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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佳媳 第一百七六回 選秀 道別
葉大掌柜聽季善的口氣是贊同自己了,忙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如此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萬不能錯過了。若咱們重新找店面開新店,這邊口岸好不容易才興起了,換了新的,還不定會怎么樣;這邊便不能放棄,那勢必要投入大量的銀錢和人力,一番折騰下來,可就真是勞命傷財了,還承受不起任何失敗的風險。可若把隔壁店面也租下來,兩店合一店,這些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至多也就再多雇幾個人而已,太太覺得怎么樣?”
季善方才已在心里飛快算過一回賬了,笑道:“您老都看準了,那肯定錯不了,我方才大概想了想,也覺著挺好的。咱們如今店面確實小了些,客人們想宴個客都鋪排不開,面子上也過不去;馬上天兒又要熱了,到時候都擠在這么小的店里,便是菜再好吃,只怕也沒幾個人愿意來了,又不是包子,進蒸籠干嘛呢?”
如今別說空調了,連個電扇都沒有,更沒有冰可樂雪碧之類,大熱天兒的讓她去一家這樣要啥啥沒有的飯館吃飯,就算他們是賣龍肉的,她也打死不要去好嗎!
葉大掌柜笑道:“太太真會說笑話兒。但您說的的確是事實,本來咱們的菜色便又麻又辣,吃下去立馬一身的汗,冬日倒是舒服了,夏日可就遭罪了。且我想著,如今咱們的人越來越多,好些同行招人其實都是包吃包住的,咱們店里萬一有人要求住所,也該有個地方才是。”
季善忙忙點頭,“對,有個住的地方,等回頭葉廣他們忙不過來,必須得住在店里時,也不用再委屈拼了桌子凳子睡了。那您回頭就去與隔壁店家談吧,連他們的酒一并包圓兒了,看他們肯讓步多少,總歸您做主就好了。”
葉大掌柜笑道:“太太既信得過我,我肯定把事情給辦好了。只是一點,我打算讓隔壁店家幫忙牽線,與鋪子的主人直接簽契約,等咱們簽了,讓店主把隔壁店家的租金退給他們便是,也省得回頭磨牙扯皮,以防萬一。”
季善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贊道:“果然有您老在,我再沒什么可擔心的,我上輩子一定做了數不清的好事,這輩子才能有這么好的福氣,能與您同舟共濟!”
“太太就會給我戴高帽子。”葉大掌柜開玩笑,“其實比起高帽子,我更喜歡真金白銀的獎勵。”
季善笑不可抑,“那您倒是給自己獎勵啊,我巴不得您多給自己一些獎勵好嗎?對了,這幾日那家人還來煩葉廣沒,若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您可千萬不要與我客氣,我如今可是葉廣的師父,他的事,不但您這個當爹的管得,我當師父的一樣管得。”
卻是葉廣的前妻輾轉聽說了葉大掌柜與葉廣又東山再起,飄香生意還很是紅火,與府臺千金都搭上了線后,前陣子竟抱著葉廣的女兒,找到了飄香來,說以前都是她錯了,回了娘家后一直都在后悔,如今想繼續跟葉廣過日子,希望葉廣和葉大掌柜同意云云。
葉廣卻怎么可能再與她過日子,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何況他們還夫妻了好幾年,卻自家一出事,便立時要他給休書,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演繹得是淋漓盡致。
如今眼見自家日子又好過了,便又黏上來,那是不是下次自家萬一再遭了難,她還得再自請一次下堂?這樣的女人誰愛要誰要,反正葉廣絕不肯再要了!
葉大掌柜聞言,臉色的笑瞬間斂了去,道:“自來店里兩次都沒討到便宜去后,他們便又去了我們家里鬧,照樣沒得著好果子吃,讓我老妻給罵了個狗血噴頭,還說他們再敢上門,就報官說他們私闖民宅,這陣子倒是消停了,也不知是真被唬住了,還是在憋其他壞?”
季善對葉廣的前妻也沒有任何的好感,冷哼道:“無理寸步難行,憑他們憋什么壞,也休想得逞!”
葉大掌柜嘆道:“就是我那孫女兒可憐了些。我昨兒還與葉廣說,得想個什么法子接了她回來才好,不然跟著那樣的娘,遲早也得給她教壞了!不過眼下我們肯定不能主動提這事兒,不然還不定他們會如何獅子大開口,也只能以后再找機會了。”
季善點點頭,“好事多磨,葉廣總有父女團聚那一日的。那您老忙著,我去后廚寬慰一下他啊,他那么疼女兒的,連日心里還不定是怎么滋味兒呢。”
“那就有勞太太了。”葉大掌柜忙謝了她,待目送她進了后廚后,才無聲一嘆,忙起自己的來。
不幾日,葉大掌柜便在隔壁店家的牽線下,與隔壁店鋪的主人見了面,且喜對方是個好說話兒的,很快便同意了與葉大掌柜另立新契,待葉大掌柜付了租金后,便把賣酒店家的租金退還給了他們,三方交割清楚。
之后便是緊鑼密鼓的裝修,這時候,兩店合一店的好處便越發體現出來了。
不過把當中的墻壁一砸,再各處粉粉,添上些花木盆景,添上些桌椅餐具,墻上再添上幾幅應景的畫兒,添上幾架雅致的屏風,只歇了三日的業,地方大了不止一倍、裝修一新的飄香便再次開張了,也算是神速了。
虧得如今店里收益穩定,每日總有十幾兩,便是之前還了欠羅晨曦的另外二百兩,如今又交房租又裝修又多雇人,也不為難,比之去年剛開店時的拮據,可謂是財大氣粗了。
季善少不得又贊了葉大掌柜一回,激勵了大家一回,“只要大家都好好兒干,等今年過年時,我給大家多發兩個月,甚至三個月的工錢,都不是問題哈!”
還在店里幫了幾日的忙,待大家都再次適應了如今的忙碌后,才回了家里去繼續悠閑自己的。
有日子沒見了的羅晨曦卻忽然來找她,臉色還前所未有的難看,再看一旁的紅綾紅綃,亦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季善不由唬了一跳,忙上前拉了羅晨曦的手,問道:“這是怎么了,怎么你們主仆臉色都這般難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想到羅晨曦最在乎的也就是羅府臺了,心里一緊,“難道,是府臺大人出什么事兒了?”
羅晨曦仍是不說話,只自顧到榻上坐了。
季善就越發著急了,忙看向紅綾紅綃,“到底發生什么事兒了,你們倒是說呀,真是要急死人了!”
紅綾紅綃都看了一眼羅晨曦,這才由紅綃開了口,“沈娘子,我們小姐受大委屈了!我們家老太爺老太太他、他們竟然背著我們家老爺,把小姐的生辰八字送到了總督府,報了今年的選秀,等我們老爺知道時,待選秀女的名單都已送到京城去了,根本來不及了!”
“啊?”季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會有這樣的事?不是,之前從來聽說過要選秀啊,晨曦更是獨女,就算真要選秀,她一個獨女,應當也是能免選的吧,怎么就會……”
紅綾見紅綃說著都快哭了,咬牙接道:“這不是今年乃太后娘娘七十的千秋大壽嗎?皇上為此還下了旨意加開恩科,又大赦天下,聽說太后娘娘鳳心大悅之下,也決定投桃報李,一為皇上充實后宮,二為皇子王孫、宗室子弟們挑選妃嬪滕御。所以下了懿旨今年選秀,凡五品以上官員十四歲至十八歲的女兒,都要參選,我們老爺是四品,我們小姐年紀也正合適,可不正該參選嗎?”
紅綃恨聲道:“小姐哪里正該參選了,老爺就小姐一個孩子,就算老爺不給小姐報免選,也理當免選的,何況老爺事先還打過招呼的,哪里能防到偏是自家人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小姐可是他們的親孫女兒啊,老爺也只小姐一個女兒,怎么就能這么狠心,把小姐送去給人……呸,就算選上了娘娘,說白了那也是妾,他們怎么就能做得出來,這不是生生逼小姐去死,也生生逼老爺去死嗎!”
季善全明白了,“所以你們家老太爺老太太為了讓晨曦不能留在家里招贅,為了逼府臺大人過繼兄弟的兒子,把畢生辛辛苦苦掙來的一切,都分給他們不成器的子孫,就背著府臺大人,生生坑了晨曦?簡直就是烏龜王八蛋,殺千刀的混蛋!”
還以為那兩個老奇葩在其他水蛭兒孫都回了老家后,便會消停下來了。
卻沒想到,他們還能干出如此齷齪的事來,果然奇葩永遠都是奇葩,狗也永遠改不了吃屎!
季善氣得手直抖,好容易才稍稍穩住了,繼續問紅綾紅綃,“那府臺大人怎么說?肯定還有挽回的余地,肯定還能挽回的,府臺大人那般英明能干,肯定能想到法子的,對嗎?”
羅晨曦冷聲開了口:“名單都已快馬加鞭送往了京城,只怕不日就有旨意下來,讓參選的秀女都上京去了,我爹還能有什么法子?倒不想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也讓他們捅出了這么大個簍子來,要不是怕連累了我爹,要不是怕我爹越發傷心,我都恨不能一劍捅死他們了!”
季善見她話雖說得狠,面上卻一派的平靜,惟恐她真說得出,就做得到,以她烈火般的性子,有氣立時發出來,哪怕又打又砸的,都比這般平靜要好些。
因忙上前挨著她坐了,“晨曦,你可別沖動,為那樣兩個老烏龜委實不值當,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兒,你還這么年輕,大好的日子且在后頭呢!事情也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指不定你根本選不上呢,要選上不容易,要落選還不容易嗎?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
羅晨曦忽然苦笑起來,“善善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爹已經夠苦了,這次還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背后插刀,他心里的痛苦只有比我更甚的,尤其還覺得愧對我,愧對我娘的在天之靈,真正是兩面煎熬,我哪里還忍心給他雪上加霜?就像你說的,選上不容易,要落選還不容易嗎,到時候我就怎么丑陋,怎么粗俗,怎么來,就不信還能選上,等我回來了,再慢慢兒收拾那兩個老不死的,什么孝不孝的,都給我靠邊兒去吧!”
猛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真以為拿了我的生辰八字去,把我的名字報了上去,瞞得死死的,便可以高枕無憂,我爹也只能由得他們擺布了?呸,我就沒見過這么偏心,這么惡心的所謂父母!女孩兒怎么了,女孩兒也一樣是我爹的孩子,一樣能繼承我爹的家業與香火,憑什么讓我爹辛苦一輩子,到頭來只能白白便宜了那樣一群沒臉沒皮,一事無成的烏龜王八羔子?善善,我真是太恨,太恨了啊!”
季善見她眼睛都氣紅了,忙輕拍她的手安撫她,“我知道你生氣,我非常明白你眼下的心情。平日里他們只是小打小鬧的惡心你,只是側面逼府臺大人便罷了,哪怕過分,也不能就全盤否定了他們,說什么一點為府臺大人和你好的心都沒有了。可這次他們直接算計府臺大人和你,直接把你的終身都毀了,這要是你真被選上了,進了宮,或是成了那個皇子王孫的側妃滕御,以后哪還有機會再見府臺大人?更別提承歡府臺大人膝下,等他老了后,在他身邊照顧陪伴了,——他們怕是還以為能當娘娘是天大的好事,他們是在為你好,為你找了個全天下最好的歸宿吧?真的蠢即是惡,可恨至極!”
沒準兒那兩個老奇葩還真是這樣以為的,在他們有限的見識和腦容量里,只怕皇后也是要種田的,只不過用的是金鋤頭吧?
哪里能知道給人做妾的恥辱與苦難,尤其是對羅晨曦這樣自小便是被父母寵愛到大,渾身自有一份驕傲的人來說,就更是屈辱艱難至極,只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被人折斷了渾身的傲骨,變得再也不是她了!
羅晨曦眼淚終于落了下來,恨聲道:“他們可不就是這樣以為的嗎,還好意思向我爹邀功,說我爹總覺得誰都配不上我,如今配皇上,陪皇子王孫們,總不會覺得我委屈了吧?我如今只恨為什么要讓他們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只恨二月里時,為什么不讓他們一塊兒走人,只恨他們為什么不早早就去了,當真是禍害遺千年嗎!”
季善柔聲道:“別氣別氣,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就算二月里讓他們一起走人了,沒準兒他們還是會想出別的法子坑你和府臺大人的,只要他們一日沒有達到目的。如今事情既已出了,說什么都于事無補的,還是想一想,怎么解決,怎么讓結果變成我們想要的,才是正經。”
說完看向紅綾紅綃,“不過他們是怎么把晨曦的名字給報到了總督府的?他們是親祖父、親祖母,知道晨曦的生辰八字不奇怪,可府衙卻是你們的地盤兒,你們兩個也是幫晨曦管事管老的人了,怎么就讓他們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把晨曦的生辰八字給送了出去,還順利到了總督府,把名字給晨曦報了上去的?他們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收買人心,搞各種小動作,你們竟也能事先什么都不知道!”
紅綾紅綃早已自責懊惱得恨不能死過去了,聞言都“噗通”一聲跪下了,哭道:“都是我們的錯,都是我們害了小姐。”
“都是我們沒用,在眼皮子底下都讓小姐被坑了去,小姐,您打我們,罵我們吧,我們對不起您……沈娘子,不然您打我們,罵我們吧,我們真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羅晨曦卻是啞聲道:“如何怨得你們,你們再得用,再得我倚重,說到底也只是丫頭,他們卻是老太爺老太太,撒起潑發起癲來,連爹都得讓著他們;且秦檜尚有三二死黨,他們身邊也是有人的,手里又有銀子,只要安了心,什么事辦不成呢?你們都起來吧,我不怪你們,爹也不怪你們,所以別自責了。”
又苦笑著與季善道:“我爹是先與相關人士打了招呼,我不參選,可他們拿了我的生辰八字去,說我爹又改了主意,誰家姑娘的生辰八字會輕易示人的?除了自家人,誰還能知道,自然旁人也就不會懷疑另有原因,而只會當是我爹改了主意了。何況與我爹不合的人不少,從省城到會寧城,看不慣我的人更是比比皆是,誰知道有沒有人暗中順水推舟呢?”
“畢竟都做到四品了,宮里主位娘娘也早滿了,皇子王孫們也聽說幾乎都已有正妃了,那選不中還罷了,一旦選中,要么只能做低位妃嬪,將來一旦……龍馭賓天,便只能自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要么只能給皇子王孫當側妃當妾,哪及得上與門當戶對的人家聯姻來得名利雙收,皆大歡喜?那憑什么他們家的女兒就得去參選,我就能免選?那現成的機會送上門兒了,誰會傻到放過的。所以這事兒真怪不得紅綾紅綃,善善你就別怪她們了,她們又何嘗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季善讓羅晨曦這么一說,心里就越發難受了。
明明晨曦就是如此樂觀陽光的一個人,明明她從來就沒有害過人,卻被所謂家人坑著、被素日忌恨他們父女的推著,落得如今完全不知道前路與未來,一應人生規劃與愿望都打破,——羅家兩個老不死的真的是害人不淺!
她只能詞窮的拿方才的話再次寬慰她,“沒事兒的晨曦,只是去京城走個過場,要不了兩個月,你就能回來,這不過只是你人生中一個最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咱們不氣了啊……你今兒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去,給你做個你之前都沒吃過的新花樣兒,好不好?不然我們吃火鍋,你不是經常說,沒有什么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嗎,我馬上準備去,我們花悲痛憤怒為食欲,大吃一頓,怎么樣?”
心里卻知道如今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把全部希望都寄于羅晨曦會落選,更是自欺欺人,只會落得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結果,如今只能把結果往最壞的方向,只能一切都做最壞的打算,才不至真事到臨頭時崩潰。
羅晨曦無力的擺手道:“善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這會兒實在沒有胃口。應該就這兩日,我便要出發去省城,隨即去京城了,我今兒來,除了心里難受,想與你說說以外,再就是向你道別了。我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我們又幾時能再見,我可真舍不得你啊,長這么大,好容易交到了你這么個貼心投緣的好朋友,還當能一直相守下去呢,誰知道……”
季善讓她說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忙道:“你肯定很快就能回來的,我們也肯定很快會再見的,所以你不要煽情了啊,我多想些新鮮菜色,等你回來吃。”
羅晨曦苦笑,“善善,我們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吧?我爹的四品雖然不算高,卻也不低了,有數的幾個正妃正室我撈不著,畢竟還有一二三品的女兒,皇上低位份的妃嬪或是皇子王孫們的側室,多半卻是跑不掉的,怎么丑陋粗俗怎么來,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哪忍心連累我爹的前程性命?“
“我如今只擔心,我走以后,我爹不定得多痛苦,肯定是吃不下睡不著的,到時候,少不得還要麻煩你過一兩日的,就做幾樣爽口的菜,送去府衙給我爹,看他能不能多吃點兒,以免生生拖垮身體了。你放心,我會提前安排好人屆時按時來取,不會給你添額外麻煩的。”
季善忙道:“你放心,你不在期間,我一定日日都做了爽口的菜色送去府衙給府臺大人吃,管保你回來時,府臺大人被我的菜養得胖上一圈兒,你到時候可別反過來嫌府臺大人胖才是。”
羅晨曦嘆道:“那便承你吉言,我真的只是去京城轉一圈,便能回來吧。不過縱使我真回不來了,我們以后也并非就沒有見面的機會了,今年沈案首肯定是要中舉人的,那下一步,他便要去京城會試了,到時候你肯定也是要陪他一起的吧?只要你們也去了京城,我們不就有見面的機會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會經常給你寫信的,你也要經常給我寫信啊。”
季善強笑道:“若真到了那一步,我肯定會經常給你寫信,還全部是長篇大論,把你眼睛都看疼,到時候你可別嫌我啰嗦才是,畢竟我一直都這般啰嗦你是知道的,肯定不會忽然就轉了性。”
羅晨曦艱難一笑,道:“就是別轉了性兒才好呢,人一輩子都能堅持做自己,是多么大的福氣,幸得你早早遇上了沈案首,應當這輩子都不用轉性兒了,真是你的福氣,當然更是他的福氣,以后縱再難見面了,我也一定會在心里一直祝福你們白頭偕老,萬事順心的。”
忍不住抽泣了一聲,才又道:“你我沒什么可不放心的了,相公和公婆都對你好,自己也能干,將來到了哪里,都能過好日子。可我爹他……我真的一千個一萬個不能放心,我真的好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硬逼著他續弦生子,我哪怕以死相逼呢,就想著是他自己不愿的,我自己已經盡力了,當然怪不得我了。可我真的盡力了嗎?真的沒有因為我爹堅持不肯續弦,而暗自竊喜慶幸過嗎?我如今真是腸子都悔青了,我爹要是續了弦,好歹我走以后,身邊還能有個人照顧他,好歹以后還能有個指望啊,如今要他怎么辦,與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有什么兩樣……”
說到最后,終于哭出了聲來。
看得季善一直強忍著的淚也終于再忍不住奪眶而出了,“晨曦你別這么說,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糟糕,指不定,你此去結果是好的呢?府臺大人將來也不是不可以去京城做官,到時候你們父女不就又能相守了嗎?我知道你心里難過,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過之后,咱們便積極向前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過上好日子,好不好?老烏龜與其他人越是盼著你不好,你就越是要好給他們看才是!”
羅晨曦仍是哭個不住,季善知道她眼下需要發泄,能哭出來反倒是好事,便也不再勸她了,只輕輕攬了她到懷里,讓她哭個痛苦。
自己則很快收了淚,問一旁也正低聲哭泣的紅綾紅綃,“現在那兩只老烏龜怎么樣了,是不是很得意呢?那府臺大人有沒有讓他們樂極生悲,后悔莫及?”
紅綾紅綃見問,這才暫時收了淚,道:“老爺已將他們身邊的人全部發賣得遠遠的,親自安排了人在他們身邊服侍,還打發了管事回老家去,把老家的田地都賣了。”
“還讓管事與其他寄了投田到老爺名下的本家族親都說好,以后一應收益決不能讓大老爺三老爺沾染一分一毫,說都是老太爺老太太的意思,不能再讓大老爺三老爺兄弟父子只想著沾老爺的光,一個個的都日日在家高臥著了,得學會自力更生才是。”
“老爺還讓管事去與老家當地的縣太爺里長都說好,以后除非他這邊去信,否則絕不能再讓他們踏出老家所在縣下轄的范圍半步……”
親自安排在兩個老奇葩身邊的人會怎么“服侍”他們,那就不是他們說了能算的了,再是親生的父母又如何,在唯一的女兒被那樣算計之后,任何疼愛女兒的父親都得涼透了心,對所謂親生父母只剩責任,再無感情!
至于老家那一群水蛭,就更好收拾了,直接斷了他們的錢糧,讓他們再別想當他們的老爺少爺太太奶奶,自然就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了。
可惜再后悔也已遲了,在羅府臺消氣發話之前,他們將再沒機會踏出老家所在縣下轄的范圍半步,——縣令不過七品,與羅府臺的四品之間,差了整整六級,羅府臺既發了話,縣令豈能不嚴格執行的?
他們也將再沒機會與羅老太爺羅老太太見面乃至通信,便是想要訴苦,想要求他們在羅府臺面前幫忙說項一下,都再不可能,到那時,他們就會知道,過去的好日子都是羅府臺給他們的,愿意給,他們才有,不愿意給,他們立馬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是!
季善想明白了羅府臺的用意,卻猶不能消氣。
只是讓羅家一家子可惡的王八蛋再沒有了以前的好日子過而已,卻至少仍是吃得飽也穿得暖的,如何能抵消晨曦和羅府臺在此番之事中受到的傷痛與損害的十分之一?
卻也知道不能再苛求羅府臺了,他要顧忌的東西實在太多,便是不愿老家那群水蛭再沾他一絲一毫的光,都得說是羅老太爺羅老太太的意思,不然就要被人扣一頂“不悌”的帽子,他也不容易。
季善只得嘆道:“府臺大人還真是像晨曦方才說的,哪邊都難,他才是整件事情里最難的那一個……好在如今把兩只老烏龜與那群水蛭徹底隔絕開了,以后自然哪邊都翻不起水花了。”
可那又能怎么樣呢,晨曦還是已經被坑了,改變不了了啊,惟今也只能奢求,她剛好選不中,要不了多久,便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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