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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佳媳 第四百一七回 挑撥離間
季善皺眉,莫不是孟競當面答應褚氏得好好兒的,卻還是沒忍住心軟,仍與孟姝蘭有所往來,甚至答應了孟姝蘭什么?
還是發生了其他什么很過分的事,才把褚氏氣得如此失態,連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念頭閃過,季善已與程夫人和程大奶奶道:“娘、大嫂,那你們先忙著,我去瞧瞧孟二嫂,問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程夫人對褚氏印象極佳,點頭道:“你快去吧,好生勸勸孟二奶奶,沒什么坎兒是過不去的,可能如今覺得很嚴重的事,過陣子回頭再看,便會覺得什么都不是,甚至后悔當時的失態了。”
季善笑著應了,“我會好生勸慰孟二嫂的,娘放心吧。”
這才由楊柳扶著,去了前面花廳里。
就見呆坐在圈椅里的褚氏臉色慘白如紙,雙眼又紅又腫,整個人都像一株脫了水的干花一樣,只余死氣,再無往日的溫柔嫻雅。
季善不由一驚,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孟二嫂到底受了多大的打擊啊?
她忙上前關切問道:“孟二嫂,你這是怎么了,可是發生什么事了?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說完見褚氏只是怔怔的看著她,并不說話,只得又問一旁她的丫頭小喜,“你家二奶奶到底怎么了?既來尋我,可見是信得過我,那倒是快說呀,真是急死人了!”
小喜卻看起來比季善還急,急得都快哭了,“沈大奶奶,我也不知道我家二奶奶到底怎么了。不過昨兒那一個、就是那個非說是我們家爺親妹妹的那一個又去了我們家,非要我們二奶奶把所有服侍的人都打發后,也不知與我們二奶奶說了什么。反正等她走后,我們二奶奶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不說話,連姐兒在外面叫哭著叫‘娘’也不理;等今兒天亮后,她倒是終于開門了,卻還是不肯吃喝不肯說話,直直就出了門,朝著您這邊來。我瞧著不對,忙叫了車,硬扶了她上車,這才、這才……”
一邊說,一邊已急急叫起褚氏來,“二奶奶,您醒醒……小姐,您有什么您就說出來,千萬別憋在心里,千萬別嚇我啊……您不是向來都愛與沈大奶奶說體己話兒嗎,現在沈大奶奶人就在您面前了,您有話只管與她說,她一定會幫您的,對不對,沈大奶奶?”
季善自是點頭應是,“孟二嫂,你有話就只管說,便是天大的難事,大家一起想法子,總比你一個人為難自苦的強。就算大家也沒有好法子,你說出來了,至少心里不會再憋得那么難受,你說呢?”
想到是孟姝蘭去見過褚氏后,她才會變成這樣的,又道:“那一個的話孟二嫂該知道,一個字都不能信的,她居心有多險惡,為人有多自私,孟二嫂還不知道么?你越是痛苦,越是為她的話所影響,才真是中了她的計,如了她的意了。真的,你連她的標點符號都不能信……不是,我的意思是反正你真的一個字都不能信她的,不信你說出來我聽聽,管保立馬就能戳破她的險惡用心!”
褚氏這回終于有反應了。
不過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季善大滴大滴的落淚,心里痛苦得恨不能立時死過去。
她也不想相信孟姝蘭的話,一個字都不想相信。
她的理智一直都在告訴她,那是孟姝蘭的挑撥離間之計,她除非瘋了傻了,才會相信她的話。
可她的情感卻同時一直在告訴她,孟姝蘭說的都是真的,不然一戳就破的謊言,只會讓他們夫婦更加厭惡遠離她,她怎么可能那么蠢?
顯然她是有真憑實據,她說的也都是真的,才敢告訴她,讓她不必再被蒙在鼓里,指不定一輩子都當個傻子,連將來死了,也是個糊涂鬼!
——孟姝蘭那日回了八皇子府后,愣是耐下性子等了足足一個月,估摸著孟競怕是已徹底放松警惕了,才于昨日,再次回過八皇子妃,征得她的同意后,帶著她那個心腹嬤嬤出了府,到了孟家。
褚氏從頭至尾都比孟競清醒明白,對她更是沒有絲毫的情分可言,自然不可能讓她進門,連面都沒露過,直接便讓人送客。
不想孟姝蘭卻讓人帶話兒給她,今日來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告訴褚氏一個秘密,一個與她切身相關的秘密,說完就走,絕不多留,褚氏若是今日不見她,往后可別后悔。
褚氏聞言,雖然還是覺得孟姝蘭是在故弄玄虛,卻實在忍不住好奇她要告訴自己的到底是個什么秘密,自己若是今日不見她,萬一往后真的后悔了,可該怎么辦?
這般一想,到底還是沒忍住,將孟姝蘭請到了廳堂里奉茶,正好孟姝蘭輕車簡從,只帶了個嬤嬤和車夫,倒也不至驚動街坊四鄰。
孟姝蘭見了褚氏,先就笑道:“之前兩次都沒顧上與二嫂說話兒,今兒我們姑嫂終于能好生說說話兒,好生親香親香了,還請二嫂往后千萬多多關照才是。當然,都是骨肉至親,我定然也會好生尊敬二哥二嫂,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把咱們的日子越過越好的。”
又問彤彤,“我小侄女兒怎么不見?我給她備了一份見面禮,不算貴重,但好歹是我做姑母的一番心意,二嫂能讓人帶了小侄女兒出來,我見一見嗎?”
褚氏自己都不想見孟姝蘭,不想與孟姝蘭多打交道了,怎么可能還讓彤彤見她,沒的白污了她女兒的眼和心!
因只淡聲道:“少夫人有話但請直說,若只是為扯旁的,就請恕我失禮,只能立時送客了。”
心里已經有些后悔,不該生出那無謂的好奇來,更不該為了那好奇,便讓孟姝蘭登堂入室了,她分明就是在糊弄她,偏自己也傻,竟這么容易就讓她糊弄住了,回頭相公回來,她都要沒臉與相公說了。
孟姝蘭一看褚氏的樣子,便知道她肯定已在懷疑自己是在糊弄她了。
心里冷笑一聲,待會兒有你哭的!
面上卻仍是一派的從容,笑道:“二哥二嫂都對我有所誤會,我心里都明白,當年的確是我年少不懂事,可惜錯誤已經犯下,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了,好在如今我們一家人都好好兒的,一切都還來得及。二嫂既這般爽直,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馬上就把秘密告訴二嫂,不過茲事體大,我只想告訴二嫂一個人,等馬上我說完后,二嫂也定然更愿意只你一個人知道。”
褚氏身邊本來小喜小來都服侍在側,也是防著萬一孟姝蘭心懷不軌,人多力量大。
不想孟姝蘭卻要二人出去,褚氏猶豫再四,到底還是讓她那句‘等我說完后,二嫂也定然更愿意只你一個人知道’所打動,打發了小喜與小來。
為表誠意,孟姝蘭亦將自己的心腹嬤嬤打發了,廳堂里只剩下了姑嫂兩個,才輕笑著開了口:“二嫂與二哥成親這么幾年,一直都恩愛有加,凡事有商有量的,夫妻間也沒有第三個人,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呢!”
褚氏不知孟姝蘭何以這么說,不過孟競待她好卻是事實,她也向來最幸福最滿足的便是這一點,面色不自覺緩和了幾分,道:“外子是個誠懇正直的君子,何止待我好,待父母長輩和小女,也是孝順疼愛有加。不過這與少夫人要說的秘密有關嗎?”
孟姝蘭繼續輕笑,“當然有關,不然我何必廢話?我看見二哥二嫂這般恩愛,心里也只有替你們高興的。不過二嫂就沒想過,我二哥在與你定親、成親時,已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那么個大男人,又是那般人品才貌,就從來沒有心儀他的女子,或是他心儀的女子不成?”
褚氏眉頭不自覺又皺了起來,片刻才道:“我當然想過這一點,以相公的人品才貌,自然多的是仰慕他的女子,可相公當初一心向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何來的心儀之人?若真有,也等不到我嫁給他了。”
孟姝蘭點頭,“二哥當初的確一心向學,但一心向學與有心儀之人,兩者可從來都不沖突的。”
褚氏心里感覺越發不好了,孟姝蘭到底要與她說什么,到底打著什么主意?
她聽見自己道:“是不沖突。可就算相公曾有過心儀之人,那也是過去的事了,要緊的是現在和將來,要緊的是如今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將來也會一直是我,他與那個人可能余生幾十年,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所以若這便是少夫人要告訴我的秘密,我已經知道了,就不多留少夫人了……”
話沒說完,已被孟姝蘭勾唇打斷了,“若只是這樣,我何必巴巴的來見二嫂,何必弄得這般神神秘秘,讓二嫂覺得我是在糊弄你,心里越發不待見我?”
頓了頓,“不瞞二嫂,雖說我們之間,多少曾有過不愉快,但你既已是我二嫂,還為二哥和我們孟家添了丁進了口,將我二哥照顧得妥妥帖帖,我心里還是由衷感激你,由衷盼著你和我二哥能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的。若二哥曾經心儀之人早已是過去,他們余生都不會再見了,我又何必前來多此一舉呢?正是因為那個人如今與二哥還時常能相見,我擔心假以時日,二哥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定做出什么糊涂事來,既傷二嫂的心,讓家里因此再無寧日;更擔心一個不慎,便會毀了二哥的前程,才會猶豫再四,還是決定來告訴二嫂的。”
褚氏已是臉色大變。
什么叫‘那個人如今與二哥還時常能相見’,難道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嗎?
那會是誰?
可這么幾年了,她從來沒發現相公有過任何可疑之處,相公時常能接觸到的女子,也就那么幾個而已;她也不信相公能一糊弄她就是這么幾年,就算再高明的騙子,只要做過,就總有露餡兒的時候,尤其她還是他的枕邊人,豈是那么好瞞的。
所以孟姝蘭肯定是騙她的,肯定是在挑撥離間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好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念頭閃過,褚氏已經冷了臉,直接道:“我信得過自己的相公,自己孩子的父親,就不勞少夫人操心我們家的家事了;至于我相公的前程,就更用不著少夫人操心了,只要少夫人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相信我相公的前程怎么都差不了,就不勞少夫人費心了。少夫人請吧——”
孟姝蘭再次打斷了她,“二嫂,你真不好奇那個人是誰嗎?那個人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之所以一直沒被你察覺到,你就沒想過,可能是因為她也早已是別人的妻子,有自己的家庭,甚至與你極為親近,所以你從來沒懷疑過,甚至,還無意中為她和二哥制造了許多次見面的機會?二嫂這是打算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么?”
褚氏想也不想便要反駁她。
她來京城這么幾年,親近的人攏共就沈四嫂、大姑奶奶而已,便是程大奶奶,都隔了一層,可怎么可能是沈四嫂或大姑奶奶,大家平日都那般要好那般坦蕩,萬萬不可能是她們當中的哪一個。
果然孟姝蘭就是來挑撥離間的!
然話到嘴邊,褚氏卻說不出口了。
萬一,萬一孟姝蘭說的是真的,相公真與沈四嫂或是大姑奶奶曾有過一段過去,那如今大家都還能時常相見,豈不是、豈不是……可能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只有她一個人被欺騙了這么多年,而且是來自自己相公和要好的體己手帕交的雙重欺騙?
再想到無論是季善,還是羅晨曦,品貌德性都比自己強出許多,換了哪個男人,都會一眼先看到她們,自家相公自也不能例外,自己極有可能不過是他求而不得后,退而求其次的選擇,褚氏心里更是霎時細細密密的痛了起來。
原來自己這么些年的幸福與滿足,極有可能只是一場騙局與笑話!
孟姝蘭見褚氏不說話了,暗自冷笑一聲,嘴上同時低嘆道:“二嫂可是已想明白了過去的一些事?之前二嫂是當局者迷,看不清一些事也是情有可原,我既知道,自然不能助紂為虐,讓二嫂繼續被蒙在鼓里。不過二嫂也別太生氣太難過了,到底他們還有所顧忌,二哥的人品你也當信得過,至少眼下,他們之間是肯定沒有越軌之事的,但將來會不會……可就誰也說不準了,所以眼下便把他們分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二嫂覺得呢?”
褚氏早已亂了。
哪怕孟姝蘭已不再掩飾她的意圖,為的就是讓孟競如她所愿,去追隨八皇子,去幫襯她,褚氏還是沒忍住啞聲問道:“是誰?是羅大姑奶奶嗎?她那樣的人品家世,我的確差得太遠了,我輸得無話可說……可羅大姑奶奶那般坦蕩直率的一個人,與大姑爺又是那般的恩愛情深,她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回事,也肯定曾經只是相公的一廂情愿罷了,我不會上你當的!”
孟姝蘭欣賞了片刻褚氏慘白如紙的臉和她滿眼的慌亂,才不答反問道:“二嫂怎么會以為是羅大姑奶奶的,我聽說當年二哥才到會寧府念書不久,她便進京選秀了,然后便被指給了誠親王府的大公子,彼此又男女有別,哪來的機會與二哥見面,乃至進一步呢?反倒是另一個,二嫂怕是不知道,當年二哥和她夫君在會寧府一起求學時,是租住在一個院子,日日都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我這樣說,二嫂明白了嗎?”
褚氏臉色已是越發難看,人也已是搖搖欲墜。
她當然知道相公與沈四哥沈四嫂當初在府城時,是租住在一個屋檐下的,相公與沈四嫂都曾與他說過好多次,可她真的萬萬沒想到,相公與沈四嫂竟、竟……她寧愿那個人是大姑奶奶,也絕不愿是沈四嫂!
雖然平日里大家都是一起玩笑,大姑奶奶也待她一樣親厚和善,大家相處得就跟一家人一樣。
但她心里真正最親近的,始終是沈四嫂,她有什么都愿意告訴她,她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親姐姐一般的存在,怎么能偏偏是她呢?!
褚氏指甲都嵌進肉里了,才勉強找回了幾分理智,啞聲道:“我明白了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我說了不會上你的當,就絕不會上!你可以走了,往后也不要再來,我們家不歡迎你,之前和現在不歡迎,往后也不會歡迎!”
孟姝蘭滿臉的同情,嘆道:“我非常能理解二嫂此刻的心情,一邊是自己的夫君,一邊是要好的姐妹,卻背著你暗度陳倉,換了誰都受不了這個打擊。可就算再生氣再難過,二嫂也不能氣壞了自己的身體,你還有女兒要守護,還有自己的小家要守護呢,萬不能亂了方寸。”
褚氏咬牙道:“相公沒有和沈四嫂暗度陳倉過,他們都是坦蕩正直之人,我信得過他們的人品!我也絕不會如你的意,請你立刻離開!小喜小來,送客——”
孟姝蘭卻是充耳不聞,又道:“二嫂,你信得過他們的人品又如何,感情這個東西,豈是人品好就能控制的?它根本就控制不住。我也是一心為了你好,為了二哥好,才來做這個惡人的,不然我就當從來不知道這回事兒,不還是一樣過日子嗎?”
褚氏越發暴怒了,“我不信人品好的,反倒來信你一個任性自私,居心叵測的不成?我也不是傻子,你說什么就聽什么,沈四哥與相公這么多年的兄弟知己情,沈四哥還對他有恩,他怎么可能恩將仇報,做覬覦沈四哥妻子之事?沈四哥那般聰明,若相公真有非分之想,這么多年又豈能察覺不到,還能始終如一的待他?沈四嫂更是聰明通透,坦蕩誠摯,與沈四哥福禍相依,生死與共,怎么可能有任何二心?可見都是你在胡說八道,挑撥離間,你給我走,立刻走,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孟姝蘭倒也知道見好就收。
反正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了,生根發芽再到長成參天大樹,不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因扶著腰站了起來,道:“我知道二嫂心里正亂著,那我就先告辭,不打擾你了。只是這事兒真的可大可小,沈恒倒是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當然能這么多年如一日的與二哥相處。可作為當事人的二哥與季善,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家都是過來人,男女之間許多時候哪需要把話說明,不都是一個眼神,便已什么都明白了嗎?只不過二人至今沒找到越軌的機會而已,一旦哪日有了機會,誰能保證事情不會失控呢?”
“二嫂,有些人、有些事不知道便罷了,既知道了,肯定是要一輩子都防著的;從來得不到的也都是最好的,絕對要記一輩子的,自然得從根子上杜絕一切可能與機會,讓他們往后再無見面的機會,再無任何瓜葛。我反正言盡于此,二嫂再仔細想想吧,我就先告辭了。若二嫂回頭還想知道旁的,或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只管去八皇子府找我,或是打發個人去與我說一聲,我來見二嫂也是一樣的。二嫂再會。”
說完不待褚氏再說,已扶著腰,儀態萬方的出了廳堂,隨即讓她的貼身嬤嬤扶著,很快消失在了褚氏的視線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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