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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佳媳 第一百一三回 中華好婆婆
“好的,娘。”
季善遲疑了一下,到底坐到了路氏面前,道:“不知娘想與我說什么?”
路氏默了默,才道:“善善,前兒孟太太請你去,都與你說了些什么?你回來后,怎么一個字都沒告訴我呢?”
季善抿了抿唇,“我是覺著我那日話說得并不算客氣,指不定孟太太之后就打消了念頭呢?那自然也就沒有告訴爹娘的必要了,卻不想,孟太太這么快又請了娘去……”
路氏道:“也就是說,之前那楊媽媽剛來時,你就知道她請我去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孟太太今兒都與我說了些什么了?”
季善半晌才“嗯”了一聲,“我都知道,便方才娘與孟太太說話時我不在現場,她具體都是怎么與您說的,我也能想出個大概來,只不知……”
本想直接切入正題,不想再與路氏兜圈子了,反正結果非此即彼,好的話就是路氏跟她同仇敵愾,一起唾罵孟家母女,絕不可能讓她們如愿;壞的話,則是路氏已被孟太太說得動了心,打算與她先禮后兵了。
不想路氏已先打斷了她:“那善善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與孟太太說的,你能具體猜到我都與她說了些什么嗎?”
季善自然猜不到,猜得到也不會問她了,搖頭道:“還是娘直接告訴我吧。”
路氏點點頭:“行,我不賣關子了,直接告訴你。我把孟太太狠狠諷刺了一頓,要不是看在她好歹是恒兒師母的份兒上,要不是看孟夫子的面子,我就不止是諷刺她,直接就要大罵她了。呸,以為她們母女不要臉,別人便也會跟她們一樣不要臉呢?還好意思跟我說什么早就想跟我們家結親了,只當初女兒年紀小,才沒有開口,根本不是女兒年紀小,是當初看扁了恒兒根本考不中,覺得我們家窮,配不上他們家,壓根兒就沒考慮過結親吧?”
“那孟小姐更是可笑,哭哭啼啼的跟我說什么她對恒兒是真心的,當初恒兒不好時,她也曾想過要給恒兒沖喜的,只不過被你搶了先,可她從來沒忘記過恒兒一天……說起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這樣的話便是咱們村兒里的姑娘家,也說不出來啊,我瘋了才會要這樣一個女子做兒媳呢,簡直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前日季善離開孟家后,孟太太見孟姝蘭竟還想去追季善回來,又想到之前女兒竟給這個她壓根兒看不上的下賤胚子下跪,還想要她兒子娶季善,氣得“啪”的一聲,便反手抽在了孟姝蘭臉上。
也是十幾年來,她第一次打孟姝蘭,打完便讓楊婆子立時將孟姝蘭弄回房間里關起來,沒有她的允許,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孟姝蘭打小兒受盡母親的寵愛,除了之前親事有小小的不順,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捂著臉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一邊哭,一邊還要去尋死,說反正嫁不了自己心儀的人,當不上案首娘子,她也不想活了,讓孟太太以后好生保重身體,不要再想她這個不孝女,就當這輩子沒生過她,她下輩子再回來報答孟太太。
這話簡直如摘了孟太太的心肝兒去,再是生女兒的氣,也霎時生不起來了,抱著孟姝蘭就一起哭起來,又問她‘打疼了沒’,發誓以后再不打她了,一面又讓楊婆子找藥膏去。
母女兩個哭過一場后,都平靜了不少,孟太太便向孟姝蘭保證起一定會給她找一個比沈恒強十倍的夫婿來,“也就清溪巴掌大的地方,天泉也只那么一點點大,才襯得他沈恒比旁人都出挑。可天泉也不是就沒有其他好兒郎了,天泉找不到了,還有其他縣,還有府城呢,我總會替你找到一個樣樣都甩他沈恒十條街的夫婿,讓你將來鳳冠霞帔,把沈恒和季氏那個下賤胚子都踩在腳下的!”
雖然到底要怎么找,她心里一點頭緒都沒有,縣里好歹自家還有幾門親朋故舊,府城卻是兩眼一抹黑,就跟狗啃烏龜一樣,根本就無從下嘴。
不想孟姝蘭卻是執迷不悟,仍然哭著口口聲聲她就要沈恒,“我對沈師兄真的是真心的,這么多年的情分,又哪是說割舍就能割舍掉的,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娘,求您就再替我想想辦法吧,您不是常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嗎,我就不信我們真想不出辦法來了。且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事兒我們現在只能成不能敗了呀,不然爹回來知道了,肯定要大怒,季氏也肯定會攛掇沈師兄來要爹罰咱們,給她出一口氣的,我們豈不是狐貍沒打著,白惹一身騷?所以我們必須趕在爹和沈師兄回來之前,將她趕走,等他們回來時木已成舟,自然也就只能接受了,不是嗎?”
楊婆子在一旁接收到她的顏色,也跟著幫腔,“是啊,太太,咱們如今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了,不然回頭季氏要是胡說八道,二小姐的名聲可就……以后可還怎么說好婆家呢?”
又給孟太太出主意,“太太不若再請了沈相公的娘來,跟沈相公的娘說?這婆媳之間本就天生水火不容,季氏還一無是處,哪個當婆婆的能真正喜歡的,只要有了更好的兒媳,哪個當婆婆的又不想換的?只要說動了沈相公的爹娘,都可以不用等沈相公回來,當爹娘的就可以代沈相公給那季氏休書了!”
一個哭求,一個出主意的,很快便說動了孟太太,這才會有了今兒楊婆子忽然又登門請路氏去見孟太太之事。
可惜她們遇上的是路氏,注定只能在才踢了季善這塊兒鐵板之后,又要踢一次鐵板了!
季善已是快要驚呆了,“娘是說、說您根本就沒把她們的話聽進去,根本就沒想過要、要換一個……嗎?”
這發展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樣啊,她還以為、還以為路氏在見過孟太太后,已經動了心,這會兒八成就是速戰速決,跟她攤牌來了呢,卻不想,原來是剩下那兩成……
路氏瞪她一眼,“想過要換一個什么,兒媳嗎,兒媳又不是一件衣裳一樣首飾,是說換就能換的?尤其我這個兒媳又漂亮又能干,還自帶福氣,自她進門以來,我兒子便身體也好了,考場也上得了,不過短短幾個月,便又是頭名又是案首的,給我爭足了氣,讓我出盡了風頭,這么好的兒媳,給我個仙女都不換,那孟小姐可茶仙女差遠了,我當然更看不上她了!”
說著光瞪季善不算,還伸手指戳了她的額頭一下,越發沒好氣道:“你是不是以為我要是知道了她們的打算,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回來就把你趕走了,迎孟小姐進門,所以前兒回來后,我問你孟太太找你到底什么事兒,才會沒有告訴我,之前楊媽媽來請我時,你也才會什么都沒說的?以往我還當你是個明白人,今兒才知道,原來你就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也不想想,我就是吃過別人忘恩負義大虧的,怎么可能自己也做那忘恩負義的事?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做這種事兒的!”
當初姓孫的若是不忘恩負義,她早就是秀才娘子,過著與如今截然不同的生活了。
偏偏姓孫的一中就翻臉,讓她和他們家都生生吃了大虧還說不得,還不了不算,十幾年的心血感情和花的銀錢更是白白打了水漂,當初一家人到底又多恨又多悔,路氏再清楚不過了。
便是一直到如今,她兒子都中案首,真正揚眉吐氣了,她依然恨孫家母子恨出血來,又可能怎么讓自己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讓自己恰恰變成自己最恨的那一類人!
季善讓路氏說得訕訕的,捂著額頭才被她戳了地方,干笑道:“娘,那個,我沒有那么好啦,但也不至于就聰明面孔笨肚腸吧,我就是、就是沒想好……”
在路氏的注視下,本來只有氣憤,沒覺得委屈過的,卻忽然莫名委屈起來,以致紅了眼圈,說不下去了。
路氏見季善紅著眼圈,說不下去了,嘆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道:“你這個傻孩子,不說你一進門就沖醒了老四,等同于救了老四的命,也等同于救了我的命;也不說你之后又是賺銀子幫襯老四,又是助他能上考場,一直走到了今日。只說咱們這大半年來的朝夕相處,說句不好聽的,便是養條狗,也早養出感情來了,何況大家都還是活生生的人呢?光憑這份感情,我也不會她們說什么就是什么啊,何況除了感情,還有恩情,你把自己當什么,又把你娘當什么呢,叫我怎能不生氣!”
季善破涕為笑,“的確怪不得娘生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娘再罵我幾句,不然打我幾下出氣吧?您放心,您罵我打我我心里也是高興的,不是都說打是親罵是愛嗎?”
心里簡直跟一剎那間春回大地一般,處處都是陽光明媚,處處都是鳥語花香。
這么好的婆婆她都能遇上,她真的是太幸運了,看在這么好婆婆的份兒上,她就從了她兒子吧!
路氏嗔道:“我還沒罵你打你呢,已經要哭了,真罵了打了,還不定得哭成什么樣兒呢,我可不想恒兒回來怪我沒照顧好你。‘打是親罵是愛’這些話也別跟我說,等恒兒回來了,你跟他說去。”
見季善讓自己說得吐起舌頭來,她可難得有這副小女兒嬌態的時候,禁不住也笑了。
笑過之后,方正色道:“善善你放心,我已經跟孟太太母女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孟夫子的確是恒兒十幾年的恩師,可就算是恩師,也沒有強行逼學生娶自己女兒的道理,尤其這個學生還早就娶了親,早就是有婦之夫,他們就更不能這樣干了。這樣的事兒,便是咱們鄉下人也做不出來,怕被人戳脊梁骨,他們是體面人,當然更不能做才是……”
孟太太還當自己把話一說,路氏便會受寵若驚,毫不猶豫的應和她。
因此在自家花廳里見到了路氏,待楊婆子上了茶果點心來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題,“小女與恒兒師兄妹十幾年,真正的青梅竹馬,情分與旁人都不同,親上加親簡直再合適不過了,之前我和他夫子也一直有這個意思,只沒說出口。可惜之前造化弄人,讓兩個小的錯過了,好在是我聽說恒兒與他那買來的媳婦兒至今沒圓房,還能補救,所以就想問一問沈太太的意思,愿不愿意讓兩個小的繼續前緣,咱們兩家自此也親如一家呢?”
沒有像前日見季善時那般,先兜了半天的圈子。
孟太太話說得這般直白,路氏當然一聽就懂,還連前日孟太太何以忽然要見季善,見了季善后又說了什么,也觸類旁通,一下子都明白過來了。
不怪善善前日回家時臉色那么難看,午飯晚飯都沒吃,昨兒也是心神不寧,敢情是被氣著了。
也是,這種事情換了哪個當妻子的能不生氣的,挖墻腳直接挖到了正主面前,還一副是她們在施恩的樣子,當自己是誰呢?
路氏霎時也惱了,想著到底是沈恒的師母,還是忍住了,只說沈恒已經娶了親,與季善感情也極好,自家上下也都極喜歡季善,沒想過別的,“……咱們家窮家薄業的,可萬萬不敢委屈了夫子家的千金小姐,孟太太還是給小姐另尋好人家吧,憑小姐的條件,要找什么樣的好女婿找不下呢?實在沒必要委屈自個兒。”
想著自己都明確拒絕了,孟太太總不好再說下去吧,不然還讓人以為他們孟家的女兒多嫁不出去,多賤呢,要這樣上趕著,上趕著可從來不是買賣!
不想孟太太卻當路氏是在假意客氣,到底一發達就休妻不是什么好名聲,鄉下人最愛嚼舌根的,到時候指不定要說出多難聽的話兒來,當然得自己多勸幾次后,她“卻不過”之下同意,心里才能好受些。
遂又道:“恒兒那孩子才貌人品都是他夫子這么年所有弟子里最出挑的一個,如今又這般出息,中了案首,前途無量,所以窮不窮的,其實我和他夫子真沒在意過,只要他人好,肯上進,只要他對我們女兒好,將來兩個小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其他的真不重要,所以沈太太不必擔心旁的。”
見路氏還是面帶猶豫之色,又示意一旁楊婆子透露了她打算給孟姝蘭四百兩陪嫁的意思,反正她一開始就打算以這筆銀子替女兒謀親事,趕走季善的,如今既然季善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她就成全了她,一兩銀子都不再給她,全給女兒做嫁妝!
只當路氏這回肯定要松口了,畢竟四百兩銀子可不是什么小數目,不是她看不起沈家,便是賣了他們家所有的田地和所有大大小小的家當甚至房子,如今都未必能湊出這么一筆錢來。
當然如今沈恒已是案首,以后沈家總會慢慢發達起來,但至少現在他們還沒發達,四百兩足以晃花他們的眼睛了。
至于那季氏,更是再被賣上十幾二十次,也賣不到這么多錢,誰能不動心的?
可惜路氏還是沒松口,一口咬定沈恒早有季善了,自家也壓根兒沒想過換兒媳,多謝孟太太‘錯愛’,“我雖是個不識字的鄉下婦人,也聽說過一句話叫‘糟糠之妻不下堂’,孟太太這樣的體面人兒,應該更聽過才是,怎么能逼我們做這樣的事?我們家老四媳婦兒很好,又漂亮又能干,還是老四的救命恩人,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我們家老四的今日,我們全家都感激她喜歡她還來不及,怎么可能休她,孟太太還是趁早死了心的好!”
說完還小聲“嘀咕”了幾句:“到底你們家的女兒有什么問題,嫁不出去啊,要這樣死賴給我們家?難道是做過什么丑事兒不成,肯定是早就做過丑事兒了,如今才能這般的沒臉沒皮……”
把孟太太只差氣了個倒仰,心知路氏也啃不動了,畢竟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果然人不能先放低了姿態,不然誰都可以踩你一腳……只能接連罵了路氏幾句‘不識抬舉’,心里更是后悔死了為什么要聽女兒的,為什么要再次自取其辱,喝命楊婆子送客。
孟姝蘭卻又跑了出來,紅著眼圈把那日與季善說的話,又原樣與路氏說了一遍,“我對師兄是真心的,之前不過是遲了一步而已,求您就成全了我們吧,以后我一定好生孝順您,把您當親娘一樣,求求您了!”
還把季善狠狠貶低了一頓:“季氏那般的粗魯,眼里也根本沒有長輩,哪里配得上師兄,將來又怎么可能好生孝順二老?她娘家更是那般的糟污,只會拖師兄的后腿,只會惡心二老和家里,您要是現在心軟了,將來只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倒不如給她一筆銀子,讓她遠遠的離開,那樣便她也能過好日子,我和師兄也能……總之大家都好,又何樂而不為呢?”
路氏對孟太太的行徑本就很不齒了,誰知道孟姝蘭一個年輕姑娘家,竟比孟太太還要沒臉沒皮,這樣一看便知已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什么就必須得到的女子,誰家敢娶的?
別說自家兒子已經有媳婦兒了,就是沒有,她也不會讓她兒子娶的!
尤其她還罵善善,把善善說得一文不值,也不先照照鏡子,看自己差善善到底差多遠……路氏霎時火力全開,“孟小姐是對我兒子真心,還是對他的案首真心,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不知道!還說什么早前就一直有結親的心思,那怎么沒結啊,不就是嫌他沒有好前程,嫌他窮嗎?我兒子當初病得要死時,你們又在哪里?怕是巴不得這輩子壓根兒不認識他這么一個人吧,說來好歹是讀書人家的太太小姐,且給孟夫子留點臉吧!”
路氏與季善說到這里,冷笑已是止不住,“還真當我是個什么都不懂的鄉下老太婆,她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一聽見整整四百兩銀子,就走不動道兒了呢?呸,我吃過的鹽跟她們吃過的米還多,我經過的事兒也比她們不知道多哪里去了,我什么不懂?分明就是‘瘦田無人耕,耕開了就想爭’,見恒兒考中案首了,就想當現成的案首娘子,案首丈母娘了,可別人憑什么她們要,就得立馬給她們騰位子啊,當自己是誰呢,四百兩我們自己也會賺!”
說完喘了一口氣,繼續道:“那要是我的女兒,敢這么沒臉沒皮,我早打死她了,還百般縱著她,為了她連自己幾十年的老臉,連夫子的臉面名聲也都不顧了,她要是想殺人放火,當娘的也給她遞刀遞火折子不成?孟夫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娶了這樣一個老婆,生了這樣一個女兒,還不如生個棒槌呢!”
“噗嗤——”
季善聽路氏說孟姝蘭還不如個棒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娘,您這話可真是太痛快了,您當著孟家母女的面兒說了沒?沒有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她們聽了,肯定更要氣瘋了。”
路氏道:“我這不是想著好歹要給孟夫子幾分臉面嗎,而且萬一她們氣極了跟我動起手來,孟太太母女我倒是不怕,我一只手就能解決她們了,可再加上那個楊媽媽,我就未必是對手了,這唱戲的不是常唱什么‘好漢不吃眼前虧’呢?”
季善忙笑著點頭:“娘顧慮得很是,何況您這頓打臉也夠她們羞臊后悔得恨不能死過去了,實在犯不著再跟她們一般見識。”
路氏“嗯”了一聲,“我也是這樣想的,我那頓話本來也夠重了,她們母女這輩子怕是都沒被人這樣說過,所以才那般的想當然。不過誰讓她們自己沒臉沒皮的,自己先不要臉了,也就怪不得別人要從她們臉上身上踩過去了!”
冷哼一聲,又道:“我今兒也算是開了眼界了,原來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不要起臉來,我們鄉下人可都差得遠了,別說四百兩了,四千兩我也不會要這樣的媳婦兒。我也跟她們說了,她們要是敢再想東想西,瘋瘋癲癲的,我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把她們的話傳得滿清溪都知道了,想來她們今日過后該死心了!”
季善點頭,“若這樣了還不死心,就真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縱孟二小姐還要發瘋,孟太太到底比她多吃了二十年飯,想來也會阻止她的。只是等夫子回來后知道了這事兒,也不知道會不會……遷怒相公?到底親疏有別,孟家的親家聽說還是縣里的教諭……”
路氏擺手道:“善善你別擔心這些,我們家與孟夫子也打十幾年的交道了,他品行倒是真不錯的。便是他真要護著老婆和女兒,如今恒兒也是秀才了,跟他一樣的,他也不能把恒兒怎么樣,便是他那個教諭親家也不敢把恒兒怎么樣的,恒兒將來考舉人時可還指不定還要給天泉縣爭光呢,上頭也還有縣尊大人,他肯定不敢的。”
“實在不行了,孟家也壞不了恒兒的名聲,畢竟是咱們有理,只要有理,就是走到哪里我也不怕。當初那姓孫的忘恩負義后,我們家與他們家也是吵過鬧過的,他們不也沒敢聲張,沒敢仗著自家是秀才了,就對我們怎么樣吧?就是因為我們有理,他們沒理,當然硬氣不起來,不然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季善到底不是很懂這些,所以才會有所忌憚,聽得路氏這么說了,總算放下心來,道:“聽娘這么說了,我也就安心了。說了這么半日的話兒了,您肚子該餓了吧?”
路氏聞言,揉著肚子道:“剛才一肚子的氣,一點不覺著餓,這會兒倒是覺著有點兒餓了,那吃點兒吧。我算是明白你前兒回來為什么吃不下飯了,親身體會了才知道,純粹是被惡心的!”
待季善起身給她盛好飯菜,她接過后,才又道:“你也是,這么大的事兒悶在心里做什么,也不怕悶壞了自己。這次就算了,你也是擔心和害怕萬一……,我就原諒你了,要是下次再這樣,我可就真要打人了啊!”
季善忙笑道:“再不啦,下次肯定立馬告訴爹娘,絕不再悶在心里,自己難受了,娘就饒了我這次吧?”
路氏見她滿臉的討好,乖巧得不得了,本就沒生氣,自然更惱不起來了,伸手又輕戳了她的額頭一下,“看在你知錯就改的份兒上,且饒了你這一次,要是再有下次,哼哼!”
笑著低頭吃起飯來。
季善也忍不住會心的笑了起來,心里簡直又暖又滿。
到了晚間,沈樹從鎮上做工回家后,聽溫氏悄悄兒把孟太太母女的打算,連同孟太太今兒還請了路氏去家里,路氏回來后,卻什么都沒說都說了一遍。
沈樹便立時帶著溫氏,找到了季善,一照面便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四弟妹你放心,我絕對支持你。我待會兒就去找爹娘,問爹娘是什么意思,若爹娘沒有那個意思,當然就最好,若爹娘有那個意思……我一定會勸得他們打消念頭的。那樣一個刁蠻任性,沒臉沒皮的女人,誰家愛要誰家要去,反正我們家不要,真娶了她進門,還不知道以后會把四弟禍害成什么樣兒呢!”
他自己就是娶了個好媳婦兒,日子才會越過越好,越過越有盼頭,日日都覺得渾身用不完的勁兒。
反觀二哥,因為二嫂心里小九九最多,他自己偏又耳根軟,弄得如今日子成了什么樣兒?
所以老話才說“好妻旺三代,孬妻禍三代”呢,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四弟妹就是那個好妻,姓孟的卻光聽著,就是個禍害了,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禍害自己的親弟弟!
沈樹隨即又道:“四弟妹,四弟與你感情自來好,肯定也不會要那個勢利眼兒的,不肯共患難,卻想同富貴,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兒,我還想呢!若是萬一四弟動搖了,四弟妹也別擔心,我一定替你揍他,揍到他向你認錯求饒為止,這樣才對得起我這大半年來吃的四弟妹做的那些好東西啊!”
說得溫氏直白他:“你都胡說八道些什么呢,這么大的事兒,你還嬉皮笑臉的,能不能好好說呢?”
路氏回來后臉上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正房里也一直沒什么動靜,弄得溫氏心里是直打鼓,生生替季善捏了一把汗,這才會沈樹一回家,便要他找季善表態,光她做嫂子的一個人支持四弟妹肯定不夠,但再加一個成年男丁,便好歹能添兩分分量,也能讓四弟妹心里多兩分底氣了。
季善卻是笑起來:“三嫂別急,三哥也別急,已經沒事兒了,娘直接把孟家母女罵了個狗血噴頭,說她們沒臉沒皮,讓她們別再發癲了,好歹給孟夫子留幾分臉。”
說著吐了吐舌頭,“娘也罵了我,說我聰明面孔笨肚腸,總之就是不該把這事兒瞞著她和爹,他們才不會為了那樣一個沒臉沒皮的,就不要我了。我本來下午要去找三嫂說的,一忙起來就混忘了,讓三嫂和三哥白白擔心了一場,都是我的錯。”
溫氏與沈樹聽得這話,這才齊齊松了一口氣,道:“只要爹娘心里明白就好,那我們也能安心了。”
溫氏更是滿心的慶幸,公婆都是明白人,還真是夠讓人省心也省事兒的,她可以繼續安心和四弟妹做好妯娌了!
當下三人又說了幾句話,沈樹與溫氏便回自家屋里去了。
余下季善看著二人的背影,也是滿心的慶幸,能遇上這么好的公婆,這么好的兄嫂,她上輩子……不對,上輩子她可沒拯救過銀河系,那定然是上上輩子拯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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