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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第八十章 主公,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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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楚滄月卻勾唇笑了,濯濯似昆侖雪巔之風,俊美卻冰冷,他抽出腰間的劍,慳——劍身一寸一寸地拔出,寒芒劍尖一出鞘,尖銳的龍鳴聲長嘯于蒼穹之上,周邊的將士只覺耳膜一堵,頭腦發漲,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那黃土厚重一般的隊伍中間舉起了一柄傲世長劍,劍由稀缺玄鐵鑄及,劍身纏繞一條金色龍雕之案,在光線下若隱若現,顯得無比威嚴,他身后萬馬瀟瀟齊鳴,鐵甲爍爍生光。
“龍蟠劍”橫空一指,如龍騰虎躍之勢而起,劍氣破風,銳不可擋。
“揮戰旗!”
楚國的旗手在擺定好的位置擺動著令旗,每一個動作一個停頓,一揮橫,長戈如林,筆直朝前!再一揮豎,劍盾高舉,聲喝震滾滾如雷掀去,氣勢如宏。
看到對方起戰的旗令,秦國統帥陳白起眸神一凜,清音以萬鈞之力震嘯而去:“秦國的所有將士,今日決戰,關乎秦國之命運,天下之命運,吾陳芮與與你等共赴生死、血灑疆場,息這人禍之亂,平定這天下之禍,絕不退后一步!”
“平定天下,絕不后退!”
“糾糾秦國,萬死以赴!”
目光巡脧之下,山塬內四面山坡都整肅排列著一座座旌旗獵獵的步騎方陣,宛如黑森森松林彌漫山川,步兵列于主將領身后,如雄厚山中匍匐蚰結的根脈,駐扎入土地之中渾然一體般巍峨蒼黑,在大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攻!”
“攻!”
兩軍同時發動,一邊如黃龍舞爪沖騰而來,一邊如黑色麒麟咆哮躍吼,兩軍逐漸拉近距離,聲震耳膜,眼前一片濃塵揚起,雙方相撞,似尖矛刺入鐵銅黑甲之中,爆發了出了驚天動響。
“對準敵軍側翼后方位置,擺弓弩陣。”
秦國這邊的弓弩營主將伸臂一揚,旗令飛舞,只見那遮在人群之中的千張弩機被放出來,內里早就備置足了弓箭。
“發射!”
這一發十幾萬支箭,可供一兩里的最大射程,完全能夠得著敵軍的尾端隊伍。
噗——
第一波箭簇驟雨般來得太過迅猛,聚集在一群的楚軍栽頭中箭倒地了一大片,死的死,傷的傷,哀嚎大作。
楚軍將領揮動旗幟:“盾防,速!”
這時盾兵得令急防,他們分成三撥,一蹲,一人一躍而上,三人再躍而上,三面鐵盾交疊豎起,一列橫排開去,形成一道三米多高的鐵盾之墻,阻擋著射落的箭雨。
叮叮叮叮……
眼看著對方以盾兵相擋,弓弩機的作用頓時不大。
“止!”
旗令一揮,秦國這邊眾軍迅速地散開,咕嚕咕嚕重型車轱轆壓軋出兩條深深的土溝,后方數兵弓身推出幾千張新的弓弩機,但這一次卻是火油箭,一支火油箭粗若臂長,其射程較短,約一里左右,但威力卻是普通箭矢的數十倍。
“擺陣!”
“射!”
咻咻咻咻咻——
大力出奇跡,火油箭力道如炸,重擊之下一度令盾兵的堅固防甲搖搖欲墜。
“再射!”
嘭——
根本來不及重新穩固下盤的盾兵已被擊漬,散倒一地,箭上的油火一下襲卷上身,他們拍打翻滾,慘叫滅火。
“哪來的這些威力駭人的公輸器械?!”項虎目瞪口呆。
楚滄月瞇睫微凝,觀察一番,心底有了些猜測:“是墨家……”
龐稽額上青筋直跳,眥目道:“墨家何以……會幫秦國?他們這些江湖墨俠,不是以兼愛非攻為理想,現在怎么回事?幫著秦國來打仗?”
墨家各個方面都很強,論組織能力,墨家是可以以一派之力硬抗國家戰爭的,但在好在他們并沒有野心,不主動釁戰。
“為何呢?”楚滄月亦不解反問。
難道……秦國當真是天選之主,自有天意來安排各方聚攏相助?
牙關徒然咬緊,他下頜骨繃起,唇角處平直。
他楚滄月便不信這天命所歸!
楚軍這邊的盾兵被擊散,但先前被盾兵遮擋的視線,騎兵營主將早調動了左、右兩翼的騎兵飛速包抄著秦軍,秦軍的騎兵五萬一方陣,共兩大方陣,共計約十萬人數,稍一挪動便是大地都要震碎的轟隆聲響。
秦、楚這邊十數萬的卒兵刀戈相交,撲倒了又補上,肉搏相互打斗,見局勢膠著在一起,兩國的將領奔沖而上,全數下場廝殺。
第一戰,秦國與楚國打了足足一天一夜,從天亮打到天黑,最后楚軍下了緊急撤令,趁著夜色如墨硯般不可琢磨,而秦軍并沒有沒有選擇追擊。
這一戰,雙方只能算無勝無敗,或者細致計較下來,秦國算是小勝一把吧,托了墨家送來的神兵利器的福。
“楚軍為何忽然撤離?”
秦國營寨中收到訊息的人心疑不已。
百里沛南遙望著那片濃稠黑色,墨玉般清澤眸子亮光一起,他道:“楚滄月這是打算跟秦國打長持久戰啊。”
莫荊抱劍道:“那還不追上去?”
這蠻夫。
“倘若對方在前面設下埋伏呢?這夜,便是最大的危險。”百里沛南搖了搖頭,轉身朝帳中走去。
莫荊跟隨在后:“怕甚,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對。”
“你莫急,陳芮不讓追,定是有她的計劃,你非將非軍,這事便別操心了。”他打趣道。
“你對那個陳太傅倒是有信心,如果是陳煥仙,我倒肯多信一些,但是莫成下令讓我們全力幫助秦國,卻不知是何緣由。”莫荊皺眉道。
百里沛南頓了一下,然后輕嗌一聲道:“燕祈,她與陳煥仙是一樣的。”
什么一樣的?
這怎么會是這樣的?
莫荊完全不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什么是一樣的。
幕府外站滿了校尉頭目,而秦國主將則在帳內行戰后會議。
王翦看向下方一眾將領,在這里站著的有前將軍,左、右、后軍主,各類兵營主將。
“今日清兵死傷員,人數報上!”
戰后,自然就是收拾混亂的戰場,他們大部隊列陣回營,留下了一批軍隊救治傷殘者,再抬搬回軍營,埋葬那些死在戰場的同胞,清點兵數將,撿拾散落的兵器與掃蕩戰場上可有敵方的逃兵殘將。
“死亡人數,弓弩營一千七百四十三人。”
“死亡人數,飛騎營五千七百九十四人。”
“死亡人數……”
王翦聽完,上前匯總向統帥陳白起稟道:“回統帥,吾二十四萬秦軍,死亡共計四萬七千八百七十八人,輕傷八萬五千六百九十二人,重傷八千六百四十七人。”
這個數字在大型戰役上是正常的,但若將這些數字具體在某一個人、某一個名字、某一張見過或認識的人臉上,那卻是一個讓人揪心而沉默的數字了。
陳白起擺在案上的手悄然攥緊成拳,她望著一處空氣:“記下所有人的名字、戶籍地與收好一件隨身之物,待以后回到故里,將東西將給他們的家人,讓他們給這些人立一個衣冠冢,并告訴他們,秦國的長生碑上必將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長生碑?!
想不到像他們那樣的小人物都有名揚傳史的機會了?!
王翦眼底泛起頎尉的笑:“喏。”
“將他們,好生……安葬。”陳白起長長嘆息一聲。
“喏。”
陳白起深吸一口氣,整色問王翦:“之前在邱游山內做的布置都好了嗎?”
“一切都按統帥的意思辦置妥當。”王翦抱拳道。
陳白起沉下眼,輕點桌面:“那明天繼續向楚國叫戰!”
“喏。”
天方方一亮,秦軍便集軍在郢都城外擊鼓吹號,不多時,楚國城門打開,龐稽率領大軍再次沖殺而來,雙方這一廝殺下來,又是近一日,卻這一次卻是秦軍斷尾先撤。
他們將楚軍都整不會了,好好的計劃被打亂得一團糟。
“追?還是不追?”副將問龐稽。
龐稽罵了一句臟話:“還追什么,撤!”
楚滄月得知此事,聽到龐稽在分析對方的計劃必定與他們是一樣的,先故作不敵撤離,再引敵前往深入伏殲。
“那陳芮果然難纏,竟不中計!”龐稽嗐了一聲。
“一計不成便另生一計,不會什么事情都按照我們預計的那樣走,那陳芮不持勝勢而莽撞,看來不止是治國有道,亦領兵有方啊。”公孫長良道。
“她若那么好對付,就不會一路破風斬浪,一路進攻到咱們郢都來了。”廉飛道。
“君主,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楚滄月不動如山岳靜水,他道:“還是一個字,等。”
另一頭,私底下秦軍這邊也在憤噴:“奶奶個腿的,楚人竟不中計!”
有人腦子也清醒,他道:“他們定然在等援軍,然后前后包抄過來,等我軍糧盡器絕,再一涌而上。”
底下的人議論紛紛,但幕府內穩若泰山,半分不受影響。
百里沛南也知人心躁動,但秦軍向來治軍嚴明,從不氣餒士氣,討論一下亦無妨。
回到中軍大帳,他見陳白起在書寫著什么,他問:“你是不是有對策了?”
“楚國有意拖戰,倒正如我意。”她頓筆。
百里沛南道:“他拖的是戰機,是勝面,你拖什么?”
“自然是一樣的道理”
趙國那邊的消息終于傳到了楚國耳中,楚滄月方方得消息時,目光如虎擇人,封霜寒凍一室。
陳白起乘鯤鵬快消息一步從趙國趕到楚國,這是邊疆敵國處的斥候腳力遠遠不及的,因此楚國此時才姍姍來遲收到這則驚天之事。
趙國戚冉率領二十萬大軍準備趁秦國國防兵力不足,趁虛而入,卻不料半道遭秦國半道伏擊,潰不成軍。
宜安被秘密軍隊占領,李牧身首異處,帶領的十數萬支援兵馬亦夜半慘遭敵襲,喪命于城外。
楚國愕然失聲。
沒想到……趙國竟比楚國這邊的境遇更慘!
這時候,天下所有人都基本知道了,秦國就跟吃了龍膽鳳肝一樣,一次性布局戰釁了兩國,并且還都給兩國造成了重擊,秦國之劍,勢力不可擋!
三下之局,一下更加撲朔迷離了起來。
楚國朝堂之上的官員都給驚傻了。
秦、秦國此舉,真令人覺得難以置信,他們連想都不敢這么想,可對方不止想了,還特么做得徹底!
“秦、秦國這是瘋了嗎?”
“那贏璟小兒,便任由那陳芮如此當政行軍,那些老秦人都跟著她一并瘋了不成?”
楚滄月淡淡道:“是她瘋了,還是她早就有了謀取天下之心,并將之負付諸于行動。”
眾人一陣啞言。
“此等狼子野心,竟龜縮了這般些年,是我等大意了,竟將臥酣的虎,看成了病貓!”楚國大臣幾乎想捶胸頓足。
龐稽立即反應過來一件事:“若秦國派遣趙、趙國有三、四十萬兵力的話,那這邊果然只有二十幾萬,并沒有伏兵!”
幾大國基本上都對彼此有些了解,國力跟兵力,就算隱藏那也就是十萬跟十一、二萬的差距,就如同秦國摸清了楚國的兵力,楚國對秦國的估算也大差不差。
那秦國早年十幾萬兵力,經過這些年不兵不戰修養,頂破天也就屯個六十來萬,絕無再多兵力生產,人口總和在那里擺著,他們難道還能憑空造人不成?!
他說完,面上一喜,抱拳請令道:“君上,可出兵圍剿!”
“兵貴神速,我等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公孫長良此時也出列拱手。
楚滄月也沒想到陳白起竟敢行這般冒險大膽之舉,她一力撬動兩國根基,難道不知,兩國皆底蘊深厚,一時不察由她傷了最倚重的“眼珠”視明,可猛獸的牙、爪等利器亦可反撲,等它們反應過來,她拿什么來抵擋兩國之怒?
楚滄月幽瞳投注在空氣中,淡淡道:“北戎尚未動,只要他們一動,便全軍發動總攻,不給秦軍任何喘息逃逸的機會。”
陳患被抓了。
被抓時他正準備給趙國秘密發送信件,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一隊禁衛兵甲沖出來,扭送著押到了楚王面前。
楚滄月看到他時,淡聲問道:“想給后卿報信?”
趴在地上的陳患一驚,但很快又鎮定了下來。
知道他是細作,卻沒有一刀捅死他,根據他對楚王的了解,想來他并沒有讓他立即死的心。
“既然楚王已知陳患身份,陳患也無話可辨。”
楚滄月坐地鳳唳亭的圓礅上,肘倚桌上,指尖輕點石面:“你可知孤為何會留你這么久?”
“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一的原因,他心知肚明,甚至整個朝堂的人不都在私底下暗暗揣測。
知道他在想什么,楚滄月嘴角浮起一絲笑紋,眼底卻情緒幽深如篁:“因為從你身上,便可看出趙國的打算,他有所圖之事,必是有所缺之處,這次他誤信了秦國攻楚國的兵力,導致趙國陷入半危之局,現在急切地想知道楚國的情況,莫不是后卿也打算過來分一杯羹?”
陳患一開始聽他講到自己的用處時,也若有所誤地頷首,但聽到他在問的問題,卻是果斷搖了搖頭。
“卑下從未與趙王會過面,彼端通信之人亦不知是誰,他來信從不言自身,只要我提供楚國這邊的消息。”
“陳患,你是楚國人吧,為何要幫趙國做事?”
陳患被人踩在腳底,但臉上沒有多少憤恨的情緒,他溫吞道:“我本事不大,做不了權臣,但陳患心大,想博一博能不能夠高攀得上,其實一開始,陳患并無這般野心,可趙王、楚王卻都因為陳患的姓,與某個人有著幾分相似神態,便另眼相待,于心這野心便也就跟著孜然而生了。”
楚滄月聞言,卻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你錯了,你不像她,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像她。”
陳患抬起臉:“那楚王為何要將陳患留在身邊,成為近臣?你若想從我身上知道些什么,只管派人監視著便是了。”
“不讓你靠近權力的中心,后卿又怎會重視你這顆棋子的作用。”
他悠然站了起來,順滑的常服一經湖心的風吹來,像滑落的絲一樣起了波瀾,他神色很淺,像極了瞻月宮上的神仙,不憫人世悲歡。
這個季節的風開始有些刺骨的寒了,陳患已經有了全身涼透的感覺。
“如今的你,倒是時機成熟,可以利用起來了。”
將陳患關押下去,楚滄月派人找了一個擅長模范筆跡的人,按照平日陳患述事的口吻給趙國那邊回一封信。
兩國交戰,秦國二十幾萬大軍敗退十幾里,并無增援,糧草被截,楚國大軍調動五十萬兵馬,分三路夾擊,秦……在劫難逃。
李易一直跟隨著楚滄月身后,那代筆之人回信時,楚滄月一字一句口述,李易也聽著,但他有些不明白,便問:“國君,這般回信是何意義?”
“且端看他如何理解了。”
既然這天下已然被陳白起一手攪亂得瞧不清前路,更沒有退路,那么趙國又豈能置身事外,亂,就讓它更亂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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