒也改不了。既然改不了,也躲不開,也就只能聽之任之了,盡量不將沖突當面鬧開就是。
至于這回這兩個么……算是個意外。
當然不是對他而言的意外,他收了女子進房,不可能沒有孩子;這意外是對他福晉富察氏來說的。
想從前那些個女子,連個害喜、有喜脈的都沒有,他也知道必定是富察氏從一開頭兒就給掐住了,興許前晚上剛陪完寢,第二天早上藥湯子就已經送到了,所以壓根兒就沒有坐胎的可能。
而這回這兩個,跟在他身邊兒四個月了,自便時候兒都夠了、足了。而他福晉遠在京里,自是半點兒都不知道,更無從下手預防著了。
所以他也明白,乍然看見這兩個肚子,對他這位手腕強悍的福晉來說,是該有多大的打擊。
可是……該怎么說呢,他終究是個爺們兒,他也想多子多福,他也想用旺盛的子息來顯示自己身為爺們兒的強壯。
況且這會子遭難,人都跌進了溝渠里去,半點兒喜事都找不見。若能在這個時候,多添兩個孩子,好歹見天兒的看著兩個新生的小孩子圍攏在身邊兒,或許也能偶爾忘了自己如今的境遇,倒叫人心底下能好受點兒不是?
所以這兩個孩子,他想留著。即便是還在國孝期內……可是他都已經這樣了,便再多一宗國服期內生子,又還能更糟到哪兒去?
也幸好是這兩個女子肚子大了,不能再晚上伺候他,他這便從當晚起,好好兒地多陪了福晉好幾晚。一來將幾個月的小別勝新婚的勁兒都給補償過來了,二來也是想借此好好兒哄哄福晉。
在他的賣力之下,他福晉倒是被他哄得柔軟了不少,慢慢兒地對他也有笑模樣了,說話也軟和多了,他心下忖著,應該是沒事兒了。
現在只計算著日子,目下兩個女子的肚子都剛四個月左右,距離下生還有半年呢。而國孝期就剩下一年多了,里外里也就是晚給孩子報宗人府幾個月,倒也無妨,到時候兒就把孩子的年齡往后調一年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恒謹心下穩當了,這便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一來心下煩惱還多,二來見天兒喝那咸水井里的水,他舌頭都變苦了。
他這便出門“算賬”,早早出去,很晚才回來。
富察氏這頭兒跟夫君好好兒地相好了幾天,隨即眼見著丈夫又沒影兒了,她這心下便也穩當下來,知道該出手整治那兩個新來的了。
“她們都是什么家世啊?”富察氏一邊在頰邊勻了薄薄的妝粉,一邊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她身邊兒的管事兒女子曼珠忙道,“她們兩個,一個是裴氏,一個是李氏。母家自不是什么高貴的內務府世家,不過也還算行,父祖幾代的倒是都在內務府里有個主事、筆帖式一類的差事當當。”
“哦,原來不過是兩個漢姓兒女。”富察氏輕蔑地垂了垂眼皮。這漢姓女,怎么跟她這高貴的沙濟富察氏家嫡系大宗的格格相比呢?“那也還成,好歹多少還都能有些家教,不是進來就不懂規矩的那些,我可沒工夫一個一個管教。”
“主子說的是。奴才瞧著,她們在規矩上,倒還是懂得些的”,曼珠忙道,“她們兩個倒是見天兒都來,想給主子問安、奉茶。主子早吩咐了不見,奴才們在外頭就給擋了。”
富察氏冷哼一聲,“她們倒是想得美!還想來給我問安、奉茶?我若受了她們這個,豈不是已是點頭叫老爺收了她們當妾?”
富察氏自負地抬了抬袖口,“咱們家可這些年都還沒有過一個兒有名分的呢,她們兩個多什么了,憑什么我就這么給她們臉去!”
曼珠也道,“可不!她們說得好聽,什么哪怕進來給主子端洗臉水,伺候主子梳頭洗臉也好……可她們大著肚子呢,這些活兒都是容易腳底下打滑的,若是哪下摔著了、磕了碰了的,還不得都冤賴到主子這兒!”
富察氏眸光便越發寒涼,“就是這個理兒啊……她們啊,為了得個名分,什么招兒想不出來?若當真不管真的假的摔了,我這便理虧了,也只能眼睜睜由得她們蹬鼻子上臉,得了名分去!”
“我啊,身邊兒又不缺人伺候,我便壓根兒就不給她們這個臉去!”
曼珠聳了聳肩,“就是。就不必勞動她們兩個了,就叫她們干養著吧。”
“反正現下老爺的月例銀子就這么點兒,總歸都是要給主子您這邊兒派用的。一共就三兩,家里還這么些花銷的地方兒,派到她們房里的時候兒,若還能剩下個三五個銅錢的,都算好的了。”
曼珠平素是不敢說這話的,怕戳疼了主子的心窩子。可是今兒趕在這個事兒上,她倒可以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了。
富察氏哼了一聲,心下雖苦澀,卻也沒真的往心里去。
一來是自己身邊兒的女子,二來么,家里的情形她自是有數。
好歹家里還曾經有這些年的積淀,如今的景況便是再難跟過去相比,可是好歹還有些家底兒,不至于一下子就要一家子人只指望著老爺每月那三兩月銀來過活。
不過,這些是她自己心里的底數,她自不會告訴那裴氏和李氏兩個去。且叫她們進門就先跟著吃苦吧,按著老爺一個月就三兩的月錢分配。
按著慣常的日子,這三兩銀子別說不夠一家用的,連老爺自己一天的光景都支應不下來。到時候兒一個銅子兒都沒法兒撥給那兩個去,那可就不是她這個當家主母的狠心了,她們有膽子就只去怪老爺好了。
見福晉沒說旁的,曼珠心下有了底,她不由得更是忍不住樂,“好歹是養著孩子呢,若是一個月連一個銅子兒都分不到……唉,奴才都得替這兩位姑娘擔心,她們那身子骨兒可怎么受得了,也不知道她們肚子里的孩子還帶不帶得住。”
曼珠的話說到了這個點兒上,富察氏才幽幽抬眸看了她一眼。
“還敢指望著她們的孩子帶穩當了,然后生下來?那我就不是幫襯著老爺,我就是也跟著老爺一起腦袋犯渾,又在繼續毀這個家了!”
曼珠瞇眼望住鏡子,“主子的意思是……?”
富察氏傲然抬頭,“老爺的法子,是想晚報宗人府幾個月,裝作孩子是國服期滿之后才有的……可是這個法子,我瞧著可不妥。”
“這世上終究人多眼雜,沒有不透風的墻,一旦有人發現了,捅到都統衙門去,都統衙門再上報了宗人府,那就糟了!”
富察氏頓了頓,眸光微涼,“既然已經懷了,攔不住,也無妨。就打了吧,以絕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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