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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宮廷是我的 487、瑩妃
聽廿廿提到翊坤宮,皇帝都不由得抬眸望過來。
翊坤宮,留存著他們兩人當年多少的回憶——彼時十公主是“翊坤宮公主”,九公主的大格格德雅格格是“翊坤宮格格”,兩位一起住在翊坤宮里,故此廿廿和安鸞進宮之后,就也是在翊坤宮中為侍讀。
便是在翊坤宮里,他與她初見。
彼時他已經當了阿瑪,而她還只是個小女孩兒,比他的孩子只大四歲。
彼時哪里知道,便就是這樣兩個人,竟然有朝一日成為了大清的帝后伉儷。
兩人四眸一對,心下都是甜蜜。
皇帝便也點頭,“嗯,翊坤宮好。”
翊坤宮因其“翊坤”二字,一般便也都被當做是后宮之中位分第二、有輔佐皇后之職的內廷主位所居之宮。若是孝淑皇后還在,那當年廿廿曾經侍讀所在的翊坤宮,便也極有可能成為她后來的寢宮。
若是那樣,倒也是另外一種奇妙的緣分。
不過,自然,如今廿廿能位正中宮,住進了他額涅從前的寢宮,才是最好的。
那么此時既然廿廿已經位正中宮,以諴妃位分正是位居其次,正合其位。
況且廿廿能將對她而言曾有那么多美好回憶的翊坤宮賜給諴妃居住,也可見廿廿與諴妃之間的情誼之深,這自然是皇帝所希望看見的,他自是樂見其成。
瑩嬪心下便是一疼。
皇上在這皇后面前,永遠是一個模樣,無論她說什么,他都說“好”!
從前皇后還只是個小女孩兒,剛嫁進宮來為皇子側福晉的時候,皇上如此;到如今她已經位正中宮,成為了大清的皇后,他依然還是如此!
從前孝淑皇后在的時候,他掩飾不住;如今孝淑皇后不在了,當著她們這些新人舊人的面兒,他就更不加掩飾了……
皇上對她的寵溺,這些年了,竟然都沒改變過。不論她已經是什么身份了,依舊還是從前那樣。
說到底——還是她年輕啊,在皇上眼里,許是始終都將她當一個小女孩兒般地憐愛著、寵溺著吧?
也是,如今皇上都四十了,她卻還只是個二十剛過的小丫頭,這么年輕活潑的皇后,難免叫皇上依舊覺著新鮮和有趣,沒有其他皇后的那種故作端莊、老氣橫秋。
瑩嬪輕輕咬了咬牙,轉眸去看那一群年輕的貴人們。
她想到她自己,曾經也年輕過,也曾經光彩照人、令阿哥所里其他女人們看著眼紅過。可是終究,她一點點地老了,而彼時更年輕的側福晉進宮之后,皇上便將她都給忘了。
再瞧瞧那些比皇后更年輕的貴人們,她的心下這才欣慰了些。
皇后再年輕,終究會老去,如今眼前放著這一群年輕的貴人呢;而明年二月,皇上又要選看八旗秀女了,自然還會有更年輕的進來。
這后宮里啊,永遠是新人換舊人,皇上的眼里也終究會被更年輕的給占據了去,而古往今來所有當皇后的,終歸都免不得漸漸人老珠黃之后,只顧著自己皇后的顏面,開始對皇上們心生怨氣……
等夫妻兩個都到了中年之后,年少癡嗔都散盡,就會漸行漸遠了。
她這才緩了口氣,抬眸輕哂道,“皇后娘娘這豈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既然諴妃都能挪動到西六宮來,為何我就不能?便是說人多人少,倒也無妨,皇后娘娘盡管將諴妃宮里的貴人妹妹們,挪到我的延禧宮就是了。”
廿廿只能輕嘆一聲,沒為自己辯解,只是抬眸看了皇帝一眼。
瑩嬪瞧廿廿不說話了,不由得嘆一口氣,“如今后宮里,比皇后娘娘早進宮的,就剩下諴妃和我兩個。可是皇后娘娘顯然是更看重諴妃些兒……”
瑩嬪說著嘆了口氣,舉起帕子按了按眼窩,“諴妃自是好福氣,如今還有三公主在身邊兒陪著;可憐我的六公主啊……若是六公主還能在,許是一切就都會不一樣了。”
廿廿還是沒說話,就連諴妃都有些聽不下去,輕聲道,“瑩嬪,你何苦說這些……”
在場的人心下都明白,瑩嬪敢于屢屢在皇后面前頂撞,憑的就是她比皇后的年紀大、資格老,皇后便也不能不為了這個,對她禮讓三分去。
皇帝終是聽不下去,長眉一擰,“瑩嬪,虧你還怨懟皇后薄待你!實則有些話,是因為還不到說的時候兒,畢竟還在孝期之內,朕便這才還未頒旨——朕不妨現在就告訴你,朕下旨讓皇后正位中宮,皇后當時便說既然晉封,便該是后宮一起晉封才好。”
“皇后第一個在朕面前提到的,就是你!皇后極力在朕面前為你美言,說你該晉位為妃了!皇后時時刻刻記掛著你,你再看看你這會子當著朕和皇后的面兒,都在說些什么!”
瑩嬪都是一怔,好一會子回不過神來。
倒是諴妃先道,“瑩嬪,啊不,瑩妃妹妹,恭喜你了。”
一眾貴人、常在們也都趕緊起身行禮,“小妾給瑩妃娘娘道喜了。”
原本該是件高興的事兒,可是這會子瑩嬪卻只覺著尷尬得要死。
她只得木木怔怔地起身,尷尬地向廿廿行禮,“妾身,謝過皇后娘娘。”
廿廿這才淺淺莞爾,親自站起身來走過來,扶住了瑩嬪。
“侯姐姐不必多禮。正如侯姐姐方才所說,侯姐姐與劉姐姐二位是后宮之中比我更早進宮侍奉皇上的,又都曾經為皇上誕育過皇嗣,二位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直是高崇的。”
“只是皇上今年乾綱獨斷、朝中百務并舉,皇上也有暫且顧不上后宮姐妹們的。我便是年輕,可我心下對姐姐們的尊敬卻是沒一時一刻忘記過的。故此當皇上頒旨叫我正位中宮,我立時便想起姐姐們來。”
“諴妃姐姐因已在妃位,不宜短期之內再有晉升;侯姐姐初封嬪位,理應再進一步……侯姐姐瞧,我這心下可曾忘了姐姐去?姐姐可還怪我不周?”
瑩嬪尷尬得都說不出話來,只能咬著牙再行禮,“方才都是妾身口無遮攔。妾身就是這么個性子,皇后娘娘與妾身多年相處下來,必定都是明白的,想必皇后娘娘自不會怪罪妾身。”
廿廿滿眼溫煦,“那是自然。我若對侯姐姐心有怨懟,又何苦要頭一個就想著姐姐的位分該進一進了呢?”
皇帝有事兒,先走一步。
眾人便也跟著都告退。瑩嬪鬧了一場卻造了個灰頭土臉,故此倒是最快離開的。
當儲秀宮里安靜下來,月桂不由得輕哂道,“瑩嬪想封妃,想了這些年。終于得了皇上的允準,可惜她這會子卻樂不出來。”
廿廿淡淡抬眸,“她這些年凈叫別人不痛快了,又豈能只可著她一個痛快的?也該讓她嘗嘗,多年心愿得償,卻根本樂不出來的滋味兒。”
月桐也道,“如今上自皇上,下自后宮,所有人都知道主子您不計前嫌,在自己封后的好日子,還一心抬舉她,幫她圓了多年的心愿。看她以后還怎么好意思在主子跟前囂張去,只要她以后再張嘴,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白眼兒狼!”
廿廿依舊淡淡的,“這是她自己想要的,也算求仁得仁。腳總歸是長在她自己腿上,以后這路怎么走,輪不到旁人教她,端的都只看她自己。”
瑩嬪回到自己的延禧宮,氣得一腚坐在炕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星鏃小心地端來茶,伺候著,“主子……方才說了那好一起子的話,必定是口渴了,您先喝杯茶潤潤喉吧。”
瑩嬪這才緩下一口氣來,恨恨咬牙道,“我知道,我這又是遭了她的算計!沒想到她悶聲不語的,看著好像不當面與我沖突,可是背后這還是捅了我一刀!”
星鏈趕忙勸,“不管怎么說,主子終究進封妃位了,這便總歸都是好事。”
瑩嬪閉了閉眼,“以后我便是進了妃位,可是也所有人都看著,我這妃位便跟她永遠拴在一起去。誰喚我一聲‘妃主’,那便都是提醒我得記著她的恩,那一聲聲的便不啻都在給她唱贊歌呢。”
星鏃道,“主子別難受,總歸進封是好的,主子安心進封妃位就是。反正以后啊,日子還長著呢。”
瑩嬪嘆一口氣,只管斜躺在條枕上,閉上嘴懶得再說話了。
諴妃奉了廿廿的內旨,不兩日就已經挪入翊坤宮來。承乾宮那邊兒正殿的后殿便空了出來,倒只剩下左右配殿里住著的三位貴人。
未免,三人的眼睛有意無意都要往那正中的寢殿里去看上幾眼。
只是她們三個這會子還都是貴人,貴人位分不足以居住一宮的正殿。
關起門兒來,三人一起閑聚的時候兒,淳貴人便打趣說,“若論資歷,自然是春姐姐為先,自然要先進封去的;而若論家世,則信妹妹你居先。”
三人之中,淳貴人知道自己無論是資歷還是家世,都是最末的。
春貴人自是淡淡的,對這些都并無在意,只是聽著兩位年輕的貴人說得熱鬧,坐一邊兒聽著罷了。
“你們說你們的,可別編排我去。我好歹也是皇上潛邸的老人兒,我若得皇上的記掛,要進封早進封了;之所以如今還是這個位分,足見皇上心里沒有我。你們可饒了我清靜一會子去。”
春貴人這性子,便是淳貴人和信貴人是晚進宮來的,可是也一起相處了兩年了,便也都是明白的。兩人這便都歉意地笑笑,回頭只顧著她們兩個自己鬧去罷了。
信貴人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連忙掐淳貴人一把,“淳姐姐卻是比我先進宮的,若論資歷,自是以春姐姐居先,可是淳姐姐你也在我之前啊!”
“再說了,咱們是同一批被選看的女子,皇上先讓淳姐姐入宮,這便明擺著是皇上更喜歡淳姐姐些兒不是?”
淳貴人笑著道,“諴妃娘娘是劉佳氏,如今諴妃娘娘搬走了,可是咱們宮里這便現成兒的還有一個小劉佳氏啊!這便注定啊,信妹妹是合該入主那正殿的!”
兩人互相夸贊,互相替對方找更有資格先進封的條件,可是當茶涼散去后,各自心下卻反倒更生出多一段的荒涼。
淳貴人回到自己西配殿的南屋,忍不住嘆了口氣。
星墨小心瞧著,輕聲道,“奴才倒是覺著,方才信貴人說得對……主子是先進宮的,論資歷自比信貴人高;再說從皇上叫貴人們進宮的先后次序上來看,的確是皇上更喜歡主子些兒才是啊……”
淳貴人擰過身兒去,沒說話。
星墨瞟了一眼信貴人所居的北邊屋,壓低聲音道,“再說,就算信貴人家世好些,可是她阿瑪現如今也不過只是鑾儀衛……再說她家的世職,也不過只是個三等輕車都尉,又不是了不起的世爵……所以主子自也不必將她家世太當回事。”
淳貴人扭回身來嘆口氣,“好了,我自己心下有數。總歸這次皇后娘娘位正中宮,自是后宮中一次大封的機會。皇后娘娘自己已經提了瑩嬪封妃的事兒,那么隨之貴人里頭是必定要有人進封的。”
“這次機會……”淳貴人輕輕攥了攥拳,“我便是要盡力抓住的。要不然等明年再選了新人進來,這機會就更被攤薄了,不知道何時才能輪到我去。”
這一批貴人里,相貌她比不上玉貴人,家世比不上信貴人,資歷比不上春貴人……在樣樣兒都不拔尖兒的情形之下,唯有她自己努力,盡力抓住機會才行。
皇上既當著后宮嬪妃的面兒,說了廿廿提瑩嬪位分的事兒,隔了幾日,便也正式傳口諭給內務府,先期賜封瑩嬪為妃。
瑩嬪終于成為了瑩妃,自是要到皇上、皇后跟前謝恩。
淳貴人早早就預備了一套頭面當賀禮,先期就送進了延禧宮去。
一套頭面十六件,從簪釵,到步搖、插梳、耳挖等一應俱全。雖說用料不是實心兒的金子,可是那上頭的鑲嵌也不少;用工自然也不是內造辦,而是她母家在宮外找銀樓打造的,不過卻也精巧細致。總歸,這一套頭面倒叫瑩妃頗為滿意。
“她倒是有心,這么大一筆花銷下來,看是鐵了心跟隨我。也罷,叫著她,準她隨我一起去咸福宮,給皇上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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